可能是让天下第一人当八卦主角实在快乐, 也可能是近期江湖上完全别的大事发生, 总而言之,在白天羽赢下魔教教主之后,谢临云与他的绯闻起码被武林人士们拿出来翻来覆去嚼了八百遍。
听到后面, 谢临云也习惯, 或者说麻木了。
她甚至会在林朝英和无名偶然又提及这些的时候无谓地表示,起码现在大家外头没有再说她色令智昏了。
“说到这个, 那小子和魔教教主约在天山。”谢临云道,“那地方消息闭塞, 他们打完, 结果传到中原也需要时间, 如今全江湖都知道结果了,他应该也快回到关东了吧。”
无名点头, 顺便尝试着猜了一下她的想法“湖主是想联络白堂主让他出来解释吗”
谢临云却否认了“还解释啥啊,大家摆明了就是想看我的热闹,他跑出来解释,只会让看热闹的人看得更高兴。”
“这倒确实。”无名再度点头,表示赞同。
“所以我得给他写一封信,让他回了关东好好经营他的神刀堂,别跟人提起我。”谢临云道,“被问起也别乱答。”
话音落下, 她便从树下的躺椅上起身, 抄起椅边的小红枪, 旋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准备去写信了。
好在跟白天羽交流不需要什么繁文缛节,提笔的时候完全跟当面吵嘴一个心态,不到一刻钟,这封信便写完了。
无名尽职尽责地替她找出洞庭湖主的专印,往信封上一戳,这才送往派人关东。
“说起来,小霍和独孤前辈也快回来了吧。”霍天青不在的这段日子里,无名重归忙碌,对这位副手不可谓不想念。
谢临云“那你得准备给峨眉派递消息了。”
当初商量好的,让独孤一鹤去处理他们三个与金鹏王朝那段恩怨,洞庭就不掺一脚了。
无名看方才被叫来去送信出湖的手下已经退出桃林,立刻心安理得地当着她这个湖主的面重新躺回他那张椅子上,还顺手拈了一颗侍女们本来拿给湖主吃的葡萄,摆着手道“没这个必要啦,青衣楼的事闹得这般大,我不信独孤一鹤没收到消息,他只要不是个傻子,这会儿肯定已经在来洞庭的路上了。”
谢临云没懂“可江湖上只知道青衣楼破,不知霍休与金鹏王朝的过往啊。独孤一鹤完全可以不理会这事,以保全自己和峨眉派的名声。”
“湖主做事,正大光明惯了。”无名解释,“但霍休不是您这样的,他建立杀手组织到处敛财,树敌无数,为了给自己留后路,故人的把柄他绝不会灭得一干二净,一定要捏在自己手里,他才会放心。”
因此,霍天青和独孤求败把青衣楼解决,也就意味着掌握了这些旧事和把柄。
独孤一鹤从前和霍休共事那么久,对这个昔日同僚的习惯一定有所了解。
“他的确很在乎峨眉派,所以为了峨眉派的名声,他才一定会来。”无名说到最后,语气里尽是笃定。
谢临云想,这事本来也和洞庭关系不大,要不是霍休异想天开到想对付她,青衣楼也不至于落得这个下场。
而青衣楼一事的后续事宜,她原就打算让无名看着办的,那既然无名都这么说了,她也就不多过问了。
事实证明,她这位江湖第一视奸爱好者总管在这些揣摩人心的事上是真的厉害。
芒种未至,峨眉掌门独孤一鹤的帖子就托百晓生之手,送入了洞庭。
谢临云当初去洛阳参加丐帮大会的时候,和独孤一鹤也算是打过一点交道。
看在那几日同坐观战台的份上,她也不好直接不见对方,就派个总管对接。
她回了独孤一鹤的帖子,另外吩咐人按帖子上约定的时间在连环岛那座新楼里摆了酒。
这地方在外头人眼里是为白天羽建的,现在拿来招待宾客,也算是没有辱没它的造价了。
五月初七,峨眉掌门独孤一鹤如约而至。
不过令谢临云没想到的是,他这趟来,还带了两个徒弟一起。
是两个女弟子,大的那个约莫十二三,小的看着还不满十岁,分侍左右,俱伶俐乖巧。
他向谢临云解释“我这两个徒儿,听说我是来见谢湖主的,怎么说都要跟来,说是对谢湖主仰慕已久。”
“也怪我平时太宠她们,最后拒绝不得,便带上了,还望谢湖主莫要见怪。”
谢临云当然不会怪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
但她有些好奇,这两个小姑娘究竟知不知道她们的师父是为了什么来洞庭的
她没有直接问。虽然她平日里说话做事直截了当惯了,但她知道“师父”对徒弟的意义是什么,所以在独孤一鹤主动开口说起青衣楼之前,她完全没提金鹏王朝和霍休相关,反而同那两个小姑娘聊了不少练武上的心得。
她也由此得知了这两个小姑娘的名字。
大的叫马秀真,小的叫孙秀青。
马孙二人俱是被人扔在峨眉山脚下的孤儿,若非被独孤一鹤带上山收作徒弟,恐怕早就死在山间了。
谢临云听到她们的身世,不免想到自己和厉若海,连带着看独孤一鹤也顺眼了一些。
就在她想着吃完这顿饭再找个机会让无名和独孤一鹤单独谈金鹏王朝一事时,独孤一鹤却开了口。
“实不相瞒,我此来洞庭,是为了一位故人。”他说。
谢临云“”你何必在徒弟面前自揭短处呢。
这么想着,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你是为了霍休来的。”
独孤一鹤看她一点都不意外,不禁有些惊讶,因为他入湖时便知道了,霍天青这会儿还没回来呢。
难道霍天青已经提前把青衣楼和霍休的底报回洞庭了
他吃不准究竟是什么情况,只好顺着点头道“是,霍休其实是我早年同僚。”
谢临云“还有珠光宝气阁的闫铁栅。”
独孤一鹤“对。”
“你们的事,我早就知道了,那会儿我还没跟青衣楼对上呢。”谢临云道,“你不用多解释。”
“那谢湖主的意思是”他更吃不准了。
“先说说你的意思吧。”谢临云问,“青衣楼和霍休已经完了,珠光宝气阁和闫铁栅稍微好一点,因为我答应过会保闫铁栅一条命,除此之外,要是都交给你处理,你待如何”
独孤一鹤听得惊心动魄,但还是答了。
他说他这些年缩减峨眉派的开支,还让外门弟子铸剑下山去卖,总算是把当年那笔钱用掉的部分凑回来了。
“其实早几年我便提议过他二人,与我一道去将这笔钱还回去,无奈”说到这他叹了一声,“算了,陈年旧事,不说也罢。”
谢临云“”
其实吧,这个我也知道。
“如今霍休和闫铁栅落得如此境地,我虽是他们的旧时同僚,也没脸为他们求情,尤其是霍休。”独孤一鹤继续道,“但我想,他们当年与我一同欠下的债,最好还是还掉为好。”
谢临云笑了“既然独孤掌门也是这么想的,那事情便好办多了。”
独孤一鹤“谢湖主愿意”
不是他要看低洞庭,实在是霍休和闫铁栅太会赚钱敛财了。
青衣楼和珠光宝气阁加起来的财富,就算是皇帝,估计也很难不动心。
谢临云也没计较他的失言,只道“这事具体如何办,怕是要等霍二总管回来才好完全敲定,到时我的两位总管会和你好好商量的,你放心就是。”
独孤一鹤立刻颔首“是,那我便静候谢湖主佳音了。”
“等霍二总管回来,我会再来拜访。”
“咦”谢临云挑眉,“来都来了,你不直接住下等吗”
独孤一鹤想说他早在岳阳城里订了客栈,结果拒绝的话还没说出来,两个对谢临云极崇拜的徒弟先坐不住了。
“可以住下吗”马秀真和孙秀青同时道。
谢临云弯起眼睛,伸手捏了捏她俩的脸蛋,道“当然可以。”
独孤一鹤本来就宠徒弟,加上谢临云也亲口答应了,最后自然松口应下,并谢过谢临云。
谢临云摆了摆手“没事,反正霍天青也快回来了,与其到时候来回奔波,还不如等他回来就直接把事情解决。”
这毫不拖泥带水的处事风格叫独孤一鹤十分汗颜,也叫他的两个徒弟更加向往。
谢临云对独孤一鹤这个人没啥兴趣,但她闲了好一段时间,好不容易来了两个从前没打过交道的漂亮小姑娘,也算是被勾出了热情。
峨眉派师徒三人在连环岛上住下后,她几乎天天都会过去找她俩聊天玩耍。
三个人在洞庭间游船采莲,过得很是愉快。
熟起来后,她发现这对师姐妹的性格可谓南辕北辙。
马秀真看似是话比较多的那个,实则很容易害羞,只是因为是师姐,大部分时候硬着头皮当先开口的那一个;而孙秀青看上去文文静静,其实脑瓜子里鬼主意特别多,常常一开口就语出惊人。
比如此刻,谢临云带她们去西边的沙洲抓螃蟹,抓到一半,孙秀青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问了一句神刀堂主是不是真的很好看。
“二师妹”马秀真觉得这么问很不妥当,忙喝止她。
“我好奇嘛,江湖上把他说得跟个祸国妖妃似的”
马秀真差点晕厥过去,这是什么话,竟越说越没谱了
好在谢临云没生气,还笑吟吟地答了“是挺好看的,就是脑子不太灵光。”
孙秀青“咦是这样吗”
“是啊。”谢临云毫不犹豫地点头,“二十多岁的人了,脑袋瓜还不如你呢。”
被这么促狭了一句,孙秀青也有点不好意思再问了。
谢临云见状,干脆换了个话题,说可以准备烤螃蟹了。
“螃蟹也能烤吗”马秀真好奇。
“当然能了。”她蹲下来,把自己抓到的那些拢到木桶里,“这个季节的螃蟹还没肥,蒸了吃没啥滋味,烤了吃就不一样了。”
“哇,湖主懂得好多。”少女发出小声的惊呼。
谢临云抿了抿唇,没有多解释,让她们在这看好,自己则跑到沙洲深处,找了烤螃蟹需要的东西来。
她当初在这里闭关时,可是花了许多功夫造房子过日子,后来出关,这里也没有别人来,如今正好用上。
拿了工具后,她动作娴熟地架起火堆,把螃蟹串在一道烤了起来。
没多久,便勾得两个小姑娘馋虫大动。
三人在沙洲上饱餐了一顿,期间谢临云嫌干吃烤螃蟹不过瘾,还回原来的住处找出了两坛酒。
酒是陈年的花雕,不好给马秀真和孙秀青喝,最后全进了她一个人的胃。
虽然她如今酒量好了不少,但这一顿喝下来,也是醉意盎然,熏熏欲睡。
回程路上,她干脆躺在船头,脱了鞋袜把半条腿伸在湖水里,让自己清醒清醒。
如此不拘小节的模样,叫马秀真和孙秀青又一次看愣了,就像看到她烤螃蟹时那样。
船飘到连环岛附近时,风中隐隐传来一道女声,似是在叫谢临云的名字。
两人竖着耳朵,想要努力听清,不过谢临云已经先一步辨明白了。
只见她刷地一声,就从船头坐了起来,眉头紧皱,目光盯向与连环岛相距不远的湖外岸边。
“有客上门了。”她说。
话音一落下,那道女音也再度响起。
这一回,峨眉派的两个女弟子全听清楚了,那女音在喊“谢临云你出来”
语气十分激动,听着倒像是来寻仇的。
马秀真与孙秀青听在耳里,不由得面面相觑了一阵。
再看已然坐起的谢临云,眉头也是越皱越深。
少倾,她们三人身下的船抵达连环岛靠岸。
谢临云动作迅速套上鞋袜,一边跳下船一边道“你们先休息,我去会会湖外的客人。”
马孙两人只看到一阵红色的风从自己眼前晃过,等回过神来时,身前哪里还有谢临云的踪影。
另一边谢临云赶到连环岛通往湖外那一侧渡口时,恰好遇上了大概准备通禀此事的侍从。
那侍从见了她,神色很是惊慌,大概是没想到就这么片刻的功夫,她已经被惊动了。
“什么情况”谢临云问,“外面的人是谁”
“不知道。”侍从苦着脸摇头,“方才有弟兄去问,竟全被她打回来了,她说她是来找湖主的,却又不肯透露身份,那小的们自然不能放她入湖来。”
谢临云嗯了一声,说我去看看。
她并不觉得这样很跌份,反而说得一派天经地义。
事实上,她也确实是这么想的,对方身份不明,武功或许也不弱,那放进来说话到底不保险,不如留在外面解决。
对一般高手来说,要跨过这段湖面,没有船是万万不行的,不过谢临云的轻功足以做到。
于是她干脆连船都没有要,背着枪径直朝声音来源处掠去。
尚在空中时,她便已看清了叉腰站在湖外岸边的少女。
少女与她一样,俱是一身红衣,不过相比她今天在沙洲上沾泥带水的模样,这少女却是容光焕发,全身上下都写满了精致二字。
再观其眉眼,亦是美艳近妖,只站在那,便已足够夺人目光。
谢临云万分肯定,自己并不认识这个少女,甚至从来没见过。
那么问题来了,对方为什么要跑到洞庭来找她还摆出这么一副上门踢馆的架势。
这么想着,少女似乎也发现了正穿过湖面朝自己而来的她。
一抬眼,两人的目光便在空中交会至一处了。
在这一瞬间,谢临云清楚地看到了少女从呆愣变成不可置信的表情。
她不由得更加疑惑,便顺势在其面前落下站定,仔细打量了一番,问“不知姑娘找我所为何事”
“你你就是谢临云”红衣少女咬着唇,声势明显比之前弱了许多。
谢临云点点头“对,我就是。敢问姑娘如何称呼”
“我”少女诡异地停顿了一下,竟是没答,“你怎么你怎么和他们说的不一样”
“不一样”谢临云不太明白,“哪里不一样”
“哪里都不一样。”说着说着,这姑娘的声音竟又变小了,“你居然真的比我还好看”
谢临云“”
没等她再度发问,眼前的红衣少女又再度抬起下巴,斩钉截铁道“但白天羽这个人我要定了”
谢临云“”
电光石火之间,她猜到了少女的身份“你是不是姓花”
“你怎么会知道”花白凤睁大眼,“难道是他跟你说的不对啊,我看着他往河东道去了”
“别猜了,不是他。”谢临云道,“我只是恰好从朋友那里知道,之前是你陪他一起出关去天山的。”
花白凤闻言,不自觉地挺了挺胸,道“对,就是我”
谢临云“呃,所以你现在来找我是”
这个问题一问出来,花白凤的面色就垮了。
“我哥哥说,他是你看上的人,叫我赶紧回家,别再跟着他。”花白凤语气愤然,“其实我也听说过,但凭什么你看上了我就不能看上啊”
“花姑娘,我必须告诉你一个道理。”谢临云说,“武林传言这种东西,不可尽信,外面说的我和白天羽的事,其实都是假的。”
花白凤当然不信,全江湖都在说的事怎么可能是假的,再说谢临云造楼下注都是事实,她一到岳阳就打听了。
谢临云无奈“那你打听了这么多,有没有问过白天羽本人啊他也说我看上他了”
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这么说吧。
“他是没这么说。”果然,花白凤否认了,但下一刻,她语气又一转,“可我问他你漂亮还是我漂亮,他说你漂亮多了。”
虽然中原武林早前封过洞庭湖主一个第一美人的称号,但后来这个称号就被林仙儿拿走了。
再后来,谢临云又去南海待了大半年,江湖上的人提起她,多半也是在说她的武功和枪法多么多么好,而非容貌如何过人。
花白凤从前见过林仙儿一次,对林仙儿这个所谓的江湖第一美人十分看不上眼,觉得自己完全不输,甚至更胜一筹。
所以她也理所当然地觉得,一个被林仙儿压下去的前第一美人,肯定是不如自己的。
认定了这一点后,再从白天羽那边得到一句“她比你漂亮多了”,她几乎是立刻认定白天羽在说谎。
谢临云听罢,整个无语了。
“然后你就跑到洞庭来了”她真的不太懂这位花姑娘的思路,“就为了看看我长什么样”
“不是”花白凤又否认了,“我是我是想让你放过他。”
在花白凤看来,白天羽之所以对自己“说谎”,不过是碍于谢临云的“淫威”,不敢说真话罢了。
她实在看不下去。
谢临云万万没想到,事情的全貌居然是这样的。
她只能对花白凤又重复一遍“我跟他之间清清白白,也从没瞧上过他,我真不骗你。”
至于两个人的容貌高下对比,那没办法啊,白天羽就他妈是个一根筋的人,他诚实回答了一个问题而已,更不能证明什么
好说歹说,花白凤总算是信了,但还是忍不住向她确认“所以你的确不喜欢他”
谢临云狂点头。
“他这么好,你居然不喜欢”在陷入爱河的少女眼里,别人喜欢自己看上的人是错,不喜欢更是错。
谢临云折服于这个逻辑,一时无言以对。
她觉得跟花白凤再讲一遍怕是也没有用,只能继续闭嘴。
可花白凤的下一句,却是让她不得不在意起来。
花白凤叨叨了几句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扁了扁嘴,道“看来那个怪脾气没骗我,你果然不喜欢白天羽那样的。”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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