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之内变故迭出, 皇帝竟是被谋害而死,两名皇子是最大的嫌疑人, 再继续揭下去还会揭破什么惊天的内幕
宗亲和重臣谁也不敢说话, 魏恕还在大声争吵分辩, 秦织忽地扑通一声晕倒在地上,宫女连忙扶起她,她扯着魏恕的袍角, 断断续续地说“殿下,妾好像犯了心疾,殿下送妾回去服药”
“送太子和太子妃回东宫。”顾连章向堂外的东厂下属说道。
魏恕和秦织很快回到东宫,随后赶来的禁卫军团团将东宫围住, 以防止他们逃跑,秦织掩上门,面色肃然“殿下, 即刻发出信号, 起兵举事”
“什么”魏恕意外极了,“起什么兵,举什么事”
“昨日我已经安排好了, 东宫亲兵一千人, 还有听从殿下号令的两千禁军都已经枕戈待发, 只要殿下一声令下, 随时可以杀进来,除掉所有反对殿下登基的人。”秦织沉声说道,“殿下, 如今事情危急,成败就在此一举,请殿下发令”
魏恕老半天没合上嘴。他是很想当皇帝,但是,起兵举事来登上皇位,这个方式他却从来没想过。在他看来自己是太子,登基是名正言顺的事,怎么能用武力一旦起兵就会留下话柄,将来的名声怎么办
他焦躁地吼道“早说了不让你插手,你又闹什么谁让你串联的你是怎么调动了军士”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秦织也懒得再跟他废话,她从袖中取出魏恕的印信,淡淡地说“我拿到了太子印玺,用这个调动军士。殿下,顾连章老谋深算,他串通了皇后,利用你除掉晋王,然后再除掉你,接下来恐怕要扶五皇子登基做他的傀儡。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要是拿不定主意,那么我来替你决断。”
魏恕今日出其不意地在顾连章手底下栽了个大跟头,本来就十分气恼,又见连她也不听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一个巴掌就甩了过去“你是想造反哪,谁许你动孤的印信顾连章算个什么东西等明日早朝孤的人就会弹劾他,他难逃孤的手掌心”
秦织抓住了他的手,语气十分平静“殿下,只怕等不到明日早朝,你的罪行就会被公之于众,你就要去跟德妃做伴了。”
魏恕挣了几下才把手抽出来,诧异到说不出话来,原来太子妃平时的温柔和柔弱都是装出来的,原来她竟然能轻轻松松捉住他的手。他强撑着说“孤是太子,谁敢动孤”
秦织冷笑一声“太子等斗倒了顾连章,殿下才说自己是太子也不迟,眼下殿下还是听我的安排比较明智。”
她推开窗户探头看了一眼,窗外每隔几步就站着眼生的禁卫军,常用的东宫下人也都被换掉了,要想传递消息出去几乎是不可能的。
魏恕喃喃地说“你这个女人,怎的如此大胆狂妄孤是太子,孤都安排好了,那个阉人斗不过孤,你做什么起兵你这是要毁了孤啊”
秦织没有理他,这个废物到这时候居然还认不清形势,顾连章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把人证物证都找齐了突然送上,他竟然一无所知,谁强谁弱一目了然,难道还等着被顾连章赶尽杀绝
她有些遗憾,那么强悍的男人,如果能站在自己一边就好了,但是没关系,只要保住皇位,她可以慢慢将他收为己用。
关键是先把消息传出去。
秦织忽地扯下床帐帷幔,把妆台上一瓶玫瑰油洒上去,跟着把燃烧的蜡烛扔了上去,都是极轻薄的织物,瞬间就被点燃,蹿起了一人高的火焰。
魏恕哎呦一声,连忙往外躲,怒吼道“你疯了想谋害孤不成”
“我跟起兵的将军们说过,要他们时刻注意东宫的动静,一旦有什么异常就立刻起事。”秦织一把拽住他,“殿下现在不能出去,火势太小,他们未必能看到,再等一会儿,等火势控制不住的时候我们再走,消息肯定能传出去。”
“你疯了,再等一会儿咱们两个就要烧死在里面了”魏恕被熊熊火光吓破了胆,拼命想挣脱她逃出去,“你这个疯妇,你想清楚了没有,一旦起兵,孤和你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殿下当初下毒之时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秦织死死抓住他,看着越烧越高的火焰,“只能拼出个你死我活。放心,我一定会当上皇后”
半间屋都烧起来时,秦织终于打开门拖着腿软了的魏恕逃了出去,外面的禁军正在砸门砸窗想要救火,一片混乱之中,秦织正要带魏恕趁机逃开,却被东厂的人送到相邻的宫室看守起来,就在此时,喊杀声远远传来,秦织从中听出了“救太子”的呼声,脸上露出了喜色。
是东宫亲兵和投靠魏恕的禁军,总共三千人,紫禁城平时的守军也只有两三千,只要他们能顺利杀进来,这个天下还是她的。
“殿下稍安勿躁,此时宫中大乱,相信再过一会儿咱们的人就会救咱们出去。”她向魏恕说道。
皇帝灵前,阮宁义正辞严“人证物证俱在,魏恕弑君弑父罪行确凿,众位爱卿,该当如何处置”
堂中鸦雀无声,许久,顾连章开口说道“魏恕罪不可赦,当即废除太子之位,交由宗人府处置。”
宗人令正要说话,忽然听见一阵喧闹声,跟着张敬进来回禀道“督主,东宫亲兵和禁卫军羽林卫、虎贲卫叛变,正在攻打重华门,妄图冲进东宫营救太子。”
阮宁万万没想到魏恕竟然还有这么一招,立刻看向顾连章,顾连章神色依旧十分平静,似乎是早已经预料到了,他向着阮宁躬身说道“皇后,事关紧急,应当立刻下令剿灭乱党,同时传旨公开魏恕弑君弑父的大罪,废除魏恕太子之位,贬为庶人。”
“好,顾督主所言甚是。”阮宁松了一口气,看来他早有安排,那就好,她只需要把剩下他不方便说的话说出来就行,“如今陛下驾鹤西去,国不可一日无君,哀家觉得五皇子魏婴秉性纯孝,聪明仁厚,可堪承继大统,众位爱卿,你们意下如何”
顾连章低着头,唇角却浮上一丝笑意,这个女人越来越精明了,虽然事先并没有商量过,一唱一和的居然十分合拍。他朗声说道“皇后所见极是,臣遵旨”
魏恕一系的人都不说话,但顾连章根本不需要他们表态,他原本就是司礼监秉笔太监,这些诏书圣旨对他来说最简单不过,很快,他拟出了两道懿旨,一道是废除魏恕太子之位的,一道是立魏婴为帝的,阮宁亲手盖上了皇后宝玺,即时晓谕后宫和前朝。而新鲜出炉的小皇帝魏婴跟着发了第一道圣旨,尊皇后阮宁为太后。
在东宫烧红了半边天的大火中,三道诏书迅速传遍了紫禁城,也传到了正在卖力交战的东宫亲卫和禁军耳朵里,张敬站在重华门的高墙上,朗声说道“魏恕下毒弑君弑父,证据确凿,已经被皇后娘娘下旨废为庶人,如今五皇子即将登基为帝,你们要是晓事的就放下武器,顾督主说了,只追查首犯的责任,从犯一概不做追究,但要是执迷不悟,顾督主的手段你们都是知道的”
羽林卫和虎贲卫的指挥使连忙抢在前面说道“你们不要听他们的,太子才是正统,太子肯定是被冤枉的,大伙儿杀进去救太子,这就是救驾大功,封妻荫子的”
话音未落,一只小箭直直射进羽林卫指挥使的咽喉,顾连章出现在张敬身边,郎声说道“你们听明白了,新皇即将登基,罪人魏恕已被抓获,本督只除首恶,被裹挟从众的军士只要放下武器,一概不予追究”
几个领头的心胆俱裂,谁不知道顾连章武功深不可测如果他亲自出手,谁敢保证自己项上这个脑袋不掉他们不敢硬顶,立刻钻到人群里,只管吵嚷命令手下的军士往前冲。
但是士兵们也不傻,原本打的旗号是救太子诛乱臣,如今听说魏恕是弑君弑父的罪人已经被废,连新皇帝都有了,顾连章又不追究他们的罪责,那他们还闹个什么劲儿顿时有不少人犹豫着扔掉了武器,刚刚还气势汹汹的叛军顿时四分五裂。
顾连章冷眼看了一会儿,眼见叛军已经不成气候,节节败退,这才转身离去。
半道上却被一名东厂千户拦住了,他急匆匆地说“督主,宫中有密道,魏恕和太子妃逃了”
顾连章心中一跳,还有他不知道的密道那么阮宁
千户还没回过神来,顾连章已经不见了,只遥遥传来他的声音“封锁各处,缉拿魏恕和太子妃”
顾连章转瞬之间到了灵堂,一片白茫茫中魏婴跪在最前面,唯独不见阮宁。
“皇后呢”他急急问道。
“母后在后殿。”魏婴说道,“她身体不适,在那里歇息。”
阮宁靠着一个美人靠,在后殿的屏风后面眯着眼前打盹儿,就在此时,她听见秀心的声音“娘娘。”
“秀心”她疑惑地睁开眼睛,“你怎么来了”
“娘娘,东宫起火,重华门外又打了起来,奴婢担心您的安危,偷偷跑过来看您。”秀心说着走上来扶住了她,“您还好吗”
阮宁觉得手腕上有一丝极轻微的疼痛,但很快消失了,她便也没有在意,正想说话时,屏风外突然又转进来一个人,冲过来抓住了她的手,低声说道“宁宁”
竟然是好久没见的敏时。
他激动得语无伦次,抓着她的手不放,急急地说“宁宁,我带你走,眼下宫里乱成了一团,咱们一定能逃出去”
阮宁使劲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他抓得更紧了,她无奈地摇头说道“你自己走,我不走。”
宫里并没有那么可怕,只要顾连章护着她。
话音未落,外面传来秀心的声音“顾督主您请止步,娘娘有令,谁也不准进去。”
阮宁心里一动,秀心什么时候出去了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敏时一惊,立刻拉住她往窗户前跑去,急急地说“快走”
阮宁顾不得太多,连忙叫道“顾督主”
屏风外,顾连章闻声踢开秀心冲了进来。
“敏时”他看着窗边死死拉着阮宁的青年,冷冷地说,“你找死”
“阉贼”敏时咬牙切齿,“我宁死也不会让你这个玷辱她”
“敏时你放开我,我不走”阮宁丝巾想要摆脱他。
眼前一花,顾连章如同鬼魅来到身前,阮宁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已经被他带进怀里,顾连章的长剑跟着指向敏时的咽喉,淡淡地说“说,谁指使你来的”
他并没有那么自信,敏时曾是阮宁的心上人和未婚夫,他一度担心敏时回来捣乱,早已吩咐过各处不得放他入内,如果没有手眼通天的人暗中相助,他不可能进宫。
“阉贼,我技不如人,死又如何”敏时看向阮宁,眼中尽是痛苦,“宁宁,对不起,我没能救你出去。”
阮宁回过神来,连忙说道“你想错了,我愿意留在宫里,顾督主待我很好。”
敏时脸色变了几变,苦笑道“我知道你这么说是为了救我,都是我无能,阉贼,有种你就放了她”
顾连章从来不是能受人辱骂的脾气,手中长剑向前一送,敏时立刻血流如注,然而他的手却被阮宁拉住了。
阮宁不喜欢杀人,况且敏时罪不至死。她低声说“饶了他,他应该是被人骗了。”
敏时已经被调去南直隶当差,如果没人暗中捣鬼,他不可能知道她和顾连章在一起,也不可能这么顺利的回京还进了宫。
顾连章脸上阴晴不定,他有点怕,怕阮宁旧情未了。
就在此时,阮宁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轻一吻,柔声道“放心。”
“宁宁”敏时肝肠寸断,他以为她是为了救他才这么做。
“敏时你走,我早就不喜欢你了。”阮宁冲他挥挥手,“我在这里很好,以后不要来找我了,走。”
她挽起顾连章向外走去,顾连章的剑尖上仍旧滴着血,但他前所未有的安心。
阮宁轻声说“秀心有问题,我没吩咐过她守着不让人进来,得抓住她。”
顾连章明白,刚刚的情形十分暧昧,秀心的行为是为了让他以为是她在私会旧情人,为了让他们两个反目。然而他一时想不透,谁会想看到这个结果,为的是什么
他感觉到在整件事中他漏掉了一些线索,比如德妃的突然自杀,比如秀心的目的,或许找到秀心就能补上这一环。
只是翻遍了周遭,哪里也找不到秀心。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叛举被彻底平定,东宫亲卫军死伤过半,剩余的都被俘虏,羽林卫和虎贲卫士兵哗变,杀了指挥使主动投降,只是魏恕和秦织仍旧没有下落。
“秦织。”顾连章终于想到了缺失的一环,“把她之前用过的人全部押过来,我要亲自审问。”
从那次提议与他联手,到昨天突然晕倒回到东宫,再到东宫失火,到处都有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太子妃的身影。魏恕是个瞻前顾后很难决断的人,昨夜的突然起事不像是他的手笔。
秦织是个很谨慎的人,她的心腹早已经跟着她一起不知所踪,但还有一些不那么重要的下属被找到了,顾连章审问了足足一天,渐渐拼凑起了秦织的所作所为,她接手了已故皇后的人手,整个后宫都遍布着她的耳目。
“秀心到太后身边有什么目的”顾连章心底生出一丝恐惧,沉声追问。
“秀心小的不知道她是不是太子妃的人。”那些被抓到的下属迷茫地摇着头。
一个老宫女战战兢兢地说“奴婢恍惚听见太子妃身边的女官提起过太后那边有太子妃的人,却不知道是不是秀心。”
“抄了秦家,男丁女眷全部关进诏狱审问,三日之内必须找到秦织”越是未知越是可怕,顾连章本能地感觉到秦织还有后招。
顾连章快步离开,找到了阮宁,她仍旧守在灵堂前,脸色有些苍白,精神也有些倦怠。
顾连章心底那丝不安越来越浓重,他顾不得周遭诧异的目光,快步走去搀住了她,柔声说“太后”
“督主。”阮宁有点恍惚,守灵太累了,跪了这么久始终不能休息,而且只能背着人偷偷吃点冷食,太不容易了。
“陛下,太后身体不适,臣送太后回宫休息一下。”顾连章说道。
魏婴非常体贴地说道“母后脸色不大好,今日就不必再来,安心养病,此处有朕在。”
阮宁扶着顾连章的手,觉得两只脚如同踩在棉花上,虚弱无力,她有点疑惑,轻声说“也只不过跪了几个时辰,怎么会这么累”
话音刚落,她的身子已经软软地滑了下来,顾连章再也顾不得别的,打横将她抱起,飞奔向了坤宁宫。
“传御医,快传御医”
御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查出来是什么病症,阮宁也并不觉得痛苦,只是精神有些倦怠,但顾连章的眉头却越锁越紧。
“把京城有名的大夫全部召进宫中,一定要确认太后凤体安康”顾连章吩咐道。
阮宁拉住了他的衣袖“我应该只是累了,没事的。”
顾连章不敢掉以轻心,所有的事情都透着诡异,他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第二天下午,秦家人招供出了秦织可能的落脚点,东厂的下属即刻前去追查。入夜时,一个游医试探着提出了一种可能性,太后可能是中了蛊毒。
“我早年曾经在云贵一带游历,当地的山民中有这种毒,症状十分类似,但蛊毒非常复杂,除非是下蛊之人,否则很难分清楚究竟是哪种蛊。”游医一脸为难,“顾督主,小人无能,并不能确认太后是哪种情况。”
“如何医治”顾连章急急追问。
“小人不知道。”游医低着头不敢大声。
阮宁有点晕,到底是什么时候中的招她完全不知道啊
“你仔细回忆一下,秀心最后一次见你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古怪”顾连章压抑着焦虑,耐心问她。
阮宁想了很久才想起她第一个动作是抓着她的手腕,她连忙把袖子挽起来仔细查看,皮肤光洁细腻,没有任何伤痕,但当时确实有很细微的疼痛感。
“山民放蛊通常是先引诱中蛊人服食一段时间药物,免得蛊虫入体后不适应猝死,等时机成熟时以血为引将蛊虫通过皮肤引进身体,太后娘娘觉得当时手腕疼,可能就是那时候被放入了蛊虫。”游医解释说。
阮宁看向顾连章,心里着实有点郁卒,怎么是这种情形她原本猜测可能是魏恕和顾连章兵戎相见,拿她做人质之类的,然后顾连章拼死救她,完成主线任务,可是中蛊,这要怎么救
“别怕。”顾连章已经不怎么顾忌别人的目光,紧紧抓住她的手,“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第三天中午,秦织和魏恕在城郊被抓,并以最快的速度被送到了顾连章面前。
“秀心呢太后的蛊毒怎么解”顾连章面无表情地问。
秦织神色淡然,说道“秀心已经死了。阮宁中的是子母蛊,母蛊种在我身上,顾督主,你若想让阮宁好好活着,最好听我的。”
子母蛊,子蛊无数,母蛊只有一个,如果母蛊死亡,所有的子蛊都会跟着死亡。秀心是养蛊高手,母蛊被她用养着,在阮宁身边服侍时她悄悄给阮宁服食了药物,又趁着后宫大乱时在东宫暗子的帮助下找到阮宁,顺利将子蛊种在了她身上。
秦织早就筹划好了,如果起兵成功,她会立刻杀掉阮宁,但如果兵败,阮宁就是她保命的王牌。她从地道逃走后,第一件事就是杀掉秀心,服食母蛊,确保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我本以为送敏时回来,那个蠢女人会跟你闹翻,没想到你们竟然还在一处。”秦织淡淡地说,“看来顾督主对阮宁情深义重,既然如此,顾督主最好顺从我的心意,保证我的安全。”
“你以为我会为了一个女人受你胁迫”顾连章不动声色,“押下去”
军士押走秦织,魏恕大声叫了起来“顾连章,孤是太子,看你们谁敢动孤”
“新皇今年刚满八岁,膝下无有太子。”顾连章抬手,“押下去。”
他在魏恕的咒骂声中箭一般地冲出去,找到了游医“子母蛊,如何医治”
“如果母蛊死,所有种了子蛊的都会死。”游医擦着额上的汗,“无法可医,除非,除非”
“除非什么”顾连章追问。
“小人听山民说过,除非有人心甘情愿用自己的血肉将子蛊引出。法子是,是,用自己的血喂食子蛊,等子蛊适应之后再将手臂割破放血,诱使子蛊爬出投奔新主,但这法子难在第一必须心甘情愿,如果过程中有一丁点犹豫勉强,子蛊察觉到就会缩回去,从此再不会出来,第二,第二”游医的声音越来越低。
顾连章面色铁青“第二是什么”
“第二是,通常需要把身上所有的血都放干净才能将蛊虫引出,放血的人难免一死,而且,放血的人必须撑到蛊虫完全出来才能咽气,如果放血人中途死掉,引到一半的蛊虫多半还会缩回去。”游医声音中充满了不确定,“所以这个法子在山民中也只是传说,之前没人成功过。”
顾连章没有说话,心甘情愿、毫不犹豫这点,除非深爱之人,否则没法做到,而能坚持到放掉全部的血而不死,必须功力深厚。除了他,天下没有第二个更合适的人选。
秦织绝不能活着,如果接受她的要挟,这辈子头上都会悬着一把剑,让人日夜不能心安。如果他一死能换得她永远安心,也算值得了。顾连章眼神黯淡下去,敏时还念着她,就算他死了,她也有人照顾。
半碗鲜血被送到了阮宁面前,阮宁脸色煞白,结结巴巴地问“这,这是做什么”
“为了医治你的蛊毒,必须服用内功深厚的人的血。”顾连章露出手腕给她看,“我只好勉为其难,帮你一把。”
阮宁不敢喝,茹毛饮血什么的,书上看看就算了,她可不想以身试法。
顾连章拦阻她放在膝上,微微一笑“放心,我不是白白给你喝的,你每喝一碗,将来我就在你身上刺一个字。”
“不要”阮宁一口拒绝。
顾连章轻轻在她唇上咬了一下,笑意更深“乖,我就刺个一字,表示你美貌天下第一。”
阮宁噗嗤一声笑了,她想起来当时她哄他说刺个一字,表示他武功天下第一。
“喝,乖。”顾连章轻轻固定住她的脸,硬是逼着她喝了下去。
一天几次喝着,到第三天时阮宁觉得好像心里猫抓般的焦躁,就在此时,顾连章来了。
他抱着她来到汤池,小心地把她放在椅子上,突然点了她的穴道。
“不要怕,一会儿就好了。”顾连章用前所未有的温柔声音说道。
阮宁眼睁睁看着他脱掉半幅长衫,露出一支劲瘦的胳膊,跟着寒光一闪,他划开了自己手腕上的血管。
伤口浸在水中,以确保不会凝固,阮宁惊呼一声,急急地问“你做什么”
“别怕,一会儿就好了。”顾连章在她唇上吻了一下,“一会儿蛊虫就出来了。”
池水很快变成了赤红色,阮宁越来越怕,心像被掏空了一样,她不停地叫着顾连章的名字试图阻止他,泪眼模糊中只看见顾连章的嘴唇越来越苍白,他撑起上身又吻了她一下,笑着说道“我要点你的哑穴了,你再叫下去我怕我自己舍不得。”
阮宁发不出声音,只是不停地流着眼泪,池水变成深红,越来越粘稠,她能看到顾连章眼中的亮光越来也少,不知道过了多久,顾连章伸出苍白的手在她手腕皮肤的鼓起处划了一个口子,断断续续地说“刺了一个一字,算你还我的。”
一个豆大的黑色虫子蠕动着从伤口处钻了出来,阮宁拼命想告诉他可以了,蛊虫出来了,但顾连章仍旧在割着自己的血管,让血出来的更多,蛊虫犹豫着徘徊着,足足有一刻钟功夫,这才完全离开阮宁的身体,爬向了顾连章。
蛊虫接触到鲜血的一刹那,顾连章迅速掏出一个火折子,在自己的手臂上点燃了蛊虫,伴随着一股恶臭,蛊虫消失无踪。
顾连章用尽最后一口真气点开了阮宁的穴道,微微一笑“好了,别怕。”
阮宁在巨大的震惊和悲痛中几乎失去了语言能力,她没想到顾连章竟然用这种激烈的方式让自己留在她的心里。
“恭喜宿主完成主线任务。”欢快的标准女声跳了出来,“要不要救他”
“快”阮宁吼了一声。
张敬冲进来时,顾连章脸上已经恢复了血色,呼吸也渐渐平复,池中仍旧是浓重的深红色,刚刚发生的一切如同梦幻。顾连章在震惊与迷惑中吩咐道“立刻杀掉秦织。”
“宿主,眼下你怎么选”标准女声提醒道,“走,还是留”
“留。所有的奖励都用来兑换时间。”
阮宁现在有点理解为什么她穿梭了几个世界奖励却少得可怜了,肯定都被她拿去兑换时间了,难道那些世界的病娇也都像顾连章一样深情决绝,让她无法抽身吗
“太后娘娘,”顾连章的手仍旧有些凉,他小心翼翼地将她带伤的手腕送到了自己的唇边,“臣给你刻了个一字,不如你也给臣刻一个,两下扯平”
“扯不平,”阮宁用袖子抹着脸上残存的泪,“我要刻个蠢字。”
秦织被杀之时,魏恕同时暴毙,原来秦织也在他身上下了子蛊,以防止他日后背弃她。
魏婴顺利登基称帝,奉阮宁为太后,尊崇备至,顾连章依旧是司礼监秉笔太监,同时兼任东厂和锦衣卫的统领,权势一时无两。
魏婴十三岁大婚后,顾连章致仕归隐,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个全身而退的权宦。
太后阮宁不久后染病不起,从此开始静修,余生再未见过外人。
月光下的官道上,一辆没有车夫的马车缓缓行来,车厢中不时传出说笑的声音,车门突然被推开,顾连章上半身刚探出去,立刻又被一只纤纤素手拽回来,阮宁笑靥如花“顾督主,你还欠我刺一个字,眼下月黑风高,正是大好时机,不如就在这里刺了”
嗤啦一声,纱衣被从中撕开,露出结实的肌肉“救命啊,非礼了”顾连章低低笑着四处躲避。
“就刺个蠢字”银针在手,阮宁向着最诱人的腰窝处刺了下去,“顾督主,忍着”
厂公与太后全文完结
作者有话要说 一时兴起突然写完了,惊喜不惊喜,意外不意外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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