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宴文
谢小盈第一次骑马上路, 速度控制得非常慢。宗朔领着几十名亲卫回护在她两侧,弄得谢小盈颇为不好意思,想加速,又不敢, 被宗朔笑吟吟盯着, 她脸都快红了。
宗朔倒是不急, 从旁道“第一次骑, 你慢慢的, 不用怕。”
小孩子学骑马总是容易些, 因为胆子大, 骑的又是马驹,等闲不容易受伤。练就了基本功,日复一日地骑着, 渐渐就熟练了。
但谢小盈年纪大了才学, 知道了危险, 懂得了敬畏,就会束手束脚,不克服内心的恐惧,永远没法体会到驰骋飞扬的乐趣。
宗朔看着谢小盈缓慢地加速度, 跟在她的身侧, 既想鼓励谢小盈放开一点,也同样有些安危上的担心, 不免左右不决。
他却没想到, 等谢小盈慢慢适应下来马背的起伏颠簸, 找回了从前游刃有余的驾驭感, 她立刻一抖缰绳, 腿夹马腹, 清脆利索地喊了声“驾”谢小盈骑着的白马收到指令,立刻敞开四蹄,疾跑起来。
眨眼的功夫,谢小盈竟纵马超越了宗朔。
宗朔望着她挺立的身姿,眼底一亮,紧跟着夹紧马腹,追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奔行,谢小盈很快便感受到了暖风拂面,扬鞭飞奔的快乐
谢小盈骑马极稳,宗朔追到她身侧,不由大赞“不错,看来淑妃真是倾囊相授,你这马骑得扎实,再快一点都使得”
男人的声音卷着风到耳边,谢小盈侧首一笑,爽快道“好,那我就再快一点”
马蹄声越来越密,以宗朔为首的小队人马更是转眼间便从卤簿依仗的脱队而出,渐渐沿着乡路消失了。
谢小盈催着马越跑越快,不多时就感到了一身的汗。纵马虽快活,但也实在累人。
宗朔见她腰背往下塌,便知道谢小盈多半撑不住了,他立刻道“盈盈,不跑了,咱们歇一歇。”
两人同时驭住马,翻身下来,踩到实地上,谢小盈便感到了一阵腰酸腿软。好在宗朔眼疾手快,上前撑了她一把,将人扶住。
宗朔让下面人递了水囊,他自己不喝,而是先给了谢小盈,“喝口水,今日太阳大,你晒不晒朕该叫人给你拿个幂篱来的,是朕疏忽了。”
谢小盈手背一抹额间细汗,大口喝了水,洒脱道“不晒幂篱遮着脸实在憋屈,不如这样痛快。”
宗朔看着她今日一身胡装,长发也是极为简洁地挽了个髻,倒颇有几分青年小郎君的样子。
他看得乐了,接过谢小盈还回来的水囊,就着把剩下的水喝了,开口说“往日里朕看你都是胆小的,没想到上了马竟也有几分英姿,是朕小看你了。还有没有力气骑”
谢小盈活动了一下手臂,下意识做了几个扩胸运动,在宗朔有些惊愕的目光里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行为似乎有些出格,不大好意思地抿唇一笑,“虽有些累了,但难得能这样骑马,再骑一会吧。”
“好。”宗朔依她,“若累了也不怕,只管告诉朕,朕再带你后半程就是了。”
两人缓了缓,再次翻身上马。谢小盈这一次没有先前拘谨,也和马儿磨合得熟悉了。于是她上马后直接就抖起缰绳,催马狂奔。宗朔紧随其后,始终保持超出谢小盈马儿半臂的距离,领头一路往离宫中去。
上午越跑太阳越大,谢小盈绷着身姿,自然也越跑越累,临到山脚下她总算支撑不住,速度放慢。
宗朔见状也跟着慢下来,问谢小盈要不要来与他共乘一骑。谢小盈估摸了一番自己的体力,没多忸怩就点了头。宗朔笑开了花,停下马来,伸手给谢小盈,让她坐到了自己身前。
美人在怀,宗朔终于得意地在谢小盈耳根偷香一口。
“是不是以为自己刚刚跑得挺快了”宗朔含着笑问。
谢小盈不明其意,却见宗朔猛然扬鞭,一直陪在她身边的踏云骏顷刻间疾奔出去。谢小盈但觉两侧树木都飞快地向后倒去,她这才明白,她以为自己一路骑得飞快,实际上还是宗朔故意压着速度在陪她
“陛下”谢小盈有点说不出的羞恼,宗朔终于逞了英雄,高兴极了,他在她耳边朗声大笑,将人紧紧揽在怀里,身体也为了驭马前倾,两人之间丝毫缝隙不留。
宗朔昂然道“这才叫千里飞骑,盈盈,你还差得远了”
一队人疾奔,赶在正午前到了养珍别苑。
赵良翰领着众人在离宫正南门外跪迎了皇帝,也毫不意外地看到了与皇帝一同下马的谢小盈。
谢小盈累得连路都不想走,但精神却显得极好。
宗朔让赵良翰先去给谢小盈传辇,自己陪她缓慢地往别苑内走去,“盈盈,朕看你这样畅快,心里实在比自己畅快还高兴。咱们已经到了离宫,朕同他们说过了,离宫内万事皆以你为尊,你只管好好快活,不必再拘着自己。”
谢小盈被人用步辇抬到了她从前住的韶音楼内,宗朔陪她换了衣裳,用了午膳,又等着大部队抵达。薛氏抱着无忧来拜见父母,见女儿无恙,宗朔这才到上面排云殿处理政务。
宗朔让人把公主安排住在了韶音楼以东的衍意斋,两处就隔着一道楼廊,算不上远。谢小盈让兰星跟过去盯着乳母安置东西,把无忧暂且留在了自己身边,亲自照看了一下午。待到衍意斋都安顿好了,谢小盈抱着无忧亲自过去转看过,她才放心将女儿交给薛氏,自去泡温泉解乏。
谢小盈原还以为皇帝来了离宫,少不得要躲个清净,处理一些在延京城内不便解决的事情。没想到他当晚早早就来了韶音楼,还与谢小盈一道用了晚膳。谢小盈嫌骑马出汗又沾尘,不仅泡了汤泉,还特地洗了头。
宗朔到时,她就散束着头发,穿了一身对襟襦裙,整个人颇有古韵,迷得宗朔错不开眼。
只可惜谢小盈今日实在人困马乏,宗朔揽着她滚进床里想求欢,谢小盈百般推拒,实在是骑马累得腰酸腿疼,不想再“运动”了。
谢小盈被宗朔按着亲到快要缺氧,有些撑不住,抬脚踹了皇帝一下。宗朔不恼反笑,与谢小盈隔开一段距离,让人安安稳稳地躺平,“罢了,朕不闹你了。都说兔子急了还咬人,若叫你踹坏了,咱们怎么给无忧添个弟弟妹妹”
“陛下”谢小盈不想做,也就不愿意配合宗朔的口头玩笑。她一裹被子,闭了眼,“我真的好累。”
宗朔伸手拥上去,“好,那就睡吧。”
虽一日求不得,但谢小盈身上紧绷的肌肉舒缓下来,还是许了宗朔的亲热。
宗朔被她吊了几天胃口,自然是同那开闸的洪水一般,凶猛碾压,谢小盈几受不住。
这一次在养珍别苑,宗朔不同与先前那般,一忙起来就在排云殿留宿。
恰恰相反,不管每天政务结束得或早或晚,宗朔都会回到韶音楼。两人渐渐每天抵足而眠,谢小盈不知不觉中便习惯下来,每日睁眼,身边还留有另一个人的余温。
六月暑热,即便是在养珍别苑,亦是进入了蝉鸣聒噪,日晒汗湿的阶段。
宗朔提心吊胆的黄河洪峰终是抵达了下游阶段,多郡水涨,势态情急。虽还没发生真正的溃堤,但依旧是不容小觑的压力。宗朔情绪紧绷,累日里连饭都有些吃不下去。
乳母抱无忧过来,宗朔也不像往常那样有耐心,能坐下来陪孩子玩一会。他只看看孩子情况,便避到了书房去想事情。
谢小盈虽不过问政事,但看皇帝这么焦虑,连带着韶音楼里都一片低气压,她实在想开解开解宗朔。
防洪这种事,于华夏大地一直是难解之题。黄河长江带来丰饶的土地,福兮祸之所伏,河患滋生,也是难免。
只是她不知如何该对宗朔开口,又怕自己说得不好,反倒惹人烦躁。
这日两人用过晚膳,宗朔依旧是喝了几口汤就推说饱了。
谢小盈见他作势要起身,忙伸手把人拽住,“陛下,再吃点吧。”
宗朔不舍得推开谢小盈,就这样任她拽着,耐心道“盈盈,朕实在没什么胃口。你吃你的,不用管朕。”
谢小盈仰头望着宗朔,眼睛里晶亮亮的,有着昭然的关切。
宗朔还第一回从谢小盈这里看到这么温暖的情绪,他犹豫须臾,到底还是坐了下来,“罢了,朕陪着你就是。”
谢小盈又把筷子塞进宗朔手里,逼着他吃了几口她觉得开胃的青菜。宗朔很给面子,直到谢小盈也吃饱,宗朔才让人撤了膳桌下去,顾自净口洗手。
站在宗朔身后若有所思地望着,谢小盈总觉得皇帝好像都有些饿瘦了,起码他家常穿的那种袍子都感觉宽大了几分。
晚上,两人临就寝时,香云进来要帮宗朔更衣,谢小盈及时制止了香云,亲自走到跟前,“我来帮陛下吧。”
一边说,她的手一边放到了皇帝腰间,趁机捏了捏衣服。
还真是宽余出了几指。
她将宗朔袍服褪去,还没等伸手去解宗朔的中衣,宗朔似笑非笑地捏住了她的手,“怎今日这样殷勤”
还没等谢小盈再说话,宗朔便从后头把人往前一推,压到了立柜上,然后拦腰将人纳进怀里,宗朔的吻落在了谢小盈的颈间。
“想朕了,是不是”宗朔的声音低沉地从谢小盈耳后传来,因两人离得极近,宗朔说话时胸口的震动都能传递到谢小盈身上。
外头的人听见这动静,早已窸窣地退了出去。
谢小盈隐隐察觉宗朔想做什么,犹豫了下,并没推却,而是顺势攥住了宗朔手指,委婉地说“陛下近来的心事太重了。”
“嗯。”宗朔没否认,只将手轻轻探进了谢小盈的衣襟,“朕吓到你了”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情绪差,上头的排云殿莫说是伺候的内侍,就连随驾的千牛卫也是人人自危,格外警醒。
韶音楼多用婢子,就更是个个儿兜着小心在当差。
然而谢小盈摇摇头,抬起手,温柔地摸了一下宗朔贴在她颈边的脸,“不是怕,就是没见过陛下这样,想劝解劝解,又不知道如何开口。若说错了话,让陛下更烦恼,岂不是我的罪过”
宗朔停住了半晌没动,但他搂着谢小盈的手臂却收得极紧,“盈盈,别这样说。是朕不好,朕不该让你担忧。”
他顺势将谢小盈拉着转过身,不等谢小盈回应,便低头吻了上去。
这一夜。
宝篆烟消,枕屏摇动。
本以为是疾风骤雨,却道是潋滟轻波分小荷。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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