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chapter1

    修真界。

    天与海广漠浩大，一望无际，两名修士御剑至海中央，朝着水面直直俯冲下去。

    穿过层层蜃气，黢黑幽深、望不见底海底监牢逐渐显形。

    “大阵完好。”矮胖修士检查一番，问守门小童，“那魔头还折腾呢”

    小童摇头“没有，那一位近日十分安静，还总捧着像是凡间话本物什，看得可仔细哩”

    “什么那一位”矮胖修士冷笑，“不过是个为祸人间魔头，也能算个人以后你便叫他那魔物罢了”

    “王道友，”另一名高瘦修士听了这话，忍不住压低声音道，“那毕竟是黎乔，修真界万年不出天才、不不，魔头十二岁入道，十五岁金丹，二十一岁就到了化神巅峰要不是隐世大能一齐出手，他现在也未必还是慎言为妙。”

    “怎么，李道友很敬重他”王修士眼睛觑着他，讥讽道，“我正听说黎乔他师兄在外面做了许多离经叛道之事，没准是被这魔头蛊惑、准备救他出来呢难不成你也跟他通了气，打算冒天下之大不韪啊”

    李修士被罪名吓到，连连后退摆手“这不敢”

    “懦夫”王修士冷哼一声，也不屑再与他同行，拂袖朝囚牢内飞去，洞内回荡着他边走边骂声音，“当年云松仙会上，我主动同他交谈，他竟连正眼也不瞧本尊一眼呵，任他以前是什么眼睛长在头顶上天才，现在也不过是条打碎了骨头丧家之犬。别说他，哪怕是他那个师兄敢来，本尊也送他们一块儿下去做一对野鸳啊”

    洞内忽然飞出一把雪亮长剑，王修士甚至没来得及做反应，就被“哧”地一声当胸贯穿，溅起一蓬血花，当场气绝。

    李修士大惊失色，折回去请了大能修士下去探查，才发现那本该被重重术法囚禁年轻魔尊，早已不知去向。

    “前往书中世界，倒计时三、二、一”

    “哧”

    一阵凉意从肩头直到后腰，衣料发出清晰撕裂声。

    “镜头要过来了，你想裸照满天飞吗，快躲啊”

    黎乔合上脑海里脚踩炮灰后我c位出道，睁开眼睛。

    一片黑咕隆咚。

    头顶是录影棚棚高近五米隔声吊顶，灯没开，只能隐约看见不远处舞台地板淡色反光。他正窝在过道角落，面前一排排透明椅子，侧角门没关，冷风吹进来，在深夜里呜呜作响。

    这是爱豆唱跳选秀偶像直播101演播厅，昨天刚刚在这儿录制了他们第一轮公演，公演结束后宣布实时人气排名，101个练习生中，名叫黎乔选手排名第56。

    马上要录制第一轮排名发表，会淘汰一半人，55名是最末一位。

    黎乔“非给我塞到这个时间点”

    “咳，”系统机械音里透着心虚，“咱这不是随机吗，跟那些机二代系统没法比。”

    自从一个月前这自称“系统”玩意侵入他识海，黎乔已经熟悉了该小世界信息和语言，并通读了这本名叫脚踩炮灰后我c位出道娱乐圈逆袭流。

    里黎乔跟他同名同姓，却是“脚踩炮灰”里那个被踩炮灰他跟主角一块儿参加偶像选秀，是主角鲜明对照组，主角强大、优秀、温柔善良，而他愚蠢、娇气、撒谎艹人设，在被主角一而再再而三地压制，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主角变成人气之后，恶毒炮灰终于爆发了，后台对主角放狠话走着瞧，我有天一定会碾压你

    然后就被主角爱慕者之一、文中炮灰攻出手教训了。

    这年头偶像选秀层出不穷，有特色、能让人一眼记住人设就特别重要，原主冥思苦想，给自己艹了个“玄学大师”人设因为少年时曾在一所道观住过，到了赛前个人vcr里，他就自称是该道观俗家弟子，表演才艺时现场连画了几张像模像样符咒，又吹嘘了一段曾跟着“师父”捉鬼经历。

    原主有道观师兄弟合影为证，妆后长相又精致秾丽，“美貌小道士有个唱跳梦”人设瞬间就吸引了许多观众正式开播前，他粉丝量一度登顶。

    当然了，这些都是给主角登场铺垫，在比赛开始、主角受出场之后，观众就对原主一次比一次失望他实力差、素颜丑、性格还恶劣，粉丝大半都爬墙到主角那边去了

    今晚，就是炮灰攻给他致命一击

    节目要录一期“鬼屋”衍生节目，通过练习生被吓到各种有趣反应吸引粉丝、制造笑料，当然，为了避免真出什么事故，也事先给选手们透了底。

    而节目来通知时，炮灰攻提前找人把原主引出去，等晚上开始录制之后，又告诉他小黑屋里是节目组准备家人惊喜，于是满心期待与家人温馨团聚原主，喜孜孜等了半晌，等来了血淋淋滚到面前一颗脑袋。

    原主以前去道观，纯粹是身体虚弱养病去，本质是个娇气胆小哭包，staff拿着几个综艺棚扮鬼道具，就把毫无准备原主吓得吱哇乱叫、发足狂奔。

    为了防止原主跑太快，炮灰攻还叫小弟趁黑划破了他衣服，哄骗他躲进角落，然后另个小弟带着镜头追了上去。

    原主惊慌失措、涕泗横流样子这下全被镜头捕捉，小弟表现得先震惊后痛心疾首你不是道士吗为什么被道具吓成这样，难道你人设全都是骗人

    原主无言以对，混乱中更搞不清楚衣服是怎么破，跑都没法跑，看镜头觉得自己彻底完了，捂着脸衣衫不整地痛哭，更被当成他“吓得屁滚尿流”铁证。

    自此他所剩无几粉丝也跑光了，过了几天，排名发表，他滑落到八十多名，在一片幸灾乐祸声中黯然淘汰。

    系统“我们目标就是反转逆境、让被脚踩炮灰也能c位出道，相信你可以，亲”

    黎乔“亲来得有点晚。”

    系统心虚地闭上了嘴。

    这个时间，原主刚被吓得连滚带爬地跑出小黑屋，节目全程直播，已经把原主吓得浑身发抖、尖叫哭喊画面毫无保留地播了出去。

    这个反应对诸如糙汉、沙雕人设还能算反差萌，对他来说就是欺骗观众铁证。装死不行，辩解也没用，强行跑话

    黎乔站起来，反手摸了下大半裸在空气里肩膀，又瞥了一眼黑暗里闪着红光、正朝他逼近镜头，以现在身体素质，大概率跑不掉不说，还可能被捕捉到无数衣衫褴褛“倩影”。

    看起来翻盘可能性微乎其微。

    “你说什么”

    徐辉没听清黎乔话，但他眼睁睁看着黎乔非但没听他乖乖躺倒，反而十分利索地爬了起来，一时慌了神，“那边镜头还开着，你站起来干嘛你想明天论坛首页飘满你裸照”

    这档选秀噱头就是全程直播，所有选手早习惯了一见到镜头就高度紧张，务必展现出最佳状态，原主就是一听摄像机还开着慌了神，叫徐辉一喊，下意识听话地躲到他身后，求徐辉匀件衣服给他，等发现徐辉不是帮手而是帮凶，一切已经晚了。

    作为好不容易混到炮灰攻身边小弟，徐辉认为能领到这种“任务”是得到信任表现，见黎乔不为所动，他不由焦急地伸手一扯“你怎么不躲啊我是为你好”

    黎乔往后一倾，轻松躲过徐辉抓来手，顺势扭头扫视，疾跑两步，两手一撑翻上座位席，把导师席上绸布用力扯了下来。

    徐辉手扑了个空，匆忙抬头，只捕捉到黎乔翻过去瞬间，不禁愣了一下，心想，这人动作什么时候变这么利落了

    下一秒，他看见熊高卓带着摄像师、跟好几个staff呼哧呼哧地跑过来，只能把疑虑暂时压下去，跟上。

    “啪”地一声，有人按开了开关，吊顶高频度聚光灯倏然亮起，整个录影棚内雪亮无比。

    熊高卓一马当先，跑在最前面他早看不惯黎乔了，这人成天一副少爷做派，还靠人设赚红利，虽然现在人气下滑，但最开始他可是第一，101选秀本质就是大逃杀，不把人彻底踩死怎么能安心

    他刚才已经对着黎乔连滚带爬直播乐了半天，满以为只要开灯，就会看见一个蜷在地上涕泪横流、瑟瑟发抖家伙，没想到当灯光泄下，他原地茫然绕了半圈，才确定那是他要找人。

    年轻练习生坐在选手座位席上，后背倚着椅子靠背，手肘搭着扶手，不知道哪里来绸布松松搭在椅背上，自然垂落，覆住他肩膀，乍看之下居然丝毫不显突兀。

    熊高卓本打算叫镜头怼到黎乔脸上，没想到他竟然还有力气翻上座位席，这下反而变成对方居高临下，望向满头是汗、不住喘粗气自己了

    那感觉简直不像某个选秀练习生被吓得魂飞魄散之后，反而像是哪里来血族或者恶魔准备发号施令

    熊高卓在心里扇了自己一巴掌，觉得他一定是被灯光晃傻了他赶忙调整状态，上前几步关心“黎乔，你怎么突然跑出去了没事吧”

    他仰头打量一番黎乔“你头发都乱了，脸上这是刚哭过吗你得回去洗洗，你”说着他眉头皱起，脸色微沉，像是想到了什么，粗声道，“你不是道士吗为什么会怕那么明显道具我们普通人都不至于像你这样”

    熊高卓身高近一米九，走就是爽朗糙汉人设，粉丝亲切称他为“大熊”，他这么“心直口快”地提出疑问，弹幕都不疑有他，跟着附和

    对啊，其他人都没有怕成这样，说好捉过鬼呢刚才那一通鬼哭狼嚎，难道他是靠音量把鬼吓走

    就我觉得黎乔玄学人设本来就很假拿两张没用破符装大师，谁信谁傻

    信不信是一回事，他骗人是他不对

    熊高卓见偷看弹幕徐辉给他打了个“ok”手势，立刻趁热打铁，捏紧拳头皱眉，看起来气愤无比“难道你、你那些人设，都是在欺骗观众你太过分了”

    旁人装模作样地过来拉他，指了指镜头，小声说“直播呢，你别说得这么直，小心他粉丝”

    熊高卓深深叹气，也用机器恰好能捕捉到音量“低声”说“唉，我虽然平时觉得他有点娇气，但至少还有做人底线，我真”

    这一番唱念做打，弹幕里很快有人被煽动了

    无语，现在还粉黎乔是瞎吗

    大熊耿直，见不得这种欺骗观众小人

    撒谎精真恶心，我为给他投过票后悔

    熊高卓也对自己演技有信心，他一边痛心疾首一边暗暗瞟了黎乔一眼，满以为会看见黎乔惊慌或暴跳如雷地辩解，没想到黎乔只是单手撑着下颌，居高临下、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他本来正快意十足，被黎乔这么一看却浑身一凛，只觉得头皮发紧，心虚转瞬变成了羞恼，他大声道“你、你笑什么事情发生这么久了，你披着这块布，坐着动也不动，你还有没有对观众起码尊重”

    他很清楚这块布底下，黎乔只能用“衣不蔽体”来形容，他戳破这一点，就是要拿掉黎乔最后一层遮羞布。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这话本该说得更有气势，但选手座位是阶梯式，现在黎乔在上他在下，他想弄掉布，就不得不吭哧吭哧地往上爬。

    他爬得狼狈，心里愈发愠怒，当着镜头都忍不住泄出几分戾气，不过他认为观众现在不会有空管他，他拔高声音“我替观众愤怒，也为和你参加同一个节目而羞耻我豁出去了，你今天必须下来，对着所有观众道歉”

    原书剧情里，原主蜷缩在角落，发现镜头之后觉得丢脸极了，忍不住大哭，想起来跑掉，一方面顾忌衣服、一方面又被众人包围，最后实在是不想再面对镜头了，不得不一边哭、一边对着镜头承认自己错了，朝所有观众道了歉。

    至此，原主人设彻底破灭，在弹幕里被群嘲，连选手也都奚落羞辱他，最终以狼狈无比姿态被淘汰。

    而此时，熊高卓眼底跳着兴奋精光，用力拽紧绸布，只觉得下一秒就能戳穿黎乔伪装，叫他哭着跪地求饶

    他腕骨猝然一痛。

    刹那间有种几乎要被捏碎骨头痛感刺穿了他大脑，他本能发出一声嚎叫，发狂甩手又无论如何都挣不开，低头却发现黎乔手只是搭在他手腕上，轻轻一捏。

    恐怕在直播看来，说是对方在给他按摩也不为过。

    熊高卓目眦欲裂，极度疼痛让他声音扭曲变形“你松手，救命快来救我”

    周围人一脸茫然，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不知道该不该上前救他，弹幕更是打满了问号。

    而熊高卓这边，从未体验过、持续而堪称暴烈疼痛，几秒之内就摧垮了他意志以这样疼痛程度，他腕骨应该早就碎掉了可是非但没有，外界看来对方甚至只是随意碰了碰他，搞得他求救惨嚎都被当成演戏，周围人都像看蠢货一样看他

    你们才是蠢货，难道看不出这个人变得多邪性吗

    熊高卓想咆哮，然而他已经痛到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只能无声用眼神哀恳对面人，祈求对方心软那简直是他生平仅见暴君

    在他额头滚下豆大汗珠前一秒，暴君开口了。

    他表情甚至堪称是无辜而懊恼

    “那个，你还没演完吗”

    水银似聚光灯落下来，“暴君”浓密眼睫上，沾着细碎光。

    “您行程表我们已经收到了，后期会照着它调整拍摄进程”偶像直播101导演程晓鸥，此刻正朝着对面人笑容可掬。

    顶流中顶流来做d，就是能红到让节目为他行程让步。

    对面人尚未回应，休息室门却匆匆被人推开，一个选手跑得满头热汗，撑着门嚷嚷“导演，黎乔他、他”

    导演立刻笑容一收，不耐烦说“有什么事找选管，看不见我正忙着”

    徐辉不由一怵，正想犹豫关门，导演身边坐那位却屈尊纡贵开了口“黎乔怎么了”

    他一开口，导演立马跟着变脸“黎乔怎么了，你快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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