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自作多情

    漫天星光近在眼前。

    白玉楼台发出盈盈微光, 柔润而朦胧,此情此景,当真与身处月宫一般无二。

    腰间横亘着一道瘦而坚硬的手臂。

    修长的手指抓在腰侧, 指节因为用力而隐隐发颤,她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那只手的温度和形状。

    颜乔乔觉得自己的脑袋当真变成了一颗木球,运转十分艰难。

    顶着这颗木球, 她喃喃说道“君要臣死, 臣不得好死”

    公良瑾“”

    颜乔乔一动也不敢动。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后脑勺就搁在殿下颈侧, 方才说话时,他的唇距离她的耳朵尖只有半寸距离。

    她的心脏不知道悬到了哪里, 仿佛不是在胸腔跳动,而是在耳畔。

    “怦、怦怦、怦怦怦”

    心口一丝一丝泛着奇异的麻意,又酥又痒。

    “殿、殿下”

    “说你两句便不活了”他气得笑了下, 清冷的气息重重拂过她的耳畔,那只环在腰间的大手下意识地将她抓得更紧。

    只怕一松手,她又要寻死觅活。

    颜乔乔被他箍得疼痛, 脑子倒是清醒了几分,后知后觉回味了一下他的话, 诧异问道“您不是要罚我跳楼吗”

    公良瑾“”她到底是怎么活着长大的

    他深吸气, 吸到一半, 及时屏息,抬手扶住她的肩膀, 将她从他身上推起来。

    颜乔乔软软站稳,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又出了乌龙。

    眨了眨眼,居然没有感觉脸热,而是觉得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在殿下面前,她的形象已经是个妖魔鬼怪, 若是什么时候正常了,兴许殿下还会不习惯。

    “所以殿下真的不是要罚我跳楼吗”她谨慎地再确认一遍。

    公良瑾被她气笑了,一时竟是接不上话。

    颜乔乔怔怔看着他,见他那双清冷黑眸并没有弯起来,显然不是真笑,然而精致的薄唇却微微向上勾着,假得精雕细琢,漂亮得叫人头晕目眩。

    半晌,他无奈吐字“说你几句而已。”

    “哦”颜乔乔放下了心,心安理得地抬眸望向他,一脸正气剖白道“雷霆雨露,俱是天恩,殿下要教训我,我自会好好听进心里去,怎么也不可能寻死觅活”

    他看起来似乎是拿她没什么办法了,黑眸显出几分疲惫。

    “颜乔乔,”他叹息道,“我只长你一岁。”

    颜乔乔“”

    “未及弱冠,”公良瑾心很累,“不是德高望重的长辈,你与我说话,不必如此。”

    她迷茫地眨了眨眼,然后无脑点头。

    公良瑾“”

    他面无表情道“想说什么便说。”

    颜乔乔谨慎地观察他片刻,抿了抿唇,问“所以殿下您真的不罚我了吗不会再秋后算账”

    毕竟,她可是干了件大事啊。

    “”

    公良瑾负手走到一旁。

    “大夏不以诛心论罪。韩峥害你落水也好,你害韩峥坠塔也罢,没有证据,我不追究。”他的语气委实称不上和蔼,说到后面更重了些,“但,切莫心存侥幸。倘若再有下次,我定会拿到证据,依律处置”

    颜乔乔知道,此事便算翻篇了。

    她觉得殿下其实是有些憋屈的,明明知道她是凶手,却因为证据不足拿她没辙,让她逍遥法外。

    这便是君子可欺之以方。

    她看着他的背影,心脏和眼眶都泛起了热意。

    他这么好。她一定会好好守护他和他的江山,争取不再做让他失望的事情。

    “殿下,”她轻轻攥着袍上的金边,低低地问,“那我明日卯时,可以过来给您煎药吗”

    心脏悬了起来。

    虽然,他点头便有“春生”,他摇头便有“秋瑟”,左右都不吃亏,但她私心里还是希望不要被他厌弃。

    “不必。”

    “哦”

    也许是她的语气失落得太明显,他转身望向她,多说了一句“明日我要回宫,等不到辰时。”

    她点点头,笑开。

    想了想,心虚地问“是因为琉璃塔的事么”

    他正待开口,不知想到了什么,眉梢微挑,略略沉吟。

    片刻后,他若有所思道“儒道大家司空白,携弟子入京,母后让我见一见。”

    这位大儒的名字可是如雷贯耳。

    颜乔乔每次在考试之前临时抱佛脚,背得最多的便是“白曰”、“白又曰”、“白没完没了的曰”。大儒上知天文,下通地理,风土人情政治心术无一不精。

    往前数三代,司空白都是公良氏帝君的帝师,而之前几任君后,都是司空白门下的女学生。

    颜乔乔并没有把殿下回宫之事往“相亲”那边联想。在她心中,明月般的殿下根本不可能沾染红尘想一想都是亵渎了他。

    对于她来说,司空白很单纯就是一个在考试前夕令人瑟瑟发抖的传说人物。

    当然,像殿下这种十三门全优的学生,必定不会害怕参见泰山北斗,他们的谈话定是字字珠玑,说不定还要被记录在案,出现在来年考卷上。

    殿下可真是个神仙。

    这样想着,更觉得脚下的白玉台便是月宫琼楼。

    她举目四望,心下感慨万分她的院子能够成为明月下最醒目的一道风景,实在是非常荣幸。

    看着那蓬红红火火的赤云,颜乔乔忽然想到了什么。

    表情一点一滴凝固。

    又一幕回忆涌上心头。

    她那满树赤霞株,曾经被韩峥斩掉了花枝。

    大约,便是花灯夜之后不久。

    韩峥在琉璃塔中看到她与殿下的过往之后,并未声张。

    他为何只字不提,颜乔乔大抵也能猜测得到。琉璃塔倾崩,生死之危让他一时顾不上小情小爱;等到他冷静下来之后,知道质问毫无意义,干脆便将疑窦埋进心底。

    如今回望,便能想起那一日后他时常有意无意试探她,并且还做了些她当时怎么也想不明白的举动。

    譬如

    他说过很多莫名其妙的话,像是“花种得这么好,是特意给谁看吗”又或者是“我告诉旁人你与我在一起,是不是惹你生气了抱歉,我只是太过开心,一时难以自禁。”

    颜乔乔当时不懂他话里有话,根本就没在意。

    她在庭院种花,自然是种给自己看,不然呢难不成还能是种给蒋七八她们看平日进出她院子的也就只有那三个。

    至于韩峥把他们在一起的事情告诉旁人,她更是没有生气的道理,毕竟她已经决定要同他成婚,迟些早些让人知道又有什么关系。

    再譬如

    他拆了她的赤霞株。

    韩峥特意让人带来许多他们西州特有的六角铜风铃,硬要挂满她庭院枝头。

    颜乔乔并不情愿,这棵赤霞株是她入学昆山院的时候亲手栽下的,一年一年看着它长得这么大、这么茂盛。她喜欢红云般的花株,每次看着它们,她都会觉得自己的院子生气蓬勃。

    她觉得把风铃挂上去不会好看,于是让他把铜风铃挂在廊下。

    韩峥恹恹地露出委屈的神情,高大的背影微微低垂,就像被主人伤到心的大狼狗,他声气低沉地说,好,挂廊下就是了。

    那时颜乔乔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致,见他不高兴,又想到他刚在琉璃塔九死一生,便没精神再多事,于是叫住他,告诉他可以把风铃挂在树上。

    她以为只是挂在树上而已,谁知等她下学回来,竟看到他把花枝斩了满地。

    遍地零落成泥。

    她惊诧,愕然,她想质问他,又不知从何说起。

    韩峥见她回来,得意洋洋地上前抚了抚她的脑袋。他满身是汗,笑容灿烂。

    他亲手把满地花枝收拾干净,然后一枚一枚挂上铜风铃。

    整整一夜,他都在那棵光秃秃的赤霞株那里爬上爬下。次日她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疲惫眼睛,再看看满树摇晃的铜风铃,许久许久,心中不知该作何感想。

    她知道大西州的铜风铃是祈福的意思。

    他满腔赤诚为她祈福,她若不领情、责备他,那便委实是有些好歹不分了。

    他揽着她的肩,一次又一次问她是不是不喜欢,是不是不高兴。他的声音很大,兴致十分高昂,不住地在她耳边说,让她不要郁郁寡欢,要快乐,要开心,要像他一样对生活满怀憧憬。

    她其实只是心疼那些被碾落泥尘的花株,它们陪了她太久太久。

    后来韩峥时常爬到树上去,慢悠悠摆弄那些风铃,一摆弄便是大半晌。高高大大一个人,坐在秃枝上摇摇晃晃,朗笑声传到四面八方。

    那时候,总有人挤眉弄眼地笑话她,说她与韩师兄好得蜜里调油。

    思绪至此,颜乔乔脑海中“轰隆”一下,响彻惊雷。

    从前不明白,如今已十分清楚。

    韩峥这么做,是在向身处清凉台的殿下示威,也是在宣示主权,不断地提醒她,她已经完完全全属于他。

    这

    这是一件多么可笑的事情啊她与殿下,前世根本没有任何交集。

    颜乔乔心头涌起一阵浓浓的厌恶。

    从前,她便不喜欢那满树风铃,密密麻麻,夜里还吵得她睡不安稳。如今知道那是韩峥的小人之心,更是浑身难受。

    她轻轻抱住了自己的胳膊,身躯难以抑制地颤抖。

    韩峥那人,便是那样他总是以最大的恶意揣测旁人,心地阴暗得很。

    前世她对殿下即便有过少年时的朦胧情愫,也绝无放任之心。她从未想过与殿下会有些什么,一瞬间也没有想过。

    而前世这个时候,殿下的身体每况愈下,连琴也不曾弹过了。殿下偶尔登上这座楼台时,看到的不是眼前的艳丽风光,而是那光秃秃、密匝匝的铜风铃,便如病弱残躯不知该多败兴。

    这般想着,忽然悲从中来,眼泪潺潺而下。

    公良瑾只是转个身的功夫,发现颜乔乔又哭成了一张小花脸。

    公良瑾“”

    “殿下”她喃喃轻唤出声,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来得莫名,赶紧背过身,用手背胡乱地抹掉眼泪,“抱歉,我又失礼了”

    身后传来堪称温柔的询问“怎么了”

    听到他的声音,她忍不住哽咽着多问了一句“殿下平日喜欢看那边的花吗”

    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庭院。

    他沉默了片刻,道“喜欢。”

    清冷平静的嗓音,带上了不难察觉的笑意。

    颜乔乔“”

    他喜欢,他喜欢。

    在他身体每况愈下的日子,却连素日喜欢的花也见不到了。

    心头的情绪喷涌而出,她捂住脸,毫无形象地大哭起来。她也不知自己究竟在哭些什么,像是心疼她的赤霞株,又像是心疼病中的殿下,又或者,是些自己也摸不到源头的疼痛。

    公良瑾“”

    他探出手,轻拍她的肩,递上白丝帕。

    轻得像是被清风拂了拂,温柔克制到极致。

    颜乔乔转过身,见他那双清透的黑眸中映着月色、映着她。她此刻的形象当真是狼狈到了极点,鬓发微乱,浓妆晕染,身后还拖着两扇青黑的大翅膀。

    她接过丝帕,一抹便是黑白红。

    “莫哭,明日我不回宫便是,你来煎药吧。”他认真地对她说。

    黑眸熠熠,唇畔浅淡的笑意若春风般和煦。

    颜乔乔迷茫地睁大了眼睛,怔怔盯着他,愣了很久。

    殿下不进宫了为什么不进宫了

    思绪从赤霞株上抽回,她怔忡回忆方才殿下说过的事情。

    明日,殿下本要进宫去见大儒司空白。

    那可是司空白,随便说句话都要纳入教材的北斗倘若明年考试有殿下与大儒的对答,她觉得自己一定能轻松背下,拿到人生第一个优。

    可是殿下忽然又说不去了。

    她睁大眼睛看着他“为什么”

    对上她正气凛然的视线,公良瑾微怔,眯了下眸,镇定反问,“你说为什么”

    颜乔乔想了想,心虚地眨眨眼“是因为我”

    他不咸不淡道“不然呢。”

    他凝视着她,一副“你不是应该心知肚明”的神色。

    颜乔乔绞尽脑汁“”

    他踏近一步,她几乎能够闻到寒月清幽。

    再近一步,她又一次意识到他真的很高,她的视线仅到他的肩膀。

    肩膀让她明日过来煎药

    颜乔乔恍然大悟。

    她想起来了,自己从塔上飞下来的时候,很重很重地砸在他的身上,脸都快摔扁了。

    殿下带着伤,哪能承受这么大的冲击力。

    一定是伤势又发作了。

    “抱歉殿下,害您伤势反复,都是我的错”她飞速道歉。

    公良瑾“”

    心很累。

    他面无表情问“方才哭什么。”

    颜乔乔如实回答“哭殿下的身体,伤心殿下不能赏花。”

    还好,还好如今一切都不一样了。赤霞株会好好的,殿下也会好好的。

    公良瑾“”

    颜乔乔握紧丝帕,用力抹干净眼泪,斩钉截铁地对他说“殿下请容我回去沐浴更衣,然后过来为您治疗。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就算今夜累死,也一定让您明日康康健健入宫去”

    公良瑾“”

    他早晚得死在她手上。

    返回赤云台的路上,颜乔乔遇到了绢花姐妹团。

    龙灵兰披散着头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两边胳膊架在蒋七八与孟安晴怀里,高一脚低一脚踩着山道行来。

    “师兄啊,我的韩师兄呜呜呜我要去看他呜呜呜颜乔乔诶颜乔乔我找到你了”

    颜乔乔唇角微抽。

    龙灵兰飞扑上来,两只手重重薅住她的胳膊前后摇,摇得她胭脂飘飞。

    “我家韩师兄他怎么样了你快告诉我,他到底怎么样了”

    颜乔乔额筋直跳,不禁想起前世得知她与韩峥在一起之后,龙灵兰披头散发坐在她门口打地板的模样。那时候,韩峥一直把龙灵兰当笑话看。

    “你先冷静一点。”孟安晴细声细气地劝龙灵兰,“你这样摇着乔乔,她没办法说话。”

    龙灵兰“哦。”

    对这位痴情小姐妹,颜乔乔感到非常抱歉两世的感情,终究都是因为她而错付了。

    她叹了口气,告诉龙灵兰“韩师兄伤得极重,未必能撑得过去。即便活下来,也失去右臂,终身残疾,无法再修行了。”

    龙灵兰愣了一下,然后哭得更大声“我不介意我可以养他一辈子韩师兄变成这样,肯定无人跟我抢他是我的了”

    颜乔乔“”

    是真爱了。

    看着这位哭成了兔子眼的姐妹,颜乔乔不禁想起前世韩峥上位广开后宫的事情。

    当时许多诸侯都把王女嫁入京都,韩峥来者不拒,悉数收纳。龙灵兰却没有入宫,而是嫁了个长得像韩峥的白身,成为嫔妃们口中的笑柄。

    是因为不愿意与人分享吧颜乔乔心中十分感慨。

    “还,还有吗韩师兄还有其他伤势吗”龙灵兰抽抽噎噎,“伤在郎身,痛在我心,你说出来,让我替他疼”

    颜乔乔拍了拍她的肩“别的倒只是皮肉伤,脸上也破了相。”

    龙灵兰怔怔止住了哭。

    “脸”她问。

    “嗯。”颜乔乔比划了一下韩峥额上长长的伤痕,点头道,“琉璃塔中有邪物,伤势很难愈合,要留疤不过那只是皮肉伤而已,真正要命的是经脉骨骼”

    龙灵兰竖起手掌“停,别说了。”

    “”

    龙灵兰恍惚了一会儿,摆摆手,忧郁地拖着脚步往赤云台方向走。

    “哎”孟安晴唤她,“不去莲药台了吗”

    龙灵兰背着身,疲惫地摆摆手。

    “为什么啊”蒋七八一头雾水,“刚刚不是还寻死觅活来着”

    “你不是很爱很爱他吗”孟安晴问。

    龙灵兰站定,默了默,转过一张满是沧桑的脸“我只是很单纯地爱着韩师兄的脸,脸都没了,我还爱他作甚我的爱人,他已经没有了。啊,永失吾爱,吾心甚苦别管我,我要静静。”

    颜乔乔“”

    蒋七八“”

    孟安晴“”

    是真的爱得很单纯了。

    颜乔乔回到自己的小院子,仰头望向笼罩庭院的绚烂赤云,笑着笑着便流下了眼泪。

    整个赤云台,就数她这一棵赤霞株生得最好。

    她走上前去,抬起双臂拥住树干,将脸颊贴上去,在灰褐色、微糙的树皮上轻轻地磨蹭。

    “簌簌啪嚓。”

    一根细细的枯枝从花团中落下,打在她的头上。

    颜乔乔怔然抬头,很诡异地从这棵树身上感受到了几分嫌弃。

    “”

    不就是熏个臭药包,至于么。

    她脱掉烫金大红裙,随手将它摊在树上,然后摸进主屋左侧边的沐浴房。

    木塞塞上出水口,往入水口上方的银槽中放银锭。

    “铛。”

    银锭落下,出水口开启,有气无力地淌出微烫的水,注入半人高的大木桶。

    漫至一半,停了。

    颜乔乔“”

    “偷摸暗改加价,不要脸”

    算算日子,青州该派人来送银子了。

    等等。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大约便是下次送银子时,她大哥颜青亲自跑了一趟京都。

    他说他那位笔友提起,昆山院有个女学生似乎状态不大好,听着描述,颜青总觉得有点像是自家妹妹,于是便过来看看。

    那时颜乔乔神思恍惚,也没多问,只简单地告诉大哥她与韩峥在一起了。再后来,似乎大哥便不再在信中频繁提及那个不知姓名的朋友。

    回忆着往事,她忍不住激动得把脸埋进了水里。

    她,很快就可以看到大哥了

    半个时辰之后,颜乔乔换上一身最简易的白袍,赶到了清凉台。

    破釜与沉舟蹲在门外闲聊。

    “听说司空大儒带来的那位女弟子,生得空谷幽兰一般,才学也是极好,尤其厉害的是,她还精通治国策。据说是无师自通,连大儒都赞不绝口。”沉舟眨巴着眼睛,叹息,“最佩服这些学问人”

    破釜摸着头皮笑“嗐,缺什么眼馋什么呗你要是个酸溜溜的文人,必定又要羡慕横刀立马的女武侠”

    颜乔乔不自觉地停下脚步,偏头望向这二人。

    破釜呲牙笑道“这位入宫,是要和咱殿下相看的吧,保不齐便是未来君”

    沉舟狠狠一胳膊肘拐了过去,撞得破釜眼冒泪花,“”

    颜乔乔怔了片刻,垂下眼睛,低低“哦”了一声。

    正待踏入清凉台,忽见山道那边急急掠来一个身穿莲药台服饰的执事,远远便喊“颜小姐留步”

    颜乔乔站定“执事寻我有事”

    来人气喘吁吁“韩公子说,要见你最后一面”

    “”

    韩峥的遗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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