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十七年六月初六。
太阳刚从白茫茫的天际探出脑袋,将冷白染成橙红色暖调。
常慧打着哈欠走出正殿,对着朝霞日出比了个拍照的手势,乌柳提着篮子跟出来,手上还提着个小巧的锄头。
“新柔该是起了吧”她话音刚落,张新柔从西侧殿走出来,笑着对着她行了抹额礼后小跑过来,自然地挽住她手臂,“走吧”
常慧轻轻拍拍她手,询问道:“吃东西没可别饿着肚子去。”
张新柔说:“吃过了吃过了,吃了整整半盘奶糕,估计早膳都不怎么吃得下了。”
常慧拉着她一同往外走,“就一盘奶糕,等回去也消得差不多了。”
两人说笑着向着田地走去,今日是小纯禧的生辰,宫里没有给小孩子过诞辰的习惯,她们昨日就商量着小小办一下,就当自己办个小家宴。
常慧去菜地摘了些菜,回去的路上见湖中荷花开得正好,就挑着摘了些鲜嫩的花瓣,准备拿回去做炸荷花。
回去时纯禧正在院子中甩鞭子,最近骑马也摸到些门路,鞭子就玩得更勤快了。
见常慧从院门外进来,纯禧还愣了两秒,“母妃今日竟起得这么早。”
常慧:“”
她平日起的很晚吗
乌柳收到主子求知若渴的神情,立马将眼神转到另一边,试图转移话题,“奴婢瞧着今儿个天气真不错。”
她又将视线转向新柔,对方也缓缓偏过头,接上乌柳的话茬,“是啊,挺适合晒晒被单和衣裳。”
常慧:“”
有被内涵到。
最后还是纯禧见气氛有些尴尬,收起鞭子贡献出自己的包子脸让她捏了个尽兴。
常慧靠着她补充完能量条,瞬间元气满满,“好了,进屋去准备洗手用膳。”
纯禧点点小脑袋,走了两步也没注意脚下砖缝,忽然一下脚没抬起来,脚尖抵在高低不平的砖缝上,“咚”的一声就摔在了地面上。
常慧听着这实心儿的声响,骇得连忙大步跨过去拉她,这手还没碰到纯禧的胳膊,她就自己用小手撑着地面爬了起
来,还认真地用小手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灰尘,嘴里嘀咕着踢了一脚地砖。
“迟早让母妃把你给拆了。”
常慧到嘴的安慰话打了个转儿又给咽下去了,“摔疼没”
纯禧小手拍拍胸口,满脸豪情道:“不疼,女子汉大丈夫,这点疼不算什么”
常慧:“”
果然不是错觉,这小包子好像真的被哲布给带歪了。
没事没事,姑娘家坚强点好,坚强点好,以后才不会让人欺负了去。
常慧在心里这么安慰着自己,目光深沉地揉揉她小脑袋瓜,说:“快些回去换身衣裳,都沾上灰尘了。”
乌柳在身后欲言又止,她想说原本大格格只需要换衣裳,现在还得重新梳头了,不过想到自己的俸银,最后还是默默收声当做没看见。
纯禧顶着被揉得乱糟糟的头发跑进自己房间梳洗换衣裳,常慧让人去准备早膳,吃过早膳后,见时辰也还早,就去小书房捣腾礼物去了。
金银首饰没新意,她想着就给纯禧画了册故事连环画,宫里也有带插图的连环画故事书,但常慧用的是q版漫画风,里面的人物或动物都是加胖版,有一种别样的可爱。
等添完最后一笔,常慧在书尾页落下句祝福语,然后填上了自己的名字。
画完后她犹自欣赏了一番,抬头让乌柳把提前吩咐人做好的礼物盒子拿来。
乌柳抱着一只半人大的盒子进来放在桌上,常慧麻溜地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了一只稍微小一号的盒子,拿出小盒子后,她又拆开来,拿出更小一号盒子。
如此往复,一直到盒子能装下连环画的大小后常慧才停下手中动作,在盒子里铺上绒绢花,然后将连环画放进去,最后在连环画上放了只嵌珠长命锁。
乌柳满脸麻木地数了数,足足有二十只盒子。
主子真是太可怕了。
常慧极其有耐心地把箱子重重装回去,好在这盒子是她特意让人制的,原材料是木头,打磨得很薄,抱起来也不会觉得太重。
装好后,她在盒子上用朱砂画了个小爱心,落下纯禧的名字,而后搁下笔成
就感满满道:“好了”
说完她转过头去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乌柳回道:“回主子,现在是巳时八刻。”
见时辰也差不多了,常慧收起盒子,说:“把早上摘的东西都拿去小厨房,顺便让刘保去找个手腕有劲的人来。”
乌柳虽然不明白主子要做什么,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去找人。
常慧打算做个简易蛋糕,但是苦于没有打蛋器,纯手动把蛋清打成蛋白霜需要耐心和时间,她得忙活其他的,就只能找人帮忙了。
至于做蛋糕嘛不一定非要用烤箱,蒸也能蒸出来,常慧以前在网上冲浪时见别人做过小碗蒸蛋糕,自己私底下也尝试过,多多还有点印象。
张新柔也随着她进了小厨房,都是帮些零碎小忙,顺便给常慧扇扇风擦擦汗什么的。
乌柳直接被挤到边上出去,只得无奈地洗起菜来。
趁着蒸蛋糕的时间,常慧还做了份炸鸡和炸薯条,油炸食品虽然不宜多吃,但偶尔吃点也是不打紧的。
这炸鸡腿刚起锅,刘保就急匆匆跑进小厨房,蹲身行礼,“主子,皇上来了”
常慧端碗的手顿住,脑海中下意识飘过一条思绪:康熙来蹭饭的
乌柳则是下意看了眼自己主子这身装扮,连忙往外走,“主子,奴婢去给你打水梳洗”
刘保埋了埋头,毫无底气道:“皇、皇上已经进正殿了。”
乌柳停住脚步,深吸口气怒声道:“皇上都进正殿了你竟才过来知会”
刘保也很冤,苦笑着解释道:“这奴才也不知道皇上会突然过来,来时还特意让奴才们不必通报。”
康熙也不是头一回干这事了,常慧摆摆手让他先退下,在小厨房打水洗了手,解下围裙放下袖子就领着人见驾去。
反正东西都准备的差不多,剩下那些菜交由小厨房做也行。
康熙正坐在正殿中同纯禧说话,余光瞥见常慧进来还愣了几秒,衣裳是平常穿的深蓝色常服,脚下着平底绣花鞋,头发尽数用簪子绾在脑后,鬓边垂下的碎发被撩至耳后,除此以外没佩戴任何首饰。
常慧福身:“臣妾给皇上请安。”
康熙回过神抬抬手让她起来,玩笑似地说:“听说你今日亲自下厨,朕可算是赶上了。”
常慧呵呵呵假笑,以身上油烟味重为由头进殿洗漱换洗去了,新柔也跟着回了自己侧殿去梳洗。
等梳洗完出来,常慧发现康熙又窜到了她小书房中,这人回回来回回进小书房,难道她小书房里有黄金如意不成
她撇撇嘴收起白眼,撩开小书房的帘子走进书房,却看见康熙背对着她立在书桌前,一动不动好似个木头人,最后还是梁九功的请安声唤醒了他。
康熙猛然回过神,将手上的东西放回书桌上,转过身面对她尴尬地咳了咳,俨然一副小学生被抓包的模样。
常慧露出无懈可击的标准假笑,“皇上在瞧什么”
康熙瞬间恢复理直气壮的模样,拿起桌上的一堆草稿纸询问道:“这些都是你画的”
常慧点点头,答:“是臣妾画的。”
那些草稿纸都是她画连环画时作的草图,虽然不比送纯禧的严谨细致,但勉强也能凑合着看。
康熙点点头,放下草稿纸说:“虽然画的稍微凌乱了些,但勉强也能入眼,就是这上面的小人儿略微有些丰腴了些。”
常慧淡定地回道:“纯禧爱看。”
“你有心了。”康熙说着转身往外走,出去时还十分明显地瞥了眼桌上的草稿纸。
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常慧装呆傻也不是一日两日的功夫,权当没看见他小动作,老老实实地跟着人往外走。
康熙一脸恨铁不成钢,闷着气了气也就罢了。
等小厨房将剩余的菜弄出来,常慧就让人收拾着传膳,张新柔自然是也过来一同用膳,最后就是一张圆桌康熙坐上方,常慧和纯禧分别坐在左右边,而新柔则是和康熙面对面坐着。
用膳时常慧则是像往常一样,一会儿给新柔夹筷子土豆炖鸡,一会儿给纯禧夹只炸鸡腿。
康熙看着忽然觉得手中的饭菜不香了,咽下饭菜后,清清嗓子咳了声试图将局面拉回来。
埋头吃饭的三人齐齐往向他,最后还是常慧恍然大悟,端过旁边的温茶递到康熙
手边,说出那句让无数直男直女为之崇尚的名言,“皇上,多喝热水,对嗓子好。”
康熙:“”
良久,他端起茶杯饮了一口茶水,咬牙切齿道:“爱妃有心了。”
旁边的梁九功为这位和妃娘娘捏了把汗水,最后决定以身作则,替皇上夹了些菜来暗示这位娘娘。
常慧看着他的动作,又瞬间顿悟了,拿起公筷夹了满满一筷子清炒苦瓜片,放到康熙放菜的碟中,笑眯眯道:“皇上,吃点苦瓜,清热解毒。”
康熙麻了,感觉和妃已经无药可救了。
纯禧自认为是个孝顺的孩子,见状自然是有样学样,从土豆炖鸡中笨拙地夹了块鸡肉放到康熙碟中,一本正经道:“汗阿玛,吃点鸡肉,能长身体。”
相比之下,康熙顿时心中被温情填满,满脸慈爱地看着纯禧,夸赞道:“纯禧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夸赞完后,为了表示肯定,康熙夹起纯禧给自己夹的鸡肉放进口中,轻轻一咬,慈祥的表情瞬间僵在脸上,五官扭曲着瞧着微微有些狰狞。
他接过梁九功递来的帕子将鸡肉块吐了出来,面对纯禧不解的眼神,康熙还是象征性地解释了句,“这是块姜。”
常慧一口米险些喷出去,纯禧这孩子才真是杀人于无形啊。
虽然姜确实是个善变的食材,放什么菜里就像什么菜,但纯禧能从一大碗鸡肉中唯独挑中那块姜,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好运”的纯禧自觉理亏,又给康熙夹了块货真价实的鸡肉才作罢。
康熙还没开始感动,就见纯禧伸着筷子夹了两只炸鸡腿分别放进常慧和新柔的碟中,甜甜道:“母妃,张娘娘吃鸡腿,肉肉多。”
康熙:“”
原本康熙是打算留宿的,这一来二去的打击,他瞬间失去了兴致,急着去妙答应宫里寻求安慰,走之前还留下只翡翠镯子,说是送给纯禧做礼物,除此之外还有两只小盒子,两只都是恭亲王庶福晋晋氏送的,一只给常慧,另一只则是给纯禧。
恭亲王庶福晋晋氏就是纯禧的生母,纯禧四岁就抱养进了宫,对生母虽然没了印象,
但血亲不可割舍,还是小小地激动了下。
开心过后,她似是想起什么,怕常慧不高兴,又抱了抱常慧的手臂。
常慧好笑地摸摸她脑门,安抚道:“你额默还是很惦念着你。”
她从不避讳这个话题,没有人是谁独有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纯禧亦如是,恭亲王庶福晋是她亲生额默,她又怎么会生气。
纯禧将脑袋埋进她怀中,闷声道:“母妃,纯禧可以叫您额默吗。”
常慧轻轻地拍着她背说:“若是想,私底下就叫我额吉吧。”
“额吉。”纯禧叫了声,声音有些哽咽。
常慧把她小脸从自己怀中扒出来,捏捏她小脸道:“蛋糕都还没吃,怎么就要哭了。”
纯禧吸吸鼻子,把眼泪憋回去,瓮声瓮气道:“那纯禧吃了糕糕再哭。”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西皮已经被我掐洗了躺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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