瑛姬那么喜欢赵宗冕, 除了因爱生恨的理由外, 西闲想不到还有什么更重要的原因。
除非
孩子。
西闲想起先前瑛姬想堕掉的那个孩子, 赵宗冕并没有跟她明说孩子没了, 只说被侍卫打断后就再无下文。
倘若那孩子还存在呢
假如孩子并没有死,而是给匪贼留在了山寨中作为辖制瑛姬的条件,那么这一切就能说得通了。
赵宗冕道“小闲这样聪慧,可惜生在女儿身, 不然可以跟段珍一样做我的军师了。”
西闲关心的却只有一件事“那孩子真的还活着吗”
赵宗冕“嗯”了声“她生了下来,先前在匪巢里。”
“那现在呢”西闲盯着他, 又问, “瑛姬、又怎么样了”任凭她再聪明过人, 也不敢妄自揣测那个结果。
赵宗冕笑道“那你觉着本王会如何处置他们呢”
西闲摇了摇头“臣妾不敢妄加猜测。”
赵宗冕笑道“怕什么,恕你无罪就是了。”
这其中涉及两条人命, 还有一个是小小婴孩。将心比心,西闲已有些慌乱。
赵宗冕见她脸色不佳, 便道“好了,不必再费心多想,何况他们的生死有什么要紧的, 不说了。”
西闲虽很想知道答案, 一时却又没有勇气,生恐那个答案正如她设想的一样坏。
不问, 似乎还有一点希望, 虽然她自己也觉着没有可能。
最终, 西闲选了一种试探式的询问方式“王爷, 瑛姬她毕竟已经悔改,王爷为什么没有把她带回来呢”
赵宗冕用了然的眼神看着她“其实我可以不在意她跟了别的人,可是她毕竟曾对我起过杀心。”
“哦”
“对本王来说”赵宗冕淡淡道“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这个回答里透出了能够致人死命的锋芒。
在瞬间西闲突然想到了那个三国时候著名的枭雄曹操,他曾说宁我负天下人,勿天下人负我。
赵宗冕却是说到做到,过年这几天,他忙于应酬,公务之类的倒是不算忙,在王府的时间自然也多了起来。
看着西闲身子无碍,精神似乎也很好,赵宗冕便指点着她,教导她练习五禽戏。
西闲很不喜欢,本不要动,才要借口身体不适,赵宗冕已不由分说地把她抱了出门,惹得真珠院内的众人纷纷探头围看。
武力上终究是抗不过他的,西闲十分沮丧,只得打起精神,跟着他学了半刻钟。
赵宗冕虽然强令她学,却也有数,并不让她多站多动,只会了架势即可。
幸而西闲聪明,那些招式她看一眼就能记着,动作虽不算十足到位,却也像模像样,很快就能叫他满意。
说来也怪,西闲原本只是应他的景儿而已,所以一招一式不过是随便摆个架子,可就算这样,在每次比划过后,身体都会觉着莫名的舒泰。
起初西闲还担心肚子里的小家伙会不受用,可小东西好像也喜欢练拳一样,时而随着动一动,让西闲很是惊喜,慢慢地就没有先前那样抗拒练习了。
大年夜的时候,府内众人吃了团年饭,便又听戏。
子时的时候,天空突然开始飘雪,外头鞭炮齐鸣,烟花绽放,王府正厅外的天空上连绵不断地烟火流光,美不胜收。
赵宗冕在外跟众官员将士等吃酒,里头女眷们自得其乐,西闲因近来觉着甚好,也陪着王妃坐了半晌,这满目的热闹喧哗自然跟先前在林家的时候不同,却也别有一番滋味。
子时过后,西闲早熬不住,辞了王妃,带人回院中歇息。
夜间的风大,地上有有雪,所以王妃特又多叫了几个老成的嬷嬷围着送西闲。
头前宫女打着灯笼,身遭是众人跟随,老嬷嬷搭着她的手,簇拥着密不透风的,小心翼翼而行。
将到真珠院的时候,前方开道的宫女停了停,把灯笼抬高,叫道“是谁在哪里”
大家看时,却见是一名侍卫在角门处走过,想必是因为年下,越发加紧了防范。
于是众人也没有在意,仍是扶着西闲拾级而上,进了院子里。
西闲因为累了,匆匆盥漱后便上榻歇息,此时隔着窗户还有零零星星的爆竹跟烟花响声传来。
爆竹声总是似曾相识,西闲不免又想起在京内的年节时光,虽然年夜饭并不会十分丰盛,但总觉着温馨喜乐,不像是现在,总觉着少了些什么。
身心俱疲,头才挨着枕头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隐隐地察觉到有些冷。
西闲在睡梦中缩了缩肩,却也听见了风似乎更大了,床帘也随着摇曳不停,寒意沁人。
忽然有一种不安的感觉让西闲睁开眼睛,抬眸看时,却见风掀起了帘子,外间似乎有一道狭长的影子,若隐若现。
这只是梦醒之时的惊鸿一瞥,西闲在心中告诉自己是看错了。
如此反复呼吸了数回,再定睛看时,却果然不见了那道影子,西闲缓缓起身,伸手撩开帘子。
就在这时,外间有人低低道“王爷到了。”
西闲诧异之际,果然是熟悉的脚步声响起,赵宗冕已经走了进来,借着灯光一眼看见西闲掀着帘子,赵宗冕笑道“我以为你睡着了,怎么还没睡,是在等我”
西闲看着他的笑,这个人笑起来是这样的满不在乎,仿佛全天下都不放在眼里,更不知这全天下还有什么难事能将他困扰难倒。
虽然明知他并非良人,但是在这森寒的午夜梦回,突然看见了这个人似能睥睨一切的笑,猛然心安。
西闲笑笑“王爷怎么这时侯来了”
赵宗冕道“前头那些家伙们才都散了,王妃说你才回来,我过来瞧瞧。”俯身在西闲的手上握了一握“怎么这么凉”
西闲道“本已经睡着了,方才觉着冷才醒了来,是不是哪里的窗子给吹开了”
赵宗冕回头,身后的侍女们忙四散去查看,果然在后面的一扇窗户没有拴好。
赵宗冕拧眉喝道“以后再这么粗心大意,一个个都别想要活了”
大家战战兢兢地答应了,又赶紧备茶备热汤水,伺候他洗漱。
西闲因为给方才那一场惊魂一瞥,弄的睡意都没了,一时倒也不困,就倚靠在床边打量着他忙碌。
赵宗冕吃了口茶,回头见西闲眼巴巴看着自己,他便嗤地一笑,走过来道“是不是口渴了”
西闲点点头,赵宗冕便在床边坐了,端着茶汤喂她吃了一口,西闲道“多谢王爷。”
等西闲喝好了,赵宗冕把茶盏递给旁边的杞子,翻身上榻,在她身侧躺了。
他枕着手臂,长吁了口气“不知怎么,一在你身边儿,本王心里就觉着踏实。小闲,你说这是为什么”
这会儿西闲是坐着的,赵宗冕却是躺着。
他说话的时候抬眼看着西闲,西闲看他的时候却是俯视。
西闲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看过镇北王,这会儿的赵宗冕看来没那么威烈慑人,神色轻松而略带慵懒,加上他长的很好,乍一看,有一种陌生的俊美昳丽。
西闲回答“臣妾不知道。”
赵宗冕翻了个身,竟半趴在她的腿上,手臂环绕在她腰间“你从来都是最聪明的,怎么会不知道你快跟我说说,到底为什么”
西闲哑然,镇北王的蛮横无理也来的这样奇怪“王爷,时候不早了,还是安歇吧。”
“你不告诉我,我就不睡了。”
西闲越发无言以对,望着他这撒赖似的姿态,只得说道“兴许,是因为臣妾有了王爷的骨肉。”
“是吗”赵宗冕猛地抬起头来,仰头看了西闲半天,摇头道“不对不对,我明明是在说你,跟小兔崽子有什么关系。”
今晚上他一定又喝了不少酒,话语里透出了醺醺醉意。
西闲有点后悔自己先前没有及时装睡了。
幸而赵宗冕没有继续逼问,只是静静地趴在西闲腿上,又过了半天,他毫无动静,反而有细微的鼾声响起,竟仿佛是睡着了。
西闲抬手,大胆地在他鬓边一拨“王爷”
赵宗冕一动不动,西闲啼笑皆非,给他压一晚上,明儿自己这两条腿只怕就保不住了“王爷起来,安生睡。”
“唔。”赵宗冕迷迷糊糊应了声,却仍是动也不动,反而把她的腰抱的更紧了些。
他没来之前,西闲还觉着冷,此刻浑身却有些发热。
西闲正要咬牙把他从自己的腿上推下去,瞥见他半醉半睡的脸,突然想起了那件事。
理了理头绪,西闲微微俯身,低低叫道“王爷”
赵宗冕不吭声。
西闲道“王爷,瑛姬的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沉默。就在西闲想放弃的时候,赵宗冕嘀咕“那小杂种”
西闲心一紧“王爷,那孩子、那孩子还活着吗”
“哼”
“王爷,瑛姬呢瑛姬,”这几天,外头一些流言零零碎碎飘入西闲耳中,西闲把心一横,“瑛姬真的死了吗”
关潜虽然从军中打听了消息,却怕刺激到西闲,并没有特意来告诉她,但毕竟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西闲问了那句后,赵宗冕“嗯”了声,喃喃道“死了,死了好,一了百了。”
一瞬间,西闲屏住呼吸。
赵宗冕却终于松开了她,他翻了个身“本王”呢喃不清。
西闲转头看着他,终于也慢慢地伏倒身子,凝视着赵宗冕。
只见他嘴唇翕动,道“本王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们。”语气古怪,像是咬牙切齿地发狠,又像是一声淡淡的叹息。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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