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我来取信和包裹。”岑卫东把自己的身份证明交给了邮递员。
邮递员接过看了一眼后问道“哪个大队的”
“榆树村三队。”岑卫东说。
邮递员在一叠信件中找到他的信,抽出来,递给了他。又蹲下身,拿起墙角的一个包裹,放在柜台上,然后说“同志,在这儿签个字。”
岑卫东签好字后拿着信和包裹出了邮局,站在树荫下就拆开了信,一目十行地扫过,看到最后,他嘴角浮起满意的笑容。
总算有回音了,这可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虽然在寄出去信的时候,他也相信福香一定能行,可到底没收到确切的,心里总是没底。
这下他可以放心地离开了。
岑卫东将信纸重新装回了信封里,对折一下塞进口袋,大步离开了镇上。
他想快点回去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福香。只是镇上离村里有点远,来的时候可能是记挂着信的事,还不觉得,回去就感觉路途特别漫长了。
他快速疾走,花了半个小时才到公社,在公社的街道上碰到了闫部长。
闫部长也听说了他要离开的消息,热情地招呼他“岑同志,你明天就要走了,中午到我家吃饭,咱们俩好好喝一杯,说会儿话,回头明天我找车子送你去县里。”
岑卫东自打来了前进公社,闫部长都一直蛮照顾他的。要离开了,于情于理,他都应该上门拜访道别。
不过惦记着信上的事,岑卫东迫不及待地想回村子里,于是拒绝了他“闫部长,我现在有点事,晚上再去拜访你,回头见。”
闫部长看到他脸上的急色和双手郑重托着的包裹,知道他是真有事,没再挽留“那行,晚上让你嫂子多准备两个菜,你可一定要来。今日一别,也不知道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再聚了。”
“一定。”岑卫东冲他点了点头,折身往榆树村的方向跨去。
闫部长见了直摇头嘀咕“倒是很少见到岑同志这么着急,也不知道是什么事。”
念叨了一句,他就将这事丢到了脑后,赶去武装部。
这边,岑卫东出了公社,顶着火辣辣的太阳,走在尘土满天的乡间小路上。
走
着走着,他看到前面有一对年轻男女走在一起,手里还拎着一块芋头叶包着的豆腐,两人就隔了巴掌那么远。可能是觉得这会儿路上没人,那男的还悄悄拉了一下姑娘的手,那姑娘拍开了他的手,但没一会儿,两人的手又悄悄在袖子底下勾了勾。
岑卫东
他是很不想打断这对郎情妾意的小鸳鸯,但他们磨磨蹭蹭的在前面挡路,他不打断他们得走到什么时候。回村就这一条路,要从其他地方走得绕一大圈。
岑卫东只好埋头,装作没看到这两个人,加快了脚步,以便早点超过他们,把他们甩到身后。
很快,他就追上了他们。
陈燕红听到脚步声,侧头看了一眼,吸了一口气,瞳孔漠地放大,怎么撞上他了
岑卫东听到女子惊讶的吸气声,抬头斜了一眼,这一眼就让他的目光凝住了。
“你怎么在这里”四奶奶昨天还在说,今天她结婚。
陈燕红捂住嘴,脸色煞白地看着岑卫东,吞吞吐吐的。
她旁边的男人还有几分担当,挡在陈燕红面前,挺起胸口,瞪着岑卫东“你你谁啊对我媳妇儿凶什么吓到了你赔啊这路又不是你家的,我们怎么就不能在这儿了”
陈燕红趁机躲到了他背后,眼神胆怯地瞥了岑卫东一眼。
她这样的反应更引起了岑卫东的怀疑。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男人。
陈燕红生怕自己男人说错话,赶紧在背后插了一句“张老四。”
男人听到这三个字,看岑卫东的目光马上变了,心虚地别开了目光,色厉内荏地说“你让开,我们要回去了。”
陈燕红紧紧拽着他后背的衣服,往前推了推。岑卫东跟陈福香关系好,被他知道就麻烦了。也不知道张老四那个没用的东西成事了没,要是生米煮成熟饭了,就算被岑卫东知道也没用,但就怕还没成事。
陈燕红本来只是想退婚,不嫁到张家,自己的婚事自己做主。但谁知道,她妈非要让她嫁到张家,还把彩礼花了一大半,后面想退婚也没钱退。
不嫁闺女又不退钱,张家肯定是不会答应的。但他们要是知道陈燕红肚子里竟揣了别的男人的种,也一样不会答应,
还是得退婚,那笔钱总归得还上,除非赔张家人一个更满意的媳妇儿。
梅芸芳琢磨来琢磨去,后来听人说,那天张老四来送彩礼的时候,一直盯着陈福香的背影,她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张老四花花肠子多,喜欢漂亮的,陈福香长得嫩,这大半年又没下地,脸蛋白得跟剥壳的鸡蛋一样,是个男人都会动心思。
于是,她悄悄找上张老四,透露出陈福香也是陈家的女儿,还是陈燕红的姐姐,也一样没嫁人,正准备说亲。
张老四虽然混不吝,但并不是一点脑子都没有。梅芸芳不可能平白无故找上他说这个。
他直接问道“你什么意思”
梅芸芳先是把陈福香夸了一顿,然后说这么漂亮的闺女,彩礼得多给点才配得上。这村里可没几个能出得起这嫁妆。
这么一激,本就有心的张老四直接就冒了一句,他可以多出十块钱。
梅芸芳见他果然有这个意思,还愿意多给十块,马上就拍板答应了。
两个蛇鼠一窝,臭味相投,几句话就定下了换新娘子的计划。张老四第二天就又多给了梅芸芳十块钱。
多拿十块钱,还不用退彩礼,回头自己闺女干的丑事也不会暴露,三全其美啊,梅芸芳当然乐得答应。回去,她就把这个事跟陈老三和陈燕红说了。
陈燕红无所谓,只要别让她嫁就行,至于谁嫁给张老四,她不管。
陈老三有点犹豫,因为他怕儿子。
梅芸芳见了气不打一处“你是他们的亲爹,他们的婚事你还不能做主了再说,张家是什么人家人家住的瓦房,三天两头见油荤,要不是这死妮子不争气,这种好事会落到陈福香身上哼,我坑谁也不会害自己的亲闺女啊,这可是本来给我亲闺女找的婚事。再说了,不肯嫁闺女是吧,那行,你看病的钱拿出来,还有你吃的鸡、肉这些都得算成钱还给张家。不然回头,他们家儿子多,打上门,有你好果子吃,我看陈阳帮不帮你这个老子。”
这么软硬兼施终于让陈老三松了口,但他还是有顾虑“陈阳不会同意的。”
梅芸芳白了他一眼“你动动脑子,陈阳一天到晚在家吗他要上工,要去公社训练。他不
同意,不让他知道就是,等生米煮成熟饭,那傻丫头都是张老四的人了,他还能怎么办除非他不想以后大家都对他妹子指指点点,不然他就只能认了这个事,张家人手里捏着他那宝贝妹子,他能折腾出什么风浪”
做通了陈老三的工作,两口子又商讨出了后续的计划。他们将接亲的时间特意安排在大家都上工以后,这样村里就只有很少的小孩子和年迈手脚不灵活的老人,即便被发现,这些人也拦不住张老四这样的年轻小伙子。
而且为了尽可能地减少麻烦,让计划顺利进行,他们甚至都没请陈老三的两个堂兄弟来参加喜事。另外还安排陈老三去把陈福香引到他们家,这样闹出的动静就更小了,更不引人注目了。
至于陈燕红,在问清她肚子里娃的父亲是谁后,梅芸芳让男方家拿了二十块钱彩礼,就把陈燕红直接打发了。
两天前,她就已经到男方家,吃了一顿饭,就成了男方家的媳妇,算是如了她的愿。
嫁过去后,丈夫这边没有婆婆,只有一个公公,憨厚老实不多话,吃完饭就出去干活了,不到中午和晚上不会回来,家里就他们小两口做主。陈燕红过得很舒心,但是孕吐得厉害,今天她实在难受,想吃豆腐,就让男人带她去公社买,却不料回来的路上就撞上了岑卫东。
这会儿,她真是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就多忍一天再出门的,也不至于会摊上这种事。
两人的反应实在是太过反常。岑卫东的视线落到男人手里提着的豆腐上,这可不像是刚结婚的,而且今天这个日子也轮不到他们俩来张罗吃的。
他们在撒谎这个男人肯定不是张老四。
岑卫东心里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他直接推开了男人,抓住陈燕红的衣领“到底怎么回事别以为我不打女人。”
陈燕红慌急了,抓住他的手用力掰,但怎么都掰不开。
“你,你放开我,我难受,快点放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男人赶紧上前拉岑卫东。
但岑卫东就像棵巨树一样,纹丝不动。
她男人慌了,提起拳头挥了过去,但还没碰到人就被岑卫东的左手拦了下来。
见打不过,那男人
只得说“你快放开燕红,快点,她怀孕了。”
听到这话,岑卫东心里不祥的预感更严重了,他一把丢开了陈燕红,抓住男人后颈子的衣领,拖拽着,像拖一只狗一样,往地上一摔,刺人的目光直入人心“陈燕红,你是个女人,又是个孕妇,我不动你。但只要福香有任何事,我就让你男人陪葬,你等着守寡吧”
“你,你疯了”陈燕红骇得牙关直打颤,她有种预感,岑卫东不是说笑,他是认真的。
“对,我疯了,你们逼疯的,你最好祈祷她没事,不然你们全家都跟着她一起陪葬。”岑卫东眼底戾气横生,抓住男人的手背青筋暴凸。
男人反抗,想挣脱开他的手,他一脚踹了过去,男人吃痛,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脸色煞白,左手按住腰“你,你放了我,不关我的事啊”
但岑卫东没搭理他,直拽着他的领子,像拖了一块破抹布一样,拉着就往前跑。
男人的两腿和屁股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拖过,石头划破了他的皮肤,又再跟沙石泥土不断摩擦,钻心的痛,痛得他难受,扯破嗓子大喊“燕红,燕红,你救救我”
他这样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陈燕红不想刚嫁人就守寡,更怕事后岑卫东跟她算账。
跺了跺脚,陈燕红咬牙喊道“岑卫东,你停下,你停下,我告诉你。”
岑卫东停下脚步“说,福香在哪儿”
“我,这不关我的事,都是我爸妈出的主意”陈燕红不忘替自己澄清。
但岑卫东没空听她说这些废话,一脚踹到男人腿上“福香在哪儿”
语气暴戾不耐烦,像是一只忍耐到极点的猛兽。
陈燕红吓得抖了一下,再也不敢动其他念头,老老实实地说“他们打算让福香代替我嫁给张老四,这会儿应该被张老四带去了张家。”
“你最好祈祷她没事。张家在哪儿,带路,快点。”岑卫东强忍着掐死这个女人的冲动。
陈燕红瑟缩了一下,转身赶紧往前走,走着走着,她就哭了。她感觉背后像是有一头猛兽在盯着她,稍有不慎对方就会扑上来,咬破她的喉咙。
“快点”岑卫东嫌她走得慢,又一脚踹到她男人身
上。
男人发出一声闷哼,再也提不起反抗的精神,惨兮兮地说“燕红,你听他的吧。”
再这样下去,还没走到张家,他就要死了。
事已至此,再多做挣扎也是徒劳。陈燕红吸了吸鼻子,赶紧加快了步伐,最后甚至被逼得在烈日下小跑了起来。
刚开始,她还动过把岑卫东带到别的地方去,拖延拖延时间的心思。但看岑卫东这幅随时要弄死人的态度,她再也不敢动歪脑筋,甚至祈祷,张老四这个家伙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不然她毫不怀疑,他们都要完。
张家离公社不远,就一里多路,加快脚步,几分钟就到了。
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张家父母最疼爱小儿子,所以结婚这种大事自然也办得很隆重。虽然不能像以前那样放鞭炮,热热闹闹地庆祝,但还是开了六桌,将亲朋好友全请了过来,这会儿院子里都是人,墙角妇女们在洗菜,桌子边,男人凑在一块儿喝茶吹牛,院子里小孩子们在玩游戏。
乍然看到岑卫东拖着一个浑身狼狈的男人站在门口,后面还跟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姑娘。院子里的小孩大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讶异地看着他。
还有客人在相互打听“这是谁啊脸色那么难看,是来参加婚礼的吗”
“不认识啊,你见过吗”
“没有,你是张老四堂哥,你都不知道这个人吗看他的样子像是来找麻烦的。”
借凳子回来的张老大听到亲戚们小声的议论,放下了凳子,上前问岑卫东“你是谁今天来我们家有什么事吗”
岑卫东一巴掌推开了他,将陈燕红的男人丢到张老大身上“这里是公社肉联厂的张杀猪匠家”
张老大接过浑身都是泥,脸上青青紫紫的男人,下意识地开口“对,你找谁”
得到肯定的答案,岑卫东没理他,径自往里走去,直接到了堂屋,扫了一眼,没找到自己要找的人,他走到旁边的屋子,一脚踹开了门,力气之大,木门砰地一声撞到墙上,门板都裂开了一条缝。
里面也没人,他转身准备往下一间屋子走去。
张家人见了,连忙喝止他“住手,你要干什么”
岑卫东不理,对于这
种会抢婚,违背姑娘意愿的畜生,没道理可讲,多耽搁一分钟,福香就危险一分钟。
见他直接走向第二扇门,完全没法讲理。张家的男人也火了,张老大三兄弟,还有几个堂兄弟表兄弟,全抄起家伙上前将岑卫东团团围住,面色不善“干什么敢到我们老张家来撒野,我看你是活腻了”
岑卫东急着找人,心机如风,没功夫跟他们磨叽。他回神,双手举起,徒手三两下就从前面那扇撞得裂开的门上拆下一块木板,抽了出来,往前横扫一通。
砰砰的撞击声响起,木板跟棍子大力撞上,啪地断开,木屑撒了一地。
张家兄弟几个被这股冲力弄得趔趄了两步。
这人好大的力气,几人惊疑不定地站稳身体,就发现冲在最前面的张老二被人用木板尖锐的断口对准了脖子。
“张老四的房间在哪儿说”
张家人吓了一跳,张老大急急喝止岑卫东“你,你要干什么赶紧放下木板,我告你杀人。”
“老三,老三,快去叫民兵,有人在咱们这里闹事,要出人命了。”张家有长辈大声喊道。
张老三丢下棍子蹬蹬蹬地跑了出去。
岑卫东瞥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他们去叫民兵,倒省了他不少事。
“我再问一遍,张老四带回来的那个姑娘在哪儿”岑卫东将木板往前一顶,断裂木板前端的尖锐部分轻轻扎进张老二脖子的皮肤里,一串细密的血珠渗了出来张老二吓得两腿不停地颤抖,一股尿骚味弥漫在空气中。
张家人这才意识到,今天遇到了狠角色。
哪怕他们家世代都是杀猪的,张老大跟着张父杀过不少猪,但猪毕竟是畜生,跟人没法比。让他拿着刀对着人的脖子,他绝对做不到对方这么冷静。
“那边,最后面的那间屋。”吓破了胆的张老二哭丧着脸说。
岑卫东收回木板,断口朝下,一脚踢在张老二的屁股上“带路。”
说着他的目光警告地扫了蠢蠢欲动的张家人一眼,轻轻一提就将木板抡起,抵在张老二的后心。
闻言,匆匆赶回来的张德林看到这一幕,赶紧拦住了儿子、侄子们,让他们退后,然后问岑卫东“这位同志,我们张家哪
里得罪你了,你直说,要是我张德林做错了,咱们老张家给你赔礼道歉,请你喝个痛快。”
岑卫东不跟他掰扯,又踹了磨磨蹭蹭的张老二一脚“快点。”
张德林眼睛一眯,脖子上的青筋都气出来了。他心疼小儿子,但也不可能不管二儿子的死活,现在二儿子在对方手里,他投鼠忌器,也不敢动。强压着怒火,他问“这人什么来头”
张老大立即上前,附在他耳边低声说“是冲着老四房里的那个丫头来的。”
说到这里,张老大不禁有些埋怨父母的偏心。四弟要什么,他们就给什么,把他惯得无法无天,这下好了,踢到铁板了吧。要他说,娶谁不是娶,反正关了灯都一样,也就老四花花肠子老多。
闻言,张德林问“这是那丫头的那个哥哥”
听说她哥就挺勇猛的。
张家有个堂弟见过陈阳,摇头“不是,陈阳今天在民兵营训练呢”
父子说话间,岑卫东已经推着张老二到了新房。
“开门”岑卫东没有放松警戒。穷山恶水出刁民,丰富的战斗经验告诉他,不要小瞧任何敌人,越是关键的时候,越不能掉链子。
张老二被一脚踹到门上,趴在门上,苦涩地喊了一声“老四,我是二哥,开下门,我有个事要跟你说。”
凭什么老四娶漂亮媳妇儿,他在外面挨打
但里面毫无动静,过了好几十秒,都没人开门。
岑卫东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去,他二话不说,一脚踹在门上,力气之大,木门瞬间破了一个洞。
“拉开插销”
张老二看到被脚踢出来的洞,头皮发麻,这一脚要是踹在他身上,那还了得。
这会儿他再也升不起任何反抗的心思,老老实实地将手从洞里伸到木门后面,拉住木头插销,往后面一推,木门嘎吱一声开了。
张老二一个趔趄摔进了门口的地上。
下一刻,他恐慌地尖叫了起来“啊”
听到他的尖叫,本来已经准备好动手的张家父子下意识地往他那边看去。
只见张老四房间里的地面上都是蛇,几十条,花花绿绿青青白白,各种颜色都有,悉悉索索地在地面上爬来爬去,地上就找不出一块
能下脚的地方。
饶是农村人见惯了蛇,也不禁头皮发麻。天哪,这么多蛇,而且不少看起来还有毒,张家这是捅了蛇窟吗
好些本来打算帮忙的亲戚都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
“四,四弟”张老大食指不停地颤抖,指着屋子里的一角喊道。
大家顺着他的目光才发现,张老四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还是活。
岑卫东没管他们。
他只看到了一个人,双手双腿绑着,嘴里还绑了一条布巾坐在椅子上动弹不得的陈福香。还好,她没事,岑卫东身体一晃,脑袋一阵眩晕,大惊大喜之下,人差点没站稳摔在地上。
两人四目相对,他从她湿润的眼睛里看到了激动、开心和委屈。
“福香,别怕,我来了。”岑卫东一边轻声安抚她,一边试图走过去。
但地上都是蠕动的蛇,好不容易见到一块间隙,他立即踩了下去,提着木板的手臂绷得紧紧的,做好了随时攻击的准备。
可奇异的是,他脚附近的蛇竟然自动散开,避开他,在地上留出了一条巴掌大的空地,等他再踏出一步,前面的蛇也如此。
这一幕看得张家人目瞪口呆。
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
又或者这些蛇很怕人张德林试探地提起脚放下去,还没落地,旁边一只蛇头猛地窜起,嘴巴大张,一口咬在张德林的鞋子上。
“爸”张老大赶紧把他往回拉,手里的棍子也遂即挥了过去,打在蛇身上,那蛇才松开了嘴,落回蛇群中。
“爸,你没事吧。”张老大心有余悸。
张德林脱掉了鞋子,脚背上没有伤口“没事,它咬在鞋子上。”
“那就好。”张老大拉住他,不敢再让他去冒险了,四弟已经出了事,父亲可不能再出事了。
只是这些蛇盘旋在屋子里,都不走,杀又怕激怒它们,它们疯狂地攻击人,这可怎么办才好。
还是张德林经验丰富一点,他吩咐侄子“去卫生院要点雄黄回来。”
有老人也反应过来“对,雄黄,蛇最怕雄黄了。”
可卫生院距张家有一千米左右,来回快跑也得十几分钟。张德林担心儿子,他看那边岑卫东竟然毫发无伤地走到了陈福香面前
,也顾不得前嫌了,赶紧说“同志,我们家老四昏倒在墙角了,麻烦你帮个忙,把他背出屋。我一定重谢。”
岑卫东充耳不闻,他悬在陈福香上方,从腰间抽出一把两寸长的小匕首,切断了绑在陈福香嘴巴上的布条,拿开,食指轻轻摩挲着陈福香嘴角的红印,心疼地问“痛吗”
陈福香摇头,声音里带着委屈“不痛,卫东哥,你终于来了。”
“傻丫头,我说了要回来送你礼物的,就一定会回来。”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岑卫东蹲下身,干脆利落地割断了绑着她手腕和较晚的绳子。
一得到自由,陈福香就想动。
岑卫东制止了她“别动,我给你揉一下,活活血,不然会摔倒的。”
他旁若无人地蹲下身,隔着裤子轻轻揉着她被绳子绑过的脚踝。
看到这一幕,张家的亲朋好友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敢情这姑娘有情郎,不乐意嫁啊,难怪张家人要用绳子把她绑起来呢
不过听说张家为了娶这个媳妇,花了不少钱。他们不厚道啊,拿了人家彩礼,还不想嫁,在外面勾三搭四的,要回到几十年前,得浸猪笼。
对上这些人打量、鄙夷甚至是仇恨的目光,陈福香委屈极了,心头暴起,有种让蛇一口咬断他们脖子的冲动。
“动一下脚试试。”温柔的声音拉回了陈福香的思绪。
她低头,对上岑卫东安抚的眼神,心奇异地平静了下来,没再理会那些人,轻轻动了一下脚“不麻了,卫东哥。”
“嗯,走,卫东哥背你出去。”岑卫东蹲下了身,背对着她。
狗男女,不要脸,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旁若无人,简直是打他们的脸。张家人的神情都愤怒极了。
但没人管他们,陈福香轻轻摇头说“不用,卫东哥,我没事,我能走。”
“可是地上有很多蛇,你不怕吗”岑卫东担忧地问。
陈福香摇头“我不怕,蛇还没人可怕。”
岑卫东怔了一下,点头说“没错,福香说得对,人心才是最可怕的,上来吧,就当为了让我放心。”
“好吧。”陈福香趴到了他的背上,手环住他的脖子。
因为跑了那么多路,又跟张家人打了起来
,他出了不少汗,后背都湿了,肥皂味中夹杂着一股汗味,但奇异的陈福香却一点都不觉得难闻,反而异常地安心。
从陈老三带着人,强制将她绑起来带走开始,她的神经就一直紧绷着,不敢放松,直到现在才松懈下来。
“卫东哥,谢谢你。”陈福香靠着他的脖子,低声说。
那股热气吹到岑卫东的脖子上,他只觉耳根一热,迅速蔓延到脸上,连脖子都红了。
“你不怪卫东哥来迟了就好。”岑卫东声音沙哑地说。他心里现在都还一阵后怕,要不是出现了蛇这个意外,他简直不敢想象他现在才来的后果。
陈福香安心地靠在他的背上,脸就贴在他的肩胛骨处,声音软软的,又轻又缓“不迟啊,正好。”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门口,但却被张家人拿着、棍子、锄头挡住了去路。
岑卫东眯起眼“让开”
“你把我四弟一块儿带出来。”张老大硬声说。
他们家今天的脸已经丢光了,不能连里子也一块儿丢光。
张德林站着没说话,很明显是支持大儿子的意思。只有瘫坐在一边的张老二目露恐惧,低低地说了一声“要不算,算了吧。”
但没人理他。
岑卫东单手托着陈福香,面对快要戳到他额头上的,鄙视地翘起唇,抬起食指指着自己的额头“开啊,开枪”
张老大手一抖,差点滑下去。
这个人气势太强了,到底是哪儿来的他们家也见过公社的领导,没一个有他这么凶。
见他不动,岑卫东阴沉沉地瞥了他一眼“让开”
他都还没跟张家人算账,他们倒是自己来找死。要不是怕吓到福香,他现在就要给这些人点颜色看看。
“凶什么凶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你今天打了我们的人,闹了我们的婚宴,还想走出去,做梦。”张家一旁亲凶狠地说。
他们张家人男丁多,叔叔伯伯兄弟堂兄弟加起来有二十几个,都是青壮年,在村里横行霸道的,一般人都不敢惹他们。他们何时丢过这么大的脸。
有了开头,后面的妇女也开了口“不要脸,都说给咱们家老四了,那么多彩礼都收了,还跟其他男人勾勾搭
搭的啊”
一柄匕首飞了过去,擦过她的耳朵,切断了她一撮头发,小刀直直插入后面的土墙上。
“说啊,怎么不说了”岑卫东冷冷地看着那八婆。
妇女吓得两腿发软,脸色惨白惨白的,头摇得像拨浪鼓,哪还敢说话。
岑卫东收回了目光“让不让”
张老大有点惧怕他出众的身手,可就让他这么走了,张老四怎么办还有他们张家的名声怎么办以后是不是谁都可以骑到他们头上。
他不肯退让。
双方僵持不让,四目相对,张老大渐渐招架不住岑卫东暴戾的目光,背上都冒出了汗。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张老三兴奋的声音“民兵来了,闫部长亲自来了,爸,大哥,闫部长来了。”
张德林听到这个消息,精神为之一振,闫部长可是从部队下来的,手里沾过血,本事大着呢,将一群民兵训得服服帖帖的。
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男人单打独斗再厉害又怎么样,就不信他还能打得过训练有素的民兵们。
张德林立即迎了出去,跟见了救星一样,激动地说“闫部长,你来得太好了,今天咱们家办喜事。这个混蛋跑过来踹我们家的门,还要抢我们家的儿媳妇,他这是耍流氓,闫部长,你可得替咱们作主啊。”
“人在哪儿”闫部长直接切入正题。
张德林立即带着他往侧房走“这里,闫部长,那,就是这个流氓。”
“岑同志,你不是回去了吗怎么在这儿”闫部长看到岑卫东惊呆了。
张德林看闫部长的态度就意识到了不妙,恐慌地问“闫部长,你,你们认识”
岑卫东没理会张德林,严肃地说“闫部长,你来得正好,我背上的是陈阳同志的妹妹。张家人涉嫌绑架妇女儿童,麻烦你将他们带回去,我打个电话到县公安局,让他们派人过来处理这个案子。”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2222:39:042020072322:17: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晓瑞、爱你七分泪三分、夏日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棉花、白鹿5瓶;暮雨寒霜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