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智心狐疑皱眉“什么主意”
段枢白微微凑近了些, 用不平不淡的语调悠然将主意说出口“你把他送到我阳州, 我来帮你教训他。”
孙智心啧了一声,拍了一下自己大腿, 根本没当一回事, 他咧开嘴一笑道“你开我玩笑呢”
段枢白一本正经“我没开玩笑。”
孙智心叹了一口气, 拍拍他的肩膀,拎着酒壶倒酒,斟满酒后,自己拿着酒杯小酌一口, “我知道你是哄我开心,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那尊大佛啊,我还是得自己供着,现在宣州世家文人的眼光全投注在他身上,我要是随便找个理由将他驱逐出去, 我得背负多大的罪名。”
“他犯错是为了流离失所的百姓, 名义上就占了上乘, 我罚他我就成了恶人, 那些笔杆子还不得戳死我。”
“唉照我说啊,这当官的人,就是难, 不像他们, 两袖清风, 做出来什么事, 说出来什么话,都不用负责任。”
“这事,难办究其根本,他在这件事里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另一团烂摊子,这玩意什么时候才能解决”
“这么干熬下去也不是办法。”孙智心头疼,如果可以选择,他也不想做这个两面为难的罪人。
段枢白持杯饮酒,缓缓喝下一杯酒后,他轻轻笑道“孙兄,我给你出的这个主意,绝对能让你名正言顺地将符千席送出宣州。”
孙智心见他胸有成竹的模样不似作假,好奇道“你别卖关子了,到底是什么”
“符千席他不是口口声声说他心系兼州难民,如今我阳州愿意接收失所流民,这位为民出头的符大才子跟着难民前去阳州,自是再名正言顺不过。”段枢白轻飘飘地投下一颗大炸弹。
孙智心手中的酒杯跌在桌上摔碎,“砰”的一声响,四周变得极为安静,屏风那边,萧玉和和孙夫人的说话声也停止了。
孙智心眉头凝成一条直线,他惊愕道“你说什么你想要那些难民,去阳州”
段枢白无视孙智心看疯子一样的眼神,他淡定地解释道“孙兄,你也知道,我阳州近几年同样天灾人祸不断,百姓死伤无数,而今数千里良田荒芜无人耕种,小弟那,缺人。”
段枢白只说自己阳州田野荒芜缺人来种地,并不说明自己当下要如何养活这批流民。
孙智心被他颇显“天真”的话语弄得一阵无言可对,他张开的嘴唇抖了抖,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可要想清楚了,这群流民里,可不全是可怜凄苦的老母亲老父亲,还隐藏着不少穷凶极恶之徒,而今遭了灾,正是报复心最重的时候,他们怨老天,怨朝廷,他们命都敢豁出去,烧杀抢掠什么事不敢做”
“你对他们好,他们不但不会感恩,反而还会加害于人”
“这也是我不敢轻易放人进来的原因。”
段枢白了然地一点头,但他只是笑笑,并不因孙智心口中的话而退缩,他淡淡的笑着“孙兄,你知道我一生杀伐果断,我这位置,就是一条条尸体堆积起来的,段某平生最不怕的就是这种穷凶极恶之徒,我杀一个人,就和你喝杯酒,吃一块西瓜一样简单。”
“来到我的地盘,还敢为非作歹,那就得问问我手底下的人答不答应。”段枢白轻蔑地冷笑一声,眼中的杀意一晃而过。
孙智心被震住了,喃喃道“你就不怕他们说你”
段枢白漠然道“我一个草莽将军,本来名声就不好听,也不怕多添几条罪名。”
说完后,他给自己和孙智心各添一杯酒,“怎么样,孙兄,你意下如何。”
孙智心在心中谋算飞快,他虽然猜不透段枢白的心思,可对方提出来的建议,不仅对他无害,还恰恰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他完全没有理由拒绝,于是孙智心眯笑着眼睛,举起手中酒杯“你决意如此,那为兄就助你一臂之力。”
酒杯在空中相撞,两人在眼神中定下约定。
“孙兄,借你两百精兵,五艘大船,明日,兼州流民借道宣州,随我一路渡江前往阳州。”
宴毕,段枢白和萧玉和受邀住进了孙太守府中,他派人告知客栈中的人马。
符千席在偏厅里等得一壶茶喝空,茅厕跑了好几回,等来等去,孙太守没等来,等到的却是那个被他在心底里诋毁无数次的呆头鹅将军段枢白。
符千席在段枢白身后扫过,没有见到孙太守的身影,疑惑道“怎么是你孙大人呢,他究竟要怎么处理我”
段枢白踏着阔步,在符千席面前粲然一笑“你私放流民进城,犯下的罪状证据确凿,孙大人念你也是为民着想,虽不算你大过,可也得小惩一番以儆效尤,孙太守痛定思痛后,决定将你送去阳州,交由本将军处置。”
说完后,段枢白长靴在符千席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审视他。
符千席眼睛都瞪圆了,手指着自己脑袋,不敢置信地说道“什么把我驱逐去阳州”
“没错,不过你用词错误,不是驱逐,而是送去。”段枢白悠然地在符千席身边坐下,拿个杯子倒杯茶,一脸冷漠地说道“你符大才子一心为民,愿意为天下人肝脑涂地死而后已,今日听君一席话,我段某着实感动不已。”
段枢白一边感动着,一边淡定地喝下一口热茶。
“于是我请求孙太守将你送去阳州,我阳州百姓身居水火,就缺符公子这样的人物来为百姓劳心劳力,辅佐阳州内务,以弥补前日罪责。”
符千席瞥见他这副假惺惺的模样,气得要摔杯子。
“你的意思是,让我去阳州给你这个狗将军卖命”
段枢白吹了一口香茗,“正是。”
他一点都不在意被骂狗将军,但他会记着。
符千席胸腔里燃烧着熊熊怒火,一手指天愤而发誓道“我符千席就是累死饿死睡猪笼,也绝不会为你办一丁点事”
段枢白轻轻放下手中杯盏,嗖的一下站起身来,符千席被他吓了一跳,这么高挑的人站在身边,威势满满,但是输人不输阵,他挺了挺胸膛,给自己壮胆。
“我来就是给你说清楚这件事,不管你答应不答应,你明天都要和我乘船去阳州。”
段枢白丢下这句话,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夜凉如水。
萧玉和坐在轩窗前,望着窗外风景,窗外月色溶溶,假山曲水,青亭华盖,长长的回廊上挂着一个个红色的小灯笼,流水池子中残荷犹在,倒影着点点月光,端的是华美无比。
段枢白倾着身子从身后抱住他,将头搁在对方肩上,一笑道“在看什么呢你看外面这屋宇一层叠着一层,是不是很喜欢这种高门院落,想侯府了是吧”
他从身后轻轻抱起萧玉和,自己坐在凳上,让他背贴着自己胸膛坐在腿上,两人一起欣赏树梢上的圆月。
萧玉和偏过身体,回首依偎在段枢白肩窝,“夫君,虽然只离开了一天,但我想新阳城的小木楼了。”
段枢白闻言莞尔,“我也想我们俩的小木楼。”
随即他又歉然道“本来打算带你在宣州多逛逛,可是临时有事明天我得回去。”
“是流民的事”
“嗯。”
萧玉和心中忐忑,他知道流民的事情不能耽搁,“我不怪你,你今天已经陪我好好逛过了,我很开心。”
“如果我能帮忙的话,我也可以”
萧玉和指的是自己的医术。
段枢白怕他担心,不欲在萧玉和面前多提及这些事,他笑了一声转移话题道“孙府的酒味道不错啊,上次我来这待过几天,对这的美酒甚是想念,今天终于如愿以偿,据说这酒是孙夫人亲自酿造的,”
萧玉和点头,“的确是孙夫人亲自酿造的。”
萧玉和回头,嫌弃地看了一眼这个酒鬼,撇嘴道“知道你爱酒,今天我在席间腆着脸问了孙夫人,特意抄了酿酒方子,等回新阳城,我也亲自给你酿几坛。”
“真的啊”段枢白惊喜地一挑眉。
“当然是真的,我酿的酒,到时候你不喝也得给我灌下去。”
段枢白欣喜地将下巴埋在对方锁骨边,和他肌肤相贴,幸福地感慨道“我家夫郎酿的酒,一定是世间最醇最香的美酒,只怕到时候,我要担心夫郎酿的少,不够我喝。”
萧玉和笑倒在他怀里。
窗外玉盘一样的清月圆圆,他们俩抱在一起好好地欣赏了一晚上美丽的月色。
第二天,城外的难民堆里,有人来向他们告知说“阳州的段大人愿意收容流民,只要乘船渡江去了阳州,就能吃饱穿暖住上踏实的房子。”
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流民们面面相觑,眼中流露出精光,“听见没有,我们有地方可去了。”
“只要渡了江,我们就不用饿肚子。”
“阳州的段大人真是个大好官”
“我们不用再忍饥挨饿了。”
人群中有个獐头鼠目的人垂着头,一头乱发如同杂草一般,他在心中咀嚼“渡江”两个字,冷笑一声,站起来大声嚷嚷“你们真以为朝廷还有什么好官只要渡了江就能吃饱穿暖你信他们口中这些鬼话我告诉你们,他们肯是想把我们哄上船,到时候在江中船一沉,目的就是让我们葬身鱼腹。”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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