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枢白的军队在永宁城附近驻扎。
战船统一听从调配。
“将军将军, 你的办法真好,岛上的贼人们, 都快被我们的战鼓吓疯了”
“看着他们战战兢兢胆小如鼠的模样, 真是出了好大一口恶气。”
“痛快”
单晨梁风两个人扎堆挤在一起, 自己动手烤鱼, 嘴上还不忘絮絮叨叨有说不完的话。和梁风这个仿佛长了七八张嘴巴的人在一起待久了, 原本话少的单晨,也好似从梁风那借来了几张嘴。
“来闻闻, 我烤的鱼真香,将军要吃吗”
段枢白笑了笑,冲单晨摆摆手拒绝,绕过这两个扎堆烤鱼的吃货。
掀开帘子,段枢白走进帐篷,他皱了皱眉头, 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事情的发生。帐篷里堆满文书的桌子前坐着张长乐, 张长乐见到他进来, 赶紧站起来汇报今日军营里的情况。
段枢白点了点头。
张长乐又说起一些闲事, “将军,那天那个叫季振川的孩子,倒是个练武的好苗子, 有天赋, 人也好学”
“再等他长几年, 注定是一方英勇将领。”
段枢白走到自己的桌前, 摊开几张地图, 将一堆文书放到一旁,拿起几块小石头,在地图上做标记。
帐篷里面很安静,只能听见张长乐翻动纸张的声音。
“将军将军不好了”
此时,突然有一个人急匆匆的闯进帐篷,看他模样打扮,是一个来报信的小兵,他神色慌张,口中一直叫着“不好了”。
段枢白和张长乐停下手中的东西,抬起头看向来人。
“将军将军不好了,新阳城出事了”
段枢白眉宇一皱。
“将军,城里有刺客袭击了夫人,夫人现在生命垂危,老夫人让将军赶快回去”
“你说什么”
段枢白脸色震惊,仿佛有一颗重重的大石头从咽喉落下,坠进五脏六腑。
张长乐也是大惊失色,问道“哪来的刺客城里有哪个不长眼的”
那小兵无语伦次,“是,是,是坎麦尔亲王的人,他让帝国的探子用重金收买了一群亡命之徒,在夫人上山去寺庙烧香祈福的时候伏击了夫人。”
“将军,老夫人让你赶紧回去,再不回去,就见不到夫人最后一面。”
段枢白抄起桌上的一本文书,手上动作用力一甩砸在哪个报信小兵的身上。
“来人,把他给我抓下去”
一旁两个守卫立马将人扣押。
那小兵神色惊恐,拼命挣扎,“将军,夫人真的出事了”
“将军你再不回去,将见不到夫人的最后一面”
“夫人要死了”
段枢白快步走过去,一脚踹在那小兵的脸上,厉声道“滚给我把他压下去,严刑审问。”
小兵摔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两旁的守卫将他押解出去。
张长乐出声“将军”
段枢白蹙紧了眉头,凌厉的凤眸如刀子一般锐利,他看着张长乐道“这人说话神色慌张,眼神闪烁,他的话必定有鬼。”
“他根本就不是我的传信兵。”
段枢白在心里拼命让自己冷静,无论怎么看,这一切都不符合常理,就算萧玉和受重伤生命垂危,也轮不到岳母传信来告知他,他手底下的人是吃干饭的而且那个传令兵的行为语言处处充满着古怪。
诱使他回去有什么好处
虽然在心里这般设想着,但是段枢白依旧心绪杂乱,不知怎么的,他心中那股不好的感觉更加变强了。
仿佛肚子里钻进了一把刀,在切割他的身体。
段枢白猛地睁开眼睛,“玉和出事了。”
“将军,夫人吉人有天相,怎么可能会出事,方才审问了那个传令兵,他收了一个蒙面人的金银,受奸人所使,才来军营里这般嚷嚷。”
“他口中的话,不知真假,将军千万不要受他蒙骗,否则就真中了敌人的奸计。”
“玉和出事了。”段枢白喃喃地再次说出这句话。
他感觉手背有些疼,低头一看,上面不知从哪儿刮出一道血痕,一串细小的血珠从缝里往外冒,伤口上的痛意越来越大。
三个时辰之后,段枢白手底下真正的传信兵到了。
段枢白手指颤抖地拆开密信,密信上字体密密麻麻,他读完几句后,神色巨变。
萧玉和的确在上山祈福的时候遭到了伏击,虽然没到生命垂危的地步,但是他腹中胎儿可能保不住了
信的后面都是被活捉刺客的证词,只是段枢白已经看不下去,他手中的数张白纸飘然而落。
段枢白颓然地跌坐在靠椅上,他以手捂额,眼睛发红,拳头握紧,上面青筋虬结,仿佛有一团乱七八糟的气体在身体里面到处乱撞。
他神思恍惚,眼前蓦地出现一句句秀美的字体。
“夫君,肚子里面的孩子已经被我养得安安稳稳,你就等着几个月后再一次当爹吧。”
“这一个孩子比咱们的团团乖多了,从来不折腾我,以后出生肯定是个听话的乖孩子,我们给他取一个什么样的名字呢”
“要是给他小名叫圆圆,他是不是也会像团团一样肥嘟嘟的,玉和心中甚是担忧”
读起来带着无限甜意的句子,仿佛萧玉和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容在他耳边轻轻念这些话语,他能在脑海里把对方说话时的所有神态描摹到极致。这些曾经让他一次次看过的句子,一次次回忆过的笑容,此时在脑海里浮现起来,却像是一把把锐利的刀子,生生割着他的身体。
段枢白胡乱抹了一把脸。
他不敢想象去萧玉和此时会是怎么模样,他是那么期待那个孩子。
段枢白怔怔的看着桌子上平铺着的阳州地图,看见新阳城和他现在所在的位置,他情不自禁用手在上面比划了一下。
从这里到那里,只有半尺的距离。
他直直地盯着上面出神。
张长乐立在一旁,蹲下身体将地上的白纸一张张捡起,瞥见信上的内容时,他动作一顿,良久张长乐走上前把手中的信纸放在桌面上,他心里难受,忍不住开口劝道“将军”
张长乐的话唤醒了出神的段枢白,段枢白抬手打断了他的话,深吸一口气后,段枢白坐直了身体,拿起石子在地图上做了几个标记,接而冷静地发号施令,“明天把单晨他们几个叫来,共同商议如何攻打安贤岛。”
帐篷里的气氛降到了最低点,一股极其浓烈的压抑充斥在空气中,好似有一座高山重重压在他们肩膀上,张长乐呼吸一滞,他脸色极其难看,欲言又止。
他看着眼前的段枢白,心中有无数或是劝慰或是同仇敌忾等等的话要说,但他怎么也不知道该从那一句话开头说起是好。
词语在唇舌间逡巡再三,还是重新重重地吞进腹里。
段枢白抬头深深看了他一眼,哑声道“长乐,你出去吧,不要和我说话,我现在不想说话。”
张长乐掀开帘子,临走前回望了一眼段枢白,看着他面无表情重新拿起了那叠信纸,蓦地想起那天段枢白告诉自己他又要当爹时的画面,平日里稳重的将军难得上蹿下跳地坐在桌子上,笑得像个贪玩的孩子似的。
鼻尖一酸。
张长乐扭头就走。
张长乐走后,段枢白缓缓地抱着头趴在桌上,他闭上眼睛,心中杂乱如麻,从来没有体会过的不知所措占据了他整个心神。
像是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抽离,空落落的。
他在心中无数次告诉过自己要冷静,但是此时他想放纵自己软弱一下。
一盏茶功夫后,段枢白重新坐直了身体,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再怎么后悔,再怎么暴跳如雷,再怎么咒天怨地也是无济于事。
他咬着牙在心中咀嚼坎麦尔的名字,刻骨的仇恨写进眼睛里。
段枢白一夜未睡,第二天把所有人招来主帐篷。
所有的人都正容亢色,就连一向嬉皮笑脸插科打诨的梁风也变得不苟言笑,段枢白眉目肃然坐在正位上。
段枢白指着地图上的一个方位,正言厉色道“明日攻岛。”
单晨出声询问“明日,是打图灵吗”
段枢白头也没抬,“不,打安贤,除了安贤其他的不需要打,安贤是坎麦尔和图坦的老窝,金矿也在那,他们所有的力量都在那,只要攻破安贤,其他的自然土崩瓦解。”
“我们现在没必要浪费时间去地上逐一捡芝麻。”
“要打就打最大的。”
苏刚好奇“要怎么打”
段枢白开口,还未说话,他咳嗽了几声,张长乐给他倒了杯茶,段枢白抿了一口茶水,滋润了干渴的喉咙。
“明天,敲锣打鼓的船队当天照旧沿着安贤岛沿岸骚扰。”
“梁风和邵永清你们带着一队人马从西岸靠近安贤,也就是这里,这里有个大海湾,非常适合靠岸登陆,你们给我气势汹汹地打上去,佯攻,梁风你最会演戏,把声势闹得震天浩大,牵制对方的主力。”
“单晨,你跟带人我走东岸,东岸浪大风大,这里正好是敌人防守最弱处。大船掩盖小船,渔船也给用上,尽量多带些人马,到了这里,水性好的带着绳子,下船游过去,游过去解决掉爬上礁石,解决岸边的巡逻手。”
“在这里,给我铺一块路出来,协助船靠岸。”
张长乐出声道“用这个办法,我和将军估计过,得胜的机会有六成。”
梁雷沉稳道“就算是只有六成,我们也能做到十足十。”
“将军,你就放心吧。”
一群人定下计划,具体的细节安排再次逐一确认过,等一切结束后,天色还未晚,段枢白随便找了个地方躺了下去,埋头就睡。
失去意识前,段枢白脑海里突然浮现当年萧玉和站在瘟疫病人中,仰头冲他得意一笑的画面。
明亮的光线打在他秀美的脸上,那是段枢白第一次觉得他生的极好看。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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