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夫人可不是个蠢的。
她看到现在,看明舒的态度,看孟家人的这一番作态。
哪里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可是明舒在别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这个局
这时她身后一个眼生的侍卫突然递了两张纸过来。
穆夫人伸手接过,是两份文书,一封休书,一份证词,她仔细扫了一遍,心中顿时明了了过来。
这样的局,想来必定是那位所设的了。
她想到自己丈夫所说,不用太担心那孩子,那位十分看重夏姑娘,肯定是不会让她受丁点委屈的。
果然如此。
此时,她自然也就知道下面该如何做了。
她将那休书和证词递还给了那侍卫,就对孟伯年沉声道“够了,你不必再多说废话。孟伯年,此事事关重大,你之一言,是在判数人的生死,可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我听说你为人端方实诚,想来不会做假供,那你便在这里,当着所有的人面前,说出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说完她就又转头看向那侍卫,示意他上前将那休书和证词拿给了孟伯年。
然后再继续对孟伯年道道,“这里有两份文书,一份休妻书,一份证词,你说出实情之后,便在这两份文书中择其一按上你的手印,以为供证。但你需要知道此事事关重大,容不得半点虚言,否则就是冒认公府之女的大罪,所有相关人等都要即刻押下送入大狱,所以还盼你好自为之,说出事实。”
孟伯年听着穆夫人的句句厉言只觉得心都在哆嗦。
他低下头僵硬地去翻看手上的两份东西。
一封休书上写的是,“来州府人孟伯年,因其妻周氏欲以亲女孟舒,冒充长公主之女,国公府嫡女,犯下逆天大罪,不愿与其同谋,情愿立此休书,从此男婚女嫁,生死都皆不相干。”
另一份证词上写的则是,“来州府人孟伯年,其妻周氏于文和七年,受威远将军之护卫杨远临终所托,照顾长公主之女,国公府嫡女夏氏明舒。不想周氏公婆,来州府人孟来福及其妻刘氏,其性贪婪,夺周氏照顾夏姑娘之薪金及酬金之余,更抢夺夏姑娘身上所佩之赤金白玉璎珞一副,赤金手镯一只,赤金红宝脚镯一对,典当置产。文和十四年,来州卫指挥使司指挥使穆元安夫人卫氏偶见孟家旧年典当之物,始发现夏姑娘身份,寻至孟家。不曾想,孟家人贪婪狠毒,就欲谋害夏姑娘性命,以其二房之女孟怜冒名替之,以谋富贵,于文和十四年被孟家族人揭发,立此文书为证。”
孟伯年看到第一封休书时手已经在抖,及至看到第二封的证词内容,就直接全身发冷,只惊恐得全身都颤栗了起来。
这时穆夫人的声音又在前上方响起。
她冷冷道“孟伯年,正如先前你母亲刘氏所说,你若指证周氏,也不必担心被她连坐,这封休书就能还你的清白,只要你按下了手印,那周氏和孟大姑娘所犯下的罪行就皆和你无关,她们的生死也与你再不相干。”
孟伯年牙齿颤抖,不,是全身都在发抖。
此时周氏倒是也不怒了,她像是明白了什么,只那样冷冷看着孟伯年。
一旁的孟石文满脸愤怒,想要冲起来,却被他大哥孟石桉给死死地按住了。
孟伯年哆嗦了好一会儿,终于在众人各色的目光下,颤着牙齿道“夫人,当年,杨护卫托付夏姑娘的人,的确是我的二弟妹,而真正的夏姑娘,也的确是怜姐儿,我妻子,她,她只是不忍亲女被”
他的话未说完,孟石文就“嗷”一声叫了出来,吼道“你不是我爹,我没有你这个爹。”
而孟石桉听了自己父亲的话,情绪也是一时激荡,刚刚那捂着孟石文的手就松了下来。
不过他听到孟石文的喊声,也忍着眼里的泪水又一把把自己弟弟拖了回去。
此时周氏已经站起了身。
她走到孟伯年身边,弯腰从地上捡起了那封休书,恶狠狠道“按吧,你有本事说,那就赶紧按了这休书,大家干干净净吧。”
“老大,快按快按”
孟老太也冲了过去,拿了孟伯年的手蘸上那鲜红的红泥就往那休书上戳。
因着孟伯年的手发抖,一连在上面戳了几个红印。
孟老太太抢了那戳了几个红印的休书就双手捧着往穆夫人面前走,约莫是想要递给她,却是在她面前几步远处就被穆夫人的丫鬟拦住了。
那丫鬟扫了她一眼就接过了那休书递给了穆夫人。
孟老太太看见穆夫人接了休书,就道“夫人您看,现在人证物证俱在,真正的公主女儿的确是我家怜姐儿,这个不过是个冒牌货”
说到这里她大约也觉得自己这话有些不妥,这“冒牌货”毕竟是她老孟家的“亲孙女”。
醒悟过来的她忙抹了抹自己不存在的眼泪,道,“唉,阴差阳错,如果不是那周氏贪慕富贵,舒姐儿狠心绝情”
穆夫人实在懒得看这人这副恶心样子,她是名门贵女,哪里见过这等愚蠢又恶心的嘴脸
她直接打断孟老太太的话,对原先那侍卫道“既然孟大老爷选择了休书,你便将另一份证词拿了给孟家族长和孟家族老按下手印吧。”
其他人没有见过那证书,听言只是稍怔。
那自按完手印就瘫在地上的孟伯年却是一下子惊跳起来,道“夫人,您,您说什么”
穆夫人冷笑。
她看着这个男人,一字一句地冷冷道“我说,你选择了和你父亲母亲一样,欲以孟家女冒充公主之女,国公府嫡女,为达目的,不惜置为你生儿育女的妻子于死地,其心当诛,其罪更当诛。你不愿指证你父母,弟妹的罪行,那便由你们孟家的族长族老一起揭发你们这等愚昧无知,贪婪邪佞之人吧。”
孟伯年一下子又瘫回到了地上。
其他人则是或目瞪口呆,或惊恐万分地瞪着穆夫人,似乎还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而此时那证词已经由侍卫递到孟家族长手中。
孟家族长看着那手中证词,字字如刀,看得他冷汗涔涔,简直是犹如在冰窖和热锅中来回走动。
这,孟家这简直是在给全族招祸啊
他们怎么敢
他跪倒在地,道“夫人,夫人,此事皆是孟来福一家人自作主张,他们亦是蒙骗了族人,草民和族中之人于此事是半点不知,还请夫人明察。”
孟来福便是孟老太爷。
孟家人被猪油蒙了心,但孟家族长眼睛却看得明白。
就孟家大姑娘和孟家二姑娘两人的性情长相,到底哪个是收养的贵女,哪个是孟家亲女,简直一看就知,也就那堆蠢货竟是眼睛就跟瞎了般,上下地蹦跶。
是嫌死得不够快吧
此时孟家人也终于反应过来。
孟老太就要尖叫,就被孟老头一把按下跪倒在地,哭道“夫人,夫人,人证物证俱在,草民说的都是真的,草民说的都是真的啊。”
穆夫人看着这一家人的鬼哭狼嚎,突然就站起身来,从身后婆子手中抽出了条鞭子,往前走了几步,劈头就是一鞭子抽向了孟老太。
抽完了她才回转身将鞭子扔给了那婆子,再坐回到自己位置上。
众人
穆夫人坐下后先是拿了丫鬟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自己的手,这才抬头冷冷道“把那孟怜带过来我看看。”
众人又是一愣。
她这又是何意
孟二婶原本已经被这突然变故吓得神魂尽失,此时听了穆夫人的话却是又燃出一丝希望来。
她忙推了一旁同样吓得面色发白的女儿孟怜上前,道“夫人,民妇,民妇句句属实,还请夫人明察啊。”
穆夫人看了一眼孟怜,冷笑一声,道“孟二姑娘,你也想去那国公府,享那泼天富贵吗”
孟怜牙齿发颤,她喃喃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那时候还小,夫人,我那时候才几个月,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那样子真是又可怜又无辜。
就这可怜又无辜的样子,让她前几天还升起了同情之心,还劝说明舒过刚易折,让她用银子打发了这些人。
其实未尝不是觉得小姑娘到底无辜,不该被卖到那种腌臜地方。
而明舒和这等市井小民计较,也未免折了身份,短了气度。
现在她愤怒之余,更有一种羞愧。
到底不是痛在自己身上,被差点卖进窑子,恨不得害死好冒名替之的不是自己女儿,如果是自己女儿,自己怎么可能说出“过刚易折,拿银子安抚摆平”的话来
穆夫人心中愤怒,声音也愈显厉色,道“就这么个东西,还敢妄想冒充公主之女,国公府的大小姐你们在妄想这富贵之时,怎么不先拿个镜子照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也不想想,自己有没有命去享那泼天富贵”
“呵,你们是不是还不甘心是不是还想说,明明你们人证物证俱在,凭什么我就是不信你们,凭什么我就认定明姑娘才是真正的公主之女,国公府的大小姐而这位不过就是个冒牌货那我就让你们死个明白好了因为,”
她一字一句道,“因为,但凡有幸见过先淑太妃娘娘,见过福安长公主殿下的人,只要一见到明姑娘,根本就不需要任何凭证,就会知道,她才是真正的长公主殿下的女儿,先淑太妃娘娘的外孙女。你们到底是有什么底气就敢拿块面饼来冒充白玉”
这是什么比喻
哪怕是这种场合,场上不少人的嘴角还是忍不住抽了抽。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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