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 79 章

    车上, 谢明舟撑头盯着坐在旁边清冷的男人,慢悠悠开口“过去我有一位玩得特别好的挚友。”

    傅沉故静静望着他,没说话。

    谢明舟懒懒把玩着手里傅沉故的半截领带, 用傅沉故这个时代能听懂的词语, 解释说, “他是我隔壁家的孩子, 循规蹈矩, 家教森严, 不像我这么淘气。”

    他边说, 目光不动声色流连在傅沉故脸上,观察着傅沉故每一分表情。

    “不过他时常被我带出门逛街,听小曲喝酒, 被长辈们发现后一起受罚。”谢明舟说。

    那时候他时常拉沈书行陪他微服出街,喝酒赏戏, 甚至他还带着沈书行去逛窑子,沈书行家教严格,脸皮又薄,全程又恼又羞。

    他望着傅沉故,但后者垂下眼,看不清眼中的神色,窗外绮丽的灯光打在脸上,也没有半分起伏。

    谢明舟索性收回视线,懒懒靠坐在椅背上,闭上眼自言自语“他啊, 跟你特别像, 都冷冰冰的不爱说话。”

    黑暗中, 傅沉故放在腿侧的手微微攥紧, 手背根根青筋暴起。

    第二天,谢明舟还在拍摄梨园旧梦,一条新鲜的消息悄然上线。

    御龙传定档卫视晚上黄金档八点播出,与大家不见不散。

    如同一个重磅炸弹,各方蹲了许久的粉丝立刻沸腾起来。

    “啊啊终于播了还好没白等这么久啊”

    “期待舟舟的oss”

    “预告片这么强,期待正片啊”

    “又能看到傅言了呜呜”

    剧组的明星们纷纷点赞转发,

    全网热烈讨论起御龙传的上星播出,而舟粉们又是好几天没见到谢明舟的消息,纷纷猜测谢明舟这次又去哪了。

    “咦,舟舟应该是无缝进组了吧又好久没见到老公了。”

    “有人透露确实进组了,而且还是电影组,具体消息还没公布。”

    “等舟舟官宣”

    谢明舟刚和工作室讨论完剧宣发的活动,温陶便开口提醒“下周的主创采访,咱们也得及时到场,配合宣发。”

    谢明舟望着手里的宣发资料,疑惑问“嗯,主创名单里怎么少这么多人”

    沈玉桥封闭在锦山赶不回来就算了,怎么连吴浩然都没有

    温陶语重心长说“谢哥你一直呆在剧组可能不知道,娱乐圈现在正在变天了”

    谢明舟挑眉“哦”

    温陶说“王总那边被查封,原本王氏旗下的明星都纷纷被迫解约,吴浩然也面临解约风波,很难找到下家,好多代言和资源被取消。”

    谢明舟沉吟片刻,想起前几日吴浩然给他发信息说近日清闲得紧,天天在家练剑术,他原本也没多想,没想到背后竟然出了事。

    虽说吴浩然是王氏旗下,但本人心思还算醇厚,更难得的是还潜心学武,这样的演员也着实不应该趟这趟浑水。

    “帮我约下谢总。”谢明舟冷静说,“我给他推荐个人。”

    傅沉故曾经给过他推荐新人的权力。

    温陶凝眉“谢总今天休假,说是有什么旧疾复发,去医院看病了。”

    谢明舟一愣,好看的眉眼轻轻蹙起。

    谢家,旧疾,谢氏难道还是没能逃过这个宿命。

    晚上,梨园旧梦剧组。

    二楼阁楼上,两道身影一如既往靠坐得极近,谢明舟撑头笑吟吟望着傅沉故。

    傅总生疏拿台本的样子,少了平日里的威严,反而多了点亲切,虽然脸色还是清清冷冷。

    太像了。

    谢明舟想起以前他逗沈书行,往他本里塞美人艳图,结果冷静自持,少年老成的沈书行第一次涨红了脸,险些打翻了他家名贵的墨砚。

    察觉到某人含笑的目光,傅沉故放下台本,侧头看去“怎么了”

    谢明舟眼里竟然起了怀念的意味,调笑说“傅总侧脸太美,我一时看痴了。”

    傅沉故眯了下眼,还没说话,倒是一旁刚上楼喊人的副导脚步一歪,险些踩空。

    老天鹅,谢明舟什么情况,竟然敢调戏傅总,而傅总眼里那淡淡的宠溺又是怎么回事。

    明明剧组都传遍了他俩的绯闻,但两人却像没事人似的,丝毫没有避嫌的意味。

    “各位准备好了就到场外来,今天先拍外景。”叶荣拿着喇叭通知说。

    谢明舟和傅沉故走到场外,今天的戏份是江老板在物资捐赠地和裴宴重逢。

    自戏楼一别,两人再没见过面,而是通过书信往来。

    “战乱时期,裴宴碍于自己督长的身份,没法和江老板像普通人那样坦露心思,只能靠着书信和江楼礼貌问候。”谢明舟侧头望了眼傅沉故。

    裴宴已经做好了随时赴死的准备,他没办法给江楼任何期许,只好生生掐灭自己的感情。

    傅沉故回望他“那江老板呢”

    谢明舟笑道“江老板性情中人,一直在等裴宴来看他。”

    十分钟后,主演们都换完民国装束,走到小山坡上。

    叶荣望着场中央的众人,这场戏他还是隐隐有担忧,裴宴和江楼的情绪都很克制,不同于初见时的浓烈。

    他不确定老傅能不能演出来,这样内敛的情感对于专业演员来说难度都极高。

    “各位都站好位,准备开始了啊。”叶导走回到摄影机旁,喊道,“三,二,一,a”

    战火纷飞,满目疮痍,山路上的商队驮运物资,支援前线。

    “江老板好。”两侧的手下恭敬道。

    江楼褪去了戏楼里的浓妆,青衫长褂,面容俊雅,轻佻的桃花眼里,却带着一抹凌厉之色。

    毕竟是望江楼的楼主。

    江楼清点着从望江楼捐赠的几十箱物资,手下们搬运上车。

    “已经装载完毕,现在出发。”手下报备说。

    江楼轻点了下头,正准备折返下山。

    “哐哐哐”

    为首的车队传来货物被砸的声音和马儿的惊鸣。

    江楼朝前望去,竟然是埋伏在此抢劫物资的劫犯

    “调集现有的人手尽力保全物资,能保多少算多少”

    打斗声撕心裂肺,江楼厉声吩咐。

    “是”小张立刻带着人马上前和恶劫犯混打在一起。江楼立刻往站点走去,请求支援。

    然而走到半路,埋伏在他身后的两位劫匪直窜出来,纶着棍子就向他砍来,力道之狠绝。

    江楼侧面闪过一阵阴风,眸光一缩

    “砰砰”两声利落果决的枪响响起。

    两位劫匪身子一僵,向后倒去,手里的铁棍框框掉落在地。

    江楼目光一凛,他身上并没有带枪,眼皮一跳向后侧看去。

    熟悉的黑皮车,车窗半开,隐约看见那张他心心念念的脸。

    裴宴救了他一命。

    轮廓锋利,目光冷淡。枪头还在冒烟,却被裴宴不紧不慢收了回去。

    时隔上次戏楼见面,已经过了一周的时间。

    江楼望着他,下意识想喊他名字,却哽在喉咙。

    两人的目光交汇了一瞬,裴宴便神色淡漠地移开了视线,摇上车窗。

    朦胧的车窗,隔绝了他眼底翻涌的思念,和手里紧紧握着的那叠,江楼写给他的书信。

    望着黑车远去的地方,江楼凌冽的瞳孔里,映照出了远处燃烧的战火,风雨飘摇。

    时间紧迫,江楼强压下心里黯然的情绪,连忙赶回站台请求援兵。

    夜晚,江楼回到了戏楼,今晚的戏园子空前繁荣。

    又到了一周里江老板亲自登台的一天,报纸刊登了整整一页江老板的曲目,孔雀东南飞。

    戏台上褪去了艳丽的牡丹,两侧的幕布上绣着清丽的梨花。

    梨花屏风后方,走来一道淡红的人影,戏衣淡雅,水袖素白,眼尾迤逦的眼红却盖不住清傲的眸子。

    唱腔清冽起,一时间所有人都挪不开眼睛。

    江楼目光下意识看了眼二楼的座位,已经换了个陌生的人影。

    戏子的黯然被粉墨遮去。

    他唇角轻轻勾起,朝众人风情一笑,台下人像是被摄去了魂一般,凝神屏息。

    然而在一楼的角落里,他还是看到了那道高大的人影。

    灯光一闪而过,裴宴默不作声隐在人潮中,似乎不想被他发现一般,只敢站在角落,远远注视着他。

    克制不住想念,还是偷偷来了。

    江老板眉眼明亮,相思的唱腔美到极致。

    战事在即,裴宴淡淡收回了视线,转过身毫不留恋往门外走去。

    “裴爷,您留步。”小张气喘吁吁跑过来,“江老板留了封信给您。”

    裴宴扯下手套,接下了白色的信封,然后带着下属走出了望江楼。

    他边走边翻开信封,里面字迹隽秀,工整写了一行字。

    “我赌你会来,我赢了。”

    “卡”

    叶荣大喊一声,“过了过了”

    他紧紧盯着不断回放的镜头,从车里裴宴的克制,到戏台下望向江楼时目光惊艳,又因为身份桎梏而收敛,这份隐忍的感情被傅沉故轻车熟路表达了出来。

    他从业这么多年,不经迷惑了起来。难道有的人天生就会演戏

    一个谢明舟还不够,老傅也是如此

    不仅叶荣迷惑,现场观看全程的演员和工作人员也不解。

    高高在上的傅总,是怎么把这份压抑的感情演到极致,难道谢明舟教他的

    “傅总和谢明舟,不会是真的情侣吧那眼神也太真了啊啊啊”

    “你看傅总看谢明舟的眼神,戏里戏外好像没差别啊”

    “傅爸爸不愧是傅爸爸啊啊太强了”

    “呜呜他俩要是真在一起,我螺旋升天啊啊”

    现场讨论激烈,而当事人早就回到后场,悄悄换了衣服,坐进了车里。

    回到傅氏大宅门口,车歇了火,两人都有些许疲惫坐在车里没动。

    谢明舟直接陷在座里,傅沉故坐在他身侧,给他递了瓶水润润喉。

    “傅总,台下的那一幕你演得很真,情绪把握很到位。”谢明舟坐直身子,捧着杯子笑道,“怎么做到的”

    “裴宴克制不了心底的爱意,才偷跑来看江楼的戏。”傅沉故盯着写明舟说。

    他似乎还没从裴宴的情绪中走出来,声音很沉,望向谢明舟的目光很热,仿佛刚刚克制的感情,在这一刻一点一点被释放出来。

    他的衣兜里,还揣着江楼写给他的信。

    车内空间封闭,两人又挨得极近,都能听见对方滚烫的心跳。

    对上傅沉故幽深的眼睛,谢明舟一时有些分不清是在戏里戏外,一句不经意的问话被傅沉故当了真。

    谢明舟微微侧过头,回答“是啊,戏里的江楼又何尝不是在等裴宴来,梨花,曲目,都是在借物喻人。”

    傅沉故却不想给他躲闪的机会“戏里的江楼对裴宴一往情深,也知道裴宴的感情,赌裴宴会来。”

    边说,呼吸止不住重了几分。

    谢明舟笑回“江老板是个明白人。”

    傅沉故哑声追问,“那戏外呢”

    话音一落,仿佛一道静音键,两人都有些怔住。

    车内的空气逐渐有些压抑。

    没想到傅沉故这时候会直接问出来,谢明舟垂了垂眼。

    半晌,他轻笑一声,转过头对上傅沉故的眼睛,缓缓凑近傅沉故耳侧,像极了情人间的暧昧厮磨,半真半假说“傅总,其实我也在赌。”

    傅沉故耳根里里外外透着热气,问“赌什么”

    谢明舟抬头望向窗外满院如火燃烧的凤凰花树,目光渐渐发深“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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