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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扶倾继续检查试卷,时不时地在草稿纸上验算。
一脸云淡风轻的表情,仿佛刚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小纸团不翼而飞,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被他给收走了。可他为什么没有直接交给监考老师呢
黎晓不认为季扶倾有那么好心包庇她的作弊行为。
她觉得,最大的可能性是季扶倾想维持考场纪律,不打扰其他同学答题毕竟当场报告肯定会引起考场的骚动。
等到考试结束,他一定会铁面无私地把小纸条递到监考老师那里,或者,递给政教处的王主任。
到时候等待黎晓的,除了鸭蛋的数学分数,还有新一轮的扣分写检讨通报批评。
黎晓的指尖揪着头发,心乱如麻。
怎么办啊一想到王主任那往太阳底下一站都反光的地中海,黎晓觉得自己也快头秃了。
“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半个小时。”
监考老师雄浑有力的声音从讲台的方向传来,仿佛在通知黎晓,距离你的死期只剩半个小时。
黎晓脸色煞白,握着笔的手掌心不停渗着汗。
她拿出一张纸巾擦了擦,抄在手心里的小抄早已被汗水糊成了一团墨。
反正也看不清了,她索性擦得一干二净。
比手心更干净的是黎晓的答题卡。
填空题只写了没几道,前几道大题马马虎虎写了几行,背面的两道压轴大题,更是一字未动。
俗话说得好,人逼急了什么都能做出来,除了数学题。
小纸团被截获,黎晓不敢轻举妄动,也不敢再打扰秦文彬。那家伙现在估计比她还要慌乱。
黎晓突然灵光一现。
对哦,小纸条是秦文彬写的,上面的字迹是他的,跟她又没关系。
就算季扶倾把小纸条交到老师手里,她咬死不认这是她的东西不就行了吗
就跟之前在校门口被季扶倾拦住一样。
只要他不知道她的名字,又能拿她怎样
可转念又一想,秦文彬也是好心帮自己,如果自己把这口黑锅全甩到他一人头上,也太不厚道了。
她叹了一口气,自己的本性果然还是善良的。她不能抛下可怜的阿彬,她应该跟他患难与共、生死相依。
黎晓瞄了一眼教室前方的时钟,时间所剩不多,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她闭着眼睛往答题卡上写填空题的答案,万一瞎猫碰见死耗子了呢。
至于别的,她是真的没办法。
最后的两道大题除了“解”,她什么也写不出来。
罢了罢了,要是被季扶倾举报考试作弊,多写几个字和少写几个字又有什么区别呢。
想到这里,她认命一般地放下笔,等待死期降临。
季扶倾已经检查完了两遍,整张卷子实在是挑不出什么错。他放下笔,眼神往左边飘。
距离考试结束还有五分钟,周围全是刷刷的写字声和翻动试卷的声音,只有黎晓一人趴在桌面上,用小刀一块一块地切着橡皮。
两条细腿交叉着放在桌子底下,红色短裙的边缘耷拉在凳子上。
大写的咸鱼姿态,看样子已经放弃了。
季扶倾打开手心,那个小纸团已经被他捏扁。
他并没有展开这个小纸团,他也不知道这上面写了什么。可他猜得不离十。
收卷铃声响起,季扶倾放下笔,等监考老师收卷。
卷子清点完毕,监考老师冲考生一挥手,黎晓第一个站起来,跑到讲台边,拿起书包冲出教室。
她前面的那个男生,眼神紧张地往季扶倾这边看,欲言又止。似乎是做了很久的思想挣扎,他闷声站起来,拿了书包,头也不回地出了教室。
季扶倾是最后一个离开考场的,比监考老师更迟。
出了教室,外面考生熙熙攘攘。有人对答案,有人号丧,有人讨论最后一道大题
费子阳正和几个男生聊着天,瞅见季扶倾,大喊一声“季委。”
然后拨开人群走上前来,说“这次数学卷子难度还行,你考得肯定不错。”
“还行。”
季扶倾敷衍了一句,便独自一人往前走。
周遭的一切似乎都与他无关,他自动过滤了这些对他而言无效的声音。
待走到一处无人的地方。
季扶倾停下脚步,将那个小纸团打开了。
果不其然,写着这次数学考试的答案。
能写的几乎都写上了,写不下的也了简要的思路。能在短短两个小时内完成这些,这张小纸条的主人可谓是煞费苦心。
除了有几题答案是错的,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季扶倾不屑地哼笑一声,准备把这样东西交到王主任那里。
一天天地不好好学习,只知道搞些歪门邪道,不吃点苦头是不会长记性的。
然而,季扶倾将小纸条翻了个面,发现了除了答案以外的东西。
铅笔写的,很轻很浅很小的一行英文,不仔细看可能发现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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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晓穿过乌泱泱的人群,抱着书包回到教室。
周围同学都在热烈地讨论着这次的数学题目,有两个人为了某道题的答案争得面红耳赤。
她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往桌上一趴,动也不动。
薛南枝也回来了,她看见黎晓这副德行,猜测是她下午数学没考好,便安慰她“没事没事,这次数学卷子挺难的,考得不理想也很正常。我也错了好几题呢。”
黎晓心想,她那叫考得不理想吗这叫一塌糊涂。
薛南枝又说“别丧气啦,就算数学考不好,后面还有物理化学好多科目呢”
她本意是想说,考试成绩算的是总分,一门拖后腿不要紧,其他门补回来就好了。
可是,薛南枝好像忘了一件事。
黎晓除了数学不太好,物理化学也是战五渣。
果然,听了这话,黎晓丧得简直想去撞墙。
哎,考不好现在对她来说已经是小事了,她不敢跟薛南枝说,她最担心的是,她考试时候和秦文彬传的小纸条被季扶倾给截获了。
王主任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来找她,让她的大名再度响彻c大附中。
黎晓提不起精神,薛南枝也不敢多说话。
距离放学还有一个小时,她拿出英语单词书,默默背诵。然后小心翼翼地安慰黎晓“你英语还不错,放宽心啦。”
黎晓“”
哎,她这是有口难言啊。
黎晓拿出手机,点开微信。
前些日子和季扶倾“”的记录历历在目,他一转眼就要把她给举报给王主任。
虽说这确实是她的做法有问题,但是他这也未免太冷酷无情了。
黎晓还以为,经过这么几次接触下来,季扶倾对她也有那么一丢丢意思呢。
现在想想,她真是自作多情。就这么点儿比露水还薄的情义,哪里抵得过他的一生正气啊。
黎晓郁闷得很,手指在屏幕上戳了戳,把自己老朋友谈胤雪的头像点了开来。
有一个身在校外且对她秉性了如指掌的闺蜜,好处就是可以肆无忌惮地跟她讲任何事。
黎晓我完蛋了。
谈胤雪
黎晓你都不知道我这一天经历了些什么。
谈胤雪姐妹,有话快说。我这儿上课呢,偷偷玩的手机。
黎晓简而言之,言而简之。我考试考砸了。
谈胤雪这对你而言不是家常便饭吗
黎晓不,我不光考砸了,考试作弊还被抓了。
谈胤雪
想必谈胤雪对她也是无语至极。
谈胤雪你打的小抄被发现啦
黎晓那倒没有,这次我把小抄藏得非常隐蔽。但是,别人给我传的小纸条被当场截获了。
谈胤雪监考老师截获的吗你怎么不小心点儿。
黎晓不是监考老师。我做梦也没想到是他。
谈胤雪谁
黎晓季扶倾。
谈胤雪
谈胤雪没记错的话,这位对黎晓而言,可是比监考老师可怕一百倍的存在。
黎晓我就搞不懂了,考场那么多,位置那么多,他怎么偏偏就坐在我旁边
谈胤雪这说明你俩有缘。
有缘
孽缘吧。
谈胤雪所以现在呢他把小纸条交给老师了
黎晓不是已经交了,就是在去交小纸条的路上。
谈胤雪节哀,为你点一根蜡。
谈胤雪你之前不还说要假装追人家么进度怎样了
黎晓在今天之前,可能有1。今天之后,100吧。我现在在他心里,估计跟偶像塌房没区别了。
谈胤雪你确定你之前在他心里是偶像一样的地位
黎晓“”
那必然不是。
谈胤雪再说了,就你这个样子,走到哪里也没人会认为你是个学霸吧他对你期望肯定也没有那么高,安心啦。
黎晓
黎晓我什么样子谈胤雪你今天给我把话说清楚。
一分钟后。
谈胤雪不说了,我上课了。
谈胤雪祝你好运。
黎晓收起手机,把英语书拿了出来,翻得哗啦啦响。
她现在哪里还有那个心情看书哟,她甚至想出去吃顿好的听说监狱里头的服刑人员,临死前都会吃顿好的。
她现在的心态跟等死也没两样了。
就这么心情忐忑地熬过了一个小时,放学铃声响了。
奇了怪了,并没有老师来找黎晓。
周围的同学收拾东西出了教室,黎晓慢吞吞地往书包里塞着书,然后起身。
它的凳子上有一颗不老实的钉子,刮了一下她的小裙子。她伸手把裙子拨开,往教室外头走。
出了教室,竟有一个人背着书包在等她。
秦文彬。
“黎晓,今天的事情”秦文彬说,“对不起,我搞砸了。”
黎晓不知该怎么面对他。
考试的时候,小纸条直接塞过来就好了,或者,扔到地上,她假装文具掉了顺手捡起来。
这么简单的作弊方法她以为秦文彬肯定懂,谁知他竟不懂。
再看看秦文彬这个男生,额前有几簇短短的锅盖刘海,长相敦实淳朴,一看就是老实孩子。
人家从来没有做过弊,为了黎晓铤而走险,她又怎么好意思说他的不是呢
黎晓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没关系,我不怪你。”
秦文彬又问“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黎晓实话实话,“听天由命吧。”
夕阳西下,残红的余晖落在两人身上,竟有一点儿亡命鸳鸯的意味。
秦文彬主动提议“那个小纸条上面没有你的名字,到时候你别承认,我自己担责任。”
黎晓望着秦文彬,心底生出一丝感动来。他看上去普普通通,谁知竟还有着这样一分担当。
“事情是我们俩一起犯下的,”黎晓说,“我不会逃避责任的。”
秦文彬“黎晓,我”
他像是想对她说什么,黎晓偏了偏头,跟他在夕阳下对视。
画面静止,十分美好。
直到直到看见有个身影从楼梯口走了上来。
季扶倾他一个人吗
黎晓的脑袋一下子清醒了。
秦文彬察觉到黎晓情绪不对,一回头,便知是怎么回事。
纪检委员找上门,能有什么好事
“阿彬,”黎晓故作淡定地说,“你先走吧。”
秦文彬看着黎晓,坚定地说“不,我要跟你一起。”
黎晓“”
季扶倾走得越来越近,脸色好像也越来越差。
黎晓有一种神奇的直觉,如果秦文彬继续留在这里,她的下场绝对会更惨。
她说“我有话单独跟他说。”
秦文彬看了看季扶倾,又看了看黎晓。
此时此刻,他像是被三明治夹在中间的那片火腿横竖不该冒充小面包。
于是,秦文彬说“要是有什么事,一定要跟我说。”
黎晓点了点头。
说罢,秦文彬背着书包离开。
走的时候,还一步三回首,眼神依依不舍。
季扶倾“”
他直接上手拽着黎晓的胳膊,将她往走廊的另一头带。
黎晓知道自己理亏,也没反抗。
脑子里一直盘算着一会儿该怎么跟季扶倾和王主任斡旋。
她以为季扶倾会带她去政教处,或者教务处。
谁知走了没两步,季扶倾用胳膊肘抵开高一6班旁边空教室的门,把她推了进去。
这间空教室平时是没有人的,学生活动或者竞赛班上课偶尔会选择这里。
前脚刚进空教室,后脚门就被关上。整个教室瞬间成为了一个密闭空间。
窗帘半阖着,光线十分昏暗,灰尘在空气中浮动,在光线里显出微粒。
空教室里的桌椅陈设和别的教室不同。
兴许是之前有学生在这里活动,所有的桌椅被放置到了教室的后面和两侧,密密地挨着。
讲台的位置不变,正中央是一片空的区域。窗帘有一道不宽不窄的缝隙,刚好让一束光线透了进来,落在这里。
此情此景,黎晓似曾相识。
像是一个舞台,更像是她呆了两秒,猛然想起,这很像曾经在她梦中出现的那个场景。
梦里,她穿着婚纱走进一个礼堂,等在礼堂里的人是季扶倾。
她以为他是她的新郎,谁知竟是审判她的法官。
而现在黎晓抬起眼睫,望着身旁不苟言笑的季扶倾。
作为捏住她作弊把柄的纪检委员,他即将对她进行审判。
“你找我有什么事”
黎晓拒绝走到教室正中央被审判,而是后背贴着墙,抬起头来跟季扶倾讲话。
“你知道我找你是什么事,”季扶倾伸出一只手,修长的指间夹了一个小纸团,“这是什么”
黎晓见了,神色微变,很快又恢复如常。
小纸团果然是被季扶倾拿走了。
虽说她答应过秦文彬,要跟他共患难。但是,面对一脸铁青的季扶倾,她反骨作祟,并不想很快认招。
横竖是个死,死也要死得有骨气一点儿,不是吗
黎晓说“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季扶倾说,“考场上和别人传小纸条,这是作弊行为。”
“这又不是我的小纸条,”黎晓抵赖道,“难道上面有我写的字吗有我的名字吗”
“黎晓,”季扶倾眸光一沉,“你真是一点都没变。”
黎晓默不作声地咬着下唇,手指紧张地捏住裙摆。
“做了错事,永远只知道逃避和推卸责任。”季扶倾一字一顿地说着,音色极冷。
这话说得很不动听,黎晓也没了好脸色“有本事你就把这个小纸条交上去,让老师来判断。私底下威胁人算什么本事,你以为我会怕你吗”
季扶倾嗤笑一声,说“这可是你说的。”
他向前迈了一步,黎晓下意识往后退,发现自己竟被逼入了墙角。
他微微俯下身,胳膊肘撑在她后面的墙壁上,垂眸看她。指尖夹着的那个小纸团,就在她的发梢边。
“我对你,留着情面呢。”
他的声音放得很低,湿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际,她下意识得缩了一下脖子。
他的眼眸极其深邃,她根本看不透。
难道季扶倾真的打算放她一马
也就是说,如果她现在争取一下,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
黎晓小声说“你想要我怎样”
她垂着睫毛,从他的角度看,像黑色的鸦羽扇,浓密的一圈,围在薄薄的眼皮上。
微微凸起的嘴唇很水润,颜色像樱花一样。
季扶倾轻声说“你不知道”
此时此刻,两人靠得极近,黎晓耳根子止不住地发烫。
她抬起眼睫,眼波潋滟地看着季扶倾。那眼神,时而懵懂,时而妩媚,又纯又欲。
黎晓扬起下巴,身子向他靠了过来。她的气息萦绕在他的鼻尖,迷迭香一样。
她的眼睛毫不避讳地盯着他,踮起脚尖,唇瓣微张,隐约可见齿间粉色的舌尖。
她靠得越来越近,季扶倾的喉结无声地滚了一下。
他应该躲开,却不知为何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动弹不得。
黎晓唇边扬起一丝笑。
一伸手,将季扶倾指尖的那颗小纸团迅速抢了过来。
季扶倾“”
回过神,黎晓已欢呼雀跃地从墙角逃开,拿着那颗小纸团洋洋得意地说“季扶倾,现在东西在我手里”
黎晓以为季扶倾被她耍了这么一遭,一定会大发雷霆,谁知他只是不屑地一笑,没有丝毫慌乱。
“嗯,现在是你的了,”季扶倾淡淡地说,“你打开看看他给你写了什么话。”
黎晓往后撤了两步,跟季扶倾保持安全距离,一脸狐疑地打开小纸条。
纸条是空的,上面什么都没有。
难道秦文彬什么都没给她写她不信。
黎晓难以置信地看着季扶倾,“你诈我”
季扶倾单手插着兜,懒懒地靠在墙上,说“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这是你考场上传的那个小纸条”
黎晓“”
季扶倾这人太混蛋了,要不是她刚刚机智,岂不是真把宝贵的初吻给送出去了
“季扶倾,你这个大骗子。”
黎晓把小纸条撕了个粉碎。
季扶倾望着这一地碎纸屑,想到那个真小纸条的下场被他撕碎扔进了垃圾桶里。
殊途同归,他冷笑。
“黎晓,我以为你会跟我乖乖认错。”季扶倾说。
他要的可不是她的吻,而是想听她说一句“我知道错了,我考试再也不作弊了,以后一定好好学习。”
只是这么一句简单的话,他就可以放过她。
可她偏偏不说,想的永远是歪门邪道。
黎晓破罐子破摔,说“季扶倾,我才不会认错反正你手里也没有我作弊的证据。”
一张软糯的小嘴,说起话来硬得很。
“没有证据吗”季扶倾直起身,向她走来。
黎晓心底一惊,心想他不会真有什么东西吧
她想夺门而出,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摁到门板上。
然后他的指尖从她的裙边流连而过,没有碰到她的身体,却让她整个人酥颤不止。
“是你自己招,”季扶倾在她耳边说,“还是我来”
黎晓羞得闭上双眼。
季扶倾怎么会知道她把小抄写在了裙底的大腿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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