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色的百合花, 这可是圆圆的最爱,她小时候最爱唱的就是那首小百合,圆圆伸手就要抓“哥, 谢谢你的花。”
“这是给咱妈的。”小旺连忙说。回头, 他喊“哥, 快来啊, 这就是咱家。”
他还有个哥
一年未见, 圆圆乍一看到小旺已经是一声尖叫,再看到另一个哥, 笑不出来,捂上脸,丫头给乐哭了。
居然是从小到大, 会把手里的馍分给她, 会在她刚刚回乡下时,默默跑来赶走来啄她的鸡,性格沉默,但是温柔敦厚的金宝哥哥,他简直就是陈德功舅舅的翻版,高大, 黝黑,朴实憨厚。
陈美兰一看到金宝,也从家里出来了“金宝, 前阵子我回老家,你爸说你在一个建设公司干,你咋在这儿”
金宝已经大学毕业了, 因为他爸是包工头,他天生爱好, 学的是土木工程。
分配在一个大型的建筑公司,应该在外地搞工程,他怎么会和小旺在一起
这看起来就是俩纯种的农民工,进了家门,明镜可鉴的地板上,一步一个脚印,水泥沙子噗噗往下落。
圆圆进了厨房,洗手,从柜子里翻出手擀粉揉成团,醒上,再揉一疙瘩面团,涂上油醋着,油泼辣子面儿,这是必备的,再一看醋壶里只剩一点点儿醋了,骑上小电驴出门,专门跑到外面的菜市场,去灌最酸,最香的那家山西醋了。
刚进门,就听陈美兰惊的一声“你休学一年,就在建筑工地上当小工”
圆圆放慢了脚步,蹑手蹑脚进了厨房。
整整一年泡在外面,为此,阎肇还特意专门跑到武汉给他办理了延期入学,圆圆特别好奇,小旺哥哥居然去建筑工地上当小工了
那他赚到钱了吗,还有,去年小旺从陈美兰这儿,光是各类抽水机,发电机就拿走了整整50万的,还问申常琦借了20万,一笔抽空了陈美兰所有的存款。
他要在一个建筑工地上当小工,那笔钱他能还上吗
圆圆为了哥哥,担心极了。
“小姑,不是普通的工地,我们单位跟三峡建设公司是合作关系。”金宝连忙说。
圆圆把揉好的手擀粉擀的薄薄的,等锅里水开,下了进去,稍一煮,等粉飘起来,立刻捞了出来,湃到了冰水里。
这样的粉,放上辣子油和醋,可是小旺的最爱。
陈美兰倒没问钱的事儿,只问小旺“具体啥工地,是打工吧,赚到钱了吗”
现在的小旺可不是小财主了,负债70万,哪怕那笔钱是陈美兰的,一家人不算两家账,但那也是陈美兰压箱底儿的钱,他这一年不回家,要没个很重要的理由,陈美兰可以放过他,就怕阎肇不会放过他。
该不会小旺这一年,在外地悄悄搞包工,当包工头了吧
那赚回70万了吗
“小姑”
“让他自己说。”陈美兰说。
小旺犹豫了一会儿,才说“妈,我真是去当农民工了,但不是在别的地方,是在三峡大坝上,我今年只赚了五千块,但是我见证了一场超级工程的诞生,真的,这对我人生的影响和意义非常的大。”
所以这家伙还真是放着大学不去读,跑去当农民工了。
目前农民工的工资一月有六七百,一年五千,他掏出来的五千块,这还真是一个农民工一年的工资。
陈美兰自己倒没啥,毕竟当初给小旺借钱的时候,所抱的目的,也是想让小旺把钱捐出去,但她不知道等阎肇回来,知道儿子放着大学不读,跑去当农民工,会不会被气死。
想到这儿,她说“午饭就别在家吃了,赶紧送你妹去上学,去了以后记得多呆会儿,跟她宿舍的人都认识一下,晚上再陪你妹吃个饭,晚点回来。”
圆圆调好手擀粉,又拌了个绿豆芽,削了个黄瓜,切了盘卤牛肉,正在扯面,回头说“妈,饭都已经做好了呀,干嘛要去外面吃”
阎肇和阎佩衡他们,预定回来的时间就在今天下午。
支走小旺,是因为陈美兰怕阎肇回来,听说小旺当了一年农民工,要生气。
孩子才回来,要挨骂也等明天,今天先让他高高兴兴的,把圆圆送走吧。
小旺闻到油泼面和手擀粉的香味,肚子里的小蛔虫就被勾起来了,而且他似乎并不怕自己的黑爹了,已经洗手,准备要吃饭了。
“妈,吃完再送吧,我爸也该回来了吧,我给他打电话,他说他今天中午就能到呢。”小旺蛮不在乎的说。
他怕不是想让他爹收拾他
而就在这时,门外一砰的一声,是汽车关门的声音。
小旺眉一挑“我爸,来了。”
陈美兰往窗外一看,不仅有小旺的黑爹,还有他的黑爷爷。
阎肇父子的臭脾气,自尊心特别强,他们没有陈美兰会赚钱,所以对小旺去年搞走的那70万都特别在意,估计是听说小旺回来了,也快马加鞭回来的。
阎肇的脚步格外沉,而阎佩衡,走的那叫一个快,刚到门口,父子俩对上小旺,虽然不说话,但是目光中的愤怒,眼见得,快要把阎望奇给生吞活拨了。
“爷爷,油泼面马上就好,您先坐。”圆圆在厨房里挥舞着胳膊,啪的一声,面似白练,飞进了锅。
阎佩衡望着厨房,笑呵呵的一声“好。”
但回头再看大孙子,眼神一厉,声音都变了“阎望奇”
小旺从包里掏出一本杂志,笑望着他爷爷,却把杂志递给了他爸。
阎肇不明所以,却也接过了杂声,只看封面,这是一本建筑工程与施工。
陈美兰搞过工程,阎肇原来常陪着她跑工地,于这方面还算专业,封面上有张图,一看这就是一个砌筑水泥前的绑钢筋现场。
不过阎肇跑的工地多,但没见过这么粗的钢筋,杂志照片拍的质量特别好,只看水泥的颜色和细腻程度,阎肇从来没见过,质量,非常好
这俩样东西组在一起,浇铸出来的混凝土建筑,说能扛八级地震可不是吹的。
封面上有一帮农民工正在进行绑钢筋的操作,其中一个肌肤黝黑,身材高大的,一看就是金宝,他低着头,另有一个瘦一点,个头猛乍乍高的,是一大帮农民工中,唯一抬起头,正脸迎着镜头的。
阎肇猛然抬头,看儿子。
小旺往后站了站,伸开了臂膀,阎肇顿时一惊,这不他家阎望奇吗。
所以去年一年,小旺没读大学,却是在工地上当农民工
小家伙牛逼兮兮,得意哄哄,就是因为他当农民绑钢筋的时候。
照片上了杂志的原因
阎肇没吭声,继续看。
杂志上有文章标题三峡大坝不是百年工程
因为去年的洪灾,三峡工程目前不仅全国,全世界都在关注,国外媒体整日叫嚣,说以华国人目前拥有的技术,根本搞不出百年工程,三峡工程,五十年就得完蛋。
阎肇不能免俗,与其极为关注,用了几十年来建的工程,要达不到百年的使用期限,那长江两岸怎么办,人们的生活,又该怎么办
而建筑工程与施工是国内建筑业的权威杂志,说三峡大坝不是百年工程,莫不会,这杂志是在批评三峡大坝的建造不合格
这问题可就严重了。
阎肇再看儿子一眼,迅速翻开杂志,正文是这样写的。
作为世界历史上绝无仅有的超级大国工程,三峡大坝一旦有意外或者破坏发生,对我国将造成不可估量的巨大损害,所以总设计师xxx表示,三峡大坝的设计和质量,绝不能用百年工程来形容。
百年工程,就意味着使用寿命只有一百年。
我们不禁要问,一百年后我们的子孙后代将何去何存
所以建造大坝时,设计师们的目标是,不设年限,不设使用期。
尽人力,做到最好。
所以我们可以理解为,它的寿命是永久性的
三峡大坝不是百年工程,但它的使用期限,是人类的力量,能在这个星球上建造的,建筑物中,能够达到的最久年限,它就是永远
阎肇吁了口气,转手把杂志递给了阎佩衡,问小旺“你在三峡工地上当水泥工”这语气,温柔的简直像夜莺在啼叫。
“当时刚刚闹完洪灾,建筑方奇缺人手,发包方对农民工的要求又比较高,要年青的,还要知识层面也比较高的,我去的时候正好金宝他们单位在招人,要高中学历,要愿意干农民工绑钢筋,我就去了呗。爸,我只是个小农民工,但我们浇铸的可是世界历史上现有,最大,也最结实的船闸。它跟原来长江上那些劣质的小堤坝完全不同,有它,长江很难再发人力抵挡不了的大洪水。”
阎佩衡没戴老花镜看不清,把杂志要捧到眼睛上了。
阎肇也缓缓坐了下来。
这时正好圆圆端了油泼面出来。
先捧给爷爷和爸爸,但是,给小旺的那一碗,醋和辣子,放的,都是于小旺最合适的量,然后说“爷爷,先吃饭。”
小旺已经饿的肚子咕咕响了。
阎佩衡终于放下杂志,看了看大孙子,抓起筷子递给了小旺“一起吃。”
虽然不知道孩子为什么要改志愿,就读土木工程系,但要说原来小旺休学让阎肇父子有多生气,此刻他们心里就有多么的,有一种华国老家长式的欣慰了。
于宏大的三峡工程来说,小旺顶多不过大海里一朵小浪花。
但在这个年代,有几个高中毕业生愿意去当农民工,绑钢筋,涛水泥的
而去年,因为洪涝灾害,长江一带受灾严重,三峡工程的承建方招工要求太高,招工方面应该遇到了很大的困难,小旺的努力可能微不足道,但大海是由水滴组成的,他那么干了,必定就会有很多像他一样的孩子,像水滴一样的,也那么干了。
而每一朵浪花,每一个颗螺丝钉的努力,才是华国能造出世界级工程的关键。
饭时无话,吃完饭圆圆就该去报道了。
陈美兰给小旺使个眼色“快去。”
但该来的还是会来,阎佩衡说“慢着,阎望奇,你去年从你妈这儿拿了七十万,那钱你准备怎么还”
小旺本还在餐桌前坐着,于这事儿当也早有自己的计划,说“爷爷,我原来投资了个公司,投的时候公司的盘子只有20万,我占30的股,现在公司要改头换面,准备上市,市值目前是500万,到时候我把我的原始股卖了吧,卖掉15,还我妈的钱。”
阎佩衡俩父子对视一眼,居然集体点头“可以。”
可以个屁啊,那是将来首富的公司,市值将是整个华国最大的。
小旺现在占的是原始股,本身它就会在一轮又一轮的比投中被稀释,要再卖出去,以后想买回来可就难了。
“行了,快送圆圆去学校吧,我现在不缺钱,等我想要钱的时候,再说还钱的事。”陈美兰赶忙说。
小旺上楼拉了圆圆的行李箱下来,看圆圆还在餐桌旁收拾碗筷,于她额头上敲了一下“走呀,还愣着干啥”
“晚点也行,赶今晚报道就行啦。”圆圆看一眼黑爹,把小旺推远了点儿。
黑爹看着呢,他俩这样打闹,圆圆怕一会儿黑爹会收拾小旺。
而且既然黑爹回来了,圆圆估计,他不会让小旺送她的,说不定他会亲自送她呢。
防火防盗防小旺,圆圆能不知道黑爹的心思,他防小旺,防的紧着呢。
不过这回,圆圆猜错了,因为阎肇说“阎望奇,送你妹去学校,要是晚上宿舍没饭,陪她吃个饭再回来。”
咦,不仅圆圆大吃一惊,陈美兰都惊讶坏了,阎肇居然让小旺去送圆圆,还让他陪圆圆在外面吃个饭
这男人啥时候转性的
是因为他觉得小旺终于干了一件于社会有意义的事,对小旺改观了才会转性的吧
陪俩孩子出了门,陈美兰边走边说“路上小心点。”
圆圆笑着点头。
小旺则悄悄对陈美兰说“妈,你一会儿进门翻翻我包里,那包里有份股权书,名字是你,公司是南通一个水电设备厂,它虽然是私营公司,但我比较过了,它的大型设备质量不输国外大品牌,三峡大批水电设备就从它那儿采购的,照我估计,它以后会是咱们国内大型水电站的集中采购商,我问申常琦借的20万就投给它了,相信我,这回你一定能靠它赚票大的。”
说完,他才拉起行李箱走了。
陈美兰无奈,苦笑着摇头。
这就是阎望奇,他或者会因为国难而良心发现,捐钱捐物,甚至捐上自己一年的青春时光,去当一名普普通通的水泥钢筋工。
但杂志社拍封面,处心积率,他要上,还要当农民工中唯一能露脸的那个。
看到某个厂子前景好,能赚钱,他绝不会错过机会,必须入股。
汗他愿意流,于他爹面前,只表现自己觉悟高的一面,名利他都要,还做的及其漂亮,赚钱只是顺带而为。
阎西山跟他比,差远啦
九月的晌午,阳光洒照庭园,高大挺拨的少年,和他婷婷玉立的妹妹,肩并着肩,时不时对视一眼,并肩,走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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