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保健品欺诈（二）

    第八十六章

    毂袁是土生土长的z市人, 对z市社会环境六年来的转变算是看得最清晰透彻的那一批。早些年, 或者说五年之前, 社会上的骗术针对的目标群体都是青壮年, 因为z市这个地方属于落后地区，没有什么国企事业单位, 大部分的老年人都没有退休金可领，想骗也骗不到钱。到了近几年, 飞速发展的z市市政府发下去大量的征地款、拆迁款, 社保和养老金政策落实, 老年人的手里比较宽裕了, 针对老年人群体的骗术也就蜂拥而来了。

    各类劣质保健品和保健器械、打着各种名目的高回报投资是针对老年人群体进行欺诈的两大类，前者尤其猖狂, 什么劣质蛋白粉、保健口服液、玛咖人参酒、乱七八糟的养生器材、净水器等等，毂袁自己的远近亲戚中被骗走征地款、养老金甚至是儿女买房款的就有不少。对此深通恶绝的毂袁以前是没有报复这些家伙的能力，现在嘛, 他可就不愿意老老实实坐视这些“有本事”的人轻松舒爽赚快钱了。

    张哥的本名叫张大富, 是z市最早投入到民间“金融业”的那批所谓赶潮儿中的能耐人之一。金融这个东西嘛有点经济常识的都知道, 就是一个玩弄伎俩站在经济链条最顶层空手套白狼的行当，标志性人物比如华尔街那群肆无忌惮操控世界经济命脉的人, 罗斯柴尔德家族利用滑铁卢战役狂捞几十亿美金占据欧洲金融市场的案例向来是搞金融的人最津津乐道的, 跟美联储狼狈为奸滥印钞票、摁着樱花国剃了一次又一次羊毛的行为不少人也能说出个一二三；一般的金融人是混不到这个高度的，没能耐像华尔街那样有把国家或地区作为收割羊毛专属农场的底气，那么自然而然将目光下放，虽说富可敌国不可能, 但总也能快速地赚到热钱，比如樱花国那些全是黑道人物下场经营的各类金融公司，又比如华夏国内近些年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的民间借贷。

    华夏国的国情和常规意义中的资本主义国家不一样，政策更倾向于实体经济，对懂金融、玩金融的那批能耐人不咋给好脸，所以张大富这样的人在利用早期国家对民间借贷管理放任时捞了第一桶金后就很机智地给自己搞了个实业家的壳子套身上，他名下是确实有厂房、有产品、有固定工人的，吹牛皮套肥羊的时候也能把产值产能挂嘴上，标榜出一个实业家的牌坊出来，至于他生产的产品是不是有价值，产品是不是有竞争力，这个不重要反正他的产品是肯定能“卖”出去的，是肯定有市场的，那么谁在乎他生产的到底是劣质蛋白粉还是一群“养生专家”吹捧出来的养生保健品呢

    有“专业”的厂房、有“正规”的产品，有作为本金的资金借贷，有市场调研，有完整的且已经被证实可行的销售渠道和销售方式，站在幕后的张大富只需选中如王冰这样有过实际经验的经营者为目标，全方位扶持对方上位，自己就能轻轻松松无须担负任何风险地躲在后面等着收钱就算失败他也是不会亏的，他这样的人又不是什么慈善家，产品本身不值钱、运作资金需要实物抵押，只不过是割羊毛的群体缩小到借贷者本身罢了。

    这么成熟的捞钱机制张大富已经在z市及周边乡镇运作成功了数次，这是他那上亿资产的来源，也是他在行业内小有名气的主因，毂袁都没费多少力气就找到了他，并拿到了他与部分“成功企业家”媾和的口供法律上只有口供是无法定案的，张大富这种精明人当然不会留下证据让国家找到自个儿头上，但于魔王军而言，有口供能让他们找到人便足以，证据什么的，还真不是事。

    2018年元月二十三日，中午一点。

    尉迟广隶坐在中华东路街头一家快餐店里吃午餐，狼吞虎咽掉两人份的红烧猪肉饭后停下来歇会，又干掉了一碗羊肉粉、一盘炒饭，在收银员惊吓的目光中结账，出了快餐店转进小巷，小跑着回住处。

    尉迟是偷溜出来的，修炼“仙法”本来就饿得快，偏偏局里还特紧张地盯着他们这些神道学员的饮食，想吃点什么都是大动干戈、前后都要检测身体数据，他可没有陈友孝那么服从，忍了几天就受不了了，一旦有机会就得偷跑出来过过瘾。

    华夏国政府的动作是很快的，第一批入选的神道学员现在都被划到了特调二处由陈友孝带领，还分了座市区内的独立办公楼归特保局使用，十层的半封闭独立楼房上上下下的除了特调处、特保局的人就是紧急从全国各个研究院调过来的科研人员，安保工作上几乎能与传说中的“蜂巢”相媲美，大大增加了尉迟偷溜的难度，就像今天，尉迟为了能在午睡时间段跑出来大快朵颐可没少费力，其过程拍部王牌特工都够够的了。

    当然尉迟的偷溜行为特保局里面其实也是知道的，这会儿他衣服里面藏着的定位器就正把他的动向一板一眼地传回特保局z市分部，包括陈友孝在内的一群人正面无表情地盯着卫星定位地图干瞪眼。

    “管理太严格的话确实有可能导致学员心理出问题。”陈友孝咳了一声，对旁边的白主任道，“崔森荣就多次提出想见女朋友，我觉得局里面应当考虑一下满足他的意愿。”

    作为学员之一的白伍瞪着死鱼眼，嘴唇无声动了几下，大约是骂了句什么兔崽子之类的，说出口的话倒是很正经“这点我向局里报告过了，老首长会考虑的”还是没忍住，指着卫星地图道，“但是老陈你也别太放任这臭小子了，局里什么菜系的厨师没预备着，偏偏总要跑出去偷吃，这像话吗”

    “”陈友孝有点尴尬，他是真没少说过尉迟广隶，问题这小伙都把跑出去偷吃当成是发泄压力的渠道了，他也总不能搞军管那套把人关禁闭确实神道学员要学的那些东西特别麻烦、以现代人科学归纳学习知识的办法都没捷径可走，只好先帮着尉迟说话，“他也就是用这个行为缓解下压力，毕竟不是谁都有白主任你这个抗压能力，夏恒那姑娘现在空闲下来了都抱着手机玩游戏呢，主要也是谁都没遇到过种事”

    白伍哭笑不得“好了老陈，怎么变成你给我做思想工作了。”想想自个儿焦虑的时候也是坐立不安，还把丢掉的烟都捡起来抽了，白伍叹气道，“我是能理解他们这几个年轻人思想上稳不住的，到底是亲眼看见了那个啊。”

    教学幻境中王林搞出来的上一轮回文明毁灭场景实在是太震撼人心了，夔州君和荆湖南君又言之凿凿这一轮人类文明是否面临同样下场就要看他们这帮人能不能发挥出色、在魔王军卷土重来时把人类的文明之光保住这可不是什么拍正义必胜的英雄电影，是眼见要在地球上上演的神魔之争，说完全感受不到压力是根本不可能的。

    “咦，白主任，尉迟停下了”一名工作人员忽然道，“诶，他往相反反向跑了”

    城东花园小区外的小巷，尉迟广隶一脸震惊地抬头看着斜上方，三米高的小区围墙上，踩着飞剑转出来的安静也正惊诧地与他对视。

    两人一上一下对视数秒，飞剑转向、咻一下贴着墙横飞出去，尉迟广隶一激灵，下意识大喝出声“站住”

    一般人看到有人御剑飞行脑子里会出现“剑仙”字眼，尉迟广隶想到的只有四个大字“魔道中人”，哪容得人落跑，立马掏出整齐码放在上衣衣兜里的手指长短树枝握在手心，大步追了过去。

    贴着墙低空飞行可以减少曝光概率，但缺点是速度提不上来、速度比博尔特快不了多少，尉迟见双方距离有拉开趋势，抢先出手、将手中树枝变化成长蛇般的藤蔓，藤蔓尖端如同活动般飞速刺向安静背心处尉迟的能力本质是德鲁伊的植物亲和，没有加工过的天然施法材料灌注灵气魔法能量后可以随心所欲地变成各种工具乃至没有灵智的战斗傀儡，而他对变化出来的道具有很高的自由控制力度，和吴莉莉的武器大师有类似之处。

    “嗯”安静有些吃惊，他是真没想到z市除了魔王军外还有其他的超凡者，心念电转间想到神道曾经在z市现世收徒，倒也没有过度震惊，当即拔高飞行高度避过藤蔓攻击范围，又一个大转弯旋向侧面、靠近一户住宅区楼的阳台外墙，自己伸手抓住阳台护栏跳进去，控制着飞剑倒转、狠狠地对着长蛇藤蔓中断斩下

    长蛇藤蔓的活性来自于尉迟的操控，被斩下的蔓身失去根基落地，只剩下的半截还握在尉迟手中

    尉迟见电动钢锯都锯不断的藤蔓断开，面色骤变，明白到对方不好对付、连忙丢下断开的藤蔓再掏出一截树枝，手一抖将其变成鹰形态战斗傀儡，操控其避过飞剑锋芒、朝着阳台上的安静杀过去

    安静的战斗力全在飞剑上，自身的弱渣体能来个民警就能把他摁住，哪敢让鹰形态傀儡近身，操控飞剑回转、剑锋斩向鹰傀儡，却听“哐”的一身闷响，只是把鹰傀儡的飞行轨迹拍偏，居然没有将其斩开

    “剑刃没对准，平时只注意练飞行，没有注重劈砍方面”安静有些懊恼，连忙集中注意力控制飞剑，努力进攻鹰傀儡。

    下方，人还站在巷子里的尉迟也特别恼火，盯着站在四楼阳台上的安静咬牙切齿“我的能力还是太弱了，只能控制一只战斗傀儡太不方便了”

    飞剑木鹰于半空中展开搏斗，剑鸣鹰啸连连，引起附近住户注意，不少人奇怪地开了窗户朝这边打量然后纷纷被震到惊呆。

    “卧槽”

    “tf”

    “拍特效片特效片有这么真实”

    “手机在哪、手机手机”

    这地方毕竟是市区中心的小区边缘，又是中午这个时间段，几十户人家的居民开了窗就能看见这个方向的神仙打架，不少人立马连滚带爬找手机、拿dv机进行拍摄，还有老多管不住自己嘴的发出了意义不明尖叫；安静和尉迟皆被惊动，操控的飞剑和鹰傀儡都缓了一缓，尤其是安静，他站的这户人家阳台旁边就有个户主是在家里的，穿着睡衣的女主人走出阳台先是震惊，然后掏出手机边对着半空中展开大战的飞剑飞鹰拍摄、边发出不知是惊是喜的惊叫

    安静一身常服站在居民阳台上倒还没有被围观住户发现异样，尉迟广隶又是站在巷子里、脚边还扔着半截十米左右长度的超自然藤蔓状残骸，从高处往下看的住户要还发现不了这人是“神仙打架”的一方那可以去看眼科了，便也被不少镜头对准

    众目睽睽之下还能无视凡人围观的那得是多大心，反正本质里挺有些小公主的尉迟接受不了这个，再也顾不上什么逮“魔道中人”了，忙不迭收回飞鹰、转身仓皇落跑

    安静也不敢多留，收回飞剑跳上去，管不上什么低空飞行避免曝光、拔高了高度落荒而逃

    这两人逃跑的身后，惊叫声更加响亮一致

    数分钟后，安静御剑飞行的背影和带着一只木质飞鹰狂奔而去的尉迟身影出现在z市本地居民朋友圈，并在半小时内就被传到了华夏国各网络社交媒体上，华夏超凡世纪大战、剑仙现身z市、与神秘控鹰人市区冲突、木头雕的鹰居然能飞还能正面刚飞剑等等标题的热点文引起追捧

    z市某家民宿，毂袁浏览了一遍微博上疯狂转发的热点文章，转头，犀利的目光扫射向垂头坐在沙发上装深沉的安静。

    “你到底是去出任务还是去搞大新闻了，我们这跑了多少次都没你一个人闹出来的动静大。”吴莉莉挺不客气地吐槽道，“那个玩鹰的家伙是什么来路，跟你认识”

    安静摇头“不认识。他也不是玩鹰的，好像是会把什么东西变成活的鞭子还能变成鹰，距离有点远没看清楚。”

    “像召唤师”毂袁摸下巴，“这人应该是神道收的门徒吧，安静你之前在z省t市那边曝光过，他知道你是我们这边的人嘿，没想到我老家z市还变成神道的大本营了。”

    “那我们完成任务赶紧走”吴莉莉忙道。

    毂袁点头“我们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也不知道他们有什么能力，倒是你和安静都曝光过，信息不对等，在他们的老巢里面和他们交手太吃亏。好在现在也就剩下一个目标了，今天内搞定任务就撤回去吧。”又看向安静，“你先走，你给曝光的信息有点多了，要是z市方面排查你的行动轨迹调全市的监控查看，没准儿会找到你的正面影像，我们虽然是给国家收编了到底还是属于秘密部门，太招摇了不好。”

    吴莉莉有些急性子，起身道“那剩下的目标就由我去搞定吧，我是女的，多少能让人放松防备。车子你也走，你的能力就能用来阴人，正面刚没啥用。”

    毂袁“”感觉到一种被鄙视的气息是怎么回事。

    三人当即行动，毂袁和安静各拎了个箱子分头离开z市，吴莉莉化妆成个随处可见的都市女青年后也将重要物品随身携带、离开了住处。

    z市的经济相对g省其他城市发达些，市民手里闲钱多，周二的下午街面上也有不少人逛街。吴莉莉一路穿过商业区步行街，来到中华西路的“红灯区”、遍布ktv酒吧等娱乐场所的地段，进了间森女风格满满的奶茶店，坐到二楼点了饮料玩手机，边消磨着时间，边留意着楼下的收银台。

    这间奶茶店的女主人是个二十出头的时尚女性，这个年纪的年轻姑娘能在市区内最繁华的路段拥有一家奶茶店，要么是本身出身家境优渥的家庭，要么就是金钱来源不太干净，这家店属于后一种情况这个女店主是z市开发区管委会某部门主任的情人。

    所谓的开发区管委会是什么情况，对时政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一些地方官员为了促进本地经济什么手段都敢使、什么投资都愿意拉，但这本身是违背华夏国政策的，那么为了规避法律责任，这些地方官员就搞出了“开发区管委”这个不在编制内、但居然同样拥有编制内权力且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法律特区”。

    在地方上，开发区管委会不但对外招商批租土，还拥有来自方方面面的法律文化特权和自治权，用一句位卑权重形容毫不夸张，要是地方政府对其的管束再放任松散点儿，那么简直是违法乱纪的事儿都敢明着来张大富这个民间金融业高利贷起家、本身原来只是个地方青皮的家伙为什么能批到土地盖起他作为事业根基的劣质蛋白粉生产车间他搞明显不符合法律规定的民间借贷、大笔资金长期性流动，为什么没人管没人问结合上地方拥有经济法律特权的开发区管委会，懂的人马上就会懂了。

    z市开发区管委会土地审批部门的主任魏茂，这个被张大富喂饱了的基层小官就是他在z市地方上逍遥自在的保护伞，在这人的遮风挡雨下张大富那个明显不符合规定的劣质蛋白粉加工厂才有屹立在z市开发区不倒的能耐，还能长期大规模地、肆无忌惮地接待以“参观车间”为名带来的不同批次的老人，担任着保健品欺诈中的重要环节。

    张大富的供词中，妻管严的土地审批部门主任魏茂只有每周二下午、妻子去美容院的时候才敢溜出来见见小情人，时间段大约是下午三点到五点这个期间，而后这个魏主任会装作正常上下班的样子，在六点前回家见老婆孩子。吴莉莉不愿意在小孩面前“杀人”，也没有门路混进自成天地的开发区管委会，那么要想遇到这个魏茂魏主任，也就只能来蹲守了。

    时间渐渐流逝，刚过三点十分，一直坐在柜台内看韩剧的女店主忽然起身走出来迎向门外，吴莉莉精神一振，掏出天眼镜握在手里准备好；又过了十数秒，女店主与一名五十出头、有些谢顶的男人亲密地走回店内，这个男人站在柜台前，女店主独自进入其中拿了拎包和外套，又站在柜台前叮嘱了几句员工，这才挽着男人的手臂走出去。

    吴莉莉起身结账，抓过手包匆匆下楼出门，正好赶上奶茶店的女店主与那名谢顶男子依偎着走进不远处的情侣咖啡厅。

    吴莉莉有些惊诧这两人幽会居然不去酒店，反而是就近选择环境上虽然比较安静、但毕竟不是封闭场所的咖啡厅，想了下倒也能明白，毕竟魏茂也是靠着当女婿党起家的，包养小情人不敢让家里知道，那么幽会时自然是争分夺秒、能亲热多久算多久。

    时间紧迫不容许她耽搁，放慢脚步跟进咖啡厅，在前台故意没话找话磨蹭了会儿，用眼角余光观察到那对男女进入的包间，再让服务员给她开了隔壁的包房。

    这种情侣咖啡厅的包间隔音效果做得很好，为了保证客人的走廊上也没装监控头，吴莉莉耐心地站在包间门后等待走廊上的服务员都走开时再钻出来，拍开隔壁的门。

    “你是”还以为是服务员来了的奶茶店女店主惊诧地看着吴莉莉，吴莉莉没跟她多话，抬手把她推进去，自己也挤进门、把门反锁。

    拿餐巾纸擦着手的魏茂抬起头，同样一脸惊诧地看向打扮入时、青春逼人的吴莉莉，看他那惊讶中带了点暧昧自得的神色，仿佛是在疑惑自己什么时候招惹了桃花债一样。

    吴莉莉怒极反笑，冲一副人模狗样、还端着架子坐在那的魏茂微笑“魏主任，你知道张大富的下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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