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闪烁, 夜黑如渊。
回忆纷繁而模糊,那个女孩的笑容却慢慢变淡,变浅, 最后,变得了无踪迹。
那一天,秋去冬来,伴随着飘扬的雪花, 没有收成的楠明村,饥荒也变得愈发厉害。
村里有余粮的, 也只有村口的朱家, 可是朱家人横行霸道,不是慈善家。
夏歌还记得,那时候她们两个偷偷蹲在一户人家后面的柴房里, 已经饿的眼底发黑,却连片能吃的树叶都找不到了。
那是她第一次感觉自己离死亡那么近,那么近。
豆豆比她这个半路出家的乞丐更能挨饿,她饿的不能动的时候,豆豆还可以动。
“豆豆我要死了吗”夏歌声音低哑, 豆豆握着她的手, 寒冬腊月, 女孩的手心是冰冷的, 却也温柔。
她想。
人总归都是要死的, 司马大人说过, 人固有一死, 或重于泰山,或者轻于鸿毛,她在这个世界上只是一个孤苦无依小乞丐,除了要饭,活的好像也没啥其他的价值了。
夏歌眼前泛黑,明明知道自己快要死了,却不觉得绝望,只是有一点遗憾。
没机会像其他牛逼哄哄的穿越者一样上来开什么商店,改制,弄什么货币流通,轰轰烈烈的做成一番大事,上来就是一个快饿死的,什么都不会的六岁小乞丐,真的是,嗯,有点遗憾的。
可是就算有机会,她有没有这个能力也是另说。
毕竟她自己有几斤几两,自己还是掂的清的。能带豆豆从沼泽地里挖出荸荠已经是财神爷赐福了,再想多的是真的没了。
所以这样一想,真是最后一点遗憾也没有了。
也许是对这里没什么归属感,夏歌没有什么客死异乡孤零感,反而还看得挺开。
说不定死了还回去了呢。
也许她没有穿越,眼前这一切只是现实的她做的一个荒诞的梦,在这里死去了,还会在那里活过来。
听上去挺好的。
只是遗憾了豆豆这个姑娘了。
双双这具身体,一定是豆豆很重要的朋友吧。
抱歉了双双,借了身体,也没能好好照顾她的朋友,是她太没用了,最后细数给这个孩子做过啥好事,能回忆起来的也只有那顿荸荠了。
她说完那句“我要死了吗”,豆豆一直都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攥着她的手,寒霜森冷,豆豆的手也是冷的,她看着她,抿着唇不说话。
“豆豆。”夏歌听见自己嘶哑的声音,她甚至笑了出来,“要是我不小心死了,你以后发达了,记得给我烧两个荸荠呀。”
豆豆的唇抿的更紧了,她用力的攥着她的手,似乎以为这样就能分给她更多的温度。
可是,是冷的。
无论攥多紧,都是冷的。
夏歌沧桑的想,饥寒交迫,只在书里看过的词活生生的用在自己身上,真是怎么一个操蛋了得。难怪少陵野老当年会蹲在小茅屋前面感叹出安得广夏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千古名句了。
只可惜她没这境界,到现在只能感叹一句,啊,我好像快饿死了。
在要饿晕的时候,夏歌终于听到了那个沉默了很久的女孩子低低的声音,坚定,孤注一掷。
“你不会死的。”
她慢慢松了攥紧她的手,声音低柔,“双双,你要乖乖的,等我回来。”
你想去做什么
夏歌下意识的拽住了她的衣角,然而身体太过虚弱,很快就被豆豆轻轻扯了下来。
你要去哪里
别走回来
眼前一黑,夏歌还是晕倒了,她看到的最后一个景象,是那个叫豆豆的少女,穿着单薄的麻衣,赤着冻红的脚丫,推开柴门的背影。
风很大,很冷。
下一秒人事不知。
但也许是饿过头了,也许是命不该绝,回光返照,晕了一会儿,夏歌又因为饥饿而产生的剧烈胃部抽搐醒了过来,她缓了一会儿,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豆豆。
豆豆,豆豆会去哪
难道朱家
夏歌心里慌张,她拖着虚弱的身体,踉踉跄跄的冲出了小柴房,穿过风霜,毫无犹豫的朝着楠明村最富有的一家人冲了过去。
豆豆,别做傻事
“打死你个小贱蹄子”
“打死她”
“居然来我们朱家偷吃的想死了
紧闭的朱红大门里面传来了鞭子落在皮肉上的声音,夏歌听到了熟悉的闷哼,有那么一瞬间,她的整个大脑都是空白的,她拼命的撞门,声音嘶哑,“开门开门”
门上的落雪是冰冷的,夏歌却觉得,没有什么比现在的心更冷。
她声音嘶哑,又没力气,没有人理会她。夏歌死死抠着朱门上的铜扣,感受着凄冷的寒风,听着远处野狗的嚎叫,一瞬间忽然有种人事不知的茫然。
她是谁啊为什么会在这里
里面为她挨鞭子的人,又是谁啊
“啪”
“啪”
“”
一鞭,两鞭,很多很多鞭
“啧啧,打死了可不好了,真是晦气,扔出去”
门开了,夏歌一个不防跌进去,却又被人狠狠踹出来,“哪里来的乞丐叫什么叫,来一个偷吃的就算了,蹲在门口见鬼呢看着就心烦”
被人踹到了肚子,本来就空无一物的胃部更是痛的让人屏息,可是回过神的夏歌已经顾不得了。
她的眼里只有那个伴随着门开,被人扔出来的,在厚厚雪地上,浑身都是血的小姑娘。
白雪冰冷,夏歌捂着肚子,踉踉跄跄的爬到了豆豆身边,“豆豆,豆豆豆豆”
浑身是血的女孩神智模糊,反应了好一会儿,忽然一个激灵,狠狠推开了夏歌,然后爬起来向小破柴房的方向走,然而没走几步就又摔倒在了地上,流血的伤口撕裂,血流不止,夏歌跑到她跟前刚想要把她扶起来,却听到了她嘶声道,“你是谁,你走,别碰我,我要回去了”
似乎是没有看到她,豆豆一向温柔甜软的声音变得嘶哑,像是伤了声带,也带上了夏歌从不曾见过的凶悍,像是在绝望中的小兽,拼命的维护着自己最后一点明光。
夏歌怕碰到她的伤口,也怕她更加挣扎,忍着胃痛,声音嘶哑到变形,“你不能动了,你别动我走,我走”
夏歌不敢碰她,只能往后退,退了好几步,也许是感受到了对方的退缩,豆豆抿着唇,血从额头慢慢滑下来,她却不管不顾,她慢慢的起来,通红的脚丫踩在雪地上,踉踉跄跄的往前走,“我要回去了”
雪地湿滑,豆豆走了几步便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夏歌心猛地一揪,想要去扶,然而手却被豆豆猛的拍开,“别,别碰我”
她声音嘶哑,隐约带着哭腔,“双双要死了双双不能死呀。”
“双双”
她在跪着往前走,一步一个血印。
她在念她的名字。
痛苦又温柔。
像是一桶凉水,从头浇到尾,夏歌僵硬在了原地。
夏歌其实一直觉得死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在鬼门关走过,那次要命的车祸醒过来的时候,她也是想要好好生活,带着弟弟好好生活的。可是她莫名其妙的来到了这里,变成了一个小乞丐,饥寒交迫,回家无望,举目无亲。
她就想,好死不如赖活着,能活着就活着,活不了就死了算了,反正她在这里没有亲人,根本看不到回家的希望,也找不到前进的方向在哪里在这里没有人会真正在意一个小乞丐的死活,没有人在意她是活着还是死了而且死了说不定撞大运能回家。
她想,与其无望的活着,不如潇洒的死去。
可是现在,夏歌看着这个人跪在冰冷的雪地上,浑身是血,一声一声的唤她在这里的名字,说,不能死。
双双不能死。
“为什么”夏歌看着那个匍匐着往前爬的背影,终于忍不住了,她拖着虚弱的身体,最后跪在了豆豆的面前,按住了她的肩膀,泪流满面一种莫名的愤怒涌上心头,夏歌声音嘶哑的吼道,“她不值得啊”
她那么糟糕,做夏歌的时候活的随意,做双双的时候活的垃圾这样的人,怎么值得你这样拼命
“值得”豆豆像是一只被激怒的小兽,她愤怒的睁大那双黑漆漆的眼睛,狠狠的扇了她一巴掌,说,“你是谁你凭什么问我,我告诉你,只要是双双就值得”
要是双双,就值得。
这一巴掌不疼,因为对方没有力气。
对夏歌而言,却醍醐灌顶,如梦初醒。她忽然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她现在,不是夏歌,她是双双。
她是可以随意决定“夏歌”的死活,却没有权力结束“双双”的人生。
无论是无望,还是有为。她用了她的身体,就有义务,背负着她的一切活下去。
她没有权利结束任何人的生命,从她用了双双的身体后,她就不是夏歌了。
她不是夏歌,不是垃圾,不是蝼蚁,是豆豆唯一的朋友,双双。
所以,她要活着。
“我是双双豆豆,我是双双。”
豆豆反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漆黑的眼睛明明映着她的脸,然而里面只有一片茫然,“双双双双在这里你是双双为什么黑漆漆的我为什么看不见我刚刚打了你吗”
“疼不疼疼不疼对不起双双,我不是故意的”
豆豆哭了,“我不是故意的,我看不到,我以为是鬼,我以为是鬼要来抓我走了,我听到好多奇怪的声音,对不起,对不起呜呜呜”
“没关系,没关系,不疼,一点都不疼,豆豆的手特别软”
夏歌一边说着,一边颤着手,慢慢的摸向豆豆的后脑,果然是一手的温热。
收回手,掌心嫣红刺眼。
是鞭子抽到了后脑豆豆,好像失明了。
豆豆擦擦泪,努力伸出手,想要摸她的脸,想要确定她是不是双双,鲜血抹上了夏歌的脸,铁锈的味道刺鼻,她漆黑的眼睁大了,然而却什么也看不见,“双双,你哭了吗”
夏歌握着她的手腕,努力不让眼泪流在她的手上,声音嘶哑,“我没哭,我才没哭呢,我很厉害的,那是雪花化在脸上了。”
豆豆一点一点的用手感受到夏歌的轮廓,很难过,声音却软软的,“双双骗人雪花化开是凉的,可是你的泪很热。”
“可能是因为我天生闪闪发光顺便发热了”
夏歌想笑笑,然而嘴角扯了半天也扯不出弧度,腹部是因为饥饿产生的剧痛,眼前是盲眼的女孩睁大的黑色眼瞳,脸庞上温热的泪水,滚滚而下。
不行啊,怎么能这样呢。
你不能因为豆豆看不到了,就不在她面前笑了啊。
“双双不哭,双双笑起来好看。”豆豆说完,傻乎乎的笑了,“双双吃东西吧,吃了东西就不哭啦。”
夏歌就看到她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摸出了半个包子,笑脸像天边云彩一般灿烂,“双双,我好聪明,我藏起来了,他们没有发现,双双,快吃饭啦。”
夏歌僵硬在原地,一动也不动,豆豆很疑惑她为什么不说话,伸手摸索了半天,从夏歌的脸慢慢往下,最后摸到了夏歌冰凉的手,把那半个冰凉的包子放到她的手心里。
因为浑身是伤,包子上,也染了血迹。
拿着染着血的包子,夏歌愣在原地,愣了很久。
她第一次觉得,原来人在饿到快要死的时候,也还会有不想吃的东西。
野狗嘶嚎的惨烈,风霜也极为凄寒。
“双双,快吃吧,吃饱之后,你要帮我一个忙呢。”
夏歌慢慢攥紧了女孩的手,声音嘶哑,“豆豆,想让我,帮什么忙呢”
“双双去东边的一个村子吧,那里有我喜欢的一个姑娘,她喜欢在每天半夜呆在村口看星星,那时候她眼里呀,都是星星,可好看了,你去帮我跟她说就说,豆豆偷偷喜欢她好久了,好久好久了。”
豆豆声音温柔,她睁着无神的眼睛,“她的眼睛是黑色的,很黑很黑的黑,可好看了。豆豆可喜欢她了双双,吃了豆豆的包子,你帮豆豆去看看她好不好”
原来东边是有村子的吗夏歌恍惚,她还以为,方圆几百里,只有楠明这一个小村庄。
“好。”夏歌听见自己艰涩的声音,“我背着你,我们一起去。”
“可是我只想要双双去呀。”豆豆声音软软的,“我现在太丑了,会吓到她的,而且我也看不到她,去了我会很难过的。”
“”
“求求你啦,双双。”
最后,夏歌把豆豆在柴房安顿好,抱着那半个包子,就要离开小柴房。
推开门扉的时候,夏歌回头,看那个靠在墙角的姑娘,她的眼睛虽然瞎了,可是却还是睁着,黑漆漆的,很亮,就好像可以看到她回头了一样。
夏歌觉得脸上有温热的液体滑下来,一摸却是一手的血和泪。
夏歌听见自己哽咽的声音,“豆豆,那个姑娘,很好看吗”
豆豆顿了顿,然后笑了,“很好看。”
夏歌让自己笑出来,“有好看的姑娘就不要我啦,你真是个小骗子。”
豆豆就抿着唇笑,“那不一样,你是我的信仰呀。”
她说,“双双要一直好好活着,才能给我力量,保佑我平安哦。”
夏歌攥着手里冰凉的包子,“嗯。”
“双双发誓吧。”豆豆笑,“发誓好好活下去,这样我就可以安心啦。”
泪水滑过下巴,落在单薄的衣襟里,夏歌听见自己嘶哑的声音,“嗯,我发誓,无论怎么样,双双都会活下去。”
“错啦,是好好活下去。”豆豆软软的纠正。
夏歌终于忍不住了,嗓音带出了哭腔,“嗯,好好活下去”
“快去吧,去晚了,就看不到我喜欢的那个姑娘啦。”豆豆唇角牵起温柔的笑,眼里恍若盛开了三月桃花,说,“那样我会难过的。”
夏歌离开之后,想,豆豆真好看啊。
以前没有发现,现在她觉得,她可能是她见过最美的一个姑娘了。
野狗嘶嚎的厉害,夏歌披星戴月,走了一夜,听那野狗的嚎叫从凄厉慢慢到几不可闻,夏歌到了东边的那个村子,挨家挨户的去找那个最好看的姑娘。
她当然没有找到最好看的姑娘。
因为,她觉得没有姑娘比豆豆好看了。
可是这样不行的。
于是,对东边村子遇到的每一个姑娘,她都会拦下来,然后很认真的告诉她,有一个叫豆豆的姑娘可能喜欢她她长的好,在溪水里洗了脸后,刻意让自己笑起来的时候甜的要命,村里姑娘淳朴,她每拦住一个人,这样说了之后,就会厚着脸皮要吃的。
东边的村子也闹饥荒,因此很少有人真的愿意给她食物,但夏歌还是凭借着笑脸乞讨来了一些,她抱着那些吃的,就要匆忙回去。
夏歌不信会有漂亮姑娘半夜不顾宵禁跑出来看星星,来这个村子的本来目的也只是为了多讨点吃的,然后快点回去用食物去换药,给豆豆治伤。
“呀,脸生的那个小姑娘。”有个麻衣的小乞丐看她的方向不对,揪住她,“你上哪去”
“我要回楠明村。”夏歌心里着急,一夜一天都过去了,食物找到了,她还要用这些吃的去求楠明村的大夫帮豆豆看伤
“你去楠明村做什么”小乞丐睁大眼睛,“今天早上有去那里的脚夫回来说,楠明村昨夜遭了恶鬼潮呀,你从楠明村来吗”
“那你可真幸运啊。”小乞丐同情道,“那个村子里,有你很重要的人吗”
星光闪烁,站在村口的夏歌手里的食物掉在了地上。
“你说,什么”
恶鬼潮。
传说恶鬼会在半夜降临,悄无声息的吃掉所有人,尸骨无存。
只有可以看到鬼的将死之人,才能预感到恶鬼潮的到来。
“我不是故意的,我看不到,我以为是鬼,我以为是鬼要来抓我走了,我听到好多奇怪的声音,对不起,对不起呜呜呜”
夏歌赶回楠明村的时候,晨光熹微,楠明村已经没有一个活人了。
楠明村变成了一个被恶鬼占领的死村。
豆豆不见了。
所有人都不见了。
去村口的朱家,也只有一地血泊。
空气中都是连阳光也化不开的浓浓鬼气,和漫天的血腥。
被恶鬼吃掉的人,是连尸体也不会留下的。
夏歌跪在柴房里,望着那一滩血,迷茫了很久。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吃人的恶鬼啊。
所以早该想到的吧。
想到离开之前野狗的嘶嚎。
想到豆豆连楠明村都没有出过,又哪里来的,东边村子,喜欢的姑娘
痛,很痛啊。
夏歌颤着手,从怀里拿出她一直没吃的那半个染着血的包子,踉跄着来到了那棵她们曾一起看过星星的歪脖子树下,将包子埋进去,然后为那个姑娘,立了一个无字碑。
她才发现自己一直不知道豆豆的大名。
也没问过豆豆以前喜欢过什么姑娘,家里有什么人,又为什么变成了乞儿。
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明白,来到这个世界,她一直得过且过,浑浑噩噩,不问世事,活得无谓又漠然。
她的理由很简单,她觉得自己在做梦。
可是,凭什么呢。
那么漠然的她,把一切当成南柯一梦的她,凭什么能让那个叫豆豆的姑娘,说出那样的话呢
她在那碑前,看着那个染血的包子,跪了很久,泪流不止,哭的肝肠寸断。
那是夏歌来到这个世界,哭的最难过的一次。
她第一次恍惚觉得,这其实是个真实的世界。
这个世界里,有一个叫豆豆的姑娘,为了能让她活下去,去偷包子喂她,去撒谎骗她走,然后独自一人在角落里,面对着汹涌的恶鬼,和伤口的疼痛。
除了她,在这个世界里,没有人知道在这孤独而迷茫的路上,曾经有个叫双双的孩子,是豆豆的信仰。
夏歌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的楠明村了,她只知道自己狼狈的套上了夏无吟的名字好像这样,就能无视她是那个被豆豆爱慕着的姑娘双双,无视她是害死豆豆的夏歌。
只是双双而已。
而双双,早已随着豆豆的死去,永眠心底。
可是她夏歌,还是要代替双双活着的。
她发过誓。
只是从此每夜,夏歌的梦里,都是恶鬼吃人的景象,她梦见豆豆浑身是血的看着她,明明快要死了,看着她的眼眸却依然温柔。
可是那个温柔的姑娘,就这样被恶鬼一口一口的拆吃入腹,尸骨无存。
而她在梦里眼睁睁的看着,无能为力。
豆豆柔和的声音依然响在耳畔。
双双,你要好好活下去呀。
至此,夏歌开始憎恶自己的弱小,又开始恐惧强大所要担负的职责。
她无力变成别人的信仰。
再强大厉害,也一样。
她救不了任何人。
她无能为力。
那不一样,你是我的信仰呀。
豆豆为了救她,浑身是血的模样,夏歌这辈子都不想再在别人身上看到第二次。
从今以后,她不想厉害到可以做别人的信仰,也不想弱小到别人因自己死去。
狗屁的信仰。
她是无能的夏无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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