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赐婚使得太后的寿宴又添了几分喜气。
太后与皇帝对玉子言的宠爱也让一些人起了别的心思。
首辅沈常青在众人向玉子言道贺时寒着一张脸坐在原地不动,捏着酒杯却未饮, 心里有了别的盘算。
太子妃的头衔只能是他沈常青的女儿的。
谁若挡了他的道, 他必除之,便如同当年对付谢正翊一样。
只是可惜当年一时疏忽让谢正翊一家三口逃过一劫才留下今日的祸患。
忽然冒出来的谢家女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需得早些弄清楚。
沈常青留意到在场之人只有姜弈未动, 别人皆在巴结讨好太子, 他却兀自喝闷酒。
如此反常,必然事出有因。
晋王父子的野心沈常青很清楚, 当年对付谢正翊那件事, 晋王可是帮了他的大忙的。
沈常青望着失意的姜弈,心里盘算起来。
直至深夜, 玉子言才离宫,身为贴身护卫的楚小六自然也是随他一起的。
太后寿宴上玉子言被钟槿夜等人起哄喝了不少酒,人逢喜事,玉子言瞧着钟槿夜也不觉得那么碍眼了, 来者不拒饮了一杯又一杯。
太后命人备了撵轿送玉子言出宫, 在宫门外等候的楚一与青影上前扶住醉得走不稳的玉子言。
谢瑶华默默跟在后, 并未打算出手相助。
待玉子言上了马车后,她看也懒得去看, 吩咐青影, “你的马给我, 你上马车照顾殿下。”
“主子”青影很是不情愿。
谢瑶华挑眉,吓得青影不敢说话了,磨磨蹭蹭就要上马车。
此时马车内传出太子殿下的呼喊声。
“瑶华”
“你在哪儿”
“我好难受”
某人开始明目张胆耍酒疯了。
谢瑶华咬了咬牙, 将缰绳扔还给青影,利落上了马。
马车内,玉子言闭目靠在车厢壁上,嘟嘟囔囔就只喊着她的名字。
谢瑶华在他身旁坐下,用胳膊肘狠狠撞了他一下,没好气道,“行了,再装就过了。”
玉子言睁开眼,眼中有朦胧醉意,但并非醉得意识不轻。
“瑶华,我们要成亲了。”
他傻乎乎地对着她笑,作势要去吻她。
谢瑶华蹙眉避开了,将他凑近的脸推开,嫌弃道,“臭烘烘的,你离我远一点。”
“哦。”
玉子言果然不敢再乱来,抬起胳膊问了问自己身上的气味,他也嫌弃皱眉
“果真很臭。”
鉴于他尚有自知之明且很安分,谢瑶华没再折腾他,让他枕在她腿上歇息片刻。
马车在太子府外停下,玉子言却耍赖不肯下马车,谢瑶华忍无可忍,欲自行下车,让他独子折腾。
见她真的恼了,玉子言这才安分一点,拉住她的手,可怜巴巴道,“这里不是家,咱们的家在将军府隔壁。”
谢瑶华瞥了他一眼,一眼看穿他打的什么鬼主意,无奈扶了扶额,吩咐青影将马车掉头,去将军府。
玉子言以醉得不轻,需要人搀扶的姿态如愿在将军府留宿了。
但他在厢房歇下,是谢重华亲自吩咐的。
玉子言虽在将军府留宿,但他住的厢房离谢瑶华的闺房一南一北,离得很远。
夜里,谢瑶华孤枕难眠,翻来覆去睡不着,深夜时忽然听到动静,不多时飞霜便在屋外禀报。
“主子,青叶要生了,少主昨日便请了产婆在府中候着,少主让您不必忧心,一切无碍。”
飞霜方说完,谢瑶华已将门打开,只着一身寝衣,外批一件披风。
“我要亲自去瞧瞧才能放心,女子生产时等同于在鬼门关走一遭,我怕青叶她”
谢瑶华不想说不吉利的话,急匆匆赶去青叶所在的院落。
谢瑶华到时,江暮雪与谢重华已经在屋外守着了,婢女忙进忙出,端着热水进去,端着血水出来。
青叶果然难产了。
孩子一直生不出,青叶已筋疲力尽,浑身湿透。
谢瑶华进了屋,青叶已奄奄一息。
“主子”
“救救我的孩子”
谢瑶华握住青叶的手,拨弄她额前被汗湿而贴在脸上的碎发,轻声鼓励,“青叶,为了孩子你也得挺住,若你轻易放弃,孩子也会有危险。”
青叶艰难扯了扯嘴角,有气无力,道,“主子,若青叶有不测,青叶便将孩子托付给您了,孩子不能交给穆晋”
青叶的心思,谢瑶华清楚。
她不想孩子回到穆晋身边,受人迫害,西越王宫并不太平,孩子这么小,或许无法平安长大。
青叶将孩子托付给谢瑶华,是因知晓谢瑶华会将孩子视若己出,悉心教导,也会护孩子周全。
“青叶,你再坚持一下,听闻城东有一位老大夫医术聊得,哥哥已派人去请了,你再等等。”
青叶勉强点了点头,反握住谢瑶华的手,拼尽力气再度使劲。
“啊”
孩子的头先出,产婆也无能为力,双手沾满血,也是着急不已。
“不行了,胎位不正,孩子出不来。”
谢瑶华抬眼看产婆,一字一顿道,“大小皆要保住,否则你也无法活着离开将军府,若大小平安,重重有赏。”
“这”产婆吓得脸都白了,哪里还敢想着重赏。
青叶已奄奄一息,谢瑶华也急了,瞧着青叶身下浸出鲜红,谢瑶华奔出去。
“大夫人呢”
飞霜自院外奔进来,面带喜色,“主子,二公子来了”
闻言,谢瑶华喜出望外,见到飞霜身后的江鹤逸,三两步奔上前,拽着他往屋里走。
“快去看看青叶,她坚持不住了。”
江鹤逸没有反抗,身为医者,听闻女子难产,且还是自小与他一起长大的青叶,他也是心急,在被谢瑶华拽进产房时,不忘吩咐飞霜去找个医药箱来。
他的医药箱并未随身携带,其他大夫的勉强能救急。
将军府中有大夫,只是对青叶的状况束手无策,听闻需要药箱,主动将药箱交给飞霜。
江鹤逸医术精湛,进屋半个时辰后,青叶产下一子,大小平安。
青叶经历难产,损了身子,生下孩子后还未来得及瞧一眼便陷入昏睡。
好在有惊无险,只需调理些时日便可痊愈。
将军府灯火通明一整夜,玉子言却睡得香甜,还做了个美梦。
翌日醒来,玉子言发现将军府静悄悄的,唯有祈儿活蹦乱跳。
飞霜将祈儿交给他之后便打着哈欠离开了。
玉子言疑惑不解。
“楚一,将军府今日怎这般奇怪”
楚一也一脸倦怠,打了个呵欠,回答,“昨夜青叶难产,整个将军府乱成一团,唯有公子您与小公子安眠。”
玉子言愕然。
“为何无人向我通报。”
楚一赶忙道,“公子莫要冤枉属下,昨夜我通报了,只是您醉狠了毫无反应”
玉子言抬眼,楚一的话没说完便咽了回去。
“您去了也无用,您既不是大夫又非孩子的父亲,去了也只是在一旁干着急而已。”
玉子言压了压情绪,道,“青叶如何”
楚一笑道,“公子请放心,昨夜幽冥谷的二公子及时赶到,青叶已无大碍,此时青影在她身边照顾。”
不等玉子言问孩子,楚一又道,“母子平安。”
玉子言终于安心,点了点头,吩咐道,“青影近日便留在青叶身边照看,你当差便可。”
楚一笑着应声,“属下明白。”
楚一与青影相处久了,同甘苦共患难,胜似手足之情。
青叶是青影的妹妹,楚一自然也将青叶当妹妹看待,青叶千辛万苦才将孩子生下,身为兄长的青影自然要在身边照看才安心。
将军府一夜忙乱,穆晋派去守在太子府外的人一无所获,一早才去禀报太子出宫后去了将军得事。
穆晋心神不宁,越想越烦躁,随即便到将军府拜访。
但即便他是西越王,将军府的大门也未能为他敞开。
穆晋被拒之门外了。
如此,穆晋更觉得可疑,但无人搭理他,他等了片刻,最终亲自上前敲门。
这一次将军府的大门打开了,出现的人是青影。
穆晋认识青影,也知青影是青叶的兄长
“青叶在何处”
青影冷笑,讥讽道,“王上好大的王威,但即便您是西越王,莫要忘了此处是天辰的将军府,容不得您在此作威作福。”
碍于面前之人是青叶的兄长,穆晋只得忍下急躁,道,“我想见她,有话与她说。”
青影丝毫不客气,嗤笑一声,“王上此时说这话不觉得可笑”
穆晋正要发作,青影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怔在原地。
青影道,“她早已不是青叶,而是太子殿下的侍妾,昨夜为殿下诞下一子。”
穆晋震惊,双目圆睁,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怔愣之后立即回神,怒吼,“你胡说,玉子言心里只有小七一人,怎会与青叶”
见穆晋失了冷静,青影又在火上浇了油。
“别说是一年,便是一天也能发生无数个意外,殿下天人之姿,青叶仰慕他在所难免,况且殿下对青叶有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有何不可。”
穆晋面色难看要往里创,青影拦下,两人僵持不下,几乎要动起手来。
玉子言抱着儿子及时出现,破坏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五公子好大的火气,敢在将军府外挑衅,勇气可嘉啊。”
祈儿被父亲抱在怀里,胆子更大了,奶声奶气道,“我舅舅是大将军,我爹爹是太子,你是何人”
接连收到两次冲击的穆晋脑子发懵,有些摸不清头脑了。
他盯着玉子言怀里的孩子看了许久,有些难以置信地问,“这是你儿子”
玉子言得意挑眉,“自然,除了我还有谁能有这么厉害的儿子。”
穆晋鄙夷道,“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别人不知,我可是清楚知晓你的底细,当年你丑成那样,且那样无用,自保也做不到”
穆晋继续补刀,“我瞧这孩子倒是十足像小七,长得精致,瞧着也机灵,唯有一点像你。”
玉子言抱着儿子又走近一步,以炫耀的口吻道,“那又如何,他是我与瑶华的儿子。”
“”
穆晋难得与青影露出同样的神色。
对他无言以对的那种无奈。
看着玉子言怀里长得精致可爱的孩子,穆晋忽然有了注意,微微一笑,作势要去抱孩子。
玉子言灵巧避开了,抱着儿子后退两步,青影上前挡住穆晋。
穆晋道,“我也算是这孩子的舅舅,想抱抱大外甥也不行”
玉子言丝毫不给面子,斩钉截铁道,“不行,我儿子金贵着呢,不是谁也能抱的。”
穆晋冥思苦想之后,自腰间摘下象征西越王室身份的玉佩递上。
“匆忙来访,未作准备,便将这玉佩送给小外甥当作见面礼。”
玉子言道,“青影,替小公子将玉佩收下。”
言毕,玉子言又看向穆晋,似笑非笑道,“一块玉佩岂能当做两份礼,王上再备一份大礼再来将军府拜访。”
偷鸡不成蚀把米,穆晋有些懊恼,忽然舍不得那块玉佩了。
“不若将玉佩还我,我明日多送些贺礼来。”
青影冷笑,“西越王该是有多寒掺,送出的礼竟也有脸要回。”
穆晋抓抓耳朵,讪笑道,“这玉佩是王舅传给我的,每一代西越王的传家宝,原本我是要传给我儿子的”
闻言,青影直接将玉佩塞进怀里,让穆晋看不到。
“多谢五公子慷慨,这礼我替孩子收了,五公子今日来的不巧,改日再来拜访吧。”
玉子言说完,便示意青影将大门关上。
穆晋忽然想起正事还未说,急声道,“子言,青叶可是在你府上”
玉子言扭头,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以前确实在我府上,但今日不在了,我将孩子留下,将她打发出府了,你也知我心里只有瑶华一人,我与瑶华要成亲了,青叶不能留。”
“你”
穆晋气得脸都绿了,怒道,“你怎可如此冷漠无情,她昨夜才为你生下孩子,正是虚弱之时,你竟然撵她出府,你”
玉子言将儿子递给楚一,让楚一抱着走远些莫要被大人们教坏了。
待儿子走远,玉子言也没了顾忌,薄凉道,“青叶是生了孩子没错,但我并不是孩子的父亲,她从你手里逃脱后遇上采花贼,失了清白,那采花贼死于青影剑下也算是替她报仇了,至于孩子,瑶华说我们儿子缺一个书童,便将孩子留下了。”
“你心里明白的,当初你禁了青叶的武功,她才会遭遇采花贼的。”
穆晋已被气得说不出话,气愤得想要揍便玉子言那张令人讨厌的脸。
“你真将青叶赶出去了”
玉子言整理衣袖,漫不经心道,“并非我非要赶她走,是她无颜在太子府待下去了。”
“她去了何处”穆晋急了。
玉子言不答,转身走了。
穆晋想冲进去,被青影推出门外,关上大门时,青影道,“青叶一早便出京了,她已生无可恋,要削发为尼,这一切皆是你害的。”
这对穆晋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待他回神时,将军府的大门已经关上,无论他如何拍打呼喊也无人给他开门。
身后的侍从看不下去了,小心翼翼提醒,“王上,方才他们说青叶姑娘出城要落发为尼,城外似乎只有一座庵堂。”
穆晋如梦初醒,急道,“速速随我出城。”
穆晋一行人风风火火离开,而将军府中的青叶方醒过来。
待他恢复些许元气后,青影将穆晋来过的事与她说了。
青叶听完,情绪并无多少波动,只是在听说穆晋来过时睁开眼,而后便平静地听完。
末了,她只道了句,“哥哥,你快去歇息,我无碍了。”
玉子言在将军府待着,大有在将军府一直住下去的架势,任凭谢重华冷嘲热讽,他皆充耳不闻,每日皆以祈儿想陪外祖父外祖母为由在将军府蹭吃蹭喝,还死皮赖脸留宿。
谢重华被他的厚脸皮折腾得没脾气了,也就随他去了。
御旨赐婚也只说择吉日完婚,而这其中的礼数还有许多。
需要钦天监合八字择良辰吉时,而后由在筹备大婚。
玉子言在将军府过得十分惬意,与谢重华不同,谢正翊与江暮雪待他极好。
谢正翊算是他的师父,在他年幼时甚至将谢家功法传授给他,只是他学艺不精,而谢正翊也还未来得及教他更多便领兵出征了。
江暮雪待他好,是心疼他年幼时受了许多苦,也愿意接受他这个女婿,将他视为家人。
有了岳父岳母撑腰,玉子言在将军府可谓是挺直腰板走路了。
玉子言在将军府数日才想起来要回一趟太子府,却不想被穆晋堵个正着。
“玉子言,你到底将青叶藏到何处去了”穆晋气势汹汹质问。
玉子言翻身下马,无辜摊手,“我哪里知晓她去了何处,你问我我问谁去。”
言罢,玉子言越过他往府中走,穆晋紧跟着他进了府。
而后穆晋纠缠了半日,玉子言油盐不进,穆晋就差给他下跪了。
最后看他实在可怜,玉子言有些动摇了。
“她并未离开,就在将军府修养,可她不想见你。”
果然如此。
穆晋颓然坐到椅子上,又像是松了一口气。
“如此说来,先前你说的她那些不好的遭遇也是骗我的,她好好的”
忽然想到什么,穆晋猛地站起身,激动道,“那孩子是我的”
玉子言嫌他聒噪,捂了捂耳朵,“你别问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穆晋却笑了,对玉子言无比感激。
“子言,你的大恩大德我定会铭记于心,我这就去见青叶,还有我的孩子。”
话未说完,穆晋便要走,玉子言开口叫住他。
“你还不明白青叶的心思,她此时不想见你是真的,那日她难产差点一尸两命,好不容易才活下来,她元气大伤,再经受不住刺激了,你若想她活的久一些便稍作忍耐,不要去见她。”
穆晋的一腔热情被玉子言一盆凉水浇灭,激动犹在,却也不安。
他虚心向玉子言求教。
“子言那你与我说说,我该如何做。”
玉子言悠闲品茶,淡淡道,“此时你什么也不做才是最好的,青叶需要静养。”
穆晋道,“我想看看孩子,你能否”
“不能。”玉子言没等他说完便拒绝了。
看玉子言是真的没有要帮他偷孩子的意思,穆晋只好歇了这个心思,与他说起了在西越时与青叶发生的事。
穆晋在太子府待到夜幕降临才离开,倒是将玉子言的劝诫听进心里了,只在将军府外逗留观望,不会前去打扰。
没几日,玉子言与谢重华同时收到首辅沈常青的帖子。
沈老夫人七十大寿,邀请了许多人,包括谢瑶华。
这日,玉子言下朝之后与谢重华同行回了将军府,收拾一番后,与谢重华与谢瑶华同行去的沈府。
沈老夫人的寿宴,丝毫不亚于太后的。
来贺寿之人非富即贵,个个身份皆大有来头。
玉子言现身,所有人向他行礼。
谢瑶华的目光被沈老夫人身边的粉裙少女吸引,娇柔美人儿,令人心生疼惜,谢瑶华不由得多瞧了两眼。
但娇美人儿痴缠的目光却紧盯着她身边的谢重华。
娇美人儿情不自禁的举动惹得沈常青极为不快,假意咳了一声,装出一副慈父的模样,道,“妙儿,还不见过殿下。”
沈妙儿,人如其名,妙曼佳人,温柔可人,连声音也软软的,特别悦耳动听。
“沈妙儿见过太子殿下。”
而后又向谢重华行礼,“妙儿见过谢将军。”
当然,也未忽视谢瑶华,面对谢重华是羞涩,面对谢瑶华则是和善。
“谢小姐。”
谢瑶华回以一笑,暧昧的目光在沈妙儿与谢重华身上来回打转。
瞧着这苗头,沈老头的目标是玉子言,可这位沈小姐的心思却在谢重华身上。
唉
谢瑶华疲于应付这些场面,可她既恢复了身份,又决定要与玉子言一起走下去,往后她必须要应付这些虚情假意。
玉子言落座之后,其余人也相继落座。
谢瑶华与谢重华同席,离玉子言不算远。
但落座之后才发现姜弈竟在她身旁,离她并不远。
姜弈含笑朝她举杯示意,谢瑶华冷淡点头。
此时只听谢重华嗤了一声,“阴魂不散,脸皮比某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些日子,姜弈时不时便上将军府拜访,但一次也未能踏进过将军府的门槛。
谢将军目中无人的名声也因此传开了。
看见姜弈,谢瑶华便忆起太后寿宴那晚,寿宴过半太后乏了先行回寝殿歇息,皇帝也离开了,可玉子言被人围着阿谀奉承,她悄悄离开凤翎台准备寻个地儿透透气。
不知怎么的她又去到了冷宫,原以为那个凄冷阴森之地,夜里无人敢去,却不想她竟撞见了一对野鸳鸯。
皇帝与晋王妃。
晋王妃扑在皇帝怀里哭诉,骂他是薄情郎,而皇帝竟丝毫不动气,将晋王妃抱在怀里,温声哄着。
“是朕愧对你们母子,欠弈儿的,朕会补偿于他。”
晋王妃带着哭腔道,“先皇的儿子能当上太子,你与我的儿子却连恢复身份也不能这对弈儿不公平”
“是朕愧对你们母子。”
皇帝说来说去便只有这一句话,晋王妃又是哭闹,又是撒娇,似乎将皇帝拿捏得极准。
谢瑶华听得兴致盎然,心下腹诽皇帝的虚情假意,又讶异晋王妃不为人知的一面。
借着为太后贺寿的机会入宫与皇帝幽会,那么大年纪了,心一点也不老,后宫女子争宠的手段也是娴熟得很。
此时看着姜弈,谢瑶华有些困惑了。
晋王妃入宫与皇帝私会,所求皆是为了姜弈,且连玉子言也察觉这些年晋王妃入宫越发频繁了,姜弈不可能不清楚。
皇帝与晋王妃的关系非同寻常,姜弈也该是知情的。
既是知情,姜弈多半是知晓他自己的身世的,不知面对晋王时,他们母子又是怎样一番心境。
听晋王妃那夜说的那些话,谢瑶华隐约猜出了一些门道,姜弈是皇帝的儿子,那皇帝便有了皇子,姜弈得身份若是被揭开,那他还是有可能与玉子言争上一争,争太子之位,甚至是皇位。
“为何如此看着我”姜弈笑问。
谢瑶华笑而不语,不作应答。
这世上之事哪有那么道理可讲,她不是神仙,如何能真的看透人心。
姜弈年幼时欲置玉子言于死地,那时年幼,做事未想清楚后果,但对玉子言起杀心确是真的。
那么,一个异性王的儿子欲谋害皇嗣的理由似乎变得清晰了。
多半在那时姜弈便知晓自己的身世了。
只要玉子言死了,他便可能是唯一一个有权承袭皇位的人。
小小年纪便有那样的心思,这晋王妃平日里怕是少不得教导了许多。
谢重华听到姜弈刻意与谢瑶华搭话,将手边的茶杯递给谢瑶华。
谢瑶华接过,方要轻抿一口,察觉气味有异,不着痕迹又放下了。
“怎么了”谢重华轻声问。
谢瑶华摇头,“无事,只是我不喜这茶的味道,难闻死了。”
闻言,谢重华拿起茶杯饮了一口,谢瑶华来不及阻止,他已吞咽入腹。
“没什么啊,挺好喝的。”
“哥”
谢瑶华满是无奈,想要说什么,瞥见姜弈似乎一直盯着她,她将要说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瞪了谢重华一眼。
“我只是不喜欢这茶的味道,也没说不喝,你不许再抢我的茶了。”
姜弈松了一口气,勾唇一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案上的茶他一口也未沾。
谢瑶华端起茶杯,在姜弈的注视下假意饮了一口,而后便与谢重华说她要如厕。
她离席后玉子言也借故离开,跟了出去。
随后姜弈也离席了。
谢重华又饮了一杯茶便觉得脑袋昏沉沉的,端起酒杯,眼前便晃悠起来,顿时觉得天旋地转,扑倒在案上,失去了意识。
沈常青见状,笑得意味深长,扬了扬手,吩咐府中下人,“谢将军醉了,将他扶去歇着。”
“是。”
两名身强力壮的家丁上前,将谢重华架起往外走。
众人抬眼看,沈常青起身,向众人举杯。
“今日家母寿辰,多谢各位前来,我先干为敬以表谢意。”
来参加寿宴之人多数有巴结讨好之意,沈常青首辅的身份摆在那里,连陛下的决定也能左右,若是攀上沈首辅这高枝,日后飞黄腾达不在话下。
沈常青这么一招呼,在场之人哪里还顾得上疑惑为何太子殿下离席,小王爷也不在,连谢将军兄妹也是,一个离席未归,一个醉得不省人事。
一柱香之后,四人未归,位置空了下来,沈常青又扬声吩咐下人去找寻太子殿下未果,门房来报几人并未出府。
众人看沈首辅急了,便主动参与找寻太子踪影。
偌大的府邸除了内院外皆搜了个遍,始终一无所获,甚至连醉得不省人事的谢将军也不知去向。
这可把众人吓坏了。
若是太子殿下与谢将军今日出了事,他们一干人等也撇不清。
于是,众人只得主动参与找寻。
外院找不到,只余内院未寻,可内院是女眷,外男不好进去,是以便让沈读的婢女去寻找。
不多时,两名婢女神色慌张,连滚带爬来到沈常青跟前。
“老、老爷,出、出事了”
沈常青怒道,“出了何事,说清楚”
婢女颤抖着回答,“是太子、太子在小姐的闺房中大、大小姐的房中。”
婢女此言一出,掀起一阵哗然。
太子在沈大小姐的房中,沈大小姐是庶出,若与太子殿下成了事,身份自然水涨船高。
众人看沈首辅的目光有些不同了。
沈首辅竟教出这样的女儿
出了这种风流韵事,许多人归咎于女子,在他们看来,若不是女子不知捡点,有岂会出这样的事。
沈首辅家的这位大小姐虽说是庶出,但美名在外,传闻这位庶出大小姐也深得沈首辅宠爱,今日出了这等丑事,沈首辅的颜面何存。
沈常青也懵了一瞬,怎么会是大女儿呢
不该是二女儿吗
二女儿乃他的嫡女,与太子算得上是门当户对,若是二女儿,那就糟了
沈常青跌跌撞撞闯进屋,屋内的情形吓得他腿软,男子的衣物与女子的衣服扔了一地,确定地上那件外袍是玉子言的,他静了静神,心想,不管是他的哪个女儿,太子都要成为他的女婿。
这么一想,沈常青又有了底气,作出气势汹汹的样子,扯开床帐,大声呵斥。
“逆女,看你做的好事”
床榻确实有两人不假,一男一女,女子是沈常青的庶长女沈莲儿,但男子却不是玉子言,而是姜弈。
跟着进来的女眷无意中看见姜弈的脸,不禁惊呼出声。
“小王爷”
这一声惊呼也让屋外的众人傻眼了。
不是太子,竟然是小王爷
沈府的这出戏唱的也太意外了。
这时小厮匆匆来报。
“老爷,在后院的亭子里寻到太子殿下与谢将军了,似乎是喝醉了,太子殿下的外袍不见”
冲进来的小厮看见地上的外袍不禁噫了一声,道,“太子殿下的衣物怎会在此。
混在人群中看热闹的谢瑶华看到沈府中连不起眼的小厮也将玉子言往是非里拖,心下叹息蛇鼠一窝大抵如此了。
沈常青的脸色变得难看至极,怒道,“妙儿人呢”
谢瑶华在人群中出声。
“首辅大人看来是真的疼爱沈二小姐了,沈大小姐出事,您都来不及关切,想的竟是二小姐的安危。
说话间,谢瑶华从人群中走出去,沈常青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但他不能露出马脚,厉声道,“拿水来,将莲儿与小王爷弄醒,一切事由得问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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