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154

    山崖下的水流实在是太过湍急,苗臻没能再半空抓住晟善。等落入水里后，两人已经被水流冲散了。

    苗臻爬到岸边，扶着大树喘息一阵，忽然意识到晟善好像不怎么会游泳。

    先前这倒霉孩子跟他聊天的时候说过他水性很差,眼下这样的水况,就算是水性极佳的苗臻，也不敢多留。

    头顶隐隐传来魔宗弟子的喊声,说是要下山搜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苗臻环顾四周,此时树木茂密，似乎正是师父提过的泽地。

    想着晟善生死未卜，苗臻压下心中的担忧，沿着流水的方向,一路向下找去。

    在找人的时候,苗臻脑海里全是晟善坠崖之前的样子。

    晟善愿意舍命换他,应当是对他用情至深。

    很多人对苗臻用情至深,他命犯桃花，经常被人迷恋。

    有声称非他不嫁的姑娘，也有想强娶他的公子。往常苗臻都能很坚决的拒绝这些人,可同样的事情放到晟善身上,他就有些犹豫了。

    苗臻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犹豫，大概是他和晟善关系比较亲密有感情基础,所以他才会更顾忌晟善的情绪。

    苗臻叹口气，抛开脑海里繁杂的思绪。

    全当做不知道,装傻充愣或许会比较好。

    他正想着，眼见溪流边有一个黑袍男人。那人衣着华美，面容阴柔。

    他怀里抱着一个人,正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晟善。

    可能是呛了几口水，晟善昏了过去。

    泽地被毒气笼罩，还有不少毒虫毒物，能出现在这里还如此悠然自得的，只有泽地主人毒医卜良。

    苗臻稳住身形对毒医行礼道“阿弥陀佛，小僧法号妙真，师出少林。施主怀里那人，是小僧的友人。多谢施主救人，请问他先下情况如何”

    卜良拎着晟善往外弄水，闻言他扫了苗臻一眼，诧异的道“少林和尚和他是朋友”

    苗臻一愣，“施主认识他”

    卜良没有回答，他皱起眉头上下打量着苗臻。说话间，他手上动作没有停下。等处理的差不多了，对苗臻招招手道“既然你们是朋友，那你过来给他吹气。”

    苗臻不想离毒医那

    么近，可昏迷的晟善又不会自己爬回来。

    他警惕的走过去，蹲在一旁问道“怎么吹”

    卜良对着晟善的嘴唇，嘴对嘴的隔空演示一遍。中间留下两指宽的间隙，演示完他一脸嫌弃，抬手一把按住苗臻，“快点别耽误时间”

    苗臻倒是听说过吹气疗法，但他从没见过。

    前些时候还好，近来百姓都过于保守。哪怕是为了救人，亲了嘴也是要负责的。

    行走江湖的人会些急求的办法，不过也很少会这么救人。

    苗臻第一次实操，想给自己做下心理建设。

    卜良没有暴起伤人，就是死按着他非要他吹。苗臻被他强按着亲住晟善，见他两人嘴唇碰上，卜良得意的笑起来。

    苗臻在心里念了两句色即是空，念完觉得不对，这和色不色有什么关系。

    现在亲都亲了，最难的第一步已经过去。苗臻默念阿弥陀佛，便按照毒医的指导，开始给晟善做人工呼吸。

    虽说刚刚在坠崖之前，晟善强吻过他一次。

    但当时情况危机，晟善亲的太用力，像是要咬死他。

    苗臻除了嘴唇疼的厉害，没有其他感想。

    可现在不同，毒医要他反复亲，还要伸舌头。

    苗臻会些医术，明白这是要他渡气过去，舌头进去能有什么用。

    他没伸，依照自己理解进行急救。

    晟善嘴唇很薄，人在水里冻到了，碰上去带着潮湿与凉意。

    可能是他的唇瓣太过柔软，也可能是这个办法确实姿势亲密。苗臻越救人，越觉得脸上发热。

    他一知半解，模仿着毒医的动作亲了一会，抬头轻声道“这样可以了吗”

    卜良看的正起劲，他看看自己的好友，又看看被好友蒙骗的老实和尚。

    他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要深吻，不然没用。”

    苗臻眯起眼睛，声音里带了一丝无奈“人命关天，施主莫要再闹了。”

    卜良发现和尚没那么好骗，顿时失去兴趣，起身摆手道“真没意思，行了，他死不了。赶紧带他滚出去，不要碍着我休息。”

    见毒医要走，苗臻急切道“敢问施主可是泽地毒医卜良”

    卜良挑眉道“怎么，找

    我有事”

    苗臻起身行了一个大礼，恭恭敬敬的恳求道“小僧的朋友身中奇毒，一月之后就会毒发身亡。恳请毒医为他救治，救他一条性命。”

    卜良微微仰头，“你都知道了，我是毒医不是神医。求我没用，我可以救他，但你拿什么来换。”

    这个苗臻早有准备，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小僧愿用少林大还丹作为酬劳。”

    大还丹是少林至宝，不管什么外伤内伤，只要还有口气，用大还丹都能把命吊住。

    有价无市，千金难求。

    苗臻是全少林最受欢迎的和尚，方丈喜欢他，私下给了他两颗。

    离开少林时，妙法妙缘两个师弟，一人偷偷给他塞了一颗。

    他有四枚，愿意全拿来救晟善。大还丹本就是救人用的，即使方丈知道，也会赞同他的作法。

    听到大还丹，卜良眼睛亮了起来。

    他正想开口，余光看见躺在地上的晟善，正对他幽幽的看他。

    苗臻注意到卜良的目光，顺着往下看去，只看到还在昏迷的晟善。

    卜良留恋的看了大还丹一眼，嗤笑一声“区区大还丹而已，你觉得我会看上那种东西”

    他闭上眼睛，免得眼珠子黏瓷瓶上。

    苗臻没想到大还丹居然没用，和魔宗宗主一样，泽地毒医也十分神秘。

    他只知道卜良厉害，但不知道又多厉害。

    苗臻想了想，觉得毒医大概自己也能制出丹药，可大还丹毕竟是少林的骄傲。放到哪里，都是被追捧的存在。

    他试探的道“两枚大还丹。”

    卜良笑容愈发的冷冽，“可笑，区区大还”

    苗臻伸出手指，“三枚。”

    讨价还价是他从山下集市那些大爷大娘身上学来的，他们教他这种时候，就要一颗一颗的涨。

    他愿意拿出身上全部的东西，换取晟善的性命。

    但他担心即使倾尽所有，也不足以打动毒医。

    在他说话间，晟善仗着这是苗臻的视线死角，暗自用威胁的眼神，死死地盯住卜良。

    警告他不要被大还丹诱惑。

    苗臻眼看着毒医表情变得狰狞起来，他一时间有些搞不清这人到底怎么想的。

    卜良馋的手都在抖，他从没见过

    大还丹。这天下间的医者，都将少林奇药奉为至宝。

    他特别想倒出一枚，闻闻大还丹到底是什么味的。

    被晟善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后，他深吸口气咬牙切齿的道“拿着你的大还丹滚出去”

    苗臻遗憾的收起来。

    大还丹不顶用，那他身上没有更好的东西。

    唯一有价值的，就是他亲手盘了十几年的念珠。盘的油光水滑锃光瓦亮，曾经有信佛的富商想买，出价赶上少林一年的总收入，苗臻都没卖。

    他摸摸从小盘到大的念珠，不舍的递出来，声音苦涩的道“这个怎么样。”

    他手都在抖，搞得卜良都怀疑那串破珠子是大还丹串成的。

    眼见和尚要把手抄经书、木鱼、新僧袍都拿出来尝试一番。

    卜良趁乱掏出晟善交给他的剧本，快速的看了眼，他冷声道“别拿那些没用的，我不要任何东西。我也不是不可以帮他解毒，正好我手头缺少一名药人。你做我的药人，我便救他。”

    他原以为和尚会犹豫一阵，却听到苗臻感激的道“谢过毒医，小僧愿做药人。”

    正在回忆剧本的卜良愣了愣，他没想到会答应的这么快。

    卜良上下打量着苗臻，“你可知道药人是什么意思”

    苗臻温和的笑道“毒医不必担心，小僧知道。”

    卜良踢了晟善一脚，“做了药人，想死都是奢求。就算是我放你离开，日后你也会留下病根。你自愿放弃健康的身体，就为了救这么一个不相干的人”

    苗臻没有回答，只是深深地行了一礼。

    卜良看出他的意思，便不再出声，只是叫苗臻带上晟善。

    苗臻背着晟善，跟着他一路深入树林。卜良对这里很熟悉，他们没有碰到任何毒虫猛兽。

    走了大约一个时辰，一处庭院出现在苗臻眼前。

    庭院占地很大，几个小药童正在院子里处理毒虫。

    卜良领着苗臻来到一个小屋前，推开屋门示意苗臻往里看。

    一股浓郁的药味从屋内飘散出来，里面摆着两个大木桶。

    木桶里上有一个盖子，上面只露出一个脑袋。

    那被封在木桶里的人，其中一个已经死了，他头部几乎完全溃烂，一只只虫子在他的

    脑袋上爬过。

    另外一个药人，皮肤变得青紫，一双猩红的眼睛正不断流血。

    卜良抱着手臂，斜眼看着苗臻，“这就是药人。”

    苗臻将晟善放下，他走过去，试探的伸手碰了碰那药人的头顶。

    只是轻微的触碰，那药人便发出痛苦的惨叫。

    而他指尖接触到的那块皮肤，也随之脱落下来。

    苗臻瞪大眼睛，怔怔的看着这一幕。

    卜良见状，又重复一遍道“少林方丈于我有恩，你要是后悔，交易就此作罢，你现在就可以离开。”

    苗臻垂眼看着那木桶里的药人，他沉默许久，拨弄着念珠轻声道“小僧师父与你有恩，不知小僧是否可以挟恩图报。”

    卜良就知道没人会愿意做药人，他倒是没有引起嘲笑苗臻，只是理解的点点头“用不着挟恩图报，你想走便走。”

    苗臻摇摇头，“小僧不是想走，只是想求毒医治好这名药人将他放了。他的那份，小僧愿意代为受之。相比起寻常人，小僧的身子更加结实，应当能够满足毒医的需求。”

    卜良诧异的瞪大眼睛，他仔细观察着苗臻的表情。

    “你认真的”

    “出家人不打诳语。”

    卜良定定的看了他半晌，提起地上的晟善，大步往外走去。

    临走前他神色复杂的道“别想了，那人招惹了我，我是不会放的。我去给你朋友看病，小蜈蚣，带他去客房。”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小药童跑进来，对苗臻道“我是小蜈蚣，还请大师随我去客房。”

    卜良跑进自己的卧房，他将晟善扔到地上。

    原本半死不活的晟善，立刻睁开眼睛。他起身坐到一旁的椅子上，一边喝茶，一边看原主好友在面前踱步。

    卜良转了几圈，感叹道“你相中的和尚，还真是个大善人。”

    晟善嗯了一声，“自然。”

    卜良也跟着坐下，“你是真喜欢他还是玩玩”

    现在的晟善，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任务机器。所做的一切，不过是统儿的任务罢了。

    系统给他传来卜良的人设，晟善认真研究一会，放下茶杯正色道“我是真心的，我想同他成亲。你也看

    出来了，他虽然很聪明但太过善良。现在世道不太平，这种人活不长的。”

    晟善顿了顿，眼神变得柔和下来。

    他抿了口茶，轻声道“苗臻是个大好人，心怀天下总想保护苍生。我是个魔头，没那么慈悲的心肠，只想保护他一辈子。”

    卜良最早不是这样的，他本是一个神医，和同为医者的爱人一起悬壶济世。他爱人心善，经常免费帮人治病。

    在亲眼见到爱人被人打死，体会到恩将仇报的滋味后，他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他看到苗臻，就想到他的爱人。苗臻和她一样，都是好人。

    卜良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妻子，他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觉得是善良害死了她。

    他捏紧茶杯，死死地盯着晟善道“你方才说的话，可是出自真心”

    晟善没有多说什么，他缓缓地喝完一杯茶。

    在卜良流露出失望之色前，他忽的起身跪在地上对着屋外天空的方向，抬手发誓道“还请诸天神佛为证，我晟善真心爱慕苗臻。我愿用性命，守护他一生平安。若有半句虚言，永世不得超生”

    这时候的人相信天上真的神仙，西方存在传说中的极乐世界。

    每个誓言都必须出自真心，不然报应一定会应验。

    卜良走过去扶起晟善，他愿意帮晟善追求苗臻，希望他们能弥补他的遗憾。

    晟善眼睛扫过紧闭的房门，脑海里响起系统的声音，好感度增加五点，任务目标听到了，你做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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