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奕为什么吻他这小子
秦放一把推开他, 略有些结巴道“干、干什么。”
秦奕竟还疑惑地反问他“老师不是想过去看看吗”
过去看看和接吻有什么关系
“你刚才”秦放别看眼,低声道,“为什么要”实在是没法把“吻我”这两个字给说出来,也太古怪了。
秦奕道“这层毒气老师不屏住呼吸的话是过不去的。”
“毒气”秦放看向那层淡绿色的光晕, 恍然道, “这样啊, 那你也该提前和我说一声。”哪有一声不吭就亲下来的。
秦奕是个好学生,又听话又乖, 只听他认真问道“老师, 我可以吻您了吗”
秦放“”
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他闹了个大红脸, 根本不敢看秦奕。
秦奕见他不出声, 竟又凑过来一些, 热腾腾的气息有意无意地落在他耳朵尖上, 声音似乎也低了八度“老师, 我可以吻”
秦放听不下去了, 他打断他道“行, 赶紧进去吧。”要命,他为什么要和一个男人接吻不, 只是渡气, 秦教授冷静地安慰自己这是人工呼吸。
虽然做好了心理建设, 但当秦奕吻下来时, 秦放还是浑身不自在。
他们的姿势本来就很古怪, 一个大男人被另一个大男人公主抱, 还在接吻, 哪怕他们是权宜之计,是为了穿过毒气,也实在是太致命了。
可来都来了,必须过去看看。
这拔地而起的高楼,太令人在意了。
毒气还挺宽,秦放总觉得他们亲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
其实这不算接吻,秦奕只是将自己的唇瓣落在了他的唇上,将新鲜的空气渡给他。秦放闭上眼的话,体验大概就像在深海中背了个氧气瓶,毫无旖旎与暧昧,可一旦睁开眼感觉就全变了。
眼前的人有着毫无瑕疵的、让男人都会惊叹的容貌,即便褪去了最初那雌雄莫辩的气质,变得阳刚帅气了,可还是太好看。
那剑眉下一双黑眸,承载了半个星空。
审美之心人皆有之,秦放也不例外。
如此近距离,冲击力太大,他看着他,仿佛迷失在绚丽的珊瑚丛中,涌上来的只有浓浓的不真实感。
“老师。”秦奕的声音响在他耳畔。
秦放猛地回神,感觉到唇上一丝凉意,原来是秦奕放开了他。
“咳,”秦放忍住了擦拭唇瓣的冲动,视线闪躲道,“穿过毒气了。”
“嗯。”相较于他的不自在,秦奕一如往常,仿佛刚才的吻和平日里为他做的任何事一样,并无不同之处。
秦放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竟觉得是真正经历了浮潜,看到了无比绚丽的海底世界后,反倒对岸上的风景感到失望。
他轻吁口气,调整好情绪,放眼看去。
没了毒气的遮挡,眼前的景象更加清晰。
毫无疑问这就是个一栋在二十一世纪颇为常见的高楼大厦,约莫有六七十层高。在一片空旷的废墟上,这栋钢筋水泥的巨物尤其显眼,仿佛一柄从天而降的宽剑,直插入大地,要将这片土地都劈成两半。
如果大庭部落有人见到这栋高楼大厦,的确只会惊呼为神迹,因为它对于他们来说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这就是神所吗
秦奕问他“要进去吗”
秦放凝神看着,反问他“能不能感觉到什么”
秦奕顿了下,说道“有个光环环绕着它。”
他说的光环秦放是看不见的,或者该说是肉眼看不到的。秦放会这么问也是有自己的推测一来这种建筑物大多有自己的警戒系统,二来秦放相信秦曦给自己的做的身体肯定有一定的侦察系统。
他不问秦奕是不懂的,这一问就有了答案。
秦放沉吟“你有把握避开那个光环吗”如果这是大厦的警戒线,他们贸然闯进去只会打草惊蛇,在不了解对方底细的情况下他不会暴露自己。
秦奕道“稍等,我看一下。”话音落他的黑眸盯住那栋高耸入云的大厦。
在秦放这个位置上,他是什么都看不到的,他只能看到大厦的轮廓,看到灯光透过玻璃窗穿出,将一栋楼点缀得仿佛珠光乍泄的珍宝盒。
但他仅仅看到这些就已经明白,这栋大楼是二十一世纪的文明产物,也许更甚,毕竟秦放到现在都不清楚自己睡了多久。
那里的人就是大庭部落口中的神使吧他们既然有了这样高度的文明,为什么不帮助近在眼前的部落居民不仅不帮助,他们似乎还在遏制。
这其中到底藏了什么秘密秦放心中很多疑惑,但他不急,活得久了耐性好,很明白好奇心杀死猫这个道理。
等了一会儿后,秦奕收回视线,对他摇头道“没办法避开它。”
秦放并不意外,他说道“如果把食字填满,有把握避开光环进去吗”
秦奕摇头道“不清楚。”
秦放笑了下,说道“不急,到时候试试就知道了。”
秦奕“嗯。”
“对了,”秦放问“包裹住大楼的这种光环你能做出来吗”
秦奕没出声,似乎是在分析。
秦放又道“不需要这么大,能有一两米见方即可。”
秦奕给了他肯定的答案“可以。”
“好。”秦放应下来,又换了个话题问,“穿过光环你还能看到些什么吗”
想必秦奕的视力要比他好很多,果不其然,秦奕这眼睛自带望远镜功能,只听秦奕描述道“最底层有很多人在走动。”
“人”
秦奕“是的,他们穿着白色的衣服,带着头盔,动作有些僵硬,但很有秩序。”
秦放确认了一下“是和我一样的人吗”
秦奕道“是的。”
人类,穿着防护服的人类秦放心思一动,又问“防护服是方形的”
秦奕“对,头盔也是方形的。”
难道大庭部落的以方为美是因为神使穿了方形的防护服秦放想了下,觉得没那么简单,信仰崇拜的确可以很疯魔,但没有刻意引导,也成不了那种规模,所以这其中还有缘由。
“还能看到什么只在最底层有人吗”
“底层人最多,楼上还有一层光环,很难看清楚。”
“有没有看到一些”秦奕比划了一下,大体是些二十一世纪的典型物品,比如手机、电脑、汽车、飞机等。
秦放眯着眼睛看了会儿道“有很多白色的亮起的方形东西,还有汽车。”
秦放点点头,秦奕又说道“很旧。”
“嗯”
“都很陈旧,放了很久。”
秦放皱了皱眉这似乎代表不了什么,毕竟整栋大楼看起来都很旧,里面的设施旧也很正常,只可惜他没办法亲眼看见,通过语言转述,总归是有些偏颇,不过也能窥探个大概了。
秦放又想起一事,问道“能不能看到字”他教过秦奕不少字,他过目不忘,还有自我学习能力,所以认识不少。
秦奕看了会儿后说“最底层的大堂中,能看到。”
秦放将树枝递给他“写下来。”
秦奕点头,树枝在地面上写出了工整的打印体“stitute of ife sces。”
秦放眉峰微跳,视线冷了下来“走吧,回去了。”
秦奕弯腰将他抱起,秦放正出着神,手自然而然地环住他的脖颈。
生命研究所大庭部落的几千人是他们的试验品吗
秦放脑中浮现出一些过去的画面,他身体微颤,刺骨的寒意从脊椎升起,手脚都失去了温度。
秦奕握住他手,问道“冷吗”
一阵暖流从他的掌心传来,秦放回神,摆脱了脑中那些糟糕的记忆,摇头道“没事。”
“老师,”秦奕看着他,声音十分温柔,“我要吻您了。”
秦放“”
不等他有什么心理准备,秦奕已经垂首吻住了他。
这下秦放脑中冰冷阴暗画面全都消失不见,只剩下一团空白和唇上的滚烫热度。
虽然知道是为了穿过毒气,但、果然还是没法适应。
接吻这种行为,再怎么解释都是一件很难解释的事。
从毒雾中走出,秦奕便放开了他,秦放看他泰然自若的模样,竟还有些不甘心,他忍不住说道“我们这不算接吻。”
秦奕问道“不算吗唇瓣碰在一起不是亲吻吗”
秦放清清嗓子道“接吻是相爱的两个人才会做的事,我们这顶多算人工呼吸。”
秦奕同学很会注重点“相爱”
“额”秦放感觉前方有坑。
秦奕追问道“老师,相爱是怎样的”
他都问了,秦放也不好再刻意避开,索性就字面意思解释了一下“就是互相爱着的两个人。”
若真有个课堂,秦奕绝对是当之无愧的课代表,开口就直戳核心“爱怎样是爱着的。”
秦老师有点儿尴尬“这个嘛就是爱情,比喜欢更喜欢就是爱。”
秦奕眼睛一亮“原来可以比喜欢更喜欢。”
秦放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十分想岔开话题“这个你以后”
“难怪我总觉得很不够。”秦奕看着前方,脚下步子很快,但抱着秦放的手却用力了些,他重复道,“难怪我总觉得对老师说多少喜欢都不够,原来还可以比喜欢更喜欢。”
秦放“”
秦奕垂眸,看向他道“老师,我爱您。”
秦放如遭雷击,整个人都被炸酥了。
秦奕还问他“您呢,您爱我吗”
秦放“呵、呵呵。”除了干笑,他还能做什么
偏偏秦奕是个较真的好学生,非得问出个答案“老师,您呢。”
秦放被他抱在怀里,还身处危险的、他自己无力招架的沼泽地,真是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只能尬聊。
他道“爱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说出口的,你还不懂。”
秦奕疑惑道“为什么”
秦放只能硬扯“这很难形容,等到了那时候你就会明白,爱一个人是很复杂的,不是用言语可以形容的,只能自己体会。”
他说的话,秦奕都会认真去思考,无论是否能思考出结果。
而这个问题对于现在的秦奕来说,显然是有难度的,他大概是没法找到答案。
本来嘛,爱情这玩意就没有答案,每个人和每个人都不一样,每个人的爱情都是独一无二的。
秦奕许久没开口,秦放以为这话题过去了,谁知出了沼泽地后,秦奕又问他“老师有过爱情吗”
秦放顿了下,摇头道“没有。”
秦奕黑眸黯了黯,没再追问。
秦放的确是没遇到过爱情,他活了六十二年,按理说连孙子辈都该有了,可事实上他孑然一身,六十多年来只体会到了不断的失去,从没真正拥有过。
他的父亲走得早,他的母亲改嫁后并不待见他这个拖油瓶。
因为继父的缘故,他六岁去了国外,与国内的亲戚彻底断了联系,之后他埋头学习,遇到过朋友、遇到过老师,最后还有了自己的学生。
可随着他的研究深入,一切都在变质。在巨大的利益和野望面前,人与人的关系变得异常脆弱。
谁能经受住这样的诱惑呢面对一把能够打开新世界,走向永恒的钥匙。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他们回到了大庭部落。
部落里的方块人们已经早早醒来,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袅袅烟火如同细滑的丝带,轻轻缠住了简陋的小村子,给生活在里面的人系上了温柔的纽带。
其实采集社会并不坏,甚至是幸福度很高的一种生活状态,他们其实资源并不短缺,他们甚至比后世很多人吃得种类更繁多,也更加健康和均衡,因为他们在有限的资源中,学会了繁衍的节制,恰到好处地形成了一个人与自然的生活模式。
反倒是进入农业社会后,人们驯化了农作物,得到了稳固的食物来源,却也走向了被禁锢的、辛劳的一生。粮食丰收,人口暴增,增长到一个程度后,等来的就是天灾人祸。非常讽刺的是,农民辛勤劳作,总希望未来能够得到保障,但很可惜,这几乎从未实现过。
人们不停地改变生活、改变环境、改变一切,最终称霸了地球。那又如何呢二十一世纪、疲于奔命的“现代人”有谁是快乐的。
秦放对秦奕说“等一下。”
他从秦奕的怀中下来,站在了部落的制高点上,垂眸看下去。
方块人们的早餐是很有趣的,每家每户的果子都是不一样的,有的很甜有的酸一些有得口感更面一些,他们还吃着各式各样的蘑菇以及晒干的肉和鱼干。
他们不是单调的摄取淀粉,而是吃着种类繁多的采集物,充分融入到自然中。
而现在,他要打破这一切。
秦奕察觉到了他的神态,他轻声唤他“老师,您不想做的事就不要做。”
秦放看向他,笑道“我不做,也会有别人做。”
秦奕眉心轻皱了下。
秦放在他心口上点了下,说道“与其将危险拱手相让,不如亲手掌握。”
这话秦奕听不懂,但却是秦放一直以来所坚信不疑的。
他不做的事也会有别人来做。
他不唤醒秦曦,也会有其他人来唤醒。
他不握紧这把钥匙,也会有别人去握住。
与其让更大的野心家来操纵危险制造灾难,不如由他来掌握。
他只相信自己。
秦放戴上面具道“走,回去。”
秦奕抱起他一跃而下,如同一颗流星般坠落在这个小小的村落,注定会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临到门口时,秦放停住了脚步,他出来时在门上别了一根稻草,此时稻草没了屋里有人。
秦奕压低声音道“是许岩。”
秦放道“你先躲一下。”
秦奕“嗯。”
“对了,”秦放又嘱咐他,“我没叫你不要出来,无论发生什么。”
秦奕应道“好。“
秦放推门而入,几乎在刚进来的瞬间,长矛抵在了他的喉咙上,长矛被打磨得尖锐且锋利,是浸过血的,在黑暗中散发着冰冷的血腥气。
外头天蒙蒙亮,这茅草屋里还一片昏暗,秦放他从明处走向暗处,眼睛尚且不能适应,但屋里的人却是能够看清他的,他看到了他的冷静自若,看到了他的早有预料。
“你是谁到底有何意图”许岩开口,声音如刀锋般冷冽。
秦放抬手,拨开了近在咫尺的长矛,轻声道“许队长,我并无恶意。”
许岩唰地收起长矛,动作利落,颇有章法,他问他“那陶车你是从何处学来为什么突兀地”
他话没说完,外头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秦放道“许队长不如先藏一下。”他俩这状态让别人看到实在不好解释,不管怎样秦放都是部落的贵客,许岩擅自对他出手,闹出去了只怕许岩有数不尽的麻烦。
秦放此举也是给他卖个人情。
许岩想得明白,他深深看了秦放一眼,悄悄隐到了暗处。
秦放走到门口,敞开门,来人是许娇娇,小巧玲珑的方块姑娘跑得满头大汗,眼中全是急切与焦虑“恩公,恩公”她大老远就喊了起来。
秦放迎了上去“出什么事了”
许娇娇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话都说不利索“救、救我大姐,救救她,求您求您救救她。”
秦放安抚她“别急,你大姐怎么了”
“她要生了,可是可是难产,她她快不行了,求您快去看看她。”许娇娇拉着秦放就跑。
秦放微怔,如果是什么急病他也许还能给点儿建议,可是这生孩子
许娇娇已经是病急乱投医了,她道“爹爹说了,您是大吉之人,是天佑之子,身上带福气的,求您快跟我来吧,只要您去了,我姐姐一定会得神明庇护,一定能顺利产子”
什么大吉之人、天佑之子,这哪救得了人不过事情如此紧急,秦放也不会坐视不理,只能赶紧过去,看是否能帮上忙。
他们赶到时,那茅草屋里已经传来了响亮的孩童哭声。
许娇娇面上一喜“生了,孩子生出来了”
秦放却轻轻皱起了眉毛,他闻到了浓重的血腥气,浓到充斥着不详。
许娇娇松开秦放的手,跑过去问道“琴姐,我姐姐怎样了她是不是不要紧了我能进去看她吗”
一个年轻妇人神色有些恍惚,又有一个妇人走了出来,她手中抱着哭泣的孩子,扑通一声双膝跪下,将孩子高高举过头顶,大声喊道“大吉啊竟然诞下了如此方正麟儿”
她高高举起的孩子还在哇哇大哭,但从血污中已经看出他大大的方形脑袋。
那尖锐的棱角如同一把刀,切开的是母亲的身体。
秦放心一凉,手紧紧攥拳。
许娇娇还在高兴着“真好,姐姐有了这么一个漂亮的孩子,一定非常开心”
她高兴地跑过去,推门进了茅草屋,而几乎是在进门的一瞬间,她的身体僵住了。
秦放在外头,看到的是她紧绷的后背,颤抖的肩膀,接着是崩溃的放声大哭“姐姐”
孩子生下来了,母亲死了。
生孩子本就是鬼门关中走一遭,生个正常的孩子都会丢了半条命,更不要说一个这样方方正正的孩子,生下他究竟要遭多大的罪,简直无法想象。
人不会平白无故变成这样,进化不会向着一个不利于繁衍的方向迈步。
除非被故意干涉。
秦放脑中浮现出那座高楼大厦,嘴唇绷成了一条线。
因为生下了一个如此方正的孩子,这儿热闹得很,全都喜气洋洋,围着孩子转。还有人说是秦放带来了祥瑞,才让这苏家添了如此娇儿。
唯独许娇娇木呆呆地坐在一旁,哭得像个泪人。
秦放走过去,拍拍她手背道“节哀。”
许娇娇抬头看他,眼睛红肿,眼泪流得极凶,她声音断断续续,不仔细听都听不明白她在说什么“恩公不嫁人是不是就不用生孩子了,好可怕姐姐死得好可怕”
秦放心一紧,眸中蓄积的是深色的火焰无论缘由是什么,都不该如此糟践生命。
产妇死了,所有人都围着孩子转,这不仅是偏疼新生命,更多的是习以为常。太多的女人因为生育而死亡就会变得麻木。
秦放陪着许娇娇安置了死去了她的姐姐。
那是个很年轻的女子,最多二十五六,花一样的年纪里她却死得无比凄惨,仿佛所有血液都流尽了,只剩下一个苍白的空壳。
许娇娇哭到站不稳,她红肿的眼睛里有悲伤也有无底洞般的恐惧。
“恩公。”许娇娇对秦放说,“我从小就没有母亲,我一生下来,妈妈就不在了,是姐姐一直陪着我、照顾我。”
秦放眉心紧皱着,沉默听着。
许娇娇失神的看着前方,仿佛在呢喃自语般“我也是这样的对吗杀了自己的母亲才得以降生。”
“别这样说。”秦放声音有些沙哑,他道,“这不是你能够决定的。”
“可如果没有我,妈妈就不会死,没有那个孩子,姐姐就不会死”许娇娇声嘶力竭地质问,“我们怎么算得上大吉我们一出生带来的就是死”
“娇娇”低冽的男声打断了许娇娇没说完的话,“不得胡言乱语。”
来人正是许岩,许娇娇是怕他的,见他来了,她住了口,可抿紧的嘴角全是不甘和愤恨。
许岩向秦放行了个礼“秦先生。”
秦放回礼道“许队长。”
许岩道“多谢秦先生陪着小妹,时候不早了,我带她回去。”许娇娇是许岩的堂妹。
折腾了一天,太阳已经将要落下,许娇娇又悲又痛,哭了这许久,也的确该回去歇息了。
秦放道“还望许小姐宽心,莫要哀伤过度。”
许娇娇转头看向秦放,唇瓣动了动,话到嘴边又没说出来。
她不说,秦放也感觉到了她的心情难受、害怕还有深深的质疑。
许岩转身离开前看了秦放一眼,秦放对他点了点头。
许岩道“告辞。”
秦放点了点头。
许氏兄妹俩离开,秦放却留在这里。
这是大庭部落的墓地,死去的人都会被埋在这里,除了位高权重的,其他族民都是一捧黄土了事,尤其是难产而亡,说是怕给孩子带来晦气,更是匆匆下葬,简单得仿佛死的是个家畜。
夜色渐深,墓地的空气中飘荡着浓浓的血腥气,这是土地都掩藏不了的,死亡的味道。
秦放站在这样一个阴森的地方,却没有丝毫惧意。
见惯了人心是很难怕鬼的,和有些人同居一室,还不如待在墓地,至少这里的死气是直白的。
“秦先生。”没等多久,许岩便去而复返。
秦放转头,开门见山“许队长难过吗。”
许岩眸色凛然,神态紧绷,手搭在了腰间的短剑上。
秦放直视他“看你仪表堂堂,想必您的母亲生您时也很辛苦。”
许岩敛眸“我和娇娇一样。”他的母亲也没熬过生他的时候。
秦放“想必您和许小姐的经历不是个例。”他在大庭部落见到不少年轻女性,却相对较少能见到中年妇人,这其中的缘由摆在眼前,她们很多都倒在了生育这个鬼门关上。
许岩拧眉道“这是没办法的事,部落总得”延续下去。他很难将其说完,因为这话在他脑中转了太久,转出了无数的疑惑与不甘。
秦放一阵见血道“以命换命算是延续”
许岩猛地抬头,盯着秦放的眸子犹如一头震怒的雄狮。
秦放面不改色“为什么祝首领、关族长、许族长他们那一辈人长得没这么方正为什么到了你们这一代人,方正得如此多方正是美,可这样的美给你们带来了什么”
祝庭石是大庭部落的首领,他年近五十,却是个用发型做出来的方脑袋;关氏族长是一直带了个方形帽子,许氏和苏氏族长也是利用头发和胡子来让自己变方。
这无疑给了许岩巨大的冲击,秦放又道“你可以回去问一下,二三十年前,大庭部落是否是第一次迎来神使。”
许岩瞳孔一缩“你到底要说什么。”
“神使给你们带来了什么方形的美,方形的人,和不断死去的母亲。”
虽然许岩也曾在心底质疑过神的存在,但他情感上却不敢深想,信仰是很可怕的,能够固化一个人的思维,想要挣脱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许岩厉声道“如果没有神使,我们压根不懂的制造武器;如果不是神使,我们就不会有年年稳定产出粮食的稻田,更加不会懂的制陶”这些无疑都是好处,没有神使的话,他们整个部落还在到处迁徙,根本不会有如今的规模。
秦放薄唇微扬,声音冰冷“他给你们稻米,却不允许你们改良;他教你们制陶,却控制了你们使用陶器的数量;还有秘林,你可以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要将部落安置在一个危险的秘林旁边”
许岩被他问得张口结舌,竟想不出任何反驳的言语,他脑中乱成了一团,早就萌生的疑惑、早就产生的质疑,加上秦放这一字一字犹如针尖一般的语句,全都刺进了他的脑海中,让他前所未有的动摇了。
神、神、神。
真的有神吗
有神的话,两年兽潮入侵时,神又在哪里
他想起无数战士战死,想起挚友的被残忍撕裂的身体,想起部落被践踏得到处都是鲜血许岩紧握着短剑,手背青筋暴起,嘴唇直颤,眼眶睁得通红。
秦放将最后一根稻草压在了他身上“你认识阿文吗娇娇说他很厉害,他发现粪便可以让作物增产,所以辛辛苦苦收集了粪便来堆给稻米。稻米前所未有的丰收了,却引来了天罚。”
阿文阿文许岩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墓地阿文就葬在这里。
两年前,阿文挡在了他的面前,被一头巨兽给生生撕成了两半。
阿文是他的挚友,是打小一起长大的玩伴,更是他妻子的兄长
可他却死在面前,以那样决然且残酷的姿态倒在他面前。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永远都记得清清楚楚,被鲜血染红的阿文满是愧疚地对他说“对不起,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
不他没有错,不是他的错,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整个部落,为了家人,为了族民,他是最善良最聪明最勤劳的大庭勇士
秦放的声音响在他耳边,又仿佛砸在他心口上“如果让生活变好会引来天罚,那你们信仰的究竟是神明还是恶魔。”
许岩怔怔地站在原地,如遭雷劈。
秦放走过去,在与他擦肩而过时他轻声道“我等你。”
说罢,他踏着夜色,径直走回部落。
秦放走了没多远就察觉到了异样,他身体孱弱,五感也不敏锐,但脑子还是正常的,一些小细节,他看得总比别人仔细些。
这周围过于安静了些,虽然部落里天一黑就各自睡觉极少活动,可这儿的火堆是刚刚熄灭的,不该这么快就没了人声。
有人忍不住了。
秦放径直回了屋,临近门口时他站住了。
秦奕犹如夜色中的一缕轻风,悄无声息地落在他身后。
秦放不用问都知道屋里有人,而且不是许岩那样的试探,是要将他一击致命。
秦放压低声音道“能开一个小光环吗”
秦奕点头。
秦放等了会儿,得到了秦奕的示意后抬脚进了屋。
一切都快急了,快到别说秦放的身体,他连眼睛都无法眨动,子弹呼啸而来,眼看着要贯穿他的心脏秦奕动作更快,长矛横扫,凭借着一股可怕的力量偏离了子弹的轨迹。
秦放厉声道“抓住他”
那人影停顿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这致命一击能被挡掉,他一击不成便要逃跑,秦奕立刻拦住了他的去路。
这电光火石间,秦放看明白了,那人是个熟面孔,正是制陶工坊的翟先生。
翟仑眯起眼睛,拔出短剑与秦奕战成一团。
他手中的短剑是实实在在的钢铁所制,工艺精良,绝非凡品。
更夸张的是这翟仑身手极佳,竟与秦奕战了个不相上下,秦奕吃亏在武器不行,长矛早在之前已经震裂,此时他随手抄起的石斧,根本经不住翟仑短剑的入侵。
秦放帮不上忙,只能避在角落,凝气屏息地看着。
秦奕的石斧被翟仑的短剑削断,眼看着翟仑占了优势,短剑将要刺进秦奕的胸口,谁知秦奕赤手握住短剑,凭着蛮力止住了他的进攻。
翟仑面露惊骇“你”
如此好时机,秦奕绝对不会放过,他抬脚横劈,以那能将巨牛震飞的巨大力道踢向翟仑的脑袋。
翟仑避无可避,一颗头颅都巨大的冲击力给踢到变型。
轰地一声,翟仑倒地,没了气息。
秦放疾步走出,捧住了秦奕的手掌“别乱动,我给你包扎。”
白皙的掌心血肉模糊,伤疤太深,几乎能看到白骨。
受了这样的伤,秦奕的声音依然平静“不要紧。”
秦放眉心紧皱着,一言不发地给他处理伤口他一直有储备药草,也有可以用来包扎的干净麻布,所以处理起来并不忙乱。
秦奕又小声道“没事的,睡一觉就好了。”
秦放瞪他一眼。秦奕不出声了。
秦放问他“疼吗”
秦奕摇摇头后又点点头,最后说道“是疼的。”
“笨。”秦放在他掌心吹了下道,“你是人,受伤了当然会疼。”
秦奕愣了愣,好半晌没回过神来。
秦放给他包扎好后说道“等我一下。”
说完他拿出了别在腰间的匕首,径直走向倒在地上的翟仑。
翟仑的脑袋变型,鲜血流了满地,形状十分可怕。不过秦放面无惧色,他蹲下身,握着小刀的手极稳,毫不犹豫地刺向翟仑的胸口,顺势发力,将他的胸膛剥开。
万能工具化成的小刀极其锋利,刺入血肉瞬间带出了汩汩鲜血。
眼前这一幕实在可怖,秦放的神色又太平静,仿佛躺在地上的不是一具人的尸体,而是一头死去的野兽。
他剖开了翟仑的胸膛,翻开血粼粼的肌肉,碰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
秦放伸手进去,用力将其掏了出来。
哐当一声,许岩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修罗地狱般的景象。
秦放自然知道他来了,他抬头,在一片血污中平静地看着他。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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