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七日, 住在东院的李家三子已然不会整日埋头苦读了,上午,三李兄弟反而在院子里打太极拳, 让身体都暖和起来。
忽有李铎的书童来报, 三姑娘身边的司棋姑娘来了,三李兄弟在厅堂相候。
就见一个十四岁上下的俏丫鬟带着三个丫鬟提了东西进院来,朝他们福了福身。
“给三位表少爷请安。”
李铎年纪最大, 忙道“司棋姑娘快别多礼。”
司棋道“三位表少爷过几日就要参加会试了,这神京二月天不比南边。前些日子二姑娘,不, 王妃娘娘和三姑娘担心表少爷是南边来的, 只怕不习惯春寒料峭。三姑娘特意选了些布和棉花, 带着几个丫鬟做了三条棉裤、貂毛袖套、半指的牛皮手套。”
李钰微笑道“其实我们兄弟三人在姑父家承蒙照料,一应用度都有不曾少了。表妹还考虑得如此细致,我等实在感激不尽。”
司棋命人将东西放在案上, 又道“我们也只从丫鬟那要到了表少爷的尺寸,也不知表少爷穿着合不合身。若有不合身的, 只管找我们马上改, 明儿一天还来得及。”
李锐忙说“表妹给准备的, 断没有不合身的。我自小在广西长大, 特别怕冷, 这下有了表妹准备的棉裤和手套,进号舍也不怕了。”
司棋这才笑着告退了,李家兄弟取了棉裤、袖套、半指牛皮手套一看, 都不禁暗赞表妹们体贴温柔。
下午时,贾赦和贾琏来看他们,他们倒是送上一些上好笔墨和名茶。在那号舍呆这么多天, 吃喝拉撒都要自己在里面解决,一些细节上的东西就很重要了。
好的笔墨写出的字好看又带着特别的墨香,能让阅卷官也多喜欢一分;喝了茶有提神的作用,下笔时才能思维流畅。
三李谢了又谢,贾赦问他们如今准备得如何了,明天还要不要闭门苦读。
李锐笑道“闭门苦读是早先的事儿,到了这些天再临阵磨枪也迟了。这两天该放松一些才是。”
贾赦松了口气,说“我看你们心态放松,我也安心了。这每年科考,那紧张到生病不起的人都不会少,还有些地方上舞弊考出来的举人,到了会试号舍里一看卷子直接晕过去的。”
其实贾代善早年也曾想要两个儿子科考,贾赦不是吃那样的苦的料,又有太子为依,袭爵人身份为仗,所以他早早就放弃走这条路了。
贾政同样没出息,他也直接弄到了监生名额,本要直接参加春闱,可是有一回考前几天就紧张得一病不起。
还有一回倒进场了,还是下人去抬着回来的,自称是天气太冷,第二天就病了,影响了发挥,自然也落榜了。
贾珠的没出息就不用另多叙述了。
李家兄弟不由得暗自好笑,李钰说“我们兄弟去考,能不能中是一回事,但不至于吓晕了去。”
贾赦点了点头“你们都是好样的,要是你姑母在世见了,不知有多高兴。”
贾赦又转开话题,说明天轩辕起和贾琼三朝回门,府里有家宴,要是不影响他们温书就一道去坐坐。
李锐揖道“王爷、王妃三朝回门家宴是何等盛况,姑父诚意邀请,我等还推辞,未免矫情了。”
“好好好,那就一起热闹吧。”
二月初八,三朝回门,荣国府是好一阵热闹。荣国府自贾代善去世之后,从未有如此之繁盛。
轩辕起和贾赦、贾敬、林如海、贾琏、贾珍、贾蓉、李氏三兄弟拼桌坐在一处。其他人不敢放肆,只贾赦喝杯酒又要叙叨叨一句。
“我知道殿下疼爱包容琼儿,可是一时疼爱是没有用的,要一直疼爱才行。”
“殿下一定要答应我,不要让琼儿伤心难过。”
“我知道,我不是个好男人,可是我女儿一定要嫁个有情有义、真心真意的,不然我不甘心。”
贾赦显然还没有从女儿出嫁的事上缓过劲来,轩辕起初时不觉得有什么,他一直这么念,才不禁打断他。
“岳父我知道了英华是你的女儿,也是我妻子。我会永远疼她爱她的,你放心。你舍不得她,你去王府小住,当我不在王府时你接她回娘家小住,这都没有什么。”
贾赦才来了精神“真可以吗”
轩辕起才道“父皇原是要我住宫里的,英华不喜欢宫禁深严,我才跟父皇说要住王府。”
贾琏过来亲自给轩辕起斟酒“爹爹一时没有适应,殿下见谅。”
女宾一席上,大家和乐,只黛玉偷偷抹泪了。
贾母见了不禁说“玉儿七岁来府里,住了这些年,这就是她自个儿的家了。何苦又要她去金陵,她在那边可一个伴儿都没有。南北相隔,又得多少年才能相见,家里可得多记挂呢。”
杨氏不由得尴尬,才说“老太太莫要伤怀,但凡老爷回京述职,我们就跟了来,必来府上给老太太请安。实在是林家人丁单薄,大姑娘在老爷和我跟前住着也能热些。”
贾母这时已然明白,她想的来日方长,让黛玉和宝玉情投意合,黛玉非宝玉不嫁的谋划是彻底成空了。贾母片刻间有些讪讪的。
贾琼才忽然岔开话题说“让星华给大家弹一曲吧,妹妹在宫里念书,琴技可又长进不少了。
杨氏也忙附和,奉承贾母“老太太真是好福气,家里出了王妃这么出众的女儿,还有三姑娘这样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可人儿。我们大姑娘也说,在府上日日与姐妹们念书,老太太这些年可费了多少心思呢。”
贾母只得笑着,其实女学都是贾赦坚持要办,而且要办好的。原来按照她的脾性,养在身边宠着,或者让女孩子们跟着李纨读点女四书,做些针黹就行了。
贾瑶只得让丫鬟备琴焚香,到了厅堂中央为大家抚琴。今天都是自家亲戚,贾瑶显身为大家抚琴也不会失了身份。
一曲古朴的幽兰悠悠响起,曲意自有一番冷傲。曲声似幽兰静静地轻吐冷香,淡淡的,沁人心脾,悲而不怨,走向光明。
在场的几乎都是行家,不由得心生向往。
轩辕起从不把除了贾琼的少女看在眼里,这时才打量这个妻子心念念的妹妹,不由暗想琼儿自是天仙之姿。可琼儿的妹妹确实出众,连皇家也难及的。
贾赦看着小女儿,微微惊讶一直关注着大女儿,不知不觉温柔不争的小女儿其实也长大了。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四岁的在课堂上打磕睡,然后窝在他怀里睡觉的娃娃了。
我的女儿贾赦一想到小女儿将来也得“赔出去”只觉不公平,凭什么都得他赔本,这么出众的女儿都为别人家养
贾瑶一曲奏完了,贾敬一见贾赦的模样“赦弟,何事又让你泪流满面”
贾赦回神抹了抹老泪“瑶儿也长大了”
李铎道“姑父爱女之心,真让人感动。”
贾赦叹道“你们不晓得,我那时没有太太,她们姨娘又去了,我从老太太院子里抱去东院亲自拉扯大。”
贾蓉逗趣道“叔公教养女儿的能耐可比嬷嬷们都强。”
“嬷嬷哪及我我事事亲为,连她们进宫采选的礼仪规矩都是我亲自教的。”
贾蓉扑哧一声笑出来,原来贾蓉也听说过贾赦曾经亲自教导几位姑姑宫廷礼仪,只觉天下奇葩,这时本就有意说笑。没成想贾赦一点也不以为耻,反而自己谈起此事。
要是面对寻常的女儿,贾赦定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前些年他又有李惠娘和贾瑚当精神寄托,他的心才变得温柔起来。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十年来,贾琼等家人让贾赦走到了另一个结局。
轩辕起捏了捏拳头,免得自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笑话岳父,那就显得太过无礼了。
“岳父,我敬你一杯。谢谢你教养娘子长大,又将她嫁给我。”
三朝回门不能留宿,到申时初,轩辕起、贾琼就起驾告辞,各亲戚们依依惜别。贾琼拉了黛玉道了珍重,抱了她好一会儿,才上了銮舆。
初九日一早,贾琼打发丹霞送了礼盒到林府送给黛玉。黛玉打开一看,是一套凤羽头饰,十个平安符,两瓶给林如海和杨氏的丹丸。
黛玉带着盒子上了马车,三年前满怀着对父亲的不舍来京,如今又满怀对舅舅一家的不舍回家。世间终无两全法,世间也无不散的延席,她将来还要面临时与家人的再次分别。
黛玉抱着贾琼送的盒子悄悄落泪,杨氏瞧着这孩子心思纯粹又钟灵毓秀,不由得搂在怀里怜爱。
“许明年老爷又要回京述职,大姑娘再随老爷回来,便能再见面了。明年若不来,后年也定要来了。”
二月初九不仅是林家人出发返回两江的时间,也是春闱开考时间。本届春闱是新皇登基后的第一届,个个举子摩拳擦掌,想要鱼跃龙门。
二月中旬,春闱还未结束,轩辕起的婚假就结束了,他平日又得在京营驻着。像他这样的人,实在看不过去一朝禁军糜废至将士们上不了马背、打不开弓,或者箭驽、火铳等设备都生锈。
贾琼一人在家熟悉着宫中给派下来的太监宫女,家里只有两个主子,所以轩辕起也没有要太多的人,免得开支太大。
还有管洒扫、浆洗、厨房、制衣、仓库、銮舆仪仗、车马的人,职权分明,都有正副管事。
贾琼的生活起居都有丹霞、玄霜两个大丫鬟和四个小丫鬟,平日差使自己的四家陪房也够了,但是轩辕起还是在内府挑选两个贴身服侍的总管太监、两个总管女官、四个绣娘、两个擅长做饭的厨子贴身服侍她。
贾琼觉得这样的生活已然十分奢侈,实在有些浪费人力了。可是各家王府的王妃身边的配制都有这么多。其他王府的大小主子多,其他闲杂人员就更多了。
贾琼看了府内人员的名单,在大殿外的广场上见了所有侍候的下人颁布府里的一些戒律规矩。
反正做得好有绩效奖金,本职工作都做不好的就罚钱、警告,若犯戒律的就记过、驱除出府。
轩辕起去京营后的几日,贾琼也就在练一练功,写一写那部“经济学研究”。如今也只能将各要点的理论、概念加以完善校阅,她打算明年或者什么时候能去手工业发达的南方走访调研。
这日上午,宫里太监来传旨,皇后娘娘召她进宫去,她才扔下手边的事,只乘了銮舆进宫去。
她住在外面的好处之一就是不用每日晨昏定省。坐在轿里时,她想起自刚进门后第二天敬茶入过宫后就没有来过,实在是当下时代非常不合格的皇家儿媳妇。
她在家里对贾赦和邢夫人就算不会每天去请安,平日逛也得逛到他们院子看看。相对于凤姐嫁给贾琏后,对贾家的事尽心尽力,她撑起贾家半边天,她确实不太合格。
一进移清殿暖阁,就见皇后歪在炕上,她还没有请安,皇后就坐直了身子,冲她招了招手“我的儿,快过来”
贾琼就略过了繁文缛节,走了过去“母后,您哪不舒服吗”
穆氏拉了她的手在炕边坐下,问起她近日起居,贾琼一一说了。
宫女给她上了茶后,各自退下,穆氏才长叹了口气,忽说“你父亲原是皇上身边的旧人,皇上年轻时的事儿,你父亲都清楚。”
贾琼觉得她是有什么事儿,只谦道“父皇要面对的都是国家社稷大事,我爹爹什么都不懂,也未必都明白父皇所关切的事。”
穆氏问道“你爹爹知道你父皇还有一个女儿吧”
贾琼讶然,暗道难不成是指秦可卿
贾琼并不用说谎,点头“几年前听说过,但我没有见过。这是二十年前的事了,母后如今怎么又提起来了”
穆氏轻轻摇了摇头,说“你父皇近日才对我提起来。这二十年前的老陈醋,我倒没有什么好喝的,只是那个孩子年纪不小了,如今还没有婆家。你父皇现在想接人回宫,还想早些给她指婚。”
贾琼观她神色却不以为然,若是真的不在意,以皇后的为人断不会对她提起来。
作为轩辕泽的患难发妻,轩辕泽解了圈禁后又纳了侧妃、嫔、良媛,还有几个侍妾,可是皇后就从来不提她们。可是今儿反而提一句“二十年的老陈醋”,可见她是真的吃醋。
贾琼知道秦可卿本人许没有什么恶意,她的事许多似是而非,但是她的母亲好像叫荆幻儿,这让贾琼如梗在喉。
“母后是什么想法”
“你父皇刚登基,这事情要是被公开了,我怕不好听。”
贾琼暗道母后果然在意的,如果是她,何止是在意呀。
贾琼沉吟了一会儿,说“也许父皇想认回女儿有别的考量。”
“还能是什么考量”
贾琼道“如今父皇子嗣单薄,加上石贵妃的小公主也只有三个孩子。或许父皇想认回女儿和亲或联姻。”
穆氏才来了精神“和亲”
贾琼沉吟一下,道“从前皇爷爷接连两次给子朔哥哥指婚蒙古公主和郡主,可见蒙古部族十分紧要,可两回联姻不成,也不能再给他指蒙古公主了。如今父皇没有别的孩子,会不会想到那位”
穆氏心中的郁气稍解,若是认女儿回来去和亲,她倒不反对了。
贾琼心想如果秦可卿真是警幻在人间走动时生下的女儿,嫁入贾家会影响贾家气数,那将她嫁到外番蒙古去就没有别的影响了。
虽然对不住秦可卿了,但她必得先保障秦可卿不会影响轩辕泽的江山,才方便她有所作为。
穆氏微笑道“我去问问你父皇,若真是这样,我们早些接她回来,一边学习礼仪,一边享享天伦。”
贾琼暗想她也真不容易,这丈夫在外面生的孩子,她谈起时还要用“天伦”二字。
“母后别说,待子朔哥哥回来,让他去说。若是母后跟父皇提起,万一父皇误会了,于母后没有什么好处。”
穆氏哪有不明白的,如今不是共患难之时,皇帝对她敬重多于宠爱,眼见他也将要广纳后宫,平衡朝堂,她心中不是滋味却无可奈何。
穆氏吩咐道“你且寻个机会,替我看看那女子是怎般的,我也好有个准备。”
贾琼只能应下了,于是离开了移清殿,打算出宫去,可是李连安手下的一个小太监来传她。
贾琼只得信步随她去御花园,二月杏花挂满枝头,鲜妍灿烂,随风摇曳。
穿过杏林,前方有一座小山包,山包上建了一个八角亭。轩辕泽穿着便服,身披狐裘大氅,正伫立在亭边,亭外随侍的除了李连安之外,亭外站着八个小太监和八个宫女,远些的地方还跟着方便皇帝更衣的人。
贾琼朝他福了福身“参见父皇,父皇万福金安”
“平身吧,”轩辕泽转过身来,“今儿皇后召你进宫来干什么”
贾琼暗想,只要他想知道,这皇宫内确实没有什么事可以瞒过他的。
贾琼既不能出卖皇后,又不能扯谎,于是道“母后说,我们还有一位皇姐在民间,不能让她一直这么沦落民间。问我有什么法子风风光光将人接回来,又不会”
“又不会什么”
“那个不会令民间多有议论”
轩辕泽神色缓和,反而问道“那你给出了个什么主意”
贾琼叹了口气,说“我除了武功和医药,对这些事都不太在行,我哪有什么主意”
轩辕泽呵得一声“你过谦了吧朕知你深藏不露。”
贾琼被他一怼,才笑道“父皇都这么认为了,就不是不露了。”
轩辕泽悠悠想了一会儿,说“你皇姐在外吃了很多苦,本该早几年就接她回来,或安排个前程,只是朕顾不上。”
贾琼心头暗惊他现在还能说出这种话来,显然是颇为在意她的,那么当年他待那位荆幻儿有些真情。
“敢问父皇,皇姐的生母姓甚名谁何方人士”
轩辕泽瞧了她一会儿,说“贾赦没有跟你提过”
贾琼又陷入了两难,说谎还是不说谎。按说皇帝的隐私不该和别人乱说,贾赦要是藏不住事,只怕让皇帝厌弃,虽不至让贾赦后半生落魄,但他估计要疏远了。
可她不了解轩辕泽,要是贸然骗他,他诈一诈贾赦,也许就知道真相。
贾琼叹了口气,不由得无奈,抚了抚额头“我知道一些,我家近年年年有笔不小的支出是送去秦家的。当年蓉儿议婚时,爹爹和珍大哥非要为蓉儿聘娶秦家姐姐,我听了她的来历后觉得不合适。”
“我也早有耳闻恩侯什么都听你的,这倒不是虚言。”
“我爹疼爱我,所以会听我的话,这有什么问题”
轩辕泽目光深深打量着她,说“你看了他们八字不合,让贾赦拒了促成这门亲事,还是当年不想与朕有所关联”
贾琼明白皇帝只会看中在他落难时还不离不弃的人,若是投机分子,他内心必是厌恶的。
“都不算是,我觉得皇姐的生母来历可疑。”
“她早已去世二十年,你没有见过她,怎知她来历可疑”
贾琼沉吟不语,轩辕泽才道“或是你想撇清关系的推托之语”
“皇上不必激我,我在想怎么说。”贾琼顿了顿,“去年时,我中了王氏的厌胜之术,后来子朔哥哥顺藤摸瓜打击了供奉邪神的寺院;我哥哥被镇压,那宝贝是那邪神之物;我和子朔哥哥去年在神京西南边百余里外除了一鬼一魔,也是邪教引起的。”
轩辕泽对贾琼和轩辕起除掉云娘和三尸魔的事知之不多,但是他知道邪教的案子。那观世音神像确实与早些年流传的不同,那神像上的符印也十分诡异。更可怕的是,全国上下除了偏远地界,许多寺庙庵安的观世音神像常有一模一样的符印。
当时他正在监国,就算对鬼神之说半信半疑,但是民间突然出现这样神秘广泛流传的邪教组织,他也一定要除去。这种利用宗教来连结,蛊惑人心的秘密组织,是被历朝历代的皇帝所不容的。
所以破除邪教这件事不是表面的轩辕起冲冠一怒为红颜这么简单的,老皇帝和新皇都有一种处在帝王位置上的考量。否则他们让轩辕起为了一个女人动王家已经极致了,不必全国风风火火破除邪神神像。
轩辕泽道“这与你皇姐的生母有何干系”
“那邪神名曰警幻仙子。”
轩辕泽喃喃“警幻仙子警幻荆幻儿”
轩辕泽皱起眉头,但是当年的风光绮丽,恩爱缠绵,让他如今也难以忘怀。轩辕泽在这个时代的皇帝来说算是不好色的,只因他年轻时遇上过荆幻儿那样的绝代佳人。
之后六七年,他与穆氏患难与共,他待穆氏更多的是感激与亲情。
他待别的妾氏从不沉迷,因为那些妾氏虽然年轻却没有荆幻儿的风华绝代与温柔多情;妾氏们又不似王妃穆氏与他有患难之情,妾氏们更不及王妃给他生了一个了不得的儿子。
轩辕泽沉下脸来,说“岂能仅因谐音相似,你就凭空猜测”
“二十年前我还没有出生,我确实是凭空猜测。那么请父皇自己回忆一下,你和那位姑娘当年相识相处时,她有没有什么异于常人之处”
“没有”轩辕泽断然否认。
贾琼走到石桌旁,取出纸与朱砂笔,画出了警幻的本命徽记符号,轩辕泽正好奇地走过来看。
“父皇在她身上是否见过这个徽记”警幻要吸取人间气运,既然冒着观世音的名,若是没本命徽记在,凭什么人间本着供奉观世音的信念,香火信仰力量能转到警幻身上呢警幻就用这徽记来确定神像的真正身份了,保障她能得到人间信众香火。
“没有”轩辕泽脸色已然不善了,皇帝年轻时的感情秘密被一个小辈探究自然不是令人愉悦的。可轩辕泽回忆起那些恩爱缠绵的日夜,恍惚闪过一些画面,他们的木床上的荷花浮雕边沿似印有一些奇怪的符印。
轩辕泽看着贾琼画出的符印发呆,最终他记忆中那木床上的浮雕徽记与贾琼画得画重合起来,他心下不禁骇然。
贾琼沉默了一会儿“也许是我多疑了。因为这邪神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对我家下手了,我以为她对殿下下手也会这么早。”
轩辕泽嘴唇动了动,过了一会儿才问道“若真是邪教,为何对你家与我皇家下手”
“我荣国府祖上有开国功德,爹爹娶了贤妻,生得瑚大哥那样的佳儿,富贵还能传承百年。王氏信了邪教,她夺了荣府嫡支传承,邪教借她及她的儿女能截取荣国府百年气数。父皇当年是皇太子,也是真龙之身,通过你也能截取轩辕氏一小半气数。其实这种手段终非正道,可是魔修有她们的世界观和修炼之法,我们纵使自居玄门正宗,终是说服不了她们的。”
贾琼已通过人间之劫掀开了警幻干扰轮回的证据,解了不可妄言的天道禁忌。后来经王氏的事攻入水月庵,全国捣毁邪教,禁忌也开方便之门了。她现在提及警幻,就不会有泄露天机后的因果惩罚了。
轩辕泽忙道“难道我轩辕氏气数已被她所截”
贾琼静静打量着他,挑了挑眉,却不说话,暗想既然没有,你怎么又说被她截了气数
轩辕泽微微恼怒,冷哼了一声“你若是胡说八道,也别以为起儿护着你,朕就拿你没辙。”
“这些事儿,信则有,不信则无。如我这样的玄门中人,自是信则有;父皇不是玄门中人,就是不信则无。如今父皇已然君临天下,邪教已被捣破,又何必较真呢”
轩辕泽负手来回跺步,忽问“你是玄门高人,那你推算本朝有多少年运数”
“推算是虚的。父皇已然顺利登极,一场内讧消弥于无形,本朝国力消耗已经降到最低了。”
轩辕泽沉默了许久,问道“若是,你们皇姐的出身真和邪教有关呢”
“现在还没有接人回来,暂时没有大的关碍。”
“所以你还是要阻止她回宫来。”轩辕泽多疑,以为皇后找了她,所以她要为皇后解忧。她说秦可卿身上有不妥是为了阻止她回宫恢复公主身份。
贾琼眉眼含着笑意,那种她独有的灵秀与顽劣的气质却是能让任何人动容的美丽。
“皇姐就算是邪神警幻人间分身所生,她应该也是凡人。一个弱女子,犹如漂萍,警幻的图谋与她无关。我早知她可能与警幻有关,这些年来也从未借机去瞧个究竟。这足以证明,我不会干吃力不讨好的赔本买卖,父皇不必多虑。”
轩辕泽听了这话,不知应该放心还是应该生气,在一旁坐下喝茶,道“既然邪教之事是你揭开的,这事儿你也脱不清关系。皇后让你去瞧瞧她,你就去瞧瞧吧,但是没有朕的允许,你不得伤她。”
贾琼呵呵一笑“父皇是不了解我,我待女孩子比宝玉还温柔。我怎么会伤害女孩子呢”
“敢情在宫中大闹,嫁祸于人的不是你”
“哦,原来父皇记着这一出。”贾琼讪讪朝他拱了拱手,”儿臣先跪安了。”
“慢着。”
“父皇还有何吩咐”
轩辕泽指着桌上刚端来的三盘糕点,两碗八宝酥酪“御厨刚做的,吃了再走吧。”
皇室贵族一日两餐,如果没有宴席就不吃午饭,可是期间会有别的点心。如今已是午时,她也该饿了。
贾琼也不推辞,坐下来时便有太监端了热水来供他们净手。皇帝开动了,她也拿了汤匙就吃,喝一口,又检起一块枣泥馅山药糕。
轩辕泽自己只用了三口酥酪,一块山药糕,却见她用完了一碗酥酪,三盘糕点也减少一半。
轩辕泽漱了口后才问“你在王府里吃不饱饭吗”
贾琼腆着脸笑“吃得饱,但是我整日忙,消耗大,饿得快,所以午时都加正餐。”
轩辕泽好奇“你忙什么”
“每日诵经练功写书,特别消耗能量。”
轩辕泽反应过来“是有这事来着,听起儿说你还有著书立说之志。”
贾琼呵呵“父皇见笑。以后我要是出版了,书买得好,子朔哥哥也有面子,还能赚钱。”
“你娘家开的店也不小了,听说今年还去户部买茶引和盐引,还不够呀”
贾琼沉默了一会儿“我哥哥就跟我爹一个样,做不来八股文章,武功又是三脚猫,他倒精于实务和算术。我爹就这么个儿子,总不能游手好闲,结交狐朋狗友或在内闱厮混着吧我只得让他做生意,没有想到他和嫂子在这方面还挺有天分。”
轩辕泽道“起儿唯一的舅兄怎么能当个商户朕瞧着就恩典他去做个县令吧。”
贾琼知道贾琏和凤姐现在绝不想去做什么县令,但不能直接拒绝,于旧说“父皇现在就不要将我架火上去烤,真的恩典也请过几年。春闱这么多学子赴考,父皇今年多唯才德选任补缺,才尽收天下士子的心。”
轩辕泽点了点头“难为你这样没规矩的人还能想到这些。”
贾琼心想皇帝暴露真心了,原来在他心目中,我就是一个没规矩的人。
轩辕泽又打发她离开了,静静坐在亭中,想起二十年前初见荆幻儿的情景,当真惊为天人。
多少风花雪月、谈诗论画、恩爱缠绵,让他至今也念念不忘。若非回京后就适大变故,他定会派人去将她接回京来,好好宠爱。
原来还以为是一场浪漫相遇,一场两情相悦的真爱,可如今却发现涉及邪神的阴谋暗害,这让轩辕泽又愤怒又伤心又失落。
贾赦当年虽然为他收拾首尾,但是贾赦也绝不可能知道荆幻儿那床榻上的徽记。二十年前贾琼还没有出生,她就更不可能提前知道。
轩辕泽心中再如何忘不了她,也不能说是贾家人冤枉了她。
贾琼一出宫就写了封信,让丹霞回荣国府交给贾赦,第二天上午,贾琼就回娘家吃宴。
秦业带着儿女赴了荣国府的宴席,秦业自是带着儿子陪贾赦坐一桌,而秦可卿则去屏风另一边的女宾席给王妃、老太太、邢夫人请安。
贾琼让爱凑热闹的老太太坐在首座,自己只在她左边坐着,邢夫人坐了右边。
见礼过后,贾琼笑着说“还真没有见过像秦姐姐这般风流标致的人呢快在我身边坐吧。”
秦可卿谦让了一下,丹霞亲自来扶了她在贾琼身边坐下。
贾琼刚才望气,只觉她身上笼罩着一层灰红之气,身上还有鬼气、尸气和业障。
她母亲生她的时候肉身已经死了,若非她身上残留的灰红魔气、龙气,她早就夭折了。秦可卿主观上虽然没有什么恶意,可是这样的人不是什么人家都消受得起的。
贾琼又问秦可卿“秦姐姐在家时都爱做些什么”
秦可卿道“先母早亡,我只在家打理家务,做些针黹,教养弟弟。”
贾琼叹道“真是长姐如母,秦姐姐也不容易。”
“就盼鲸卿能好好读书,不负父亲的期望。”
这秦邦业也是贾赦找来接盘的,他们家断子绝孙只怕与贾赦也有些因果。
“鲸卿便是你弟弟吗如今几岁了,何不让他过来见见。”
秦可卿身边的丫鬟宝珠去唤了秦钟过来拜见,贾琼见他男生女相。都说男生女相主富贵,将来总不至于太过贫贱。
贾琼想到原著中他和水月庵的智能儿通奸,这欲海情天又与警幻有干系,也是可怜。
都不是圣人,男女在青春期有了情欲之思都是正常的,何况他有个秦可卿这样风流的姐姐。
有时候是需要时间和阅历让人长大,就如贾琏还上过狐狸精,可他现在好好的,能担起家里的事了。
秦邦业已经六十多,与儿子代沟太大了,若遇上儿子青春期的问题,只知打骂,下手没个轻重,儿子病了之后他又不知如何照顾,就任孩子病死了。
贾琼让丹霞赏了他一个荷包,说“正是该好好教养的年纪,这孩子文弱,男生女相,只怕家里溺爱太过,有伤福气。府上该磨练磨练他,性格不够坚毅时只一个劲儿地让他读书,他也读不成。”
贾琼的话是十分不客气了,秦可卿吃了一惊“家里只他根独苗,难免溺爱。”
“恕我直言,我观他少年时有一劫只怕难过,令尊要是舍得,不如我送他去茅山拜王留芳真人为师。他在茅山出家潜心修道五六年,许能过了这死劫。”
邢夫人说“既然是修道,又何必舍近求远可以找敬大老爷。”
贾琼摇了摇头“不成。敬大伯半俗半道,跟着敬大伯,此劫难过。”
秦可卿和秦钟的牵绊太深,不真正出家修道,怎么斩断呢
秦可卿身上的灰红气息和死气、鬼气都沾染在他身上了。可是他这是身上的这种鬼气和韩莹所中的阴毒又不同,这长期积累沾上的,与他本身的元气交织一起,没有明显的“敌我对抗”。所以,贾琼不能运功为他驱除干净。
等秦钟动了情孽,身子空虚加上秦邦业的精神打击,死气、鬼气占据脏腑,那就十之七八要死了。
只有那远离世俗的仙门门派中,他好好修行玄门功夫,锻造意志,这气死和鬼气才能慢慢散去。
秦可卿道“多谢王妃娘娘好意,可是家里只有鲸卿一个儿子,我实在做不得主。”
贾琼淡淡一笑“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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