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画面和歌声实在称得上惊悚, 再加上他们正慢慢陷入骨河中去,更叫人觉得恐怖。
赵衍之的脸色之前就被吓得发白,这会儿可能是吓过头了, 怒气上涌之下拿下琴拍碎了琴盒, 大声喊,“渡你妈的河”
作为一位高岭之花,即便是在没有变成现在这副样貌时, 赵衍之也是出了名的清高冷淡,别说是骂脏话了,在他面前骂脏话都觉污了他的耳朵。
这个世界牛逼了,逼得赵衍之都骂脏话了。
赵衍之的手指放在琴弦上,宫商角徵羽乱弹一气,各种琴弦的虚影闪现, 技能丢在那艘恶心的船上,爆出一团黑色血气,那船歌和孩子清脆的笑声戛然而止, 骨河上被污了一片, 浓烈的血腥味传来, 让所有人都很不舒服。
“这、这正往下陷啊, 怎么办怎么办”丹素急得不行。
“如果这个地方的设定是河”顾程直接把奇趣坐骑渡情调出来,这是一个长长的竹筏,这会儿也顾不上莫名其妙掏出一个竹筏有多么不科学了。
游戏里有奇趣坐骑, 不仅有各种驴子小羊水牛乌龟,也有面前的船、轿子、能飞的热气球等等。
赵挽之没有渡情, 但是她也有一条船,叫红罗舸,是条看着比顾程的渡情高级一点,是一条漂亮的小红船,一侧有红罗伞,一侧有酒坛,船上还能喝酒。
至于赵衍之那就厉害了,有三人之中最高级的一条船,兰芷风烟,唯一一条有船舱的船,而且船舱四周挂着蓝色纱幔,又有蓝色花木点缀,十分高级,一看就和顾程的小竹筏不是一个等级。
顾程玩游戏的时候,真不太注意这种奇趣坐骑的收集,包括赵衍之其实这条船也只是在游戏里充值送的,以前玩游戏压根儿就没想过真能这样派上用场。
“快上船”惊喜的发现船真的可以漂浮,顾程上了船就叫。
只有善良的杰克神父很给面子地上了顾程的竹筏,蒋凌和似乎很老实的显德和尚跳上了赵衍之的那艘兰芷风烟,丹素和卡罗琳坐上了赵挽之的红罗舸。
吉祥和富贵趴在顾程的脚边,整个儿缩成一团。
其实它们俩当然不是对付不了那些东西,但是身为宠物猫,它们虽然还保留一些猫的野性,可猫本身也是挺容易被惊吓的动物。
三艘船在这骨河上的行进速度居然并不慢,不多时,就有黑色的阴气凝聚,鬼哭声响起的刹那,顾程拿起竹笛,用快雪时晴打去,这样的群攻远程技能十分好用。
赵衍之的长歌要稍稍麻烦一些,琴状态的宫商角羽徽都是单体攻击,只有抽出琴中剑,号称切剑之后,才能用影子打群攻,然而,操纵影子的时候,切剑群攻那是近战,赵衍之根本不想用。
他恨不得离那些玩意儿十万八千里,一点都不想贴近了去打。
赵挽之其实也不是很方便,霸刀毕竟是个近战,这些鬼大多会飞,真是对近战十分不友好。
这时,站在她船上的卡罗琳深深吸了口气伸出右手来,她的右手食指上戴着个火红色的戒指,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等她低声念完一句咒语,那戒指上猛然间窜起一米多高的火焰,慢慢在她的掌心凝聚成一把火焰长弓。
身为猎魔人的后裔,她即便是没有掌握传承力量,却也绝对不弱。事实上卡罗琳被家族称为数百年来少有的天才,才养成了她倨傲的性格。
凄厉的鬼哭声忽然忽近,除了顾程这样可以用技能锁定的,其他人得费点功夫才能抓到他们的踪迹。
丹素闭着眼睛,额上滑下几滴汗,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紧张的。她的指间夹着符纸,却迟迟没有抛出去,就是这个原因。
至于蒋凌和赵挽之的情况差不多,他虽然可以飞钉,但是三寸钉顶多只能飞出一小段距离,基本上,他也是个近战。
显德和尚念着经,手上的佛珠转得飞快,三人的船上不多时就笼上了淡淡的一层佛光,众人被那刺骨的阴风吹着,这佛光一起,顿时感到好了许多。
佛光普照,诛邪不侵。
杰克神父抱着他的圣经,手中握着十字架,面容严肃,一直盯着下方的骨河,似乎想要看出什么端倪来。好一会儿之后,他掏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了一滴液体,那滴液体在触及骨河的瞬间,化作一道银色烟气,不多时就消散了。
“骨河对圣水有反应,但是反应却不是偏向邪恶的那一种。”杰克神父奇怪地说,“这骨河,倒像是早已经被净化过。”
“被净化过还像是流沙一样要把我们都陷进去吗”顾程问。
杰克神父想了想,“不管它是不是邪恶,它既然叫河,那应该就具有水的特性,而不是真的邪恶到要吞噬我们”
“那这些骨头呢,为什么被消融成砂了”
这个问题杰克神父也没法回答。
船越是往前,鬼哭声越是呼啸尖锐,大片大片的黑气凝聚,形成一个个狰狞恐怖的鬼影。
前面拦着的全部都是厉鬼,不知道比外面的厉鬼要强大多少倍。
红衣的厉鬼用沙哑渴望的声音呢喃,“生人的气息”
“嘻嘻嘻,大人,吃掉他们吧,吃掉”
“需要力量,我们需要力量。”
“啊”
无数的怨鬼厉鬼朝着他们扑来,数量越来越多,直接往他们的船上涌,所有人都必须拿出十二分的精神在灭杀这些鬼魂了。
丹素的符纸已经化作灰烬,在面对普通的鬼魂时,这种避鬼符能够产生作用,但在真正强大的怨鬼厉鬼的施压下,避鬼符根本抵挡不住。赵衍之觉得身体四周冷得厉害,面前一个死了不知道多久,面容已经腐烂的女鬼狞笑着扑过来,尖锐的指甲带出一片破空之声,就要朝他抓来。
怕到了极致,好像就麻木了。
琴声清越冷冽,赵衍之坐在船头,修长的手指以最快的速度拨动琴弦,但实在对付不过来,船已经被鬼魂包围,在外面估计都已经看不到船的模样。
除了攻向他们,有不少鬼魂朝着船抓去,试图破坏他们渡过骨河的工具。
亏得这三艘船不是真的船,而是三人游戏系统带的奇趣坐骑,设定上哪怕耐久度降低,也是不会损坏的,不然在这种围攻之下肯定撑不住。
“衍之,切剑”顾程喊着,他不停地快雪时晴,还要保护身后的杰克神父。
杰克神父有克制鬼怪的手段,可多半是利用道具,他的圣水和十字架都能伤到鬼魂,但面前的怨鬼和厉鬼并不是能够一击必杀的,杰克神父的本事也更偏向于辅助,不像是蒋老板桃木剑和卡罗琳的猎魔弓有很凌厉的攻击能力。
显德和尚原本那似有病容的脸上平静,面容的轮廓似乎都有些不一样了。
“诸邪退散”金刚怒目,佛陀怒吼,显德大师的身上冒出的巨大的金色佛影张开了口,四周顿时一清。
但很快,就又有数不清的鬼魂如潮水一样涌来。
显德的脸色愈发白了,他本来就一副病歪歪的样子,现在被这阴风一吹,僧袍贴在身上,愈加显得瘦骨嶙峋。
一旁的丹素看着情况要好一些,脸色虽然很难看,却是因为恐惧,本身没受到什么伤害,手中的符纸丢出去,爆开一团火焰,一些不那么强的鬼魂瞬间就被炸成了烟尘。
不过这种符纸很显然并不是很多,扔一张丹素都要心疼一下。
三艘船齐头并进,在无数伸来的鬼爪和阴气凝聚的浓雾中往前艰难穿行。
单单是这种气味就难闻得足以令人窒息,阴气吸进人体本来就会造成伤害。除非是顾程、赵衍之、赵挽之这样经过辐射改造的非人身体,正常人这种阴冷的气息吸进去多了五脏六腑遭到侵袭很快就会衰竭而死。
杰克神父给了他们每人一瓶圣水,顾程和赵衍之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将圣水放进了背包。
反正这点儿阴气吸进去他们的掉血量也就是每秒几点,还没有恢复的快,压根儿造不成什么伤害。
越是靠近骨河山,附近的鬼魂越是疯狂,它们似乎本能的不想让这群人类接近骨河山,不知道为什么。
阴气浓郁到他们四周已经一片漆黑,根本看不到身边的人,到处都是翻滚的怨气和厉鬼刺耳的尖叫。
顾程这种完全不怕鬼的,一时间都有些受不了了,这种环境真的很能给人负面情绪。
也亏得他们有地图系统,才没迷失方向,即便是那些鬼魂故意扰乱他们,还是一路摸黑往骨河山的方向移动。
忽然,四周瞬间一清,顾程都没反应过来,那些阴气、鬼影、尖嚎都不见了。
只有那座孤山伫立在他们面前,还有一个人站在山下,似乎正在等着他们。
大家松了口气,互相看了看,才发现除了顾程三人之外,其余人多少都有些狼狈,他们三人都有群攻技能,不是很怕围攻,但是太多怪到底还是会受点伤,不过凭借游戏角色人物和新人类本身强大的恢复能力,这点儿伤几乎算不上什么。
蒋凌的脸色不太好看,因为他觉得虽然他父亲蒋荣辉要比他强,同行的也有不少手段非凡的人,但还真不一定能够闯到这里来。
没有船,这片骨河,可是很不好过。
“想不到这么快又有人来了。”站在山下那个身影不知道是人是鬼,作为鬼的话,他的身体未免太凝实了一些,人的话又有些奇怪,他穿着像是民国时候的那种蓝色长褂,修眉俊目文质彬彬,整个人犹如白玉一样似乎带着冷意,不沾半点儿人气。
蒋凌一听这话,“半年前是不是有人来过。”
“是。”
“那他们人呢”
他微微一笑,“葬于骨河。”
丹素大叫起来,“不可能现在只要是人死了,都会变成鬼,我没有、没有看到他们”
其实这也是蒋凌和丹素决定要来这里找人的最根本原因,现在外面街上鬼挤鬼都快挤爆了,而且他们早就发现了,任何人死了都会变成鬼,根本不会消失。
他们没有发现蒋荣辉和丹素爸爸的鬼魂。
所以,他们都相信,失踪的人并没有死,只是失踪了而已。
“葬于骨河的人不一样,”他悠然说,“既然死在这里,是不能出去的。”
顾程挑起眉,“你又是谁,也是被葬在这骨河的吗”
“我我叫于文斌,我不是葬于骨河,却也是死于此间,大约已经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具体多久我也不记得了”他的神色有些恍惚,“此间不知岁月流逝,最初我是想记着的,渐渐的,也就忘了”
蒋凌左右看着,“即便是葬于骨河不能出去,可我们都进来了,为什么还是见不到他们,半年前来的人呢”
于文斌轻笑,“你以为被葬于骨河,就像是死在外间一样不过是化为鬼吗”
“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
于文斌轻叹,“你们随我来吧,我带你们去看一样东西。”
众人互相看了看,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这个鬼的话没错,这个于文斌明显不是人,大约是个鬼,而且是很强的鬼,比刚才那些怨鬼厉鬼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顾程看着于文斌的血条,啧啧啧,好几十万的血,即便是他,也要上个持续爆一发玉石来几发快血吧不知道这位的攻击能力怎么样,如果一刀一个小朋友那就有点可怕了。
外面那些小怪和他根本不能比。
因为游戏系统的缘故,他们想要看到目标的血条,只需要想看,就能“看到”,但是不想去看的时候,视线中的画面还是和正常人一样的。
这么久以来,眼前这个叫于文斌的鬼,还是顾程见到的血条最长的一个目标。
当然,寻木除外,别说顾程不想杀死寻木,即便是想杀,他也不想去数寻木的血条那串数字后面有多少个零。
都到了这里,他们其实连怎么上骨河山都不知道,没有看到能上去的路径,顾程他们或许还能靠轻功爬上去,其他人就没办法了。
没有其他选择之下,只能跟着于文斌走,反正也不能更糟了。
“你们可知,为何现如今鬼魂遍地,人只要死了,便会成为鬼魂吗”于文斌问了一个最本质的问题。
这其实也是顾程最好奇的,他虽然猜到这个世界的壁界可能是因为被鬼挤爆了而产生了裂缝,可是实在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鬼魂本身是一种能量体,所以正常人看不到,照他问蒋凌的情况,好像也没有什么地府人士来拘魂,从没见过牛头马面判官无常。
反正好像这个世界的超凡人士比如蒋老板、显德和尚这样的,一般来说,极少数情况下会出现的普通鬼魂不会去管,过个一段时间,大多就会自然消散,能量体似乎不能在世间存在太久。至于厉鬼怨魂,那直接干掉就是了。
没有送去轮回或者超度的说法。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半年前这个世界还是正常的,短短半年就快要挤爆了
“百余年前,一切还很正常,人世间生老病死,皆遵循自古以来的常理,然而某一天,天地发生了极其怪异的变化。”于文斌带着他们往骨河山走去,却并没有领着他们上山。
他的手掌贴在那漆黑的山壁上,山壁上竟然出现了一道同他们进来时一样的红色木门,连铜环的损坏处也一样。
“走吧。”于文斌率先进去,继续和他们说,“当时,有个洋人传教士嗯,就像你们身边这位差不多的人说,这天地的磁场不知为何变得与往常截然不同。”
顾程跟着进了那道门,他惊讶的是,门内与外间荒凉可怕的骨河截然不同,看起来竟然是一处鸟语花香犹如桃源仙境的山谷。
蒋凌却无心欣赏面前的美景,“你是说一百多年前地球的磁场发生了变化,然后呢难道从那时候开始,这天地间人死了就会变成鬼吗”
本身鬼是能量体,磁场的变化确实可能会引起这个现象,而且是全地球磁场变化这就有点可怕了。
然而蒋凌确定,半年前,这个世界还是正常的,外面根本没有挤着那么多的鬼。
“是的。”想不到于文斌居然肯定了他的问话,“从那时起,这世上的人即便是死了,也会留有魂魄飘荡在人间。偏偏人间战乱起,也不知有多少怨魂厉鬼趁机应运而生,在那血色如海的岁月里搅动风雨”他感慨着,“不过鬼愈强,人间的能者也越是厉害,古话虽言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但最终,还是人胜了。”
这大约说的是民国之后那段鬼魅丛生魍魉夜行的战乱时期。
丹素有些迷糊,“人胜了,难道还能将所有的鬼都消灭吗”
“当然不能。”于文斌的头发无风自动,轻轻飘了起来,“只是封印而已,将所有的鬼魂,都封入了地脉之中,所有的。你知道吗,外间有许多鬼,硬生生被关了不知多少年,一年年死去的人,死前即便是再如何锦绣富贵娇生惯养,死后也是一样沦落地狱。”
“地脉之中,没有光没有风没有声音,只有那滚烫的地脉之火,在日日炙烤着灵魂。”
“若是直接消散于天地间该有多好,偏这世间不让我们如此。”
“那种痛苦是令人无法忍受的绝望,于是你们见到的那些鬼魂,在短短的时间内就会被折磨得失去了神智他们不是因为身为魂魄而变得如此,不过是那些折磨太痛苦,他们宁愿当一个傻子疯子,唯有不去思考,才能撑过那漫长的时光。”
顾程听着,之前那些厉鬼怨魂没有让他害怕,于文斌平静说出的话却让他硬生生打了个寒颤。
人死如灯灭,反而是一种幸福吧。
“人过三道血木死门,就可以看到那封印大阵,你们见到满街的鬼魂,不过是因为这阵已经破了,一百多年过去,天地间的七座大阵,已经破了六座。”于文斌轻轻说着。
很显然,国内的骨河山下压着的,只是其中一座而已。
大阵既破,被收在地脉中的魂魄全部被放了出来,才造成现在这副鬼挤鬼鬼围城的状况。
“你们知道这能够吸取灵魂的地脉大阵为何会破吗”于文斌回过头来,口吻柔和。
顾程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他握住了腰间的笔。
温文尔雅身着长衫的青年脸色忽然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双手化作漆黑嶙峋的鬼爪,强大的威压让在场的人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一抹青气从他的额角开始蔓延,双眼渐渐发红,竟是留下两道血泪来
“因为我啊因为我们这些自愿做阵眼的人呐”
“再也不想千年百年地被关于一个地方。”
地脉大阵一共七座,镇压主阵的他察觉到在别的大陆有一座大阵被人为破坏松动,就做出了决定。
除他之外,其余六个阵眼,唯有一人还在苦苦支撑,其余五人都和他一般,再也不想继续。
“我死了那么多年,见过那么多人的痛苦。”
“你们知道骨河是什么吗不过是被烤干了的魂魄汇聚成的河。”
只是太慢太慢了,不知道要被折磨多少年,才能彻底消失。
所以天地间,还有那么多的鬼魂,未能成为这骨河里的一粒沙。
“葬于骨河,哈哈哈哈葬于骨河,他们将会去往地脉的最深处,忍受最强烈的地火煎熬。”
“我宁愿我厌倦了。”
我于文斌曾是于家的天才,于家的骄傲,我的天赋足以笑傲当时七家之人。
这座地脉大阵,是七家长辈的心血,在我的眼前一点一点绘成。
最终,需要一人走过三道血木死门,化作生魂作为阵眼。
我是自愿的,自愿牺牲自己,为了这万千山河人世安稳。
如此,守护此阵百余年。
我曾有一个爱人,叫苏绣眉,她也已经死了,我亲眼看着她日日痛苦,然后失了神智,慢慢的,再过个数十年,总要被熬干了,进入那无边的骨河。
我曾有一个知己,叫魏君竹,他也已经死了,那坚韧的傲骨在无尽的折磨里被研磨成粉,如竹的君子,到底成了面容狰狞的恶鬼,徘徊于骨河之上。
这世间,不过如此,无趣又悲伤。
日日听到的是凄厉的惨嚎,每一分每一秒即便是闭上眼睛,也无法阻挡那些煎熬绝望的画面。
不如放了他们,放了我。
我走了,管他身后如何,这个世界变得如何,又与我何干。
我已死过一回。
这世间的一切,于我而言,无爱、无恨、无憎、无惧。
便是这天地死亡毁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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