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很是疼爱侧妃呢。”
晨起梳妆,梳头的侍女揶揄的望着李情脖子上鲜艳的红痕大着胆子调笑道。
话一出口,满屋子的丫头们皆捂嘴偷笑。
李情尴尬的拉了拉衣领子,忍住了落荒而逃道冲动,佯装镇定的扯了扯嘴角道“偏就你话多。”
见她不自在的模样,侍女赶紧转移话题。
“府中的管事都已将账本送至前厅,侧妃可要翻阅”
李情道“先放着罢,有空我再看。”
侍女应声从妆匮里拿出来一支粉宝石点翠步摇斜插发髻之中,又道“先前侧妃未起身时,周管家处有事回禀。”
“什么事”
李情顺口问道。
“倒也并非要紧事,”侍女说道,“今儿一早,回春院的侍女说是王妃近日胃口尚佳,膳食份例不够用了,想要再添置些。这事儿本该回禀周管家,只是如今侧妃您管家,周管家便来问您拿个主意。”
李情愣住。
按照规定,王妃膳食分例应当为三荤四素并一个汤,这份量莫说是一个普通女人,便是男人也能吃得饱饱的,包惜弱那点儿小猫胃口哪里会不够吃没听说过老爷子笔下的包惜弱是个大胃王呀
“侧妃,您看”
李情脑补出迎风落泪的纤纤美人一口一盘子的干饭,顿时恶寒不已。那画面太美,她不敢看。
侍女小心的偷觑着她的脸色再次出声问道。
“按照份例再添上三层。”
李情想了想道,心底却狐疑起来。
难不成包惜弱那边出了什么状况
得了吩咐,侍女出门使唤小丫头去前院回话。
梳妆完毕,盛装打扮之后的李情自己环佩叮当,满身珠光宝气,整个一移动的首饰架子。她摸了摸头上沉甸甸的分量,颇有些担心这些华贵的钗环会压垮了她脆弱的脖子。
“侧妃,您可真美。这一打扮宛如神宫妃子降临人间,莫怪王爷爱不释手呢。”
这种奉承话听过就好,李情扯了扯嘴角露出个笑模样。
侍女又道“侧妃,可要用早膳”说着,她补充道,“王爷临出门时命婢子等转告侧妃,早膳侧妃自用即可,不必等候王爷。待王爷下朝便会回府来接侧妃一同入宫谢恩。”
想起喷火龙附体的元妃,李情冷不丁抖三抖。也不知这回入宫又是个什么情况,李情真心替元妃心塞的慌,真是难为她还记得自己啊
“先用膳吧。”
李情从梳妆台前站了起来。
侍女应是走出门,很快端着杯盏菜盘碗筷的丫头们如流水般涌入厅堂。
就在李情用早膳之时,完颜洪烈结束了早朝快步出了宫门口。
守在马车旁的长使眼前一亮,凑上前来对着他的耳朵嘀嘀咕咕说些私话。
说得便是王妃新增膳食分例之事,包惜弱的饭量如何再没比身边伺候的下人更清楚了,突然的变化自然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
随着李侧妃晋封顺势入住清政堂主院,王爷将府中的内务一并交给了李侧妃,而曾经被王爷捧在手心的王妃独守回春院养着小世子,好似就此沉寂,好似失宠了般。
都说这后院主子们之间的明争暗斗,不是西风压倒东风,便是东风压西风,没个消停的时候。如今李侧妃掌事,管家的大权旁落,府中正经的女主人却连个屁都没放,不仅未对被夺权一事提出任何异议,反倒对此视若无睹。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王爷之前如何待王妃谁人不知,因此王妃处的异样很快便有人将之上报到了周管家处。
周管家心眼子多得很,闻讯琢磨许久后私下里找长使私语了一番,长使揣测着完颜洪烈的心思,到底还是决定将此事如实上报。
“看来咱们这位王妃果然是个心善人。”
完颜洪烈一听,眼眸颇有几分玩味的眯了起来。
这熟悉的情景倒令他回忆起了当年在牛家村藏身牛棚之时的画面,便觉讽刺。
长使从中听出了危险,忙缩了缩脖子。
“是了,包惜弱一直皆是如此善良柔弱。”
完颜洪烈自言自语的说道,眼中却分明涌上冷意。
包惜弱性格软弱良善,说是良善,倒不如说是不分是非且毫无原则的心软,更见不得血腥。
就拿完颜洪烈自己来作例子,既知他为敌,包惜弱却仍是瞒着杨铁心偷偷救了重伤垂死的他。这份恩情完颜洪烈受了,即使心境变化情意消退,他依旧念着包惜弱于他有恩而未曾毁约,是以愿意养着他们母子。反正王府也不至于养不起两张嘴。
但这不代表他会放任包惜弱藏起贼人,给他扯后腿。
不过眼下他有事要做,捉拿贼人之事不必急于一时。
“侧妃如何处理此事”
完颜洪烈话锋一转,继而问道。
长使如实答了,完颜洪烈嗯了一声,神色不辩喜怒,然而语气中却颇有几分无奈宠溺。
“看来,咱们侧妃也是个心善的”
长使面皮抽了抽,没言语。
王爷口中的心善放在不同人身上,咋叫他听着那么不对头呢。
好在完颜洪烈也只是感叹了一声,“王妃之事只管听侧妃的便是。”顿了顿,他冷笑道,“派侍卫远远盯紧了王妃的院子,一切如常便是,切记莫要打草惊蛇。”
包惜弱院子里藏了个男人,她的份例不够吃,却大大咧咧的喊出来引来了怀疑,她没成算不代表那贼人毫无戒心,这会儿他怕是警惕已极,若是稍有风吹草动便会四处逃窜,不是派兵捉拿的好时机。
且叫他逍遥些日子,待他放松警惕之事再来个瓮中捉鳖,保管叫他插翅难飞
“是。”长使唯命是从。
“先回府。”完颜洪烈跳上马车。
车夫一扯缰绳,烈马嘶鸣一声飞快踏着蹄声向赵王府飞奔而去。
同一时刻,提着食盒的丫鬟莲步轻移踏入回春院。
“王妃,膳食来了。”
穿过富丽堂皇的正院,丫鬟停在了茅草屋前,上前轻扣木门。
“给我吧。”
包惜弱打开大门,跨过门槛从丫鬟手中接过食盒。
食盒中的菜色有所增加,沉甸甸的分量压的包惜弱一个不稳,脚下踉跄,险些摔跤。
“王妃小心。”
丫鬟忙要上前帮忙提着食盒,包惜弱却是侧身避过,后退入茅草屋内,回身将门砰一声关上。
动作之快,丫鬟差点儿没反应过来,一脑门撞上门板。
丫鬟讨了个没趣儿,摸了摸脸往外走,心里却是暗道“王妃越来越古怪了。”
好好的正院不住,偏生喜欢守着个简陋的茅草屋过活,原先胃口不佳,饭食都吃不了几口便已饱了,可现在一连几日顿顿都要吃下七两米,胃口大到离谱了。
且自王妃诞下世子后,王爷再未踏入回春院一步,就连府中的中匮都交到了李侧妃的手中。
若说王妃失宠了,却也不像。侧妃接手府中管家事宜,王妃的吃穿用度非但没有半点克扣,反倒比之前更丰厚了几层。
王府内的正妃和侧妃之间没有针尖对麦芒般斗得不可开交,而是宛如陌生人互不来往,维持着奇异的和谐。
丫鬟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包惜弱拿着餐盒踏进厅堂,将餐盒放在木桌上,打开盖子将里头热气腾腾斗饭菜一盘盘端出来放在桌上,同时低声喊道“道长,吃饭了。”
一连喊了三声并无人应答。
包惜弱面露疑色,进了茅草屋的内室,只见内室床榻上的被子散乱而空无一人。
她不由惊了。
“道长”
道长走了
包惜弱在茅草屋里来回翻找了几遍都没找到人,她有些失落的回到厅堂。
脚刚踏入,却见一道黑影如风闪过,眨眼坐在了桌边,拿出一根银针对着桌上的饭菜插插点点。
“道长你这是”
包惜弱犹豫着问道。
“贫道怕金狗在这饭菜中下毒。”丘处机脸色苍白,伤势还未愈合就动了内力,对他来说不啻于伤上加伤。
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行事谨慎小心些总好过被人一锅端。
丘处机说着就把所有的饭菜都用银针测试了一遍,见针尖银白如雪,他才放下了提着的心。
“饭菜既然无毒,道长快来吃饭吧。”包惜弱看着他一系列操作。
丘处机端起碗复又放下,沉声道“饭菜并无剧毒,但未必没有掺杂其他东西。”防不胜防的手段多的是,除了毒药,还有蒙汗药、软筋散一类的药物是银针测不出来的。
包惜弱觉得他很不必如此担心“道长躲在此处尚无人知晓,饭菜如何会有毒”
说着,她端起饭碗先往嘴里划了一口翻夹了菜,“道长若是不放心,这些菜我先试吃便是。”
“慢着。”丘处机皱着眉头阻止不及,眼看着包惜弱把所有的菜都入口了一遍,半晌也无异样。
难不成当真是他多疑了
丘处机心道,心底的不安如巨石沉甸甸的压在心头。虽则眼下并无异样,但这王府或许呆不得了。
“道长,先吃些东西垫个肚皮。”包惜弱再次招呼。
这回丘处机不再犹豫的端起饭碗,大口大口往嘴里拨饭粒的同时,寻思着是该与包惜弱辞行了。
王府不是久留之地,虽然伤势还未完全好透彻,但再躲藏下去对丘处机而言未必是件好事,倒不如先回全真教修养生息,待杨康大些再来王府教授武艺,到时一并取了那金狗王爷的狗命,岂不妙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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