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高楼撞晓钟

    眼看总算把应翩翩给安抚住了, 傅英松了口气。

    他倒是不在意应翩翩的态度,应翩翩一贯有些小脾气,不过从来也只会跟身边亲近的人使性子, 他愿意留在这里已经说明气消了一半。

    这样一来,他跟着傅寒青一起去剿匪,两人还能再相处一段时日,傅寒青现在正是心里愧疚的时候,让他好好哄哄应翩翩,不愁两人不能和好如初。

    毕竟他们的感情是多年积累, 总不可能说没有了, 就半点都不剩下了。

    到时候,应翩翩自然会重新听话的,至于应定斌那头,自己就好解释了。

    傅英依着应翩翩的话,让人将别院中最好的院落收拾出来, 又亲自看着他歇下之后, 这才转身离开。

    一走到外面,傅英原本带着慈爱微笑的脸色立刻变得沉冷。

    “你现在立刻备马回府,去给我问一问, 应定斌是不是已经到府上了,二弟那边应付的如何”

    他一边快步走过回廊,一边吩咐身边的侍从“我马上也会回去,可以跟应厂公谈一谈漕运那笔银子的事, 跟二弟说, 这次无论怎样也要拖到晚上”

    到了晚上, 应翩翩就走了, 是这孩子自己任性, 要跟傅寒青跑出去剿匪的,可跟他没有关系。

    傅英心里正转着念头,便看见傅寒青送走了客人们,从外面进来了。

    他看见傅英,便说道“父亲,应厂公来了。”

    傅英一怔,道“你说什么”

    傅寒青道“刚才二叔派人送信过来,说是应厂公突然回了京城,还去了我府上。二叔收到消息,便过去接待,本想留他在那边吃顿饭,等我们回去,但他听说阿玦来了这边,一定也要过来,二叔不敢拦着现在他们马上就要到了。”

    这处别院的位置很偏,没想到应定斌车马劳顿一番,竟然也不歇歇,来的这么快。

    现在应翩翩还没走,宴会又刚刚结束,傅英也没来得及安排什么,这下计划全盘都乱了。

    不敢拦,有什么不敢拦的应定斌还能吃了他不成

    听了傅寒青的话,傅英忍不住骂了句“废物”,跟傅寒青说道“那还等什么你快收拾一下,随我一起出去迎他”

    傅寒青却站在原地没动,道“父亲,我为什么觉得你听说应厂公来了这么慌张你很怕他”

    傅英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应定斌有多难缠你又不是不知道。前几天阿玦从你府上搬走,今天又出了这件汤药下毒的事,自然要将这些误会说清楚。但凡你让我省心一些,好好过日子,我又何至于要处理这么多的麻烦”

    傅寒青慢慢地说“是吗”

    “那么阿玦喝的药有问题,您又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呢”

    傅寒青刚才想了一路,都觉得不对劲,此时将眼睛一抬,目光中带着审视,“父亲,您总不至于连我都要瞒吧。”

    傅英冷冷盯着自己的儿子,傅寒青也毫不相让地看着他“阿玦以前虽然偶尔也会出现言行失常的情况,但是并没有这样严重,反倒是近两年开始服药之后,病情才越来越厉害了。刚才韩小山拿出药盏的时候,父亲你不等他说完就大声呵斥,这也不像你平日的作风,难道我不该怀疑”

    “不光是我,恐怕今日前来赴宴的所有宾客们心中都有这样的疑问吧”

    傅英冷笑起来,点头道“好,好,你可真有出息,今天还嫌丢人丢的不够,竟然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怀疑上了”

    他看着傅寒青,冷声说道“那你倒是说说,如果那药是我故意安排的,阿玦疯了,你们两人天天争吵,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傅寒青被傅英一反问,不禁顿了顿,这件事确实说不通。

    在他从小的认知中,傅家家风严谨清正,自己的父亲为人宽厚慈爱,光明磊落,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而且每次他和应翩翩争执,还都是傅英从中百般劝说,希望两人各自忍让,重归于好。如果这件事真的是他做的,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吗

    傅寒青觉得这件事当中疑点重重,他很想将一切调查清楚,给应翩翩一个交代。他知道,唯有如此,两人才有消除芥蒂,重新开始的可能。

    但不知道为什么,傅寒青理智上想的非常清楚,冥冥中却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正在影响着他的思绪,告诉他,应该相信傅英的说话。

    具体为什么要相信,他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觉得应该这样才对劲。

    傅家人不会做这样的事,就是应钧的仇人换了应翩翩的药。

    这种感觉以前也曾经出现过。

    最早傅寒青和应翩翩产生矛盾的时候,看到对方生气,他也会心疼,会想着去道个歉哄一哄,但每回产生了这个念头,就好像有个声音在告诉傅寒青,他不该这样做。

    是应翩翩不懂事,也是应翩翩更加在乎他,理当由应翩翩先低头来找他才对。他不能把对方惯得更加任性,这都是为了应翩翩好。

    明明应该很喜欢这个人,可不知不觉中,那些曾经的甜蜜与心动都被尘封在记忆深处,只在极动情的情况下才会偶然涌上。

    更多的是挑剔、说教、对于身份名声的在意,对于宦党固有的鄙夷,以及那因为知道被深爱着而产生的轻慢和自负。

    这些原本就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情绪,越来越难以克制。

    傅寒青从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但不知道是不是今天那半碗汤药的作用,他思绪混乱,却隐约感到这一切都说不出来的怪异,就好像什么东西正在控制着他的行为和想法一般。

    傅寒青脸上闪过一丝茫然,但很快那茫然的神色就不见了。

    他沉默了一下,终究还是道“父亲说的是,大概是我一时受了阿玦那些话的影响,想岔了。我换件衣服,便与您一同去迎接应厂公。”

    按照剧情设定,应翩翩现在应该开始躺在房中“装病”了。

    梁间和萧文方才以为他们也要回府,都连忙去准备马车、收拾东西,没听见应翩翩跟傅英的对话。

    这时得到消息,两人还以为应翩翩是真的不舒服,连忙急匆匆赶过来伺候,连脸都吓白了,看见应翩翩没事才松了口气。

    听应翩翩简单说了下情况,萧文不禁又皱起眉,问道“少爷,可是您真的要留在这,不跟厂公回去了您又要跟着镇北侯,去立什么剿匪的功劳”

    他话说的还算客气,眼睛里分明写满了“你又犯病了吗”六个字。

    应翩翩白了萧文一眼“怎么可能,我蒙他的。”

    刚才他把系统的剧情梗概看了几遍,已经从中找到了可以破局的关键。

    这段剧情是为了限制他这个反派的行动而的,也就是说,剧情中没有提到的其他人,行为都不会被局限在其中,那么这就大有可以发挥的余地。

    就算是系统这边暂时不能再解锁权限了,以为他就只能亦步亦趋,任由摆布了吗那可就想岔了。

    看见梁间和萧文满脸茫然,应翩翩笑道“附耳过来。”

    他低声吩咐了梁间和萧文几句,两人总算放下心来,便都出去办事。没过一会,系统的提示声也发了过来

    反派阵营重要角色“应定斌”已距别院不足100米,剧情正式开启,请宿主做好准备

    应翩翩知道该他表演的时候到了,于是在床上躺好,闭上眼睛认真装病。

    别院外面,应定斌勒住缰绳,翻身下马。

    他在收到应翩翩的信之后,不知道爱子那么久音讯全无,突然写来了这样一封信,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又是焦灼又是担忧,真可以说归心似箭。

    用信鸽向皇上请旨之后,应定斌一路轻装简行,先带着一部分亲信骑马赶了回来。

    到了京城之后,应定斌直接去了镇北侯府,这才得知,应翩翩前几日竟然已经搬回家去了。

    起初应翩翩住在傅家时,应定斌总不放心,就暗中派西厂的密探时常关注,一次有个探子被傅寒青察觉了,令他大为不快,觉得傅家遭到了窥探。

    应翩翩回去跟应定斌提了这件事,应定斌后来就不再派人了。

    不过应翩翩搬出傅家这么大的事,西厂的人还是向应定斌送了密信汇报,只是没料想应定斌已经先一步看了应翩翩的信赶回京城,一来一去,消息就被错过了。

    应定斌此时一听,顿觉心急,毕竟他家这个小祖宗平日里恨不得天天跟傅寒青待在一块,好端端地又怎么可能不在这里住了肯定是受了什么委屈

    傅英和傅寒青都不在府上,迎接应定斌的是傅英的二弟傅节。

    这个没出息的东西一向对他兄长唯命是从,应定斌问他几句话,看他吞吞吐吐语焉不详的,索性也就不与他多啰嗦,径直亲自来了傅家的别院找孩子,倒是给了傅英个措手不及。

    应定斌一路上来的急,到了别院外面不远处反倒就下马避在路边了,目光中闪过一丝怀疑。

    他方才听傅节说,今日傅家在这别院中办了赏花宴,请了不少的宾客。像这样的宴会,怎么也得一直持续到午后申时上下的,但现在却好像已经散席了。

    路边的马车走了一大半,还有一些动作较慢的客人们说着话,陆陆续续地向外走。他们脸上一个个带着仿佛做梦般的神情,口中还议论着什么。

    这时,傅节也已经气喘吁吁地从后面追了上来,跳下马,道“厂公”

    应定斌一抬手,道“等等。”

    傅节的话被他打断,一愣,便听见一阵脚步和人语声,有人从他们前面的路上经过。

    那两个人一边走一边交谈,左侧那名面白微须的中年人说道

    “我今日方觉世事之险恶,俗话说的知人知面不知心便是如此了。没想到镇北侯看着洁身自好,在床笫间竟有如此恶习。之前那些想要与镇北侯府议亲的人家想必要回去上柱香,道一声万幸了。”

    他右侧的同伴也表示赞同“陈兄说的正是。而且他明明对应公子抱着那般心思,在应公子搬出傅家之时却也不站出来说句话你我看到的不过冰山一角,这其中不知道发生了多少龌龊的事情呢”

    之前那中年人呵呵一笑,说道“方才那刺客出现的如此刻意,贤弟你真相信那毒是他下的吗之前满京城的人一提到傅家都是赞不绝口,现在看来哼,沽名钓誉,枉为清流啊。”

    右边的人沉默片刻,不禁微露愧疚之色“之前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总是莫名对应公子心存偏见,现在看来,实在太糊涂了。他确实才学出众,而且为人坦荡,不该受到这样的误解”

    应定斌一路匆匆赶回京城,本就带了风霜之色,又被身边的骏马挡在路边,此时周围人来人往,那两个人说着话路过,自然也不会注意到他,各自上了家里的马车便离开了。

    他们说完了话就走,可把傅节吓得面无人色,他也不知道刚才在宴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又是“刺客”又是“下毒”的,居然还牵扯到了侄子的房中隐私。

    这下都被应厂公给听去了,天呐,真是要命

    应定斌只听得浑身一阵阵发冷,这时气急反笑“看来本公不在京城的时候,倒是错过了不少好戏,还当真是少不得要进去开开眼了。”

    他把缰绳甩给身后的侍从,拂袖大步向着别院走去,傅节愁眉苦脸,连忙从后跟上。,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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