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

    第28章重阳节

    乌苔将懋王的心思可以说是前后猜了好一番,最后想着,若是他其实根本没丢失记忆,是万万不可能像如今这般和颜悦色的,只凭这个,再多疑心,仿佛也可以消除了。

    当然了,她暗暗思量着这事,也觉得自己务必得小心了,正想着,题红来报,说是王管事过来了。

    王管事是懋王跟前红人,乌苔自然没有怠慢的礼,况且她如今心里正起疑,便忙换了衣服,过去外厅相见。

    王管事见了乌苔,笑呵呵地拜见了,一脸恭敬。

    乌苔看他这样,心里稍松,便问起府中诸事。

    王管事却道“这两日,去惜薪司拿了牌子,领到了今年新运进来的银炭,因还没给各亲王府发放,自然不好太声张,只领了一车,殿下的意思,先紧着王妃屋里烧,就这两日,还得劳烦王妃移驾,寻个时候把地龙烧起来。”

    乌苔颔首“极好,我瞧着,自打殿下受了伤,这身子骨比往日到底是弱一些,还是得好好养着,如今入秋,又下了雨,这天儿阴得厉害,若是能烧起地龙,驱驱寒,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王管事自然应着,一时又说起如今云安城已经陆续开始储备过冬的菜蔬,懋王府自然也该备着了,拿了单子给乌苔过目。

    乌苔是今年入春时候嫁过来的,以前在叶家也没掌管过这些,如今拿过来,难免装模作样看了一番,却见各样菜蔬齐全,多少有些纳罕“原来冬日各样菜蔬如此齐备。”

    入了冬,云安城是没什么菜蔬的,都是要从南方运过来,或者自行储备,所以就乌苔的记忆里,冬天菜蔬花样自然不如其它季节。

    王管事笑呵呵地道“殿下封于豫州,豫州物产丰富,各样菜蔬齐备,这些不只是宫中预备分过来的,还有从豫州运过来的。”

    乌苔这才恍然,便随口问起豫州诸事,闲聊了几句。

    这么聊了几句后,她试探着道“豫州气候好,出产丰富,菜色自然和云安城不同,不知道殿下在豫州时,都喜欢什么菜色,闲暇时都忙些什么”

    王管家听着,恭敬地道“殿下往日忙于公务,也没多少闲暇时候,不过偶尔出去放鹰打猎倒是有的,至于菜色”

    王管家望向乌苔,笑得慈祥,眼角的皱纹也丰富起来“殿下饮食清淡,并不讲究,这个娘娘也是知道的。”

    乌苔听着,总觉得王管家那慈祥的皱纹里,仿佛藏着别的什么意味。

    不过她神色不变,还是笑着道“前几日进宫,皇祖母给了一个方子,之前问起来,殿下不喜,如今我想着,既是皇祖母的方子,总不好拂了老人家的好意,还是给殿下用了吧。”

    王管家自然没得说,连连点头“娘娘说的是,那属下就命人拿了方子抓药,给殿下用了。”

    一时又提起重阳节家宴的事,王管家自然都应着,说是会提前准备,两个人好生商议了一番,王管家离开。

    乌苔给题红使了一个眼色,题红心知肚明,送王管家离开时,便塞给王管家一块玉,那可是上等好玉,是叶家嫁妆里的。

    题红回来后,向乌苔微微颔首。

    乌苔便笑了,竟然真收了。

    这块玉固然是好玉,不过这是嫁妆里面的,自己便是拿出去,估计也不好变卖,借花献佛塞给了王记管家,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想起那重阳节家宴,乌苔又写了名帖,请了素日几个堂姐妹以及好友,自然也请了娘家人,封好了命人送出去,至于送过去洛国公府的,特特地连带着送了几匹海天霞。

    反正好几匹呢,她一个人哪穿得了那么多,攒下来还不知道便宜了谁,送出去随便做个人情,没准回头行事方便呢。

    忙完这些后,她又命题红拿来了之前绣的荷包。

    其实那荷包只绣了一多半就因为知晓了身世和那浣花缘的剧情而作罢,随意扔在那里了。

    现在她重新拿出来,将那针线补齐,总算是绣好了。

    荷包是一只小猫儿,窝在牡丹花旁,翘着尾巴,憨态可掬,乌苔自己看着便觉喜欢,她想着懋王,他若是见到,定是觉得自己贤惠了。

    她又可以趁机编故事了呢。

    如此到了晌午过后,送出去的名帖陆续有了回应,她这懋王妃难得设下赏菊宴,大家自然是都要来的,至于洛国公府自然也回了名帖,又提到懋王救了三夫人的事,更是说要改日登门拜谢懋王。

    她把玩着这些信函,想着懋王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谁知道没盼来懋王,倒是她娘家人来了。

    她一听便知道,定是范氏来了。

    别人可以写名帖,唯独她,要说的话不能落在纸面上的。

    她好整以暇,便命人请了进来。

    范氏一进来,便看向左右,道“都下去吧。”

    然而,她这话说出后,题红拾翠纹丝不动,就像没听到一样。

    乌苔对此很满意,不愧是一直跟随她左右的忠仆。

    她笑了笑,抬手,这才淡淡地道“下去吧。”

    声音却是懒懒的,矜贵而从容。

    她现在已经明白了,哪怕在懋王面前如何低三下四,但在外人面前,她这个王妃的架子就得端起来,这也算是她讨好懋王应该得的了。

    题红拾翠并屋里其它丫鬟这才低首,微侧着身子,分成两排无声走出,走出后,还体贴地关上门。

    范氏睁着微泛肿的眼睛,看着这一切,直到那红木门被关上了。

    她缓慢地收回目光,望向乌苔。

    乌苔,是她养大的女儿,可是现在,乌苔坐在那里,从容地喝着茶,竟是连眼皮都不抬了。

    她蹙眉,有些无法理解地望着乌苔“乌苔,你虽不是我的女儿,但到底是我养大的,你这般轻慢于我,传出去,外人怎么看”

    乌苔听着,歪头想了想“外人若是看到,定说我不敬父母,有失孝道。”

    范氏叹“可不是嘛,你能明白这个理,我就”

    然而乌苔却轻巧地道“可是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范氏“你”

    乌苔盖上茶盏,官窑上等好瓷发出清脆细微的磕碰声,她笑着道“外人要说就说,我堂堂懋王妃,还至于怕别人说谁要说,倒是说给懋王听听,看看殿下怎么整治她们”

    范氏听着,简直是倒吸一口凉气,这女儿怎么竟生出这般蛮横无礼的性子

    到底是乡野农妇家的女儿,枉费她这么多年的教养了

    她连连摇头,痛心疾首“你若想好好地当这个王妃,你以为你能撇下洛国公府吗我告诉你,洛国公府就是你的根,你撇不开的,你倒记是能耐,竟然把状告到懋王那里,倒是让懋王把你祖父说了一通,你以为这样的话,你能走得长远吗”

    乌苔心里冷笑,走得长远谁指望走得长远了

    她如今心里痛快,不比什么都强,洛国公府和懋王府,哪个是她能指望的呢

    于是她漫不经心地道“母亲,有什么事,你就直接说吧,你看这日头都落下了,只怕是懋王要回来了,懋王回来,他那性子,你也知道,若是拉下脸,岂不是让母亲没脸儿”

    范氏瞬间眸中泛起一丝狼狈,懋王是她女婿,按说她在懋王跟前是长辈,可懋王那人,可真是性子古怪,竟然跑去老国公爷跟前告状,让她灰头土脸,在这种女婿跟前,她是没什么脸了。

    她只好道“倒也不是别的,只是有一桩,昨日蕊娘随着你三婶母一起上山,当时就不见了踪迹,至今也不见回来,你父亲已经派人暗暗地去找了,但是根本没个线索,才想着问问你,不知道龙骑卫可曾见着他”

    乌苔一听“原来蕊娘子不见了,那不得赶紧找啊”

    范氏“说得可不是嘛,但她的身份上,也不好大张旗鼓,只能暗地里找,一时半刻哪里找去”

    乌苔略沉吟了一番,道“母亲,这件事,确实不宜外传,若是传出去了,将来蕊娘子认祖归宗,别人知道了,也怕不好。”

    范氏“我就是想着这个。”

    乌苔“母亲,要说蕊娘子,上次她和我有些争吵,我自然是不喜,但母亲养我这一场,她又是母亲的亲生女儿,她遭遇了事,我倒是也不能坐视不管。”

    范氏原本以为乌苔必然揶揄一番,如今听她这么说,倒是意外。

    乌苔“只是这件事也不好传到殿下耳中,毕竟西山庵中,一个世家贵女就这么丢了一夜,他若是疑心了蕊娘子清白,那这事也不好办了。”

    范氏“你倒是想得周全。”

    乌苔“这样,我去打点下府中侍卫,兴许能打听到一些线索。”

    范氏听闻大喜“那敢情好乌苔,这件事,就全看你了。”

    乌苔面上不咸不淡“但我也未必能打听到消息,若是打听不得,也不能怪我。”

    范氏“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怪不得你。”

    一时范氏又说了许多好听的话,诸如便是认了蕊娘子,娘心里依然惦记着你,乌苔只敷衍着听听,这边耳朵进了,那边耳朵也就出来了。

    这时候,底下管事却来了,问起烧地龙的时辰,乌苔让他们现在趁机烧了便是,底下管事自去行事。

    范氏听了,却是道“如今炭火还不曾入库,哪里来的烧地龙”

    寻常煤炭自然是有,但是像这种世家贵族,哪里用寻常煤炭,那些未免熏人,还是得要官家采买的银炭,这才是正经世家闺阁里的讲究。

    乌苔随口道“母亲,你也知道,我一入秋便手凉。”

    范氏疑惑,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乌苔淡淡地道“我手凉,殿下疼我,特特地要了宫里牌子,从惜薪司提前支取了银炭。”

    范氏听着,诧异地打量了乌苔半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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