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谢嘉容双眼噙着泪水, 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似是还没能接受这个惊骇的事实。
谢少傅看了她一眼,见谢嘉容像是被吓坏了的样子, 心里头终是有些不忍。
到底她也是自己养育了十六年的孩子, 也对此事毫不知情,谢少傅冷静了下来,终是没有对她赶尽杀绝。
“不要叫我爹,你不是我的女儿。”谢少傅闭上眼睛,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方才缓缓睁开眼睛道, “你不是一直想嫁给顾明琛吗既然你不是我的女儿,我也不会再对你的亲事指手画脚了, 待此事处理完以后,谢府会将你送到三殿下那里。”
他已经对谢嘉容仁至义尽了, 但周氏夫妇绝不容忍放过
“来人先将刘婆子和周翠花暂且关押再府内, 明日我要亲自把人送去大理寺”谢少傅微微握紧拳头, 继续吩咐道,“余管家,你现在立刻就连夜替我将此消息告知荣国公府”
荣国公府便是韩氏的娘家,而谢杪才是荣国公的亲外孙女。
明日早朝他也不上了, 他要亲自去大理寺立案,还他受尽委屈的亲身骨肉一个公道
“其他人也别都愣杵在这里了扶夫人和五姑娘下去休息,再叫厨房赶快熬些安神汤来”韩氏前阵子便身子不大好,如今又受了这样大的刺激, 谢少傅担心她扛不住。
他已经明确说了谢嘉容不是她的女儿,话中的“五姑娘”自然指的是谢杪。韩氏身边伺候的老嬷与丫鬟小心翼翼地对视了一眼,皆是默契地绕过瘫坐在地的谢嘉容,上前搀扶韩氏。
很快,厢房里便冷清了下来,只剩下了失魂落魄的谢嘉容和平日伺候她的两个小丫头。
她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便连忙发了疯似地,跌跌撞撞的朝着周氏与刘婆子被关押的柴房跑去。
谢嘉容被娇宠着长大,平日里在谢府也趾高气扬惯了,见她气势汹汹地冲入柴房,守门的小厮也竟和往常一样不敢上前去拦她,只好为难地让其他下人把消息上报给府里的其他主子。
面色苍白的周氏见谢嘉容冲了进来,黯淡无光的眼神立刻亮了起来,“嘉容嘉容啊你怎么来了你的病可有好些了娘这些日子都担心坏了”
谢嘉容冷冷地推开她,“住口谁是你的女儿我不是”
“”周氏面色一悲,强撑起笑容道,“傻孩子娘就是你的亲娘啊”
“你真是我娘”谢嘉容神色莫名地看向她,冷不丁地道,“既然如此,当初为什么要这样做”
“娘当年这么做,还不都是为了你啊”一提此事,周氏便开始连连抹泪,“你生下来的时候身子骨弱,家里又穷,要不是娘担心你成活不了,怎么会把你和谢府千金调了包”
“我想着你成了谢府千金,往后就能过上好日子,爹娘也能安心”
闻言,谢嘉容阴晴不定地冷声道“哦那你为什么不做的周全一些”
“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好,既然是为了我好,为何还落了把柄到那婆子手里何不设法叫她守口如瓶”谢嘉容打的眼中隐隐浮现出几分怨恨,噙着泪颤声道,“你不该如此你不该出现在谢府”
“你做都做了,为什么不离谢府远些你既然做了,就这辈子都不该出现在我面前”她无法抑制痛苦地朝着周氏大吼。
周氏颤抖着嘴唇,半个字也说不出来,颤颤巍巍地朝后退了两步方才勉强站稳。
刘婆子闻言,顿时脸色一变,瞪向谢嘉容拔高了声音道“哟呵这么着,听你这话的意思,是说周翠花该把我灭口才是”
“真是好狠毒的心肠,不愧是一对亲生母女”
谢嘉容被她的话刺激的神经一颤,厉色道,“大胆贱婢,敢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刘婆子淡笑了一声,阴阳怪气地道“明明就是只假麻雀,装什么真凤凰的威风呢这会儿有神气的本事,不如多想想怎么保命才好,明儿个可是要被关进大理寺的天牢里呢。”
刘婆子是一点不担心自己的性命的,来的时候顾翰墨已经同意了,看在她主动说出事实并来作证的份上,会留她全家小命一条。
而她的儿子,则会由关押三年改为服两年工役,不用再担心被仇家买通狱卒受折磨。
被刘婆子的话点醒,周氏才脸色猛然一变,想起自己的亲儿子来。
“不凝香不会这么做的,她也不能这么做小树拿她当亲妹妹看待,她若眼睁睁叫小树被处死,那真是无情无义好没天理”
刘婆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嗤笑道“晓得怕了谁叫你往日苛待谢府千金,如今报应来了”
周氏面色发白,身躯微微颤抖,想起谢杪心中也不由涌上一阵后悔。
倘若她往日能待谢杪好些,或许今日就不会落到这个地步了,念在那些情分上,谢府说不定会网开一面放她们一马。
余光瞥见一旁的谢嘉容,周氏眼中才亮起了希望的光彩,紧紧抓住她的袖子道,“嘉容谢少傅说了会同意你嫁与三皇子,你替娘求求情让他们放小树一马,他可是你亲哥哥啊”
想起和自己半生不熟的林小树,谢嘉容眼中闪过一丝厌恶,眼下她已恨极了周氏一家人。
“走开什么林小树我的哥哥是谢府的公子”谢嘉容尖声叫着,猛地将周氏推到在地,落荒而逃。
如今,她连自身都难保了,怎么还顾及的了别人
没了谢府嫡千金和荣国公亲外孙女的头衔,她就什么都不是,顾明琛更不可能再娶她做正妃。
谢嘉容甚至开始担忧顾明琛还会不会娶她,但她转念又一想,轻轻抚上了自己的小腹。
只盼不是那庸医大夫误诊,如果真的有了顾明琛的骨血,看在孩子的份上,对方一定会接她回府。
哪怕是做顾明琛的侍妾,也好过沦为平民百姓,她接受不了那样的落差。
深夜,厢房中还燃着灯火。
被点亮的灯盏是雁鱼铜灯的仿制品,在顾翰墨的有意推动下,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知晓此灯的神奇存在,并在京城中流行起来,被人广泛使用。
韩氏苍白的脸色已经好看了许多,只是仍死死地拉着谢杪的衣袖不放,絮絮叨叨地言语着些逻辑混乱的话,深怕一眨眼亲骨肉就不见了。
谢杪一直在温声劝慰她,直到韩氏乖乖地喝下安神汤以后,才哭累了终于缓缓睡了过去。
神色疲惫的谢少谦连忙亲自送谢杪和顾翰墨回东厢房歇下,走至回廊下,谢杪便轻声劝说道“大哥快回房,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大嫂瞧你不见定会不安的,她还有着身孕呢。”
谢少谦比她年长六岁,是谢少傅的嫡长子,如今已成家了。
韩氏还有个儿子今年刚满十九岁,唤作谢少英,荣国公夫妇年纪大了想念孩子,他这几天便都小住在荣国公府陪伴对方,想必很快就会知晓消息了。
闻言,谢少谦一个二十二岁的大男人都忍不住哄着眼哽咽了起来。
“都怪我都怪我”
“若不是当年我不听话,非要偷偷在池塘里头游水,就不会生重病叫娘替恩济寺求平安若娘没有去恩济寺,你便不会早早出世,叫那周氏”
顾翰墨与谢杪对视一眼,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少谦莫如此,杪杪找回来了,你该高兴才是。”
谢少谦点了点头,见谢杪面色疲倦,想起她在府里时一贯身体不好,便连忙收了泪,送他们回房休息。
夏夜凉风习习,厢房内格外舒适,而今晚却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月光透过窗户洒进屋内,谢杪身着一件薄薄的小衫,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末了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顾翰墨穿着亵裤,上身裸着,正拿着扇子替她扇风,偶尔挥赶走窗外飞进来的蚊子。
“为何叹气”
“没什么。”
顾翰墨微微一笑,问道“找回了身份,你难道不高兴吗”
“没有不高兴,只是只是觉得有些不真实”谢杪闷闷地回道。
她还是头一次经历这种历练任务,不在任务描述内的剧情突然间就措手不及地蹦了出来,给了她好大一个惊喜。
她曾经演过那么多电影电视剧,没一部有这么狗血,编剧要是敢这么写早就被吐沫星子喷死了。
谢杪感觉恍然若梦,顾翰墨却是发自内心的感到欣喜,他正愁谢杪的身份日后回来带不少头疼的麻烦,这下便一下子全解决了。
他能理解谢杪的心情,他知道对方不是真正的凝香,因此会有这般反应也实属正常。
但他才不管对方是不是凝香,他只认身边这个娶进门的妻子。
她是谢杪,是谢府遗落在外的千金,是他阴差阳错取回来的宝贝,这就够了。
“我懂,事情来得太突然了,别说你难以接受,我都惊得不轻。”顾翰墨将她凌乱的鬓发轻轻拨到耳后,也跟着微叹了一声。
上辈子,凝香的身份到死都没有被察觉到过任何异常,重来一世,还真是“惊喜”不断。
“早些睡下,莫把身子累坏了。”
语毕,顾翰墨在她额头轻啄了一下,也缓缓闭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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