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心尖宠(10)

    谢荣掐准了时机,故意放出了一部分对裴相不利的证据, 这些证据当然都是他下令让东厂伪造的。

    南蛮之案因裴相被牵扯入其中, 朝堂上下一片哗然。

    众人皆是心下惊恐, 惊的是不敢想象裴相会是此等大奸佞,恐的是裴相只手遮天的权力。他身为南蛮案情的主要负责者, 如今被查出来有可能是最大的幕后黑手,如何不令人惶恐不安。

    裴相心中失望,谢荣到底还是出手了,既然对方如此无义,便不要怪他无情了。

    他早已有了充分准备, 神情不急不缓地列举出一条又一条证明自己清白的铁证, 巧妙地避开了谢荣故意挖下的所有坑。

    谢荣见他神情稳如泰山,不由得暗骂裴相是只棘手的老狐狸, 与此同时感到了如大山般沉重的压力。

    裴相能走到今日自有他的手段,谢荣一时半会儿拿他无可奈何, 在博弈中被他绵里藏针的手段弄得浑身难受。

    天子与重臣博弈,当下正是辩奸与证白的阶段,双方打的势均力敌, 在结果尚未有定论的阶段,没有任何人敢轻易出面站队。

    聪明的人已经嗅到了这乱案之中的阴谋, 皆是心中各有各自的猜测,却半句话也不敢说。

    鹿死谁手尚未知晓,不论是皇帝还是裴相,他们谁都得罪不起。

    然令人意想不到的, 是谢桓竟选择出面站在裴相那边,立正裴相的清白。谢桓是查案的主要负责者之一,他的下场立刻让谢荣处于不妙的劣势之中。

    谢桓劝说他,裴相是冤枉的,让谢荣不要轻信小人去治裴相的罪。

    谢荣自然知道裴相是冤枉的,可他也不会告诉谢桓陷害裴相的人就是他自己,两兄弟因意见相左,关系一时之间降到了冰点。

    然谢荣却不管他,只将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裴相身上。

    身处劣势他也并不气馁,而是暗中憋足了一口气要将裴家扳倒,那些伪证只不过是做好的其中一部分罢了,他想弄出多少就能弄出多少。

    正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要告诉裴相,这天下是姓谢的。

    裴相只是冷笑一声,不疾不徐地从容应对谢荣使出的枪林箭雨,对方到底不过二十出头,和他比手段还太嫩了。更何况,他手里还掌握着裴杪的风瑶罪证。

    裴相并不介意陪这位年轻的帝王慢慢周旋,好好给他上一课,待谢荣使不出招数以后,他才会拿出最后的杀手锏来。

    在裴相给的压力下,谢荣有些喘不过气来,以至于这些天都阴沉着一张脸,更无暇顾及后宫。

    然就在谢荣心情焦躁的时候,他的后院里又起了火。

    今日下午,淑妃像往日时那般在殿内小睡,屋子里烧着裴杪月初时便发给她的银丝碳。但这日淑妃小睡的时间却比往日还长些,宫人们当孕妇嗜睡,便也没多想,不敢进去打扰淑妃 。

    但甘泉宫里一名叫白露的小宫女却放心不下,进殿内悄悄探望淑妃的情况,这一探就了不得了。

    不知何时,淑妃的屋里竟冒着灰雾色的烟气,房内的味道既呛人又难闻,淑妃更是昏沉地睡着没有反应。

    小宫女大惊失色,这才发现,淑妃屋子里透气的窗户竟不知何时被人故意关的死死的,看来是有人蓄意谋害淑妃

    好在白露发现的早,对方未能得手,淑妃醒来后除了身体不适以外母子皆安。

    淑妃道她近来都睡不好,但下午半睡半醒之时,却觉着屋内有股若有若无的香气让人舒服极了,便毫无知觉地沉沉睡了过去。

    各宫对此议论纷纷,首先把目光放在了最有可能是谋害者的江琪江美人身上。

    因为今日各宫中,只有江美人去过淑妃那里。

    具江美人解释说,淑妃想亲手给未出世的孩子缝制小衣,因她绣工好,近来常唤她去甘泉宫讨教技巧。上午她离开的时候,不小心把绣篮里一块贵重的布料给带回长乐宫西殿了。

    这料子以她的品级是碰不得的,江美人担心被怪罪,下午发现时便连忙把布料送回了甘泉宫。但她知淑妃在午睡,只是把篮子和布料放在桌子上就走了,并没有用心险恶地去关淑妃的窗户。

    此刻江美人被唤道了甘泉宫问罪,得知消息的各宫也在陆续赶过去。

    因调查中的事情又有了新的进展,据悉,银丝碳是上好的碳块,取暖时烟尘极少,然淑妃用的银丝碳中被人悄悄添加了木炭,屋子里方才会快速凝聚那么多烟尘。

    各宫皆知淑妃畏寒,这银丝碳目前只有甘泉宫提前用上了,而拨下银丝碳的人正是裴杪。

    仿佛有更大的阴谋在逐渐接近,后宫皆是嗅到了与朝堂那般山雨欲来的气息。

    然裴杪却不急着动身,此时仍坐在揽月殿内由霜降为她梳妆,听完白露的情报,她微笑着从妆匣中捡取了一只看起来极贵重的红宝石双飞蝶金簪递给白露。

    “本宫没看错人,你是个机灵的,这物件就赏给你了,退下。”

    那红宝石蝶簪精致极了,任何女子看到都会翩然心动,白露亮着双眼感激又欣喜地接下,便连忙懂事地告退了。

    待她走后,霜降才开口道“淑妃能躲过这一劫,全靠有娘娘您护着她,可现在的矛头却慢慢指向了娘娘您,真叫婢心里憋屈极了”

    “憋屈什么,我们准备得滴水不漏,你还怕她不成”

    “这倒也是。”霜降闻言,扫了眼旁边的素雪。

    此时素雪正饶有兴趣地拨弄着一只竹管,随着素雪小心翼翼地用细针刮取,少量淡白色的粉末被抖落在纸上,散发出淡淡的馨香。

    那木棍乍一看十根竹管,实际上却是竹笛的一节,样式也和中原的笛子有所不同,是岭南常见的虫笛。

    风瑶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殊不知裴杪早已在整个后宫中都布满了线人,各宫一有半点风吹草动,都别想瞒过她们的眼睛。

    而那名叫白露的宫女,就是裴杪安插在甘泉宫中保护淑妃的。

    在这后宫中,风瑶并不是一个人在单枪匹马地作战,裴杪已经揪出了她藏在宫里的爪牙仔细盯梢。淑妃宫中的一个小宫女,以及江琪身边的贴身侍女,全都是风瑶的人。

    这次阴谋表面上是谋害淑妃,实际上却是针对裴杪而来,打着一石二鸟的心思。

    江琪去送还布料的时候,风瑶立刻就得知了消息,并将藏有粉末的竹管与木炭教给了江琪的随身宫女立秋。

    立秋一到淑妃宫中,便立刻与风瑶另一个爪牙接头,对方故意将甘泉宫附近的人暂时引开,再由随江琪入殿内的立秋偷偷把木炭放在炉中。

    待二人离开,那甘泉宫的线人便悄悄绕到殿后,用竹管烟雾使淑妃酣睡,再偷偷把窗户死死掩上。

    风瑶以为这一切都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道全程都被裴杪的人紧盯着。

    那宫婢丢弃在树下的竹管,已经被霜降取了回来交与素雪查看,她对苗人的东西很感兴趣。

    梳妆打扮好,裴杪终于最后一个抵达了甘泉宫。

    宫内宫外全是人好不热闹,谢荣正沉着脸负手而立,江琪脸色苍白地跪在冰冷的地上。

    “贵妃娘娘可真是姗姗来迟啊,您目前可是掌管六宫大事的人,怎这般不上心莫不是得知了什么消息,心虚了”阴阳怪气的人正是宋婕妤,此刻她一手下意识地护着肚子,冷言讥讽着裴杪。

    裴杪懒得跟她一般见识,只是心底一笑。

    这宋婕妤真是飘了,听了些风言风语,当真以为她裴家要倒台,这便迫不及待地跳出来了。

    “宋婕妤,见到本宫不行礼还用这般口气说话你可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她这一声冷斥吓得宋婕妤身躯微微一颤,条件反射性地表露出对裴贵妃的惧怕之色。

    “念在你有身孕的份上本宫也就不计较了,换做平日里,十个巴掌是逃不了的。”裴杪念及她对裴贵妃做过的蠢事,又笑笑道,“这十个巴掌本宫先记下了,日后再还也不迟。”

    宋婕妤吓得连忙闭紧了嘴巴,各宫妃子对视一眼,皆是被她的趾高气扬弄得心情复杂。

    “够了裴杪,你先给朕解释那银丝碳的是怎么回事”谢荣忍不住高高怒喝一声,震住了在场窃窃私语的人们。

    谢荣看着她那有恃无恐的模样,忍不住就想到了那棘手的笑面老狐狸裴相。

    这些日子,他没少在裴相手里栽跟头,如今看着裴杪嚣张的模样,心下更是难以容忍。

    “如今种种证据皆指向揽月殿,指是你命令江琪谋害淑妃,你可认罪”

    听到这话,宋婕妤心中方才找回了点平衡感。

    看来裴杪也不是不可撼动的,谢荣就算再宠她,在子嗣问题面前也不会宽容半分,这不裴杪便被斥了

    “本宫可没做过什么把木炭掺进银丝碳的缺德事儿。”裴杪看着一点也不紧张,慢条斯理地道,“陛下说有种种证据指向揽月殿,是有人证还是物证呢”

    宋婕妤忍不住小声嘀咕,“不是你还能有谁还不是自己的肚子不争气,怕淑妃挡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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