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郎你吓唬他们作甚”那几个豪商巨贾战战兢兢地走了, 新城公主好奇地问道。
李悦笑嘻嘻地说道“不吓唬他们一下,他们回头跟我磨磨蹭蹭,再晚点低买高卖的勾当, 岂不是叫我变成一场笑话”
新城公主一愣“不至于如此吧”
李悦嗤笑一声“别高估了这些人的底线,他们就是一帮唯利是图的商人, 最重要的是,他们根本不是一心, 益州虽说一直以来通行不便,但是对于他们来说, 他们在乎那点人力畜力吗我之前可是听说了, 这些商人其实一直暗中掳掠土人为奴, 要不然,纯粹是以益州的人口, 他们哪里支撑得起那些产业。益州那边的铁矿,盐矿,还有其他的什么朱砂硫磺之类的, 全是他们驱使土人在开采要不然的话,凭他们那么高的运输成本, 他们能赚那么多钱”
当然,在现在的人看来,没有大唐户籍的, 死了也是白死,毕竟,他们又不给大唐交税, 谁也不会在这个上头跟这些商人计较,但是光是看这个,也知道这些商人的道德水准如何, 他们若是一直谈不拢,是真的能作出前脚买了李悦给的铁轨,后脚就直接卖掉,或者是干脆偷偷摸摸拿去别的地方修路,好方便自家的生意。回头还得在李悦那边哭穷压价。
新城公主听到李悦这般言语,也不再多说什么,毕竟,她能做的事已经做了,她当初可没保证这事一定能做成。不过,她还是有些好奇地问道“十五郎,你说九哥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李悦摊了摊手,说道“圣心难测,圣人自有打算,横竖关中回头自个就能出产铁轨了,所以,圣人怎么做,跟我这边关系不大”
新城公主叹了口气“可惜我不是个男人,要不然的话,何必要这般拐弯抹角”
李悦很想说,你要真是个男人,绝不会这般轻松自在,因为你那时候就天然具备皇位的继承权了,对于嫡亲的妹妹,做皇帝的可以娇宠着,但是嫡亲的弟弟,那是不一样的,你若是一心只知道吃喝玩乐还好,但是你若是想要做出什么事业来,那绝壁是自个给自个找麻烦。不过嘴上李悦肯定是不能这般说的,他笑道“姐姐若是个男人,哪里还有别人什么事呢”
新城公主也没多想,只是说道“不管怎么说,除了益州之外,其他地方就算是铺设轨道也不会找咱们了,益州能这般,无非就是投入太大,朝廷从中短期内其实得不到太多的好处,总不能仅仅是为了益州的粮食,就那般耗费钱财没有益州本土的豪族做主,光是那些獠人就不是好招惹的所以啊,其他地方或许朝廷可以全权做主,但是,益州,岭南之类的地方,如果想要修建轨道的话,本地豪强是绕不过去的岭南距离太远了,咱们能吃下的也就是益州了”新城公主很自然地将李悦跟自己放到了一个阵营,对此李悦也是乐见其成,比起直接跟帝后二人打交道,其实还是在新城公主这边再转一次手比较安全,说白了,就算是期间出了什么差错,还有新城公主扛着呢
“说起来,十五郎你今天的贺礼是什么”新城公主有些好奇地问道,“去年你搞出来的那些瓷砖可是风靡一时,其他那些瓷窑不知道费了多少力气,也没能烧出那么好的瓷砖来,不仅色泽纯净,釉色也鲜亮”
宁州那边的瓷窑这会儿其实已经开始烧制骨瓷的器具了,比起瓷砖来,这些器具其实更考验火候,尤其是大件,稍微不注意,加热不均匀的话,就会直接裂开,就算是不裂开,上面的釉彩也会变形,因此,如今做得最多的还是瓷砖。自从在骊山行宫那边打响了旗号之后,这些瓷砖就供不应求起来,讲究一点的人家还直接玩起了定制。瓷窑那边,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连轴转,如此都还有很多人在排队等候。其他一些瓷窑也看着眼红,跟风做瓷砖,可惜的是,他们的瓷砖不仅厚重得多,光泽也不够温润,色泽也不够纯净,釉色更是没那么丰富多彩。你看这年头陪葬的明器就知道唐代的审美了,大家就喜欢那些明艳的色彩,颜色要鲜亮热烈,要么就要是如同玉石那般,否则的话,谁买你的账啊,那些上等的陶器不比你这些粗笨的瓷器受欢迎。不过任何时候,这些中低档的产品都是有市场的,那些世家大族不喜欢,但是寻常那些小地主还是乐意买点回去装点一下门面的。当然,在利润上,是远远比不上宁州瓷器的。
许多人为了研究宁州瓷器的奥秘,不仅专门跑到宁州来挖瓷土,有的还专门在宁州取水,甚至花大价钱将宁州的瓷器买回去碾碎了重新入窑烧制,但是最终依旧没搞清楚宁州瓷砖为什么能做得轻薄温润,敲击起来声音也清亮如同上等的玉磬一般。毕竟,这年头,谁能想得到,可以将牛骨灰掺入瓷土之中烧制呢
李悦笑眯眯地说道“也没什么稀罕的物事,瓷窑那边烧出了一些瓷器,这次我也带过来,另外呢,还有一些西域来的物事”年年都搞什么新鲜东西,就算是李悦也是搞不出来的,有的东西的确很稀罕,但是李悦根本做不出来啊他要是有这个本事,第一件事就是将手机和ifi搞出来,以后大唐进入全民娱乐时代,问题是,这根本不可能
新城公主也没说要去看一下,她只是笑道“这样也好,要是十五郎你年年都有新花样,那真的是要为难咱们这些人了说起来,既然瓷窑能做瓷器了,回头我这边也定制几套”
李悦点了点头,说道“姐姐你先想好了花样,回头叫人烧制便是了”
这边才许诺了新城公主,那边许多人就闻着味儿来了李悦也不拒绝,反正瓷窑产量就那么大,你们排队慢慢等吧
李悦原本以为那些蜀商要商议很长时间,不过很显然,李悦低估了他们的决心,不过几日的时间,他们就再次上门,表示他们已经做好了决定,先走褒斜道,再走金牛道,虽说里面有很长一段都是铺设的栈道,但是如今的技术肯定是比之前强,当年就能在山壁凿孔铺设栈道,如今就能再在山上开辟出一条路来。蜀中这些商人许多干的都是开矿的买卖,在开山上头,他们还是很有些心得的。
不过如此一来,无论是造价还是工程耗时,都是一个比较夸张的数字,按照这些蜀商的说法,想要将这条轨道铺设出来,他们这些蜀商联手也得砸进去一半的身家。
哭穷这种事情,对于许多人来说,那简直是必备的一种技能,不过,李悦对此免疫力其实很高,上辈子见识过的奇葩多了去了,一大堆老赖明明手里头有钱,但就是一毛不拔的事情多了去了再说了,这些蜀商也就是要砸进去一半的身家,又不是倾家荡产,何况,这轨道真的要是做成了,他们之后就算是躺着收钱,也能赚的盆满钵满,所以,对于他们眼巴巴地希望李悦能够降价出售轨道,或者说是希望能够延缓结款的请求,李悦给出的回复也很简单“既然如此的话,钱,本王可以不要,但是这条路本王要入股,你们出劳工,出工钱,本王以轨道和铺设轨道的方法入股,以后这条路上的收益,二十年内,本王要一半,这个不多吧二十年之后,咱们再谈,如何”
顿时,这些蜀商不吭声了,他们自个明白,每年各条蜀道的货物吞吐量,虽说有许多货物的确会因为种种缘故损耗掉,但是运出去的依旧不是一个小数目,以后轨道通了之后,这个数字只会越来越大,在这样的情况下,一半的收益,那就是一个天文数字了,哪怕只是二十年,这也足以叫他们肉痛了
因此,这会儿一个个纷纷表示,虽说修路的钱足以让他们伤筋动骨,但是,咬咬牙还是拿得出来的。所以,殿下你就没必要承担之后的风险了。实际上,这些蜀商还惦记着新的冶铁法门,但是即便大唐的冶铁行业是官民合营,但是,长孙无忌当年想要新的冶铁之法,都是碰了一鼻子灰,最后李治难以继续容忍他的贪婪,直接就将长孙无忌踢出了局,即便将长孙无忌流放到了黔州,在听说他在那边依旧不安分之后,李治干脆又命人去黔州审问长孙无忌谋反之事,到了这个份上,还有什么好说的,无非就是赶尽杀绝而已。长孙无忌也很果决,他要是再折腾下去,倒霉的就不只是他,而是一大家子了,因此,长孙无忌直接服毒自尽,算是将这所谓的谋反大案终结在了自个身上。
长孙无忌这还是亲舅舅呢,李治都不放心,或许就因为是亲舅舅,这才不放心的,以外戚之身谋朝篡位的事情古已有之,远的有王莽,近的也有杨坚,李治才不会重蹈覆辙。而长孙无忌这样的高层就算是得到了先进的技术,他们增强的也是自家的力量,而那些商人可就未必了,蜀商跟吐蕃那边也是有着生意上的往来的,吐蕃那边因为气候的缘故,冶炼水平一直很低,毕竟那边空气稀薄,冶炼炉中的温度很难提升,那边的金属制品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跟周边的交易,要不然的话,吐蕃的赞普也不至于总是跟周边的国家联姻。其中蜀中交易过去的东西不在少数。回头蜀中掌握了先进的冶炼技术,大肆卖到吐蕃,回头岂不是又要给大唐带来麻烦所以,别说是李治不可能同意,就算是李治不当回事,李悦也是不可能同意的。
因此,那些蜀商不过是提了提冶铁的事情,李悦就状似无意地说起了吐蕃那边的买卖,顿时,这些蜀商就不敢吭声了。他们做的那些事情,真要是全翻出来,抄家灭族或者过了点,但是满门流放绝对不冤枉。因此,在跟李悦这边达成了初步的协议之后,几个蜀商就逃也似地跑了。
“殿下,对这些人不必这般客气”李洽在一边作出了割喉的动作,直接说道,“这等商人,都是胆大包天的货色,他们这般贪心,直接杀了便是”
李洽跟着李悦这么多年,别的不说,眼界心气都上去了,如今他都有些瞧不上自个亲爹了李义府干的那些事情,也就是他抱对了大腿,所以,李治跟武后都护着他,甚至打算对他委以重任,横竖他一脑袋的小辫子,回头若是不听话了,解决起来也容易。李洽如今就意识到了自家老爷子面临的情况,他也劝过几句,毕竟,自己在宁州那边,随随便便每年光是靠着生意上的抽成,都有十万贯以上的收入,何必什么事情都沾手呢
可惜的是,李义府并不愿意听从李洽的话,事实上,大唐的官员很少有人是因为贪腐入罪的,多半是其他罪名,另外就是,做老子的如今还在位置上呢,就靠着儿子来过日子,还不是长子,难免要叫李义府觉得不舒服,何况,他一向收钱办事,童叟无欺,这种事情也不是说收手就能收手的。
李洽拿自个老爹也是没办法,为了给他们家留一条后路,李洽在李悦这里愈发上心起来。如今见到李悦跟那些蜀商居然还那般和颜悦色,李洽难免觉得有些不解,毕竟,这些人再有钱,也不过就是商户而已,又不像是武士彟,占据了好时机,早早投资了高祖皇帝,给自家争得了一份转机。如今又不是什么乱世,这些商人再想要靠着钱财获取一定的政治地位,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此,他们其实就是肥羊韭菜,哪里配让李悦跟他们直接交流。
李悦毕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他对于商人其实没有什么鄙视之情,在华夏的历史上,商人是扮演过非常重要的角色的。管仲当年就利用商人发起过贸易战,吕不韦更是以商人的身份投资了一个国家,而到了汉朝的时候,虽说商人一直以来被压制,但是,桑弘羊同样以商人的身份,成为了三公之一,并且一度主导了西汉的经济政策。三国那会儿,刘备起家的时候就接受过商人的资助,糜家作为天下有数的豪商,更是破家追随,要不是糜夫人死了,糜家没了未来,最后才选择了背叛。除此之外,甄家当时同样也是首屈一指的豪商,甄宓能先嫁袁家,再嫁给曹丕,一方面是她的美貌还有术士所说的命格,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甄家多年积累下来的财富。打仗这种事情,固然需要人才,更需要的是钱财。
一直到乱世来临,商人们的好日子才算是到了头,那些入关的胡人可不管你是谁,有多少钱,他们最初进来,抱着的可不是要占据中原这个花花世界而来的,纯粹为的就是捞一笔就走,因此,那些商人多年积累的财富直接化为乌有,等到天下南北分裂,战乱时期,商人们同样是朝不保夕,一直到大隋一统天下,他们的好日子才算是来了。而等到几百年之后,晋商为了赚钱,不断资敌,最后他们虽说是变成了所谓的皇商,但是其实他们的处境比起大明的时候,还是差了许多的。大明那会儿,他们通过扶持代理人,一直以来在朝堂上保持着很大的影响力,但是等到后金入关之后,所谓的皇商就真的变成韭菜了,不仅没了从前的税收上的优惠,总之朝廷一缺钱,就会想到他们,让他们掏钱,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生出过悔意。
李悦上辈子虽说学的是工科,但是从小到大,思政这类的课程也从来没停过,上学那会儿觉得这玩意没什么用处,等到后来才发现,这些就是标准的屠龙术,全世界大概也只有种花家才会从义务教育到高等教育阶段都放在教材上。资本论更是将资本家,或者说是商人们的心思剖析得淋漓尽致,只要能挣钱,哪怕是卖能绞死自己的绞索呢,他们都是不会在乎的。
如今的商人其实也是差不多的德性,只要利益足够,即便是被发现了会被抄家灭族,他们也是会铤而走险的,你要是真的纯粹拿他们当韭菜,当傻瓜,那么,也别怪他们把你当傻瓜。李洽觉得凭借着李悦和新城公主的身份,能轻轻松松拿捏住这些蜀商,但是,李悦不过是稍微打探了一下这些商人的身家和从事的行当,就知道这些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他们能够调动的人力物力,估计比蜀地官府都要强,当年益州那边獠人造反,背后也少不得这些商人的身影,虽说后来朝廷秋后算账,杀了不少,但是绝对有漏网之鱼。很多时候,那些山里的土人,根本信不过官府,反而相信那些商人。毕竟,官府从来瞧不起所谓的蛮夷,在他们眼里,这些都是不稳定因素。官府需要的是这些土人山民都老老实实出山,造籍落户,给朝廷增加税收,但是,这些人世世代代生活在深山里头,他们有自个的生活习俗,有自个的信仰,最重要的是,各个部族的首脑的想法。在山里,他们就是土大王,出了山,他们这些部族首领算什么呢所以,他们宁可在山里过那种算不得非常富裕的生活,也是不乐意下山的。何况,这些部族的首领日子并不难过。部族首领一般都是世代传承的,他们属于部族的金字塔顶端,或者跟他们处在同一个阶层的还有巫师祭祀之类的,在与外界的交易中,他们自然能够占据最好的东西,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为什么要下山投靠朝廷呢
至于造反什么的,对他们来说其实也是家常便饭,赢了,在山下劫掠一下,就能获取大量的财富,输了往山里一躲,朝廷总不能放火烧山逼他们出来,只要不是在平地上被围住,以他们对山林的熟悉,他们很容易就能跑掉,躲个一阵子,事情也就过去了。
所以,李悦并不敢轻视这些商人的能量,他们真要是故意跟朝廷作对,只需要掏钱让那些部族到处捣乱,那么,朝廷就得耗费不小的代价,当然,这其实是两败俱伤的结果,因为一旦乱起来,朝廷肯定要封锁各处的通道,他们的生意也就做不下去了。
李悦随口跟李洽一说,李洽就有些目瞪口呆,他听说过官商勾结,听说过养寇自重,但是商人跟那些土人有这么深的勾结,李洽还真的是难以想象。李洽想得还少着呢,不仅是这些土人,甚至跟周边的那些国家,这些商人的影响力也是非常大的。就像是李洽,他负责跟塞外那些部族的交易,他如今就属于到了塞外之后,完全可以刷脸吃饭的人,以他的身份,就算是到了突厥王庭,大家也得对他客客气气的。实际上,不过是两年的时间,草原那边对于中原的经济依赖就已经很深了。像是现在,各个部族养羊的比例就比以前高了很多,大家一门心思伺候着这些羊,无论是羊毛,还是羊皮羊肉,都能卖出价钱,甚至,羊奶做的奶酪,大唐这边也是愿意收购的。
不用打仗就能赚钱,大家还是很乐意的,突厥各个部族本身就不是一条心,王庭对于下面的中小部族一直是剥削居多,到了打仗的时候,这些中小部族也多半要做炮灰。如今已经有部族开始琢磨着要内迁了,毕竟,比起匈奴王庭,其实还是大唐更值得信任一些。在这样的情况下,宁州这边出来的官员在塞外各个部族那边都颇有面子,像是李悦身边的人,更是被争相讨好的对象。
李悦对于突厥那边的情况下其实并不是很上心,比起让突厥内迁,对于李悦来说,更符合他或者说是大唐利益的还是直接移民实边,漠北也就算了,漠南的环境其实并不差,突厥人能够放牧,汉人其实也能搞养殖。不过这种国家战略上的事情,李悦不好插嘴,皇族的身份是一种保护,也是一种桎梏,普通的官员能够说的话,他未必能说,他说出来难免会有别有居心的嫌疑。因此,李悦能做的无非就是因势利导,以利诱之。
像是如今,安西都护府那边,大多数土地都种上了棉花,去年的棉花甚至都没多少能够运到长安,就被内部消化掉了。安西都护府那边是真的特别需要保暖的东西,这里的冬天非常漫长,上层倒是不缺各种保暖的东西,但是,对于中下层来说就很苦逼了,可以说,冬天对于他们来说是最难过的季节,一个不小心,冻死在军营里都是有的。
因此,棉花种出来之后,即便是程知节,也没能从安西都护府那边将那些棉花要过来,为了防止这些棉花落到其他人手里,安西都护府那边硬是从李悦这边弄走了去棉籽和轧棉的机器,然后就在都护府那边将棉花处理掉了,找人缝成了棉衣和棉被,下发了下去。
而辽东那边,在知道这事之后,隔空就跟安西都护府打起了嘴仗,后来进京述职,几个原本关系还算是不错的将军差点没在朝堂上打成一团。因此,今年的时候,安西都护府就大量种植了棉花,因为人手不足,一方面开展军屯,另一方面,几个将领也将自家的佃户部曲给弄了过去。这些将领其实手里有不少当年在战场上受了伤的部下,朝廷的抚恤其实是有限的,一般就是一次性的,对于他们将来的生活并没有太多的保障。而将门自有他们的规则,为了保证子孙将来上战场的时候能有靠谱的亲兵或者说是部下,秦汉的时候,那些将领依赖的是乡党,同乡关系天然值得信赖,而如今呢,就是家丁和佃户。像是原本身边的老兵,他们退伍之后,继续给原本的主将做佃户,做家丁,他们的子孙从小就能接受相应的训练,大一点就会跟着家里的少主。但是能够被选在少主身边的,终究是少数,其他的那些,也就只能是给主家做佃户仆从。如今,这些人就被送到了西域这边,伴随着的还有大量的移民,开始在西域开垦土地,种植棉花。
一开始李悦说是要吸引移民到安西的时候,很多人还不相信,结果如今那些世家都坐不住了,比起中原过度开垦的土地,西域那边的土地更多,收益更高。北方的土地如今已经出现了退化的苗头,加上水土流失造成的气候问题,北方旱灾频发,即便是这些世家也开始面临旱灾带来的后果,别的不说,他们隐匿的那些人口就是个问题,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隐匿的土地未必能养得起那么多人口了如今发现了西域那边的前景,这些世家自然是敏锐地嗅到了利益的气息,因此,他们搭上了朝中那些将领的关系,开始有组织地将一些佃户和部曲运往西域。
这些将领之所以同意这样的交易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他们倒是想要自己吞下这些好处,问题是,他们这些新兴的势力手里头是真没这么多的人口资源。尤其,他们本身是带兵的,很多事就比较敏感,你收拢一些伤残的老兵还有原本的亲兵自然问题不大,但是若是数量多了,那么,谁都得用怀疑的眼光看着你,你这就是私蓄私兵了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就算是有心先占据地盘,也有些无力,最后,只得是咬牙收了那些世家的钱作为保护费,然后帮着他们迁移了一大批人口过来。这个时候,大家就知道世家凭什么能够传承至今,还能跟皇家扳手腕了数万的移民,他们一路上负责了这些移民的口粮,光是动用的大车就上千辆,最重要的是,压根没有引发什么骚乱,中间也没有多少移民折损,因为迁移的大多数都是青壮,几乎没有老弱,要不是这些世家在当地有着很强的影响力,这些移民明面上也不在大唐的户籍上,光是一下子少掉这么多人口,地方官员就要直接跳脚了。
这还只是个开始,不到西域不知道地方有多广阔,北方中原开拓了这么多年,几乎能被开垦的土地都已经被开垦了,这些世家就算是拼命兼并土地,土地的数量也是有数的。而西域那边呢,多年的战乱导致了那里地广人稀,有的地方骑马跑几天都看不见一户人家。当年侯君集攻打高昌,几乎将高昌的上层杀得干干净净,底层的高昌百姓也有许多被杀,加上安西都护府的存在,原本附近的西域百姓也迁移走了大半,留下来的多半也直接内迁了。这里的土地简直是一眼望不到头,这对于那些素来以耕读为本的世家来说,简直是止不住的诱惑,只恨迁移过来的人不够多,那么多的土地只能荒着,只是之前迁移了那么多人过来,对于这些世家来说,已经是极限了,再多一些,倒不是找不到这么多人,而是路上的消耗支撑不住。好在如今宁州的轨道铺好了,等到下一年,估计就有大量的移民会通过轨道前往西域了。
李悦对此乐见其成,中原人口密度下降之后,恢复起来其实并不慢,这年头又没什么避孕措施,大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晚上睡得早,也没什么娱乐活动,最简单的娱乐就是造人,以前只恨土地不够多,家里孩子多了养不起,如果有足够的土地,还有其他养活孩子的渠道,不生白不生甚至都不用官府鼓励生育,那些世家豪强为了能有足够的人口迁移出去抢地盘,他们也会鼓励佃户乃至乡里生育的。多出来的人口尽可以向外迁移,如此这般,中原也能一直保持相应的人口密度,不至于因为人口爆炸,粮食产量却跟不上,导致战乱。西域那边应该能消化不少人口,以后还可以往漠南,往辽东,往岭南,甚至是往琼州,往夷州,与其在中原那么点地方不断重复悲剧,不如对外开拓。
其他人也没意识到李悦的做法问题,大家都觉得这些事情发生得很自然,实际上,已经有一些在世家之中处于边缘地位的旁支子弟开始前往安西之地,等到他们意识到种植棉花的厚利,那么,他们自然会想办法进一步扩大产值,也就是说,他们需要更多的土地,中原不行,那么就继续往西。而李悦付出的无非就是棉花的处理方法,棉花经过处理之后,即便是普通的纺织机也能纺出棉布来,无非就是质量问题而已。到了那个时候,李悦就可以开放一部分新的纺织技术,让他们能从棉纺和毛纺中获得更多的利益,到了那个时候,原本那些大多数时候处在保守阵营的世家,就会成为对外开拓的急先锋,到时候,就算是朝廷不愿意打,他们也会逼着朝廷打。以前他们觉得除了中原之外,其他地方都是蛮荒之地,现在发现中原反而变成了鸡肋,而塞外却是沃土,他们不发疯才怪呢
就像是当年征讨高句丽,如果杨广拿出高句丽有金矿或者是其他什么近在眼前的利益,即便是那些世家知道杨广的本意是为了削弱自己,他们也会硬着头皮往上冲。事实上,高句丽的确是个好地方,那里虽说处在苦寒之地,但是那里的宝石资源其实非常丰富,另外就是,那里是寒流和暖流的交汇之处,渔业资源也很丰富。就算是每年只能种植一季粮食,也能养活大量的人口。若是当年杨广说,可以将有功者分封在辽东半岛那边,起码不会因为各种原因导致三次征讨高句丽都失败。
对于塞外如此,对于益州那边,李悦也是差不多的心思。李悦盯着的其实不是益州,而是天竺。之前王玄策将天竺吊打了一番,结果回来之后,也就是封了个朝散大夫。也就是说,大家觉得天竺那点地方,就算是王玄策一人灭了一国,只值一个朝散大夫。但是李悦却是知道天竺那边的,那里才是正经的黄金之国,物产丰富,人口众多,不管是作为原材料出产地,还是作为产品销售市场,都是一个好地方。所以,他巴不得益州那边能修建一条前往天竺的道路,等大家意识到,这个佛教起源的地方是多么富庶,那里又是多么孱弱,接下来的事情就会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李悦想象中的蓝图很美好,但是事情还是得一步一步来。李悦代表的利益实在是太庞大,许多人都眼红不已,如今那些世家算是学乖了,但是总有一些自以为聪明的人想要从李悦身上攫取利益。在封印之前,朝堂上弹劾李悦的声音又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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