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向扶自己的人道了一声谢“多谢陈指挥使。”
陈冗一脸平静“无妨,林尚书还是快去看看尊夫人是不是平安吧。”这位林尚书,昨夜突上密折,备言四皇子可能在铁网山养私兵,请圣人早做决断免成尾大不掉之事。圣人虽察觉四皇子有不臣之心,一直以为四皇子无银无兵,难为大乱。
等见了林如海的折子才知道,甄家竟悄悄的截留了江南的盐税银子,早已经派人暗中送进了京。圣人自是动怒,连夜召见了林如海,责备他不及早上奏。不想林如海也委屈着呢他刚刚收到自己扬州友人之信,察觉到不好便连夜上奏了。
这下子圣人也坐不住了,听说林如海在铁网山边有个温泉庄子,便命锦衣卫指挥使陈冗带人悄悄进庄,查明四皇子养了多少私兵圣人和林如海怎么知道四皇子的私兵养在了铁网山,就不是他一个小小的锦衣卫指挥使该问的了。
不想陈冗赶着城门刚开时要出城,就发现了守在城门外的樘哥儿主仆。并不是陈冗认得樘哥儿,而是身为锦衣卫指挥使,他认得林家的徽记。一问才知道,铁网山匪类竟想劫持林如海的夫人
陈冗哪敢怠慢,直接原路返回向圣人告知此事。圣人当机立断,由暗访变为明剿,务必将四皇子私兵一网打尽。林如海不放心妻女,一定要跟着过来,陈冗也只好把他带上。
这一带才知道,林尚书刚知天命,已稳坐户部尚书多年,全凭对自己的狠。这一路急行军下来,全程是自己骑马,还没有落后自己身带的锦衣卫分毫。
直到听到林夫人已经脱险,林如海这才差点栽倒马下。陈冗对林如海全无一点嘲笑之意,甚至起了结交之心。就是他家那位连夜回京报信的小公子,陈冗都觉得将来成就不在林如海之下。
林如海哪顾得上陈冗心里如何翻江倒海,自己三步并做两步便走到庄院前,看着院墙下累累的水痕与石灰,还有扔得七零八落的火把,林如海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夫人与玉儿吓成了什么样子。
院门突然开了,林平小心的探出头来,发现林如海惊喜的叫了一声“老爷,奴才
刚才听着是老爷的声音,还当是听错了,不想真是老爷亲自来了。”
林如海哪听他啰嗦“夫人和姑娘可好”
林平这时也想起自家的小主子“少爷半夜带人进京求救,老爷可碰上了”这要是小主子出点儿什么事,自己万死也难辞其绺。
林如海向他点了点头,已经转身请陈冗进院。陈冗身在锦衣卫,一向对礼节之类不大看重,跟着林如海就要去正房。林平见了本不想说什么,见自家老爷没有阻客之意,强撑着胆子对陈冗赔笑道“大人还请到偏厅用茶。”
林如海沉吟了一下,要引着陈冗向偏厅去,陈冗却是一笑“林尚书还是去看视一个尊夫人,你这管家胆色不小,由他陪着我便好。”
林平哪儿知道自己要陪的是一位杀神,见他笑眯眯的说话和气,自己笑得也更灿烂了“陈大人请,说来我们夜里也拿了几个人,正好请大人一并带回京去。”
听说他们不光没受损失,还拿了几个私兵,陈冗更感兴趣了,也不去偏厅了,直接让林平带自己去看那几个私兵关在什么地方。
等到问完几个夜里拿到的私兵话,陈冗心下有些沉重,想想对林升道“昨夜那些围庄子的人,你们见了没见”
林平一脸茫然的摇头“小的最开始也是听说有人围了庄子,可是直到乍着胆子将这几个人给拿下,也没见人来救,想是那些人见占不到便宜,去别处抢掠了”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刚才是庄子之前,陈冗也仔细观察过庄子周边的环境,除了庄外有些地方有马踏的痕迹外,并没有发现一个人影。再说这林家能顶到他们来援,已经是出乎意料了,就算是那些私兵跑了,也没有埋怨他们的道理。
贾敏向林如海解释的也差不多总不能告诉林如海昨夜她气得狠了,火放得大了些,将那些人连人带马烧得灰都不剩,被一阵风给吹得不知飘到哪儿去了吧
至于陈冗接下来如何四处追查那些失踪的私兵,更不关贾敏的事事发当日,她与黛玉便被林如海带回了京中。回府后被林如海好生的说教一番,并保证自己下次不管是去哪个庄子,都要有林如海陪同才做罢。
不过要回京前,也是陈冗悄悄的提醒了一下林如海,让他回京最好向圣人写个请罪折子谁让林如海为了劝那些私兵投降,竟喊出了四皇子已经伏诛的话来四皇子明明还活得好好的,你就叫出四皇子已经伏诛,这不是说圣人对四皇子早有杀心妄测圣意,哪怕你说到了圣人的心坎上去了,还是及早请罪,别让人利用的好。
李升那个敢与乱党勾结的奴才,并没有牵连到林家不管是当今还是去剿灭的陈冗,都清楚的知道林家差点儿被那些私兵给连窝端了,若是真跟四皇子有什么牵连,真不必受这样的无妄之灾。
不过贾敏的日子并不好过。
从庄子上回来之后,黛玉与樘哥儿两个连吓带累都病倒了,贾敏自己那日见到林如海时也离脱力不远,强打着精神回城之后,娘三个便一起养起病来。
可是她们病的时间实在太巧了,便不时的有人上门打探贾敏娘几个的病,与突然获罪的四皇子与甄太贵妃之间,有没有什么关系。
一时间林府外停满了马车,都是打着探病的旗号探听消息的,让贾敏不厌其烦。别人探听消息贾敏可以置之不理,可是黛玉未来的婆婆何夫人到来,贾敏无论如何也得打起精神来敷衍一二。
何夫人是带着自己家的大儿媳妇一起来的。
何刚的长兄名列,比何刚年长十岁,现在已经在翰林院熬到了从五品侍讲,娶的是大理寺四品少卿曾坚嫡长女曾蓉,据闻是位温柔平和孝顺明理的。
不过何夫人特意将长媳带来探病,还是让贾敏觉得不是想探病或是顺带探听消息那么简单。来者是客,还是黛玉将来的婆婆与妯娌,贾敏也没让人去花厅,而是直接迎进了正房。
待叙过寒温,被何夫人亲切的关心过病情,话题便渐渐的由贾敏母子三人之病,转到了病的源头上。贾敏的嘴多紧,说的都是早与林如海套好的话“本想着带孩子们出去疏散疏散,谁知我这身子不争气,玉儿照顾我连着忧心,也给累病了。”
何夫人早听过这个版本的解释,心下虽然不信,也不好再追问,便又问起黛玉可好了的话。贾敏注意到,提起黛玉,何大奶奶的眼神都亮了几分,显
得分外关心。
“玉儿身子一向都好,这次也是连累带急有些上火,并没有什么大事。”贾敏可不想让何家人误会黛玉身体不好,这个年代身有恶疾都是七出之罪。
何大奶奶听了微微一笑“即是如此,不知我可不可以去探望一下林家妹妹。”
这么着急贾敏仔细看了何大奶奶一眼,然后才对上何夫人的视线。何夫人有些不敢与贾敏对视,却没有出言阻止长媳这人些冒昧的请求。
看来这是非得见见黛玉不可了。贾敏面上的笑就落下去了些,向着春风示意一下“让林旺家的给姑娘穿暖些,就说何夫人关心她,让她出来拜见。”我女儿是拜见长辈,何大奶奶这位平辈之人,顺带吧。
何夫人怎么能听不出贾敏话里的机锋多年浸淫交际场中,这点小小的尴尬并没让她神情有什么变动,还关心起樘哥儿应试的成绩来。
约摸过了一刻光景,外头传来了林旺家的请黛玉小心脚下的声音,然后秋雨就亲自打起帘子,嘴里嘱咐着“姑娘慢些。”
黛玉缓缓进了门。虽然那夜连吓带累,可是已经回府养了几日,还有宫里悄悄遣来的太医诊脉开方,黛玉早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早想下地走动。林旺家的却担心她伤了根本,死活都让她多在床上歇几日。
现在林旺家的话,就连贾敏一般由着她去,黛玉也只好按着她说的只在自己房里休养。今日听说是黛玉未来婆婆与妯娌探病,林旺家的很是费了心神替黛玉选了衣裳配首饰。
但见黛玉身材修长若嫩柳迎风,桃红深衣外罩烟蓝比甲,衬得面色有红似白。一双美目似含情若带嗔星光点点,罥烟眉如笼如罩轻入云鬓,鼻如悬胆而削,口似樱桃凝露。一身的书香之气扑面,哪里是病娇之躯。
春风请人时就已经说过,是何夫人来了,黛玉心里有了准备,面上含羞,行动却不扭捏,大大方方的上前行礼问好。待何夫人给她介绍了何大奶奶,黛玉也不意外,仍是如常给行了平礼,再口道怠慢。
贾敏发现,自黛玉进屋之后,何大奶奶的眼神又亮了两分,不管黛玉和谁说话,眼睛都如粘在黛玉身上一样,里头有吃惊也有赞赏,唯独没
有贾敏想象中的恶意。
就是这打量、探究的眼神太过明显,让黛玉都不着痕迹的看向贾敏。贾敏微微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这何家婆媳是个什么路数。
何夫人在这里与贾敏攀谈,何大奶奶那里就拉着黛玉的手问东问西,从一天都做什么到有什么爱好,做什么消遣问到认识哪几家的姑娘,读了什么书累不累
送走这对明显古怪的婆媳,黛玉在贾敏面前也不装平静了“母亲觉得这位何大奶奶”是不是太热情了
贾敏只好安慰她“说不定只是想看看你好不好相处,毕竟将来你若是成亲,她是长嫂,打交道的时间长着呢。早些熟悉了,将来相处起来大家都轻松。”
娘两个谁都不相信贾敏说出来的话,可也没有别的了解释的,百思不得其解,只好转而关心起樘哥儿县试的成绩来。比起猜测何家婆媳的目的,樘哥儿的成绩就有把握多了。
没两日,就到了放榜的时候,贾敏没让樘哥儿去看榜当今与太上皇应该还在角力,四皇子与甄太贵妃虽然已经获罪,可是如何处置却迟迟没有消息。谁知道外头是不是还有四皇子的同党,若是趁乱报复到樘哥儿身上,贾敏哭都没处哭去。
好在林安早亲自带人去看榜,得了消息跑得气喘吁吁的来给贾敏报喜“恭喜太太,咱们少爷县试头名”
一句话让整个林府都喜气盈盈,贾敏不能免俗地给奴才们放了赏,想着只是一个县试,京中现在的情况也不好宴客,正好把春风几个的亲事办起来,给樘哥儿添些喜气。
该听到消息的人自是派体面管事前来送贺礼,这一次便由樘哥儿带着林安一起招待来使,赏赐下人并回礼。樘哥儿虽累些,精神却一直亢奋,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似的。
“母亲你看,这是何二哥送我的。”樘哥儿一脸古怪的亲自抱了几样东西来给贾敏看。
贾敏翻了翻,不过是新制四书、端砚、湖笔之类,给樘哥儿自用并不浪费。就是另一个木匣之中,装了一套羊脂玉雕成的十二生肖,看上去活灵活现,上头还有些把玩过的痕迹,不该是送半生不熟人的东西。
“何二哥说,这个东西,请姐姐赏玩。”樘
哥儿觉得自己当时就不该听那个何刚的忽悠收下这套生肖,低着头强忍着心虚将话说出来。
还知道给黛玉送东西啦贾敏听了很是意外,不由将十二生肖一一拿到手里细观,等到将小玉兔拿到手的时候,明显觉得兔子肚上有些不平,举到眼前不由笑了起来,上头竟浅浅刻了一个“玉”字。
这样小儿女的情思,贾敏还真是头一次见,不出意外的在羊肚下看到了一个“刚”字,嘴角的笑收也收不住。
“给你姐姐送过去,不许说是何刚送来的,只说你收到贺礼,觉得挺新奇,就送给姐姐,知道了吗”
“送过去母亲,真的要给姐姐送过去”樘哥儿以为自己听错了。
贾敏沉着脸点了点头“下次不许再替他带东西,可知道了”竟然想出这样的主意来,倒要看看玉儿能不能发现是谁送来的。
第二日黛玉来给贾敏请安的时候,神情里有些不大自然。贾敏只做不知,仍带着黛玉该散步散步,该管家管家。可以看出有几次黛玉都欲言又止,最后贾敏问她有什么话说的时候,又生生转移了话题。
得了,贾敏这个没吃过猪肉见过猪跑的人,觉得自己要做一个开明的家长,装成万事不知的样子,由着黛玉自己在那里动自己的小心思。
很快贾敏便顾不上黛玉的小烦恼当今关于宁国府的处置已经公布出来了。贾珍与贾蓉父子勾结外官意图不轨,证据确凿秋后问斩,府内女眷当街发卖
贾政虽一直说自己不知情,可是还是被夺官永不叙用,子孙三代内不得科举为官。就连贾赦的爵位也生生被降了两等,由一等将军降为三等。王夫人倒是没被当街发卖,允许荣国府纳银赎回。
不过贾敏知道王夫人就算是重回荣国府,日子也不会好过当日贾蓉娶秦可卿,可是王子腾就是牵线,现在贾政因此去官,能放过王夫人才怪。
现在王子腾已经巡边去了,贾政的官职也丢了,贾珠死了,贾元春还在辛者库苦熬,贾宝玉衔玉而生的大造化成泡影,种种求而不得,贾敏觉得王夫人说不定更愿意一死了之。
不对,贾敏命人悄悄的将贾琏叫到林府,开门见山的告诉他,自己不
希望王夫人再出现在荣国府内,更不希望她还带着嫁妆好好的出了荣国府做富家太太。
这一世王夫人有没有残害女孩子们贾敏没兴趣去管,让王夫人朝不保夕她还是愿意看到的。见贾琏面有难色,贾敏不由沉了脸“怎么,还有什么为难之处不成”要是贾政已经去官,荣国府还让他当家,那贾赦还是自己买块豆腐碰死算了。
贾琏期期艾艾道“老太太一向疼爱二老爷与宝玉”
贾敏当然知道贾母对贾宝玉抱的期望有多大,可是现在已经与原著不同,以贾母自私好面子的性子,难道不知道留着贾政一房在身边,说不定她自己国公夫人的诰命都有可能保不住
“你回去同你父亲商量一下,说不定老太太深明大义呢。”贾敏淡笑着端起茶杯来。
对于贾敏的要求,贾赦接受起来可比贾琏轻松多了。对邢夫人交待一番,各自换了衣裳,带着媳妇、儿子就到了荣庆堂。为什么没带儿媳妇还不是贾琏的儿子太小了,贾赦对自己的金孙比贾母对贾宝玉可重视多了,一步也不许儿媳妇离开孙子。
贾母正与贾政夫妻对坐着发愁子孙三代内都不得科举,不光是影响将来的前程,贾宝玉的媳妇都不好找呀。听到贾赦等人到了,贾母还没怎么样,贾政率先站了起来,迎到门口给贾赦见礼。
结果就被贾赦与邢夫人的打扮给亮瞎了眼,这不年不节不朝不晋的,你们夫妻穿着全套的朝服,是存心想膈应谁吗随着贾政一起迎人的王夫人,看着邢夫人的打扮更是眼里出火,又不敢发做,只好把自己的佛珠转得飞快。
贾赦并不客气,给贾母见礼请安之后,便大模大样的坐到了尊位之上。贾母见不得他这小人得志的样子,沉着脸问“大晚上的你打扮成这样要给谁看”
贾赦看都不看贾政一眼“自然是给老太太看。”
贾母一呆,看着贾赦说不出话来,不知道他想让自己看什么。贾赦见贾母还不明白,直白道“我带着邢氏过来,是让老太太看清楚,这荣国府现在该由谁当家主事。”我有官服,别看降成了三等将军,可也还是官儿。你还让一个白身当荣国府的家,不怕人笑
话吗
“你就这样容不得兄弟,圣人只是一时被小人蒙蔽才去了政儿的官,总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时候。到时你们兄弟还要相互扶持,你现在落井下石,就不怕寒了政儿的心吗”
“不怕。”贾赦光棍起来说出来的话刀子一般“大皇子一家都成了黄土,义忠郡王也早已经伏诛,老太太觉得云开月明的机会还有吗”
贾母气得拍桌子“都说圣人是让小人蒙蔽了。”
“那四十万两银子之事,圣人怕是还不知道吧若是我现在上奏圣人,不知这三等将军是不是能升回一等将军。”贾赦阴测测说了一句让贾母三人脸色大变的话。
贾母不说话了,贾政已经给贾赦跪下了“大哥,咱们可是一奶同胞的嫡亲兄弟。”
对于贾政之跪,贾赦连侧个身都意思都没有,看着贾政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若不是因为咱们是一奶同胞的嫡亲兄弟,你觉得你真能安稳住在荣禧堂这么多年,还打着荣国府的旗号作威作福这么些年你这个媳妇能悄悄搬四十万两银子出府”
邢夫人这时补刀了“二太太,别事都可不论,我是小家子出身上不得台面,对银钱看得比天还大。那四十万两银子,二太太什么时候补回公中”
王夫人怎么也想不到,竟有让邢夫人挤兑自己的一天,脸色变了又变“大太太,那银子早已经”
贾赦冷笑一声“是不是还要让我去顺天府报官,说是家里进了贼人,将老库给搬空了”
已经被顺天府关出心理阴影的贾政哪敢让贾赦再报官,咬着牙道“大哥放心,明日那银子便还回老库。”
贾赦点点头,面色放得和缓了些“是得快些,总得在你们搬家之前将老库的银子还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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