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年注定是要失望的。一开始他还觉得主子在明知道年货已经采买好的情况下,又让他带人出门尽可能的采买菜蔬有些奇怪,等到这些东西让一府的人,在京中最乱的时候避免出门,才发现自己的主子多有先见之明。
京中的混乱是四皇子在宫宴时发动起来的,京营一部分不明真相的兵士,还有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义军”,在自己的主子已经当场伏诛的情况下,还是把大半个京城搅的如同乱世。
奇怪的是,这一世五皇子没有被人拿来跟四皇子相提并论,宫乱也好、乱兵也罢,没有一条能跟五皇子挂上钩。在四皇子举着钢刀向自己的皇帝老爹砍去的时候,五皇子反应速度惊人的替皇帝挨了一刀,得了纯孝的名声,把平日里不争不抢的三皇子都给比下去了
三皇子最初表现的是不争不抢,可他先太子与大皇子坏事之后,身为最年长皇子的他,还是不可避免的进入了朝臣们的视线。
人伪装一时很容易,可是一直伪装、还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伪装,一般人真做不到。原著里的三皇子能笑到最后,跟他一直是个透明人不无关系。
这一世,五皇子的退后,让三皇子不得不站到前台与四皇子掰手腕,经营出来不争不抢的形象,早在不知不觉之中崩塌了。
因此,纯孝的名声落到了五皇子身上,看吧,五皇子实力演绎了什么叫国有诤臣不败其国,家有诤子不败其家。朝臣们在五皇子替皇帝挡刀之后,自动把平日五皇子时不时与皇帝唱个反调,或是发朝臣们在朝会上互怼,洗白成了犯颜直谏。
这还不是诤臣,什么是诤臣这还不是诤子,什么是诤子
人家五皇子平日里是咋呼了些,想想人家咋呼的那些事,哪一样不是利国利民的人家就是性子急了些,说话不婉转了些。可关键时候人家也冲得上去呀要不是他替圣人挡了四皇子那一刀,圣人现在就不是躺在大明宫而是梓宫了。
真是那样的话,几个皇子们还会有一场龙争虎斗,那可就不是百姓们吃不吃得上饭的问题,而是朝臣有可能站错队,进而祸延九族的问题
嘴里说
着为生民请命的朝臣们,最在乎的还是自己跟家人的性命,能让他们逃过一劫的五皇子,被皇帝定为自己禅位的对象,竟然没有一个朝臣反对。
于是让张翠花觉得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前几世都被早早排除出局的五皇子,这一世得偿所愿做了新皇,实力演示了一把什么叫皇帝轮流做。
真正让人觉得遍体生寒的,则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京里的动乱刚息,李年便出门四下打探消息。他的人头越来越熟,打听来的消息也越来越多,更知道张翠花最在意的是什么消息,汇报的时候重点都放在了西城的变动上。
宫宴那一日,宫时还没传出四皇子做乱的消息,西城已经有几户大臣之家同时起火,那火势一看就不是不小心倒了火烛能烧的起来的一家子人没逃出几个,得是多迟钝的人家才会发生的事。
回报这些消息的时候,李年也小心观察了一下张翠花的反应,想看看那些被烧人家里,有没有太太关心的人家。让他失望的是,不管他说的是谁家,太太听后都是淡淡的一句知道了,看不出对哪一家更关心些。
这让李年打听的更卖力了,每天回来的时间越来越晚,眼看着就瘦了一圈。
也是因为接下来的消息太过琐碎了无外乎是哪家被抄,哪家被围,哪家的奴才已经在人市上发卖,从哪家里抄出了什么东西。
他回报的详细,张翠花听的也和最初一样认真,可是还是看不出她重点关心的是哪一家。这让李年很有挫败感,觉得自己这个管家做的太不称职了,接下来打探消息更加卖力。
只是已经打探了那么多坏消息,到了最后就剩下好消息了,无处乎是哪位老爷才能出众,被封了什么官职,被提升了几级等等。
在升官的人中,张翠花不出意外的听到了张二少爷的名字,人家已经直任吏部侍郎了,听说新任皇帝还要替张老帝师家里平反,却被张二少爷劝止了张二少爷的理由是现在朝里还不平静,还是等着皇帝坐稳了位子再说。
听到了没,人家不是不想让自己的家族平反,而是完全替皇帝着想,不想让皇帝登基之初就为了自己的私事烦扰。要是张翠花自己有这么一位一
心替自己着想的下属,也会无条件信任吧。
可惜那一晚张二少爷跟贾赦、贾琏的谈话,张翠花都听到了,只能在心里同情新皇一秒,便问起别事来。
“我记得前两日你说京营节度使王子腾家被火烧后,又被锦衣卫围住了,现在王子腾的罪名可定下来了,他们家的人又是怎么个结果”
难道太太出身王家李年有些不确定的想前几次到西城,太太让自己停下的地方,离王家可远着呢。太太往来的时间不长,走是走不到王家的。可是太太为什么这么关心王家呢
他不得不把情况说的详细些“王家被烧的最狠,几处一起着火,房子眼看着就倒了。奇怪的是除了王子腾太太,别的人都没有什么事儿。”
“后来锦衣卫围了王家之后,才发现那府里可不光是王家人住着,还有王子腾一个寡妇妹子带着儿妇,另外一个妹子的儿子,都住在里头。”
“上命锦衣卫只拿王家的人,出嫁的妹子不算王家人,锦衣卫让他们立即离府,现在不知道哪儿去了。”李年说完,等着张翠花示下。
“把这事儿报给夏太太一声。”张翠花吩咐了一句“王子腾那个寡妇妹子,就是皇商薛家的当家太太,跟夏太太也算是老亲。王子腾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薛家皇商之位怕是保不住,说不定会求到夏太太头上,让她早些准备的好。”
原来太太对王家的事儿这么感兴趣,是替夏太太打听的呀,李年应了一声,自去夏家报信不提。
没一会儿夏太太便带着夏金桂过来了,开门见山的问“难道你对薛家的生意有兴趣,听说他们家要倒,想要插上一手,要不怎么打听起他们家的事儿来”
张翠花摇头“倒不是我对他们家的生意有兴趣,只是想起你说与他们家曾是老亲,听说了便提醒你一下。再说孩子们一年大过一年,什么也比不得田亩这样的东西,虽然不以让人暴富,却是细水长流的。若是薛家在京边有地,咱们一起收下如何”
这几年来,张翠花一直与夏太太倾心相交,两人不是姐妹胜似姐妹,所以张翠花的提醒,夏太太还是放在心上的“说是老亲,也不过是面上好听的说法。
不过你说的确实有理,只是现在盯着薛家东西的人不少,咱们只怕吃不到。”
一个百年皇商之家,哪怕上任家主早逝,此任家主是个败家子,可是底蕴不是那么容易就败光的,剩下的财产还不少。
又因为剩下的财产多,现任家主是个傻的,盯上的人更多,这简直是个死循环。
别人家是不是死循环,张翠花不在意“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薛家最重要的还是铺子,说不定那些田地在别人看来又花银子出息又少,还看不上眼,能便宜了咱们呢。”
“好,我这就回去让人打听,若能买下些,也能给两个孩子添份嫁妆。”夏太太是个爽快人,马上便把事情交待下去。
因为前几日夏金桂与薛蟠的意外冲突,张翠花觉得剧情的修复能力还是挺强的。哪怕薛家已倒,万一再修复出个薛文龙悔娶河东狮来,夏太太哭都找不到地哭去。
所以张翠花不得不提醒一句“现在薛家没了靠山,他们在京里认识的人应该不多,万一寻上你”
“太太,”夏太太的丫头就在这个时候急急进来回道“薛家太太来拜。”
张翠花想抽自己两下子,这是什么乌鸦嘴,好的不灵坏的还挺灵。
她那懊恼的神情,把夏太太给逗笑了“放心,若是别人来了我可能应付不来,这位薛太太,我还是能周旋的。”说完带着丫头匆匆回自家府上去了。
哪怕夏太太说到了张翠花的心坎上,明白薛姨妈拎不清尽人皆知,跟夏太太这个能守住桂花夏家的人不是一个段位,张翠花还是有些不放心。对着丫头只声乏了,打发人出去自己在榻上歪好,将灵魂力外放到夏家花厅,要凑近些看戏。
一开始是必要的寒喧,接着是说说两家的现状,再接着便是夏太太对王家出事表示同情,关心一下薛家现在住在何处,人丁可有什么损失。
说到这里已经算是入了正题,双方,不对是三方都打起了精神,薛姨妈眼里早已经有了泪“也不知我们家怎么犯了小人,先是我姐夫突然受小人陷害,不得不搬回金陵。这次我哥哥又被人构陷,我也是实在没有别的办法,才厚颜求到你面前。”
脑子是个好东西,咱们
出门的时候带上好不好
看戏的张翠花听了薛姨妈的话,心里都替夏太太尴尬薛姨妈说的话实在让人不好接。不管是贾政还是王子腾出事,都因自己的贪念从龙之功,下命令处置的也是皇帝。你一个小小前皇商家眷,就敢这么大刺刺说什么被有构陷,是太看得起贾政与王子腾,还是太看不起皇帝
谁借你的胆子
夏太太也只能沉默的喝茶。薛姨妈见她久不搭话,心里也有些不痛快,开口道“我今日来,也是才听说我家那个孽障前两天冲撞了你,来向你赔个礼。本该早些来的,可是家中有事晚了些,还请你别见怪。”
张翠花听她突然提起薛蟠来,心里比夏太太还急些。人家夏太太倒是笑的温婉“小孩子哪个不是驴脾气,真跟他计较,咱们的岁数都活到什么地方去了。”
这一答让看戏的张翠花笑出了声夏太太能守住桂花夏家的名头不是偶然,看人家这皮里阳秋,就是不知道薛姨妈听懂了没有。
薛姨妈显然没听懂夏太太是暗寓薛蟠又蠢又倔,还当她真是大度不与自己儿子计较,对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心里更觉有底,面上也带出笑意来“我就知道你是个有心胸的。若是别人我也不敢提,因着咱们好,我今天就厚着脸求你一回。”
幸亏咱们好,你才进了京连个信都不给,连个年节往来都忘记了。现在自己的哥哥出事了,就想起自己这个和你好的人了是吧夏太太腹诽归腹诽,场面话说的十分到位“你也说了咱们好,还说什么求不求的若是能办的,我自是竭尽全力。”办不到的话,那就不好意思了。
薛姨妈再次被夏太太的糖衣炮弹击中,脸上的笑收都收不住“我哥哥让人构陷,我这做妹子的哪儿能袖手旁观。我嫂子又在那场大火里没了,也只有我能替哥哥奔走一二了。”
看戏的张翠花都不敢直视薛姨妈那张脸了,你有心替王子腾奔就替他奔走,这一脸的骄傲算怎么回事她早知道薛姨妈拎不清,没想到这一世竟这么拎不清
夏太太可能也没想到薛姨妈说着说着就自我感动上了,只好应付的点了点头。谁知这一点头可是坏了,薛姨妈
竟觉得夏太太是赞成自己的行为,把自己这些天来是怎么奔走的,都找过哪家太太,跟人家说了什么,一一向夏太太汇报一遍。
就在张翠花听的要睡着的时候,薛姨妈终于想起正题来了,向夏太太道“虽然太太们都有心帮忙,可是我也不能让人白帮不是,总得感谢一二,再说请人办事哪能让人搭上使费银子。可是锦衣卫那些人让我离开我哥哥府里的时候,好些东西都没带出来,所以”
也听的昏昏欲睡的夏太太,一下子精神了起来,重重的点头“的确不能让人白帮忙。”
薛姨妈就又得到了鼓励,本来有些不好意思出口的话,也说的顺畅起来了“所以我手里的银子有些不凑手,想看看你这里是不是方便。”
夏太太顿了一下,才一脸为难的道“论理咱们是老亲,一向走动的好,你有了难处,便是不说我也该头一个帮忙的。可是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自从先夫去后,族长之位马上就被夺走了,族里的出息一点儿也见不着。”
“现在我们娘两个空顶着个皇商的名号,还得打点内务府的人。我一个女人哪里撑得过来,不过是不想看着先夫辛苦创下的产业没了,才摆出与原来差不多的架子。真说起来,一年下来只有赔的哪儿有赚的。”所以我无能为力。
薛姨妈听到夏太太重重说出一向走动的好几个字,难得的红了脸,有些嗫嚅的道“我也知道你这里不容易,可是除了你,我也不知道自己该去求谁了那些太太们平日里说的好,可是一提银子,个个都推的干净。”
当着和尚骂秃子,薛姨妈你是反讽学院毕业的吧
看,夏太太不说话了吧张翠花很坏心的想着,等会儿薛姨妈走后,夏太太会用多长时间来向自己吐槽。
薛姨妈心里也不是不骂夏太太的,刚才还对自己说什么老亲走动的好,一说到银子也变脸了不是好在自己有备而来,她拿出了几张契纸来,推到夏太太面前“我也不会白使了你的银子,这是我在京边的几个庄子,暂时把契纸放在你这里。等我有银子了便拿回去,期间的出息算是你的辛苦钱。”
这样主子吩咐奴才的语气很让人
气结,亏得夏太太还能笑的出来“论理说替你管两天庄子,说不上辛苦不辛苦。不过你现在等着银子用,还是把这些庄子拿回去,看看可有人通融没有,也好接着替你哥哥奔走。这庄子出息得慢,等收上来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张翠花再次闷笑起来,看着薛姨妈的脸色从自大到不信到气恼到茫然“我这些庄子加起来足足有两千二百亩,又都是上等好田,一年的出息少说也有两万二三的银子。”你竟然不要
夏太太又喝了一口茶,淡淡道“正因为出息这么好,我才不能占你的便宜,何况我这里银子实在不凑手,也拿不出这么多银子买地。”
薛姨妈的脸一下子紫胀起来“我并不是卖地。”
夏太太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不再说什么。
屋子里又陷入了寂静,张翠花这里开始回忆自己上一世是怎么与薛姨妈相处下来的,好象到后来自己几乎不与她说话了有的人是真的自说自话,别人说的她能听进去的少,她能听进去的都是自己想听的。
良久之后,薛姨妈开口了“我实在等银子用,你若是能买的话,可以买多少”声音里再没有高高在上的自大。
夏太太估计心里快笑疯了,面上却绷得住“真不是我不想帮忙,实在是现在丫头还小,不急着买嫁妆田。银子又得用到差事上,一时拿不出这么多银子。”
薛姨妈听到嫁妆田几个字,眼睛突兀的亮了一下,随后咬了咬牙“我可以用中等田的价格卖给你。”
京边的上等田卖到二十七八两一亩,连片的田地价格还要高上二三两,可是中等的田地只卖到十七八两,要是薛姨妈所说是真,两千两百亩地的价格,差的可是二万多两的银子。
这是为了自己的哥哥,把自己的棺材本都拿出来卖,还是贱卖的节奏呀。人家王家的女儿是怎么教育的,上一世没搞明白的张翠花,这一世仍是对此感佩不已。
夏太太面上还是很为难,她向薛姨妈道“我手里是真没有这么多银子。不过我邻居倒是说过想要买地,不如我让人去问问她可买了没有,能买下多少”
到此时薛姨妈已经完全被夏太太牵着鼻子走了
,自是她说什么是什么。没一会儿,夏太太派来的管家娘子已经来问张翠花,张翠花仗着薛姨妈从未见过自己,便跟着管家娘子直接到了夏家。
场面不是不尴尬的。
大家相互见过之后,夏太太介绍张翠花时,说是跟自己一产是霁月坊的老板,也是前次薛蟠冲撞的人之一,薛姨妈难得有些扭捏。
她本以为夏太太说出邻居要买地,是在敷衍自己,没想到竟是与她合开霁月坊的老板。那日薛蟠被关进顺天府原由,薛姨妈自是打听过的,知道这位孙太太的女儿,那天也是在场的。
这位孙太太也有一个女儿。薛姨妈眼下又亮了一下,对张翠花笑的很是真诚,不过在商言商,等着用银子的薛姨妈,还是想要把价钱提一提。不想张翠花并不与她说话,只找夏太太“要不是夏收家的说这地便宜,我买谁的不是买,何必非得跟犯官亲眷扯上关系。”
犯官家眷四个字,生生让薛姨妈认清了现实,不得不按着刚才说的中等田的价格,卖出了那二千多亩地。张翠花亲自回府取了银票,交了一半后让李年去官府换来红契,才把另一半交给了薛姨妈。
看得出来薛姨妈也是肉疼的,还特意想套张翠花的话,要知道她背后是不是有人撑腰。就她的段位,张翠花能让她套出话去
倒是薛姨妈满足了张翠花的八卦之心。
宫乱之时,王子腾府与别的几家大臣府上一样,莫明的就起了火,还是在正院里烧起来的。王子腾自己没有子嗣,烧死的是他的夫人还有王熙凤。张翠花是知道王子腾夫人烧死了,还真不知道王熙凤也死在火灾之中,很是感慨了一番。
薛姨妈不知道张翠花为何对王熙凤之死这么感叹,只以为她自己也只有一个女儿,难免心软,心里暗暗有了个主意,只是头次见面,又是求着人家买地,不好出口,只接着说自家的悲惨糟遇
一家子跟贾宝玉幸免于火灾,却没能逃过锦衣卫的驱逐,而且锦衣卫除了身上穿的衣服,别的东西一样也不许带走。这些地契还是薛姨妈跟宝钗两个藏在内衣之中才带出来的。
薛家还好说,在京里其实有自己的宅子,进京之后因直接入住王家,
一直没有修缮,这时也讲究不得了,只能住进去。
贾宝玉就惨了。他是贾家的子孙,哪怕被贾元春带到王家也改不了这个事实。虽然王家出事之后荣国府跟不是姻亲一样不闻不问,让薛姨妈心时颇有微词,可是她知道自己在京里现在能指望上的,还就是荣国府,因些打着送贾宝玉的名头,想去拜见一下荣国府的当家人。
谁知连门也没能进去,便被拒绝了。门子给出的理由是,家里主子说了,二房的姑娘与公子是一起走的,回来的竟只有一个显然不合情理,所以这个孩子不是二房的公子,带他去的薛姨妈也是冒认官亲。
说到这里薛姨妈很是愤怒,荣国府的人能不知道贾元春已经被送进宫去了现在说让她跟贾宝玉一起才让进荣国府,可让她去哪儿找出个贾元春来
薛姨妈就此对荣国府的人不讲情义、连一个七岁的孩子都容不下进行了血泪的控诉,也交待了贾宝玉的去向那块石头现在还养在薛家,等着什么时候荣国府想通了,好就近把他接走。
“听说荣国府的二房不得进京,为什么不把他送回金陵去”张翠花故做好奇的问“七岁的孩子,也该开蒙了,听说他哥哥当年就是个会读书的。对了,二房的长子也该娶亲了,娶的是哪家的千金”
这话让薛姨妈一下子红了眼圈“难得京里还有人记挂着我姐姐一家。不瞒孙太太,我姐姐一家自回了金陵之后,日子着实难过。”
见张翠花一脸不解,薛姨妈接着道“自那年回金陵之后,本想着有族人扶持,谁知荣国府竟不许我姐姐一家住进老宅,只好住到我姐姐的一座陪嫁宅子里。”
“谁知没几天,便有人拿着宅子的地契把我姐姐告到知府大人那里,说她强占民宅。天地良心,那座宅子明明写在我姐姐的嫁妆单子上的。”
做为指使人告状的幕后黑手,张翠花对王夫人的糟遇表示了同情“那怎么不拿出嫁妆单子来分辨呢”就是不告诉你,那东西当初就被我烧了。
薛姨妈张了张嘴说不出分辨的话来了,因为金陵知府也是这样问过王夫人,可是王夫人自己手里拿不出嫁妆单子来,王家留着的那份嫁妆单
子也不知所踪。
张翠花听的无比满意,知道你讨厌的人过的不好,真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
住的问题被薛姨妈吱吱唔唔揭过了,转说起王夫人一家在金陵的悲惨史因为强占民宅之事,贾政一房刚回金陵名声便臭了,与他们往来的人很少。没人往来也就算了,生计都快成了问题王夫人私房全无,一家子都指望着贾政分得的那两成家产生活。
他们一家子都不是会经营的人,却都是自小噎金咽玉长大的,只好不时的变卖些田产等物贴补日常开支。这让贾政等人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贾珠身上,指望着了能读书有成,那么二房便可以翻身。
就这么三卖两卖,没两年便捉襟见肘了,连贾珠的补品都断供了。贾珠自来读书就刻苦,原本有各种补品培着,身子还可勉强维持。等没的补品可吃,身子就亏上来了。大概在一年多之前,可怜的孩子读书到半夜,口吐鲜血再起不得床,连媳妇都没娶就去了。
薛姨妈还在金陵的时候,能不时的补贴一下自己的姐姐。可是薛蟠那个祸头子,哪能让他们安稳生活在金陵与王夫人守望相助还是依着剧情发生了强抢英莲之事,薛姨妈不得不带着儿女到京中避祸。
不用问,薛姨妈一离开金陵,贾政一家子生活的更加艰难,所以贾母一说想接贾元春与贾宝玉进京,贾政立刻同意了骨子里是官迷的贾政,恨不得自己的女儿一下子便可以得了皇帝的青眼,好让皇帝取消他不得进京的禁令,最好官复原职再连升三级。
因此不管薛姨妈怎么给王夫人送信,王夫人都不同意薛姨妈将贾石头送回金陵去贾石头是荣国府的嫡出孩子,怎么能不在荣国府长大现在荣国府因为王子腾刚出事,还有元春不明不白进宫之事,不敢认贾宝玉,等着贾元春得了大造化,封妃封嫔,就该荣国府八抬大轿来抬贾宝玉了。
就算贾元春可能还得在宫里熬一段时间,可是只要薛姨妈不停的送贾石头上门,万一哪天被贾母听说了,不信老太太不接自己的亲孙子进府。
听到这里张翠花已经不想听下去了知道你的仇人过的不好,初听的时候固然解气,听的多
了并不能让人产生新的愉悦。
出于礼貌,张翠花还是称赞薛姨妈重情重义,对王夫人却一字不肯点评。薛姨妈倒觉得这位孙太太为人秀是和软,自己所想之事说不定能成,自然想要拉着她多说几句话。不想人家竟说家里还有事儿,辞了夏太太扬长而去。
回自己府里等了好有一个时辰,夏太太才姗姗来迟。张翠花好笑的问道“送走了”
夏太太叹一口气“人说请神容易送神难,谁知道这小鬼也不好送。”
“看银子面上,总是要敷衍两次的。”张翠花觉得自己不用再与薛姨妈见面,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建议一声。
夏太太看在到手的一半地契面上,还真的敷衍了薛姨妈几次。谁知薛姨妈不愧是个拎不清,次后竟然露出想替薛蟠求娶夏金桂的意思来。夏太太一听这还了得只好吩咐门子,薛姨妈再来的话,只说自己不在家便完了。
人家夏太太这段时间还真是挺忙的这个年因为宫乱,大家都没过好。而说好的选秀,更是不了了之。这让那些在霁月坊定下大批绣品的人家,觉得自家亏了,想着让霁月坊收回绣品。
可是绣品是按着这些人家说好的尺寸、花样定制出来的,收回霁月坊的话一时半会儿也没有什么合适的买主。于是那些人家便提出,可以不用原价收回,现在自己府里日子不如以前的,只要给个七八成的银子就行。
虽然麻烦了点,算下来还是有利可图的事儿,自是要由夏太太这位老牌皇商出面,用那张铁口,与想退货的人家一一详谈。生意人的嘴的功力如何,只看最后好些绣品都是用五成的银子收了回来便知道了。
收回来的便宜,也不能都压在霁月坊,在张翠花的建议之下,夏太太没有立即将绣品摆上霁月坊的柜台,而是送到内务府,打点一番之后,请了专管绣品供奉之人看,这批绣品可不可以供奉宫中。
霁月坊绣娘们的手艺是没的挑的,那些原来定货的人家也是奔着进宫去的,不管是花样还是用料,都是讲究了又讲究。有了银子开道,最后内务府将这些绣品都收了,价钱自是比不得卖给西城人家的,只给了原价的九成。
反正当初
定价的时候因时间要的急,已经加过价了,九成也比平日卖出的价高,霁月坊大大的赚了一笔。三位老板相聚之时,自是要相互恭喜一番。
夏太太还有事与刘太太跟张翠花商量,就是薛家原本也做着宫里绢花的营生,现在薛家倒了,宫里娘娘们的宫花却是不能少的,内务府有意想让霁月坊接手。
内务府能想到霁月坊,还是年前庄子里女人们做的绢花蓝,不知道什么时候入了内务府的眼,以为摆在霁月坊,便是霁月坊做出来的。刚巧夏太太拿了绣品到内务府,他们便提了这个要求。
张翠花觉得把绢花卖给内务府,虽然只有市价的九成,不如摆在霁月坊赚的多,却稳定而长久,还能再提升一下霁月坊的知名度,自然要投赞成票。刘太太更觉得能做宫里的供奉,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只差自己跟到庄子里做绢花了。
庄子里的女人们听说自己做的绢花,要给宫里的娘娘们用,很有些喜极而泣的感觉自己不是没用,不是只会吃白饭,那个把自己赶出家门的男人,他做的东西,能送进宫去吗能让皇帝用吗
她们做的东西能
带着这份自豪,不管张翠花与迎春、夏金桂设计出什么新花样,画出什么新图案,用不了两天,女人们都能琢磨出来。
如此霁月坊送到内务府的花样子越来越多,图案越来越新颖,内务府得到宫里娘娘们的夸奖越来越多,对霁月坊送货人的态度自然越来越好。霁月坊在京里的名头,一时无两,连带着明月绣铺跟巧葛坊的生意,都好了几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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