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蒙谷里,茅草屋外,一个小人儿端着一大碗菜在外面唤“师父,吃饭了。”
里面传来一个倔强有力夹杂着怒气的老者声音“不吃”
“师父,猪肉炖白菜和粉条子哟。”小人儿将热腾腾的菜举到面前闻了一下,“真香,刚买来的新鲜五花猪肉,肥瘦相间”
房门这才被人打开,百里尧一脸愠怒地站在门口,伸手把菜抢了去,然后“咣当”又把门关上了。
百里芜也不恼,屁颠屁颠又去锅里拾了两个发面大馒头“师父,刚出锅的大馒头哦”
“滚进来吃”
“好嘞”
这是她回来云蒙谷的第三天,师父才肯同她一起吃饭。
三天前她刚回来,师父见到她一身狼狈,满脸窘迫,问清原因知道她被人设计污蔑,又遭人暗算跌下悬崖,又心疼又生气“老夫怎么教出你这么个没出息的徒弟,被人陷害了你不去找那人报仇,巴巴跑回来作甚”
“徒儿回来找您商量商量,对方心思缜密,徒儿斗不过。”
“斗不过你还打不过么”
“师父您不知道当时情况复杂,徒儿”话还没说完,就被百里尧关在了门外。
那晚她一时不防,被白敛推下断崖,庆幸崖下长了一棵歪脖子树,她砸到那树上得以缓冲了一下,而后才落到地上,没有当场摔死。
她扶着腰走出断崖,等到白日里劫了一辆马车,这才回到云蒙谷。
师父为这事生了她三天的气,她只好每日给师父做好吃的,这才将师父哄好了。
“这个慕云期也是个混小子,白瞎老夫一片好心,瞧把我徒儿给伤的”百里尧看着百里芜脸上被树杈刮出的伤口还结着痂,心里疼得吃不下去饭。自己的孩子自己打不心疼,可就是不能让外人动一根手指头。
百里芜将太后那天在佛堂里说的话复述给百里尧听,问他“那个百里菁姑姑,真的是陛下的亲娘吗她为什么那么年轻就没了咱们云蒙谷真的遭过难么”
百里尧回答“是亲娘,生病了,没遭难。”
当初先皇很小的时候就在云蒙谷学武健身,
与百里菁也算青梅竹马。两人后来互生情愫,私定了终身。原本先皇要回京禀明祖上,再回来迎娶百里菁的,可这一走就是一年多,期间互通了几次书信,说是忙于继位,待登基之后便来下聘娶妻。
便是在这期间,百里菁忽然生了场病,大夫看过之后说是坏病,可能活不了几年了。
百里菁想同先皇断了关系,不曾想先皇得了音讯,带着聘礼来了云蒙谷,打动了百里菁。两人是在云蒙谷成了亲才回京城的,谁知百里菁随先皇回了京城才发现他在那一年里不仅登了基,还早已纳了妃,也就是现在的太后萧姒。
不过那时百里菁已经不计较这种事了,她病情日益严重,生下慕云期后几近油尽灯枯。百里尧将她从京城接回来,见了老谷主最后一眼,人就没了。
百里芜听了这一段往事,很是唏嘘。想来慕云期一直不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世,也是百里菁的意思,不至于让他早早知道自己一出生就没了亲娘。
“那咱们云蒙谷呢”百里芜问师父,“咱们云蒙谷是因何没落的”
“你百里菁姑姑是老谷主的独生女,她没了,老谷主心里伤心,也没心情打理谷中事务,便将谷主之位交给了我。”百里尧叹了口气,“你也知道你师父的本事,打架还行,但根本就不会管事。谷里的人都不服我,又打不过我,于是一个两个的都走了”
“你既不会管事就不要做谷主之位嘛,你这不是占着茅坑不”话没说完,被百里尧瞪了一眼。
“老夫那时候已经在江湖上打响了名声,是云蒙谷最厉害的人,若是叫旁人做了谷主,老夫还不叫人笑话死”
百里芜翻了个白眼给他“那你就凭自己开心,把咱们云蒙谷给作没了啊”
“怎么叫没了呢”百里尧傲娇道,“江湖上不知有多少人想入咱们云蒙谷,老夫嫌他们资质太差,一个都没收。你是咱们云蒙谷的独苗,武功脾性都随我,有你一个就够了。”
百里芜听了这话,心中高兴,凑过去给师父捶肩“这倒也是,烂桃一筐不如仙杏一个,我就是那
仙杏。”
百里尧拿筷子敲了她脑袋一下“你还有脸夸自己是仙杏你瞅你被人欺负成这个熊样儿”
百里芜撇了撇嘴,委屈道“那毕竟是太后,被陛下当成亲生母亲依赖了那么多年,当着陛下的面,我能动手打她么”
“还是功夫不到家。”百里尧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一摞书来,“这几天把这些秘籍都看了,上面会教你怎么做到伤人于无形”
“还有这种秘籍”百里芜欣喜地接过来,一边翻一边说,“师父你咋不早点拿出来,我瞅瞅这都是啥好秘籍欸骂人秘籍、如何骂人不吐脏字、一刻钟教你学会如何骂人、泼妇骂街金句、论如何怼死人不偿命、怼人一时爽,一直怼,一直爽”
这都是些啥
师父将她连人带书推出去“赶紧去看,要做到倒背如流背不下来不要见你师父我”
京城中,皇宫内,御书房里的折子堆成了小山,慕云期坐在小山旁边发呆。
距离百里芜出事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百里芜到现在还没有找到,派去云蒙谷打听的人也一直未回。
这半个月他吃不下,睡不着,整个人迅速消瘦憔悴下来,黑眼圈,青眼袋,嘴唇泛白,两颊凹陷,头发一抓掉一把。
那晚在寺庙听闻百里芜坠崖后,慕云期跟着侍卫们亲自到崖下找过,下面有一棵断了枝节的大树,说明百里芜很有可能是落在这棵树上。树下没有百里芜的身影,说明百里芜应该还活着。
以百里芜的身手和眼力,她是不可能自己不小心失足坠崖的。白敛后来也同他提起过一件事“阿芜坠崖的时候,属下大概离她不远,好像听到她还喊了一句话”
“什么话”
“属下也听不太清,她好像问候了一句属下的大爷”
如此推算,莫不是百里芜坠崖之前,同什么人在一起
慕云期一面命人接着寻找百里芜,一边开始调查太后。
虽说那晚太后那一番话叫他一时头脑发热信了,可待他冷静下来,却是越想越不对。
那晚对他冲击最大的,莫过于他并非
太后亲生这件事情。
在这之前,他完全不知道百里菁这个名字。回宫之后太后便命人送来了密卷,他在上面看到了百里菁在皇宫待的那一年多时间的记录。
之前他一直想不通为何皇兄出事后太后会疏远自己,甚至胡思乱想以为对方要害的人是自己。现在他明白了,太后伤心的是自己的亲生孩子出了事,而非亲生的却安然无恙,心中不平衡罢了。
关于为何要隐瞒皇兄还活着的消息,太后后来解释说是为了保护慕云铭不再受到伤害,这是可以理解的事情,挖个密室将皇兄藏起来也是可以理解,但是为何密道的另一端连着太师府
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这个问题他没有直接问太后,他想看看太后会不会主动同他解释,可太后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是为了避免自己不在宫中时,太师府的人会照顾慕云铭,现在想来也确实不妥,所以当下便命人将通往太师府的那条通道堵上了。
再者说回那群自称“云蒙谷”的人,他们早不报仇晚不报仇,恰好赶在他刚发现皇兄存在这个时候困住了太后。虽说那时百里芜同他们站在一处,可怎看都觉得百里芜当初对那群人满满的抗拒。
况且以百里芜的身手,她完全可以在他带着侍卫进去之前溜走,没有必要在他面前暴露自己。
慕云期越是回想,越是后悔自己当时居然怀疑百里芜,她当时那般委屈与无助,那么骄傲自大的人在他面前落了泪,自己居然不肯相信她,他脑子是灌了浆糊了么
枉费她那时还真情实意地保护他“以后有我罩着你,就是来一百个刺客来也不怕。”
御书房的门被人敲了两下,外面传来白敛的声音“陛下,去云蒙谷打探的人回来了”
慕云期一下子抽回思绪,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那厢常公公见状,赶忙去开了门,让白敛进来。
慕云期免了白敛的礼,急切地问他“可打探到什么情况”
白敛面容颓唐,胡子拉碴,这几日一直在外奔波查找百里芜的消息,日子过得也着实煎熬。今日好不容易盼回了去云蒙谷的人,可那人带回来的消息却并不如他所愿。
“
陛下,”白敛失落道,“云蒙谷地形复杂,派去打探的人找了许久才在谷中深处找到几间茅草屋,可里面已经空了。看那摆设物件,里面的人好似刚离开没多久”
白敛想着,会不会是百里芜确实已经回去了云蒙谷,但是却不想见他们。知晓有人前来打探,便躲走了。
他不会真的失去百里芜这个朋友了吧。
慕云期听罢,眸中刚燃起的希望便被浇灭了“朕让她失望了,她定是不想见朕了”
这时候的慕云期和白敛哪里能想到,熟背了秘籍的百里芜,带着自己护犊子的师父,已经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在回京的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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