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人的喊声, 还有狗吠声,萨仁有些担心回身往那边跑,就见一个蒙族姑娘背着两把枪带着两条狗正在吆喝骆驼, 骆驼刚才追的应该是獾,这只獾十分狡猾, 躲进獾洞时回身咬了骆驼的鼻子, 此时这只骆驼正疯狂跳着。
“快闪开”
“没事,是我家的”那姑娘说着又催马往前走了几步, 嘴里发出赶骆驼的吁声。
可这只骆驼一会儿跳起一会儿拿鼻子蹭地, 根本就不听她的。
萨仁忙说“别管了, 这是头疯骆驼。”
那姑娘眼圈立马就红了,也不理她,只固执的要把骆驼带走。
那两条狗知道主人的心思,冲着骆驼狂吠, 萨仁直觉要出事,果然还没等那姑娘再吁出声,骆驼就发狂一样冲着两条狗去了, 黑色的细狗更灵活闪身躲过, 肚白身黄的草原狗却迟了一步, 前腿被骆驼的蹄子踩中,哀嚎一声。
萨仁离得远, 也隐约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 她气得不轻,这姑娘怎么这么固执, 明明骆驼状态不对,为什么非要它现在回去。
黄狗哀嚎,黑狗吓得哆嗦叫声都低了几度, 那骆驼也不恋战,掉头跑了。
萨仁不忍心看狗哀嚎,过去一看,不只是前腿,胸的位置也被踹了一脚,眼看是没救了。
“你是不是傻啊,为抓骆驼害死自家的狗”
那姑娘脸蛋红彤彤的,黑葡萄一样的大眼此时满是泪水,她看了眼马上就要断气的黄狗,对萨仁说“你能帮我个忙吗”
萨仁摇摇头“我帮不了,送去狼坡吧。”
狼坡是片高地,据说以前的狼王特别喜欢在坡顶站着冲月亮吠叫,大家就叫那里是狼坡,附近的牧民们会把死去的狗送去那里,说是送去见腾格里,其实就是让狗的尸体被狼或鹰吃掉。
大眼睛姑娘却叹口气,从马上跳下来一刀结束了黄狗的痛苦,然后才对萨仁说“我知道,我对不起它,可我想让你帮的不是它。”
她攥着拳头,像是下了不小的决心,咬牙道“我是想请你帮我杀掉刚才那只骆驼”
萨仁更气了,这姑娘也是疯的吧,骆驼是那么好杀的吗自家养的温顺骆驼杀的时候也得先哄着把脖子绑在柱子上,再捆四条腿,然后由经验丰富的屠夫一刀插进骆驼咽喉里,争取让它立马断气。就算这样,她也听说过杀骆驼被踢得满脸是血,甚至踢瞎眼的事。
“让我当屠夫那我更帮不了了。”
萨仁觉得自己真是蠢,怎么就会停下来管这种闲事呢,不过她看了眼大眼姑娘背上的两把枪,皱眉说“我猜你应该已经做好准备了,离远点给自己留够逃命的时间。”
大眼姑娘哀求道“一枪,是嘛醉枪,你帮我开一枪,剩下的我自己解决。”
“嘛醉枪”萨仁有些疑惑,“你怎么会有嘛醉枪”
“你帮不帮”
“话也不说清楚,我怎么帮”萨仁觉得这姑娘很奇怪对一只骆驼这么有感情牧民们对自家的狗自家的马真是当家人当朋友的,还没听说谁家把骆驼当宝。
看她这样子是想杀又不忍心杀,估计纠结很久了。
萨仁正想激她一下,就听她说“春里它就在滩子那边踢伤了两名军人,前阵子又差点出事,民兵团的人说要杀了它,我阿妈不肯,人家给了嘛醉枪,说控制不了的时候就打嘛醉枪,我们平时用的散弹枪更会激怒它。”
难道她说的两名军人是雷庭州那她就是三哥的对象塔娜了
萨仁一直对三哥的对象十分好奇,没想到第一次见面居然是这种情况。
“你是塔娜”
大眼睛姑娘愣住“你认得我”
“我三哥跟我提过。”
塔娜细看她两眼,萨仁现在皮肤保养得好,猛得一看都不像是草原姑娘,但她眉眼跟三哥还是很相似的,塔娜马上认了出来“你不会是萨仁吧我可不只听你三哥提过你,现在草原上谁不知道你的名字。”
萨仁摆摆手,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她看了眼已经跑远的骆驼,想到雷庭州他们被踢的惨样,再看看地上已经断气的黄狗,伸手道“把嘛醉枪给我吧。”
她常自己去旗里还真在阿妈的督促下学过开枪,不过她嫌麻烦,一直没带过。
塔娜擦了把泪,马上把枪递了过来,两人带着一条狗慢慢向骆驼逼过去,到了射程的距离,萨仁端起枪瞄准,塔娜却突然伸手拦住。
“我想了想,还是我自己来吧。”
萨仁无奈极了,这位要是准三嫂那可太麻烦了,这一会一出的,刚才求她开枪,她都准备好了,人家又要自己来。
不过看塔娜那如丧考毗的表情,她还是把枪递了过去,塔娜的枪术比她好,一声枪响,正中疯骆驼的臀部,疯骆驼却好像没感觉到疼,茫然的抬头四望然后又悠哉走了。
塔娜叹口气,跟萨仁说“你能陪我到它倒下吗”
萨仁刚才已经看过了嘛醉针,那个剂量也就是几分钟的事,她点头同意,按捺住好奇心,没有追问这头骆驼跟她的渊源。
还是塔娜自己讲了起来“那时候我才七岁,冬天的时候跟着阿爸阿妈走亲戚,回来的时候雪得有这么厚。”
她说着往自己小腿肚上比划了一下,“我们本来说等雪停了再回去,可雪一直不停,过了两天雪小了,我阿爸就急着回去,他怕羊棚被压塌,家里只有老人,看顾不了。当时我们骑着两只骆驼往回走,我跟我阿妈骑着它。”
塔娜说着看了眼前面精神已经开始萎靡的疯骆驼,“我阿爸带着亲戚给的东西骑着另一只,路上我们碰到了狼群,阿爸那只被狼咬到腿,把阿爸从驼背上甩下来带着行李跑了,狼群也就追着跑了,那只骆驼大概是被狼群合围咬死了。”
塔娜好像想起了当初的惊险,本就不好的脸色更差了。
“阿爸受了惊吓,雪又大了起来,根本没法辨别方向,我们越走离营地越远,后来实在饿得受不了了,阿爸就放骆驼血给我们喝。”
萨仁看了眼不远处已经卧倒的骆驼叹了口气,人确实是最残忍的动物,可这怎么说呢,后来好多动物都成了保护动物,猎食是要判刑的,但人在快饿死时杀了吃了被保护的珍惜动物也是不犯法的,何况是一只家养的骆驼。
塔娜看骆驼已经被麻醉了,却没急着过去处理,还在说着“阿爸跟阿妈挖了雪窝,我们跟它躲在那里好几天,为了御寒阿妈把我放在它肚子下,阿爸放骆驼血很有技巧,在它要受不了时都会停下来,它很温顺从来没有反抗过。”
萨仁叹口气,估计就像温水煮青蛙一样,骆驼发现不对时也许已经没力气动了。
“我也不记得我们被困了几天,只记得雪窝越来越不透光,我阿爸不一会儿就要起身去捅开通气口,我一直在咕咕叫的肚子后来都不叫了,喝血都没力气,它的驼峰也缩了下去,阿爸跟阿妈商量着要杀它吃肉时风雪才停了。”
“得救后你们为什么不干脆杀了它很多动物是会记仇的。”
“我阿爸要杀的,可我阿妈舍不得,说它是我们的救命恩人,要养它老,它也没记仇,一直好好的,是这一两年才越来越疯。”
萨仁总算懂了这姑娘对这只骆驼的感情,她陪塔娜走过去,骆驼还半睁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萨仁的错觉,它的眼神就像个饱经世故看破天命的老人。
塔娜轻轻抚着骆驼,让它闭上眼睛,然后提刀结束了它的生命,萨仁站在一边看着,心里感触良多。
各种思绪繁杂,难受占了一大半,而且她总觉得自己好像遗忘了什么。萨仁甩甩头,难不成是自己心太软,听故事代入感太强了
却见塔娜又摸了摸骆驼肚子上的软毛,轻声说“对不起,我会跟腾格里祈祷让你下辈子投胎做人的。”
萨仁苦笑,想起疯骆驼在草原上蹦蹦跳跳的样子,心想做人没准还不如骆驼潇洒呢,然后她脑中灵光一现,突然就想起来了。
白毛灾,伊林草原上因为大雪灾死人了,死了很多很多人很多很多牲畜,因为处理不及时还起了瘟疫
这是书里的内容,没说具体时间,只知道是在男女主高考前发生的,对雪灾的描述主要是知青们有多害怕多慌张,男女主是怎么求生怎么自救还鼓励大家的,他们还在抱团取暖,吃雪啃草时开始互生情愫,到最后灾难结束才提了句当时死了多少人。
萨仁看时只是心疼,对那些数字也只是感叹一番,天灾难测,可现在她已经是这个世界里活生生的人了,她能眼看着大灾难发生,死那么多人吗
可这是天灾,她就算提前知道也不能阻止啊。
塔娜看萨仁惊出一身冷汗,还以为自己出手处理骆驼吓到她了,忙解释说“我们家商量过了,不能再任它乱跑,不怕它跑丢,就怕它再伤人啊,它也已经三十多岁了,对骆驼来说是高寿。”
萨仁摆摆手,她现在可没时间为一头骆驼悲秋伤春了,雪灾没法阻止,但可以预防雪灾带来的伤害啊,现在是七五年底,雪灾不是今年就是明年,如果是今年的话,留下的准备时间不多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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