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1

    青林垂影,山水作屏。房檐之下, 皆是池林。

    陈绣不远不近地坠在后面, 看陆昀和罗令妤边走边逛。开善寺在建业诸多寺庙中的规模并不小, 那一男一女竟是耐心的, 见到佛堂就进去拜, 看到菩萨就许愿。贪心至此,让身后尾随的陈绣嘴角下扯地抿了抿。

    她素来清傲,从没见过这样的人。以前陆三郎明明与她一样,他现在变了, 定是他那位表妹闹得。

    陈绣再想到,听说江娘子江婉仪也去陆家住了, 怎么都这样了, 罗令妤还是那般风光得意江娘子那般得陆家长辈的喜欢, 都压不住罗令妤么

    这个女人真是可怕。

    陈绣心中将罗令妤腹诽许久, 认为陆三郎是被一个徒有美色的心机狐狸精勾走了魂。但她再细看,见那二人被小比丘领进一位大师的住所, 进门前,小比丘因看罗令妤看得慌张、不小心将门口的蔷薇盆景绊了一下,花枝摇摇斜来, 枝上带刺。陆昀直接伸手, 袖子垂落,替罗令妤挡过了那扎来的刺。而罗令妤和小比丘都没有察觉。

    美丽的女郎脚跨门槛, 笑着与小比丘偏头说话, 并不知另一边的陆昀替她做了什么。

    花枝没有扎到罗令妤, 女郎身子进了里堂。陈绣眼睁睁看着陆昀的左手拂过右手,他右手指尖隐约有血迹。但距离有些远,陈绣看不清。她想细看时,陆昀已经漫不经心地甩了甩手,袍子落下,修长的背影消失在了门口。

    陈绣更加伤心了她与陆三郎认识这么多年,何尝见过陆三郎这般照顾一个女郎

    通常是女郎想照顾他,被他如避洪水猛兽般躲着。

    陆昀和罗令妤在里面待了半个时辰左右才出来,出来时,罗令妤手中拿着一个荷包。陈绣连忙躲到树后,看那二人沿着靠墙的单面空廊行走,树影簌簌婆娑,打照在什锦灯窗上。那浮在俊美男女身上的光,便如水草流动一般,波澜柔美。

    男才女貌,郎君挺拔,女郎婀娜,何等般配。

    到廊子尽头,不远处是一方水池。七夕过后两日,便是对佛教来说极为重要的盂兰盆节,盂兰盆节,向来有水上放灯、为逝者祈福之传统。开善寺为了几日后的盂兰盆节,现在已经开始做准备水池边,整整齐齐地垒着一座座精巧的花灯。大多是莲花灯,也有少许是其他形制。这些灯一排排地摆着,是为盂兰盆节那日来开善寺的信士们所备。

    廊尽头没路了,陆昀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罗令妤捏着她的荷包也是一阵紧张。她看到水池边摆着的花灯,找到了话题,指着花灯对陆昀道“你知道么,二表哥好似信什么前世今生,经常往寺中跑。这两日我听他侍女说,二表哥想要皈依,做在室居士。表伯母都快疯啦。我看过两日的盂兰盆节,二表哥就会来这里供佛灯的。”

    陆昀没说话。

    罗令妤悄悄望他,美目流波,声音也小了“到时候,我们也来这里好不好”

    她伸手,轻轻勾陆昀的衣袖。

    陆昀低头,目光慢慢落到她扯自己衣袖的手上。他眸中神色微晃,星光摇落,唇动了动,竟仍然半晌未说话。

    罗令妤拧眉,心中疑惑只是一起去盂兰盆节而已,他为何不答应是不喜欢自己么可是他与自己一起过七夕,手上还系了她的五彩缕,这种意味,可比盂兰盆节要深多了吧他连七夕都和她过,却不去盂兰盆节莫非陆昀不喜佛教

    哦,也有可能。毕竟陆三郎所学甚深的,乃是玄学。

    兀自将陆昀的沉默归结于他比她更不信佛,罗令妤就放开了这个话题。到此时,已经没有别的话题可让她东拉西扯了。女郎面容红到极致,扭过身肩来,与陆昀面对面。她望他一眼,他也俯眼看她。罗令妤鼓起勇气,迎上去,在陆昀不反对的情况下,颤颤地伸出手,将自己拿了一路的荷包,系向他腰间。

    从大师那里出来,郑重地将所求的符放到荷包中,现今再装作不在意地给他戴上罗令妤手心全是汗。

    她低着头给他系荷包,从斜边对角、贴着墙壁看他二人的陈娘子陈绣方向,就好像看到那女郎全身拥入郎君怀中,并伸手搂抱住郎君的腰。郎君一动不动,那女子主动至此家学渊博的陈娘子嫉妒又心酸,啐一口不要脸面

    罗令妤给陆昀系荷包,视线不可避免望到郎君的腰际。名士风流,闲雅雍容,陆昀的衣容,一贯宽松潇洒,看不出多少身形。她低头给他系荷包时,手无意识地碰到他的腰,才觉得劲实瘦削,隐藏巍峨力度。

    平时根本只觉得他是清俊玉郎而已。

    陆昀轻笑“摸出什么没”

    罗令妤“”

    脸滚烫,手连忙离开,她嚷道“哼,哪有什么”

    她手要撤离,却被陆昀抬手握住。陆昀握住她一手的汗,挑了下眉,桃花眼飞扬,意味深长地看向她。罗令妤恼得无比,想解释自己只是紧张自己的荷包,根本不是他以为的那种意思她使劲挣扎,陆昀却抓着她细长的手,将她的手放到唇下,轻轻亲了一下。

    他眼睛仍看着她。

    眼神清正,行为却一点都不端正这就是世人眼中的清高名士

    罗令妤轰一下,脸红心热,但她强撑着装镇定,暗示自己不能输给陆昀。陆三郎举止间那股子浪荡轻浮的味道,丝丝缕缕,浸透罗令妤周身。他的气息包围着她,吞噬着她,缠成丝线,将她扯入他怀中,再将她吃干抹净。陆昀俯身贴耳,唇碰了下她颊畔的发丝,成功让她更加僵硬“没摸出什么来啊,妤儿妹妹莫非暗示我,我该脱了衣让你摸个够”

    罗令妤一把推开他,义正言辞、一身正气地指责他“佛门清修地,陆昀,请你注意言行,做个善人莫亵渎我佛”

    陆昀弯唇一笑。他并不是那般信佛,但如今身在佛门,这种话自然不能乱说了。

    他还要再说话,忽听到山寺中钟声敲响。钟声嘹亮而悠长,在山中响起,如水波般一重重卷向四周。开善寺中停留的善男信女,在这一刻都心怀虔诚,驻足聆听钟声。

    罗令妤也望向钟声敲响的方向,闭眼聆听。

    陆昀便站在她侧身后看她,见她朱唇赭颊,眉目清婉。艳艳风情流动在眉眼间,然因年纪尚小,并不甚清晰。若她再大一些,再大几岁整个建业城的郎君们,都会为她疯魔吧。

    美色惑人,自古如是。更何况罗令妤这样的美人,还不放松自我的修行他几乎没见过她有懈怠的时候。

    她怎能就这般精力满满呢

    陆昀渐看出罗令妤身上有别于其他女性的地方,他渐渐明白自己每次盯着罗令妤时,自己到底在看什么,在奢望看到什么。奢望她是精彩的画卷,奢望她的每一面都浓墨重彩,与众不同。他不爱清秀小佳人,他就欣赏这般颜色鲜妍浓郁的女郎

    钟声落了,罗令妤睁开了眼。陆昀淡定地移开目光,当做自己并没有在她闭目时一直盯着她看。罗令妤看他时,只看到陆三郎在淡然地看风景。罗令妤的目光再低下落到他腰际、自己方才为他系上的荷包上,女郎欢欣道“我方才求了佛祖,佛祖答应了啊。我说这个符让你一直戴着,保佑雪臣哥哥在边关平安康顺。”

    陆昀目中一跳,捕捉到重点。他声音绷起,慢慢的“谁告诉你我要去边关我不是与二哥说过,我不会去么”

    罗令妤怅然道“你是骗他的啊。”

    陆昀语气怪异“他都不知道我是骗他的,你却知道”

    罗令妤踱了两步,忧郁地叹了口气“那是二表哥纯良,不知你是如此花花肠子之人。”

    陆昀其实并没有刻意掩饰,他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只是陆显傻,他三弟说什么,他便信什么。可是罗令妤本来就不轻易信人,陆昀我行我素的风格,她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在他书房看到那么多有关于北国和南国边关的书,罗令妤心中就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那一刻,心中的骇然,难以言说。

    罗令妤仰目“你怎么从来不跟我说你想去边关呢你是怕我和二表哥一样阻拦你,和你吵架么”

    陆昀向前一步,欲解释“令妤”

    罗令妤示意他不必多说,她面上噙笑,努力做出大度懂事模样来。罗令妤笑盈盈“我和二表哥不一样的。二表哥不喜欢你去苦寒之地,怕你受苦。可是我虽然在其他地方不一定支持你,但是去边关打仗,为国为家,这样的事,我是一定会站在你这边的啊。”

    毕竟她的亲人就死在战乱中。

    汝阳就在南国和北国的交界线上。

    她纵是再多的毛病,在这一点上,也和陆昀同站线。

    罗令妤一眼又一眼地将他打量,柔声“我知道陆三郎是陆家二房的独苗,陆家都不愿意你上战场。但我也听说陆三郎的父亲就是大将军,以前也是在边关保家卫国的。雪臣哥哥,说不定你父亲,和我的父母,就曾见过呢。说不定你幼时曾经跟你父母来过我们汝阳呢。”

    陆昀定定看着她,哑声“我不记得”

    罗令妤的意思当然不是要努力和他攀上关系了,她只是要扮出为他着想、贤惠乖巧的样子来“总之,我站在你这边。我送你符,送你荷包,你要好好收着啊。以后到了边关,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保护自己。你是贵族郎君,没有仆从侍女相随,当不适应那边生活。但也无妨,待久了,总会适应的。你别担心陆老夫人他们,他们自然也不同意你走,但我会帮你劝说他们的。”

    “雪臣哥哥,好男儿志在四方,志在天下。我心里懂你”

    她林林总总说了许多话,心里已经泛酸,已经难受得不行,偏面上要作出这样理解陆昀的样子来。其实罗令妤也真的理解,她也确实支持陆昀去边关。然同一时刻,她也如陆老夫人、陆二郎那般,不希望陆昀走。她想嫁他,想成亲他若是走了,若是回不来她也如他的亲人一般,希望他留下。

    可是如果她也和他吵那陆昀身边,就没有一个支持他的人了。

    罗令妤忍着别扭,强拧心事,要自己在陆昀面前与众不同,要做他身边的唯一支持者况且,她也不算说谎。

    只再给她些时间,让他在去边关前,起码解除了她的婚约,起码与她定了亲她寄人篱下,常年不知何往,只有一纸婚书能让她定下来。她想要家人,想要嫁人。

    罗令妤目中噙笑,目光热烈地仰望陆昀。

    陆昀沉默着,默默看她。

    他眸子清而黑,在他凝视她的时候,瞳孔越来越暗。像是吸食一切的深渊般。

    可他不说话。

    他这种不迎合不拒绝的态度,沉静着看她的样子,让罗令妤摆出的笑容慢慢僵硬了。疑心他再一次看出她的言不由衷,觉得她虚伪罗令妤别过脸,咬唇,一时觉得难堪。她就算心中不那么想,她表面上也作出支持他的样子了,他还要她怎样

    真要她全心全意地品德高尚么

    可她品德从来没有高尚过

    眼中水雾弥漫,心中委屈浮起,却又不愿让陆昀看笑话。恰时,廊头铁马轻撞,一阵疾风吹过。哗啦啦,水池边堆着的荷花灯轰然倒下,许多灯飘到了水上,在风中遥遥飘远。罗令妤转身就踩过石阶,下水池去捞灯,嘴上着急说话好掩饰自己的不自在“灯落了,我帮他们挑回来”

    几乎是狼狈地提着裙裾从陆昀身边跑开。

    罗令妤到水池边,一咬牙下了水,水不过膝盖,她挽起袖子,探身去捞那被吹入水池中央的花灯。捞了好几个,越走越往水池中央走去,水也渐渐漫上。罗令妤刻意不让自己回头看身后的陆昀,刻意全身心地投入捞灯。灯烛模糊地照在水面上,许是她捞灯捞得太专注,当一个转身,黑影立在她面前,冷不丁吓了她一跳。

    女郎手里抱着的灯再次落水,同时趔趄后退,差点摔坐在水中。

    陆昀伸手,将她搂抱到了怀里。

    他面上无情绪,在她仰头时,黑影却压下,陆昀俯身亲上她的唇。

    罗令妤一径后退,终平衡不了,跌坐在地。陆昀竟跟着她一起倒下,他跪在她面前,手臂仍揽抱着这个坐在水里的女郎。伸手拂去她面颊上溅落的水珠,他闭眼亲她,亲得格外热烈。

    热烈而动情。

    那种压迫性的、带着几分强悍的,不容她拒绝的。她肩头瑟缩后退,他唇齿与她缠绵的力道更重了。罗令妤挣扎,陆三郎却根本不拦她。他手没有压她,他只是闭着眼亲她。罗令妤满心恼恨,要猛力推开这个羞辱自己的登徒子时,廊口悬挂的灯笼在风中摇晃着,光撒了过来。

    罗令妤屈膝坐在水中泥地上,在火光下,看到陆昀玉白的面,黑长的睫,挺直的鼻。许是少见他动情的样子,当他闭着眼、情深义重时,握着她手时,水珠落在他睫毛上颤抖时,她的心就软了。

    罗令妤发怔,在这一刻,在望到他放大的面孔时,心里砰一下,好似烟花绽放一般。

    她听到了自己心动得无以复加的声音她天生爱这样的郎君。

    而罗令妤手一松,腰上虚搂着自己的郎君手臂就收紧,陆昀抱紧了她。他撩目,望了她一眼。陆三郎每次都给她躲避机会,她不躲,就换他强势了。这一次比以往每次都更甚他往常总是亲得缠绵而温柔,这一次却炽烈而放浪。

    攻城略地

    舌尖扫过她口腔中的每一寸。

    唾液交换,呼吸急促,舌根发麻。

    罗令妤膝盖颤抖,被亲得,从腰椎升起酸麻感。他只是亲她,这般动情的样子,他沉醉着,拉她一道与他落入深渊。喘息、吟哦,她越颤抖,他越情深。情深、情深她从未见过他这般似疯了一样的样子。

    陆昀睁开了眼,黑曜石一样黑得发亮的眼睛,与女郎湿润温润的眼睛对上。

    陆昀轻声“我很感谢你送我的符,我也感谢你支持我。陆家上下没有人支持我,令妤,你是唯一。我自小佩戴过无数荷包,我没有看过自己每日戴的是谁绣的。那都是侍女给的,荷包里装的是什么我都不知道。我第一次戴上女子送我的荷包。”

    罗令妤喃声“雪臣哥哥”

    陆昀指腹揉着她手腕上的清凉肌肤,他面容依然那般静。既不是众人面前的傲慢,也不是私下里的风流。他这样沉静的模样,让罗令妤的眼睛移不开。听陆昀继续说下去“都是第一次,从此以后,我会一直戴着这个荷包。直到我再见你。”

    罗令妤心头生起疑虑什么叫“直到我再见你”他不是正在她身边么

    陆昀不多说,在罗令妤多想之前,他再次吻上她。女郎嘤咛一声,陆昀贴着她唇,缠绵地问“你想要什么还礼呢”

    罗令妤喘一口气,目中狡黠色浮起,大胆地勾他一眼,半真半假道“我不要别的什么,我要雪臣哥哥。”

    她要陆昀。

    只要陆昀人在,其他的都会有。她何必放着人不要,跟他要别的好处呢

    她的回答大约让陆昀激动无比。

    他再次亲上她,唇舌碰触,她感知到他灼热的心。陆昀另一手伸到女郎后颈,不轻不重地揉着她后颈,将她揉得颤巍巍,倒在他怀里喘息。他的手段实在厉害,分明只是亲她,其他地方都没有碰,她就睫毛颤抖、唇儿潮润,浑身丢了力。

    只晓得嘤嘤抽气。

    罗令妤“别不要亲我了”

    陆昀柔声“令妤,雪臣哥哥心里有你。”

    她猛地顿住,仰目看他。

    只这一句话,就让她崩溃不成军。

    让她甘愿坠落。

    让她一直落、一直落。

    让她什么都不想问了,只愿今夜共度良宵,沉醉在他怀中。

    但她已经意识到陆昀恐要走了。

    陆昀闭上眼。

    他不想今夜跟罗令妤说。

    他和陈王那边的章程已经快走完了,明日文书就会下来,再过三日,他就要离开建业,真的去边关,去南阳,甚至是她的家乡汝阳了。

    她言笑殷殷,要问他盂兰盆节怎么过,问他喜不喜欢她送的荷包。

    他要如何答她呢

    七夕之夜,他不想说不高兴的话。既不想吵架,也不想惹哭她。他想让她今晚快乐,让她记得他和她最好的这一夜

    陆昀重复“雪臣哥哥心里有你的。”

    罗令妤轻轻的“嗯。”

    黑暗处,跌跌撞撞,陈娘子眼中落泪,终是走了。

    她见到了陆昀真正动情的样子。

    她输得很彻底。

    或许也不能叫输。他大约是真的不曾喜欢过她。

    陆三郎真正喜欢的,是他的表妹吧。

    有些人已经相识十数年,始终无缘;有些人才见过几面啊,就念念不忘。

    而陈绣情何以堪她感动了自己,固执地留在建业。她父母亲人都避暑去了别的地方,她却一人留在建业甚至没脸去找父母她丢人至此

    日后,她该怎么办呀

    陆二郎磨了陆老夫人一晚,得到了还算满意的答案。陆老夫人答应给陆老君侯写信,问问陆显他祖父的意思。甚至被陆二郎催得紧,陆老夫人干脆当场写了信。

    陆显这才放心。

    他出去的时候,知道祖母和自己的母亲都白了自己好几眼。

    但是无所谓。

    他心中松快地想只要弟弟妹妹们过得好,我就满意了。

    对,我还得看着陆三郎。把陆昀看着,别让这个闹腾的三弟跑去边关边关太危险,陆三郎万箭穿心的那个梦至今想来还让人心悸。

    心满意足的陆二郎,下定了看守陆三郎的决心后,回去洗漱睡觉了。他睡熟后,又做了梦。大约他在现实中的努力,让他的梦中未来方向终于定了。陆显再次做的这个梦,不再模模糊糊看不清,他终于能站在旁边,看到很多细节了。

    陆二郎在梦中游魂一般,笑容满满地站在喜堂前,看三弟和罗表妹拜堂成亲。

    陆显心中欢喜真的成亲了真的万事定下了

    自己可以放松了

    才这么想,梦中视线忽然一转。陆三郎婚后和罗表妹如何情深已经不重要,因为建业城门被炸开,北国军队攻入。因北方战事没有得到缓解,战况愈演愈烈,朝廷几多推辞,到陆显梦中这一刻,千万大军南下。

    建业城门轰然倒地

    全城笼罩在火烟中

    皇室南逃,陆家等世家南逃。敌军虎视眈眈,一重重杀去。

    泥石流一样滚动,情况越来越糟。南国败了,陆家倒了,陆昀和罗表妹死了,陆家大部分人遇难,陆显自己艰辛逃亡。

    陆二郎从噩梦中醒来,懵懵的这个梦,是不是梦错了啊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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