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城外的平民裴五娘奇怪道“那与我们何干”
婉婉见裴五娘对此漠不关心, 不禁道“那些平民中有不少供养咱们吃穿的佃户,难道都不管吗”
裴五娘更奇怪了,“婉婉你在说什么那些佃户农夫, 全赖咱们给他们土地才能活下去, 是他们该对咱们感恩戴德才对。”
裴五娘是那样理所当然, 并未觉得那一番话有哪里不对。婉婉怔怔看着她, 忽然问,“既然你不是担心永州王打过来危及平民, 那你为何要将裴郡丞与永州王私通一事告知我们”
裴五娘便道“我之前与你提过,我爹想要将我嫁到宋家去, 虽说后来他不知为何改了主意没再提起, 但与我而言总归是个祸患,若是能有机会削了他的官职, 我自然要尽力。我家只不过是个末等士族, 他若没了官位,宋家自然也就看不上他了。”
婉婉“那你呢你将来要怎么办”
裴五娘道“我也没想那么多, 我只知若是永州王真打到了安州,我爹一定会将我献给永州王。”她面上露出嫌恶来,“我好歹也是正经士族出身, 石啸不过一介草莽, 走了大运才有如今的地位, 他有什么资格近我身我爹当真是昏了头了,竟然与石啸那种贱人同流合污,当真是辱没我裴家门楣。”
婉婉愕然看着她, 好半晌后才垂了眼, “夜已深, 你先休息吧”
见她要走, 裴五娘似乎敏锐地察觉到什么,拉住她小声道“婉婉你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婉婉摇头,“你没有说错什么,你快休息吧”
尽管婉婉这样说,可裴五娘看着她的神情依旧有几分无措。她不明白,为什么婉婉忽然就与她疏离了。
天刚蒙蒙亮,身边丈夫还在睡梦里发出轻鼾声,唐夫人就已经起身收拾。
唐守仁被她声音弄醒,问她这么早作甚。
唐夫人埋怨一句,“你记性真是越来越坏了,我昨日不是与你说了,今儿个要去寺里上香诵经给儿子儿媳祈福吗”
唐守仁被她这一提醒,才终于想起来。有些懊悔地拍了拍额头。
虽然仍有些困意,但唐守仁也起身换衣,显然是要一起去了。
二人刚刚收拾妥当,就听外边丫鬟说少夫人过来请安了。
夫妻俩觉得奇怪,只因他们昨日就已经交代过不必来请安了,二人也没多想,只当是儿媳孝顺,让人请她进来。
谁料婉婉今日来却不是要请安,在夫妇俩诧异的神情当中,婉婉道“夫君说邀了几个朋友出门游玩,说要半个月才能回来。”
婉婉说出这话时是有些忐忑的,并且已经做好了花费一上午的时间说服公婆的准备,原因是爹娘虽然已经知道唐枕身手很好,却不晓得他功夫厉害到非人的地步。婉婉觉着以唐枕的力量,一定能平安回来,可爹娘不知道啊于是唐枕外出的真实目的也不好明说了,只能假借出游之名。一是担心他们反对,二也是为了避免两位老人担惊受怕。
谁料劝说的理由准备了一肚子,两位老人却问也不问便点头答应了。
婉婉一惊,“爹娘不阻止吗”毕竟在两位老人的眼里,唐枕一直就像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唐守仁道“有什么好阻止的,他这么大个人了,又一身臭毛病,我还怕他被人拐了不成”
唐夫人则道“寒冬腊月的,安州城里也没甚好吃好玩的,想来这些日子憋坏他了,放他出去散散心也好。就是外头冷,婉婉你要多注意些,以免冻坏身子。”
婉婉“我留在家里,并不出门。”
唐夫人一听就欣慰地笑了,“不出去好,你好好留在家里养身子。我命人再给您送些补药。”
养身子她身子什么时候坏了吗
婉婉一头雾水地离开了公婆居住的正院。
她一走,夫妇俩便望着她的背影叹气起来。
唐夫人更是越想越难过,抽出一张帕子抹眼睛,“婉婉真是命苦啊,怎么就嫁给我那混账儿子。”
唐守仁安抚她,“你也别难过了,孩子掉了就掉了,年轻人身子骨好,以后还会有的。再说了,儿子现在不是改了吗他已经好久没去过花楼了,也不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喝酒喝到夜不归宿了,他也长大了啊”
唐夫人擦掉眼泪,“也对,自打你丢了官位,儿子出门都要被人笑话,婉婉连孩子也没了,他心里一定也是苦闷,我们之前一直担心他,现下让他出去散散心也好。”
唐守仁点点头,“也算这孩子考虑周到,知道婉婉如今身子骨弱,不叫她寒冬腊月地也出去吹风。”
唐守仁和唐夫人在狱中时,最牵挂的除了自家性命外,就是婉婉和她腹中的孙儿了。
两人出狱后,见婉婉肚子还跟原来一样没有半点变化,饮食出行也不像之前那样小心翼翼,心里便跟明镜一般,知道他们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婉婉腹中胎儿没了一定是为唐家奔波的那段时日掉了的
发生了这样大的事,婉婉却只字不提,还和从前一般有说有笑,叫夫妻二人愧疚不已,儿媳嫁到他们唐家来,福气没享到多少,却一时受累委屈,是他们对不起她啊二人一心想着要补偿儿媳,又唯恐她想起来再伤心,于是让府里人三缄其口,不许再提起此事,还送了不少补药到儿媳院子里。
这也就是婉婉和唐枕前些日子喝补药喝到上火的根由了。
婉婉和唐枕想不到,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在他们二人连曾经“怀孕”这事都忘了的时候,父母却为他们操碎了心,唯恐哪里做得不妥当就伤害到两个年轻的孩子。
两人各自忙碌,直到晌午才见了一面。
唐枕道“才一上午,我只找到了二十个,时间还是太仓促了。”
二十个啊婉婉已经觉得很厉害了,她都想不到唐枕居然有这么多足以信任又有武力的朋友,“他们也像夫君一样身怀武功吗”
唐枕摇头,“当然没有。”事实上他曾经做过实验,找了一些信得过的朋友传授功法,发现招式和一些强身健体的法子别人能学,可是内力功法,却怎么教也教不会,在唐枕以为自己找了一群榆木脑袋时,那几人也觉得唐枕是在白日做梦,毕竟人怎么可能会在天上飞呢又怎么能一拳头打穿一棵树
而在发现这个世界只有自己身怀内力后,唐枕越发捂紧了这个秘密。当初瞒着父母却跟婉婉说,一是因为他觉得夫妻应该坦诚相待;二是他觉得瞒得过父母瞒不过枕边人,既然迟早要露馅不如早死早超生啊呸
唐枕挥散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问她“你呢干粮都备好了没”
见婉婉点头,唐枕正要夸一句,就见婉婉命人抬上来一堆东西,其中不止有干粮,还有面具、披风、枕头、被子、暖炉等等,满满当当塞了三大车。
唐枕看着那平板车上鼓鼓囊囊得几乎要冒出来,用绳子绑着才能勉强挂在车上的一堆东西,惊骇地退了两步。
“婉婉婉,怎么这么多”他念头一转,恍然道“我明白了,你跟爹娘他们说了我要出游,这些是为了掩人耳目对不对婉婉真聪明”出去游玩散心的话带这几车东西那就太合理了
婉婉摇头,理所当然道“夫君想多了,这怎么会是掩人耳目呢这是让你带着在路上和大家一起用的。披风、面具可都是要紧的,戴上了你们才不会被认出来。天气这么冷,被子暖炉也是要的。”
唐枕心想他们是去截杀反贼,又不是去游山玩水,带着这么多东西得走动猴年马月才能到天寿关啊
正要开口拒绝,就见婉婉仰头看着他,粉扑扑的脸上,一对圆圆的杏眼期待地看着他,“东西虽多,但夫君神功盖世,带这几车也只是举手之劳吧”
小花脸满心满眼都是崇拜,唐枕为难的话语就咽了回去,“当然,你夫君我是什么人,就算带着这么多东西,照样能在三天内赶到天寿关”
婉婉心想果然难不倒夫君,笑盈盈地看着他带着那三车东西远去。
唐枕走后没多久,沈唤便来了,说是唐枕交代,让他帮忙带着唐家老小迁去坞堡。
这件事唐枕已经提过,于是婉婉很快知会了公婆。
建立坞堡这件事一开始唐守仁并不赞成,他的理由和赵四一样,认为坞堡不如城墙坚固,真要出了什么大事,光凭坞堡是挡不住军队冲锋的,然而在亲眼见过水泥浇灌出来的围墙后有多坚硬后,唐守仁立刻就抛弃了原先的偏见。毕竟城里住着虽好,到底不如自家地盘安心,于是一家人两日内收拾妥当,便迁往了城外的坞堡。
虽然不到两个月,但当初收留那么多流民,这些人日日赶工,如今的坞堡已经初具雏形,内里虽然还有些简单,但是围墙已经坚固无比。
唐守仁见之心喜,日日跟工匠商量要怎么规划园子,唐夫人则日日提笔画画,每隔一日墙上就多一幅画作。
而唐枕,将那三车东西拉到城外收起来后,很快带着人快马往天寿关奔去。
却不料他们紧赶慢赶,还是迟了一步,三天后当他们穿过天寿关朝嘉宁关方向而去时,远远就看见运送兵器的朝廷兵马被一群匪盗压着打,运送兵器的车子翻倒在地,那些长枪短剑、刀戟盾牌流水一样倾洒在地面。
唐枕“我将那些盗匪赶走,你们立刻去将兵器都拾起来,一箱都不能留给盗匪”
身后人齐声应是,唐枕嫌马匹太慢,纵身一跃冲进了混乱的战局里。
等他拳打飞那些盗匪,以悍勇无匹的姿态同时震慑住盗匪和朝廷兵马后,戴着面具的唐枕亲切地对官兵道“不要怕,我是来帮你们的。我的下属已经将兵器都帮你们捡起来了。”
说罢他一回头,身后空空如也,连运输兵器的车子都被拉走了。这些误解了指挥的下属不但拉走了所有兵器,一边拉还一边发出了兴奋的声音“发财了发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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