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枕说他想要做主席, 不想要做皇帝。
我问他主席是什么,他说是人民的大家长。
我当时便问他那不也跟皇帝一样吗他说皇帝是父传子,子传孙代代相传。可是主席不一样,等他干到不能干的时候, 就会挑选一个合适的继任者成为下一任主席。
唐枕当时仰头看着天, “我知道现在说这些还早, 哪怕我有了主席的名分,也很难做到我想要的一切,也许我有生之年都看不到那样的盛世。但那又有什么所谓,我只求一个问心无愧。”
我总听不得他说“问心无愧”这样的话, 因为这样的人往往问心有愧, 他每每提起,我都要想起那天夜里他发着烧,一遍又一遍质问自己的模样。
我说,可你这样, 你那些部下臣子能同意吗
我到现在还记得唐枕当时的模样,他微微歪了头,眼睛睁得圆圆的, 很是惊异地看着我说“为什么要他们同意”
“噢,你是不是担心到时候他们和我吵有什么可担心的,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到时候他们要是吵我, 我就说我生不出孩子, 他们要是逼我,我就倒打一耙, 骂他们故意为难我, 连最后一层遮羞布也不给我。”
我不肯同意, 说这与你名声有碍。
唐枕便看着我笑,他总是爱笑,可很少笑得那样高兴,“就这么担心我啊”
“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婉婉,你回去写书,就写人和神仙有生殖隔离,生不出孩子。多给他们洗洗脑,等到那时候,他们自然而然就能接受咯”
唐枕越说越兴奋,他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天才,“这书你就别发出去了,万一有人追到你身上找你麻烦怎么办你写完就交给我,我亲自动手把它做旧再命人挖掘出来,到时候宣扬出去,说是古圣贤的手札,他们肯定就信了”
我明白唐枕这股自信从哪儿来,他似乎真的什么都能做到,即使现在不能,也总有实现的一天。我心里其实已经想好要怎么写了,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唐枕的模样,我便压住了脱口而出的话,“我要是不写呢”
唐枕不肯相信,“你怎么会不写,你不觉得这很有意思吗”
我说“我以前觉得很有意思,可我近来有些倦了,我不想写了,你另找别人吧”
唐枕很吃惊,他理所当然地说“我怎么可能找别人呢,这种事当然只有你能做。”
“为什么”我看着唐枕。
唐枕脱口而出“因为只有你能编排我”
我
那句话说完后,唐枕忽然就捂住脸冲了出去,留我呆呆坐在原地看他的背影。
我当时说不明白是为什么,可心里的欢喜,却像湖里的鱼儿,从这一头游到那一头,又从那一头游到这一头。
婉婉将记忆中那一日与唐枕的对话一一写下来,吹干墨迹时,翠梅从外头走进来,看了她一眼便道“小姐什么事这样开心”
“有吗”婉婉抿着嘴,故作若无其事,她现在一点儿不想将她和唐枕的事情告诉翠梅。“唐枕回来了吗”
翠梅现在对婉婉直呼唐枕的名字已经习惯了,闻言便道“大将军去了军营,听说是又抓到了一些奸细。小姐你猜那是什么人”
抓到奸细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安州城里抓到的奸细多了去,可婉婉是头一回见到翠梅用这样夸张的语气说出口。
“竟是陆将军的亲父母”翠梅道“陆将军亲自压着人往牢狱中去,他爹娘一路上都在骂儿子不孝。”
翠梅口中的陆将军自然就是沂州的守将陆少宽,不止是陆少宽,出了这事儿后,几州之地上到将领下到兵卒,都被清查了一遍,查出来不少武官的亲属都混入了奸细。
要换做别的地方,出了这样的大事,早就搅得人仰马翻了,然而安州却平静依旧,所有涉事武官都将自己的家人交了出来,是所有
婉婉愣了一会儿后惊出一身冷汗,她明白了背后之人的心计。
背后那人废了绝大心力收买那些武官的亲属,其实并不指望这些人能策反唐枕麾下的武将军官,他要的是将一颗怀疑的种子打进唐枕心里,哪怕那些将领将家人的嘴捂住了严家看管,也一定会有消息泄露出来,到时候信任一旦崩塌,将很难再重新建立起来,而唐枕再厉害,倘若他不信手底下的兵马,倘若他手底下的人也不信他,那安州还能维持现在的安稳吗
婉婉几乎可以想象到,如果唐枕当真对手下人生出了疑心,为求安稳,他一定会事事亲力亲为,从稳坐后方掌控大局的安州王变作真正亲征的大将军,到时候他再厉害,也会被累垮的,更何况,唐枕如今还在虚弱期。
婉婉又想到,为什么这一切都这样巧合呢唐枕刚刚从京城回来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倘若那天她没有冲回去,倘若那天夜里唐枕真的受了重伤,倘若重伤的唐枕回到安州后和手下将领生出了嫌隙
原来锦州那位燕世子,是这样可怕的一个人。他原本的目的根本不是降服唐枕,也不是和蒋家联合杀了唐枕,而是要削弱他,耗空他。
幸好,幸好那些人都极为忠诚,在大是大非面前果断将有嫌疑的亲属交了出来,否则哪怕有一人心怀异心,安州绝没有现如今的平静。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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