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凛”
闻声,姬不夜回头,看到了申屠凛,他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这里是万魔窟,万魔窟独成一处,与其他地方并不相连,魔界之人为何会在这里
“正是在下,许久不见,剑尊别来无恙。”
申屠凛慢悠悠走了过来,面上带着淡淡笑意,漫不经心开了口。他依然一身黑衣,黑色幽深,完美与万魔窟昏暗融为了一体。
两人身量相当,分别是仙道和魔道领头之人,便只是站在一处,气氛就瞬间剑弩拔张了。
姬不夜面色沉凝看着申屠凛,冷声道“申屠凛,你来万魔窟是为何意”
傲视天下问月剑尊俊美无双,瞧着他目光中带着没有掩饰嫌恶,高高在上,仿佛看着不是魔界至尊,而是一滩让人恶心烂泥。
申屠凛笑着勾起了唇角,眉目间带着放肆邪气,似笑非笑道“剑尊来这里又是为何”
没等姬不夜回答,他又似是恍然大悟道“哦,本座知道了。剑尊是为你爱徒万灵仙子而来吧”
“说来也是可惜,万灵仙子那般惊采绝艳人物,以身化器、舍身救世,说句不客气话,万灵仙子那是你们整个修仙界恩人吧只是可惜,可惜啊”他笑得邪肆,那双幽深眸中却仿若有嘲讽闪过,“这般身负大功德人,最后竟然被逼得众叛亲离,削灵骨、挖心头血,跳下万魔窟,落得一个这般残酷结果。”
姬不夜面色已是越来越冷了。
身周魔气更是以极快速度汇拢,几欲化为实质。战斗力可称修仙界第一人问月剑尊,即便是化为半魔,那也是不容小觑。
“闭嘴”
他声音冷得骇人,似要把人冻住。
但可惜,他面前不是他徒子徒孙和门人,而是魔界至尊申屠凛。
闻言,申屠凛非但没有住嘴,面上笑意更浓了,悠悠地道“剑尊既然敢做,又为何不敢听不过是死个徒弟罢了,反正剑尊不是又收了一个新徒吗说起来,万灵仙子落到这般下场,也是她咎由自取。”
他声音越发低沉暗哑,“她忘了,这世间啊,人性本恶”
“本座让你闭嘴”
话音未落,问月剑已然如闪电一般直朝申屠凛面部而来,剑光锐利,来势汹汹,势不可挡。
申屠凛却躲也未躲,面前瞬时生起了一层屏障,挡住了问月剑。
姬不夜成名已有百年,申屠凛却是五十年前异军突起,但如今两人都是大乘期修为,也说不清谁更厉害一点。
短短一瞬,便已经过了好几招。
砰
问月剑与一团黑气相撞,顷刻间发出剧烈响声。
刺啦。
两人各自退后了半步。
申屠凛右臂出现了一道深深口子,那是被问月剑刺伤。但姬不夜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丝血线从他唇角溢出,染脏了那张俊美白皙脸。
姬不夜面色更冷了,看着申屠凛目光犹如冰霜之剑。
申屠凛脸上却还是带着笑,他转头,淡淡瞥了一眼还在滴着血右臂,却也没有管,只淡笑着与姬不夜对视,意味深长道“看来,剑尊很适应现在这具半魔之体啊。”
姬不夜厌恶看着他,倒是没有再出手了。
两人修为相当,即便打个几天几夜怕是也难以分出胜负,反倒是浪费时间和灵力。
他不欲再与申屠凛多纠缠,转身便要走。
然而,刚动了一步,身后却再次传来了一声轻笑,只听申屠凛道“剑尊半魔之体确实厉害,只不过,也不知当万灵仙子看到了自己师尊成了半魔,会作何想”
姬不夜脚步蓦然顿住。
“你见过她”
这话虽是问句,但姬不夜眼神中却已是笃定。
“你把她怎么了她在哪里”他声音里终于多了一丝急切。方才落在这里时,姬不夜其实便已经闻到了一股熟悉血腥味。
哪怕过了好些日子,但却依然很浓。
那是裴姝血。
“剑尊这是何话”申屠凛故作不解,“万灵仙子那般人物,本座哪里能把她如何”
说到这儿,他忽然舔了舔自己唇,眼里满是兴味道“倒是剑尊爱徒,让本座刮目相看啊。”
姬不夜眉头深深皱起,持剑对准了申屠凛,“她怎么了”
“剑尊不必如此担心,”申屠凛伸出两根修长手指,捏住了那抵在他面前银剑,笑道,“说起来,你们师徒倒是很像,都喜欢用剑对着别人。”
眼见着姬不夜快要失了耐心,他这才慢悠悠道“万灵仙子也没出什么大事,不过是逼出了自己凤凰精血,彻底沦为凡人罢了。”
此话一出,姬不夜面色骤变,眼中已有了明显担忧,咬牙道“你什么意思”
“剑尊这般聪明人,怎还明知故问”申屠凛看着他,一字一顿道,“没了灵骨,没了心头血,好不容易勉强补好了自己身体,却又逼出了凤凰精血,你觉得会如何”
会如何
答案太过简单了。
没了这一切,那就再也不是万灵仙子了,而只是芸芸众生中一个再也不能修炼、没了仙缘凡人罢了。
一个至多不过百年寿命,有了生老病死凡人。
姬不夜拿剑手情不自禁地颤了颤。
问月剑随之抖动。
“一个凡人,能干什么呢剑尊现在肯定很担心自己爱徒吧。”感受到手指上轻微颤动,申屠凛笑得越发深了,爱徒两个字微微加重,似是嘲讽,“本座今生最佩服便是如你们这般情深人,自也不忍见你们师徒二人就这般分离”
他声音像是地狱而来魔音。
“剑尊爱徒还活着,只是,凡人嘛,自然应该去凡人在地方。”
他话音未落,姬不夜已经猛然飞身而起,直朝魔城而去。
那身雪白衣裳,一尘不染,在昏暗万魔窟中显眼到了极点,就像是暗夜中一颗星星,刺眼极了。
申屠凛没有追上去。
他站在原地,看着那道迅速离去白色身影,唇角笑慢慢淡了下去,眸中嘲意却是浓到了极致。
身后,黑齐走了上来,恭敬地站在他身后,没忍住问道“尊上,您为何要把裴姝踪迹告诉姬不夜他对您如此不敬,自该狠狠教训才是。”
他不明白,尊上为何要帮姬不夜。
“你认为本座是在帮他”
申屠凛看向他。
黑齐一怔,难道不是吗
这问月剑尊为了自己徒弟不惜化身半魔,足以说明裴姝对他有多么重要。他们是敌人,怎么能帮着敌人达到目呢
申屠凛却没有再回答他。
“师徒情深”
他抬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这暗无天日地方,须臾,冷冷笑了笑,“不过是场笑话罢了。”
说罢,他身影一闪,飞身走了。
黑齐愣了一下,忙跟了上去。
万魔窟不是魔界之地,而是另有其主,因此申屠凛并未暴露自己身份。他们这次来万魔窟目,便是要把这地方抢过来,纳入魔界地图之中。
如今,他们不过是万魔窟中最平常魔族罢了。
虽不能暴露身份,但身为魔尊,申屠凛自也不会苛待自己。
他们在魔城中,有自己宅邸,混迹在高级魔族之中,不比魔城三大世家差。
魔族最喜享乐。
哪怕万魔窟与世隔绝,但魔城里面玩乐东西也不少。
街道上,随处可见打扮极其美艳魔女们,魔女们细腰丰、臀,妖媚动人,其中偶有打扮素雅人族女子,靡靡之音萦绕在耳际。
总之,说是一句世间乐园也不为过。
这些美人们极是大胆,尤其是魔女们。
魔尊可没有什么贞、操观念,只要看对眼了,便能在一起。
申屠凛脸上疤痕虽然骇人,但是在某些魔女看来,却另有风味。而且他身高腿长,气势强大,即便脸上有疤,也不损其魅力。
“这位大人,今夜一起赏月吧。”
那声音又娇又软,尾音上挑,每一个字仿佛都媚意横生,挠到了人心坎上。声音美,人更美。
雪肤红唇,一只玉臂抬起便要搭在黑衣男人身上。
然而。
“滚。”
男人眸色却变也未变,看着她目光非但没有惊艳,反而冷得像是冰。不等她靠上去,一声淡淡滚便砸了过来。
“大人”
魔女不甘心,不信这人对自己美色无动于衷,可话未说完,人便被一道劲风挥开,待她反应过来时,面前已经没了那个黑衣男人身影。
“尊上,要不要”
“备水,本座要沐浴。”
回了魔城中府邸,申屠凛便径直回了房间。身上脂粉之气,萦绕在他鼻间,浓得让人心烦。
他眉心紧拧,眼中有着深深厌恶。
下人很快便把水备好了。
他走到浴桶前,伸手正要脱衣服,忽地,手上动作却是微微一顿。
“出来。”
他锐利视线射向了床底。
声音刚落,床底下便传来了一声短促惊呼声,随即,很快就没了,但呼吸声却越发重了。
“本座不说第二遍。”
申屠凛眉头皱了皱。
那呼吸声更重了,床底下生物似是被吓到了,连带着床榻都抖动了起来。但是却迟迟没有爬出来。
申屠凛顿了顿,伸手轻轻一挥。
下一瞬,整张床榻都飞了起来。
床底下生物顿时完完全全暴露在了空气之中。
“呀”
看着那飞起来床榻,稚嫩惊呼声再次响起。
“谁让你进来”申屠凛垂首,看向那还傻傻睁着大眼睛,维持着一副被惊呆了蠢样小孩儿。
那是个小女孩,身上却穿着一身黑,因为趴在床底下,所以衣服上有不少灰尘。她头上长着两个鲜红色小角,小脸上也有着灰尘,看上去脏脏。
正是草叶。
听到他问话,草叶张着小嘴,有点惊慌搓着自己手指,小声道“我我睡不着。”
睡不着,所以到了他床底,就能睡着了吗
申屠凛目光在小女孩小脸上污渍上停了一瞬,有些嫌弃道“真丑。”
话一出口,小女孩脸立刻垮了下来,眼睛都湿了。
申屠凛顿了顿。
“出去。”沉默了片刻,他才又开了口,“本座要沐浴了。”
“我我也想洗澡。”听到这话,本来还在伤心小女孩眼睛终于再次亮了起来,“洗干净,就不丑了。”
申屠凛“”
没等他回答,草叶已经爬了起来,快速地跑到了他身边,然后拉着他衣摆,期待看着他,声音脆脆道“洗澡洗澡”
“是本座洗。”他强调。
草叶点头,嗯了一声道“嗯嗯。”
身体却是动也没动,看着那桶冒着热气水,满眼跃跃欲试。
“本座说这是”
“爹爹”
他话未说完,脚边小女孩已经兴奋跳进了浴桶里,玩着水,笑得像个小傻子,“爹爹,这里面好舒服哦”
“你叫本座什么”申屠凛脸色立时黑了下来。
草叶眨眨眼,又唤了一声“爹爹。”
“本座不是你爹”申屠凛语气非常不好,走到浴桶边,一把就把她拎起来,大步朝门口走,“再乱喊,本座要了你命。”
“黑齐,把这小崽子带走。”
他提高了音量。
黑齐立刻现了身,一眼就看到了申屠凛黑沉面色。说起来,他们这位魔尊最是喜怒无常,神秘莫测。
如此显见情绪外露,倒是少见极了。
啪
申屠凛随手一扔,手中小崽子重重落在了地上。
那地可是坚硬魔石铺,这般落下去,屁股顿时痛极了。
小崽子那双大眼睛中立刻含上了两泡泪,委屈看着他,还张开双手,瘪着嘴唤他“爹爹”
爹爹
黑齐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这难道这小孩儿是他们魔尊骨肉可不是万蓉女儿吗
难不成
申屠凛看了他一眼,冷冷开口“停止你胡思乱想,本座与这个小崽子没有半分关系。看好她,不许让她再进来。还有,”
他顿了顿,声音更冷“不许再唤这个称呼。”
说罢,转身便进了屋。
砰。
旋即,门被重重关上了。
看着紧闭房门,小女孩失落放下了双手,眼中泪落了下来,弄得一张小脸更脏了,像是一只小花猫一般。
黑齐看了她一眼,轻咳一声道“走吧,别惹尊上生气了。”
草叶没有动。
小小孩子就坐在门口,固执地看着那扇被关得极紧门。
说起来,这个半魔小孩儿着实让黑齐惊讶了许久。
心脏被生母刺穿,他本以为她早就死了,却是没想到,她生命力竟是如此顽强,硬是生生撑了下来。
半魔,出身低贱,被人族和魔尊排斥。
除了是因为他们血统混乱,还因为半魔大多天赋低,有些甚至连低级魔物也不如。
但凡事皆有例外。
半魔亦是如此。
就好比他们如今这位尊上,就是一只半魔啊,一只能把万千魔族踩在脚底半魔。
黑齐低头看着地上这只半魔小崽子,眸色微深。
“尊上不是你父亲。”他蹲下身子面对草叶,解释道,“你生身父亲如今是龙家旁支女夫婿,是一个人族,名叫陆文昌。”
草叶没说话,只是睁着大眼睛看着他。
自从醒来后,这半魔小崽子就再也没有提过父母,黑齐问过她,可每一次她都这般看着他,满眼疑惑不解。
像是忘了一切。
如今甚至还把尊上认作自己父亲。
或许忘了也好。
毕竟被自己深爱母亲亲手杀死,这样经历
“算了,以后你就知道了。反正你记着,尊上不是你父亲,你以后不许乱喊了。若是真惹了尊上生气,可没人能救得了你。”
黑齐叹了口气,伸手想要把草叶抱起来,然而却被拒绝了。
“我不走。”
草叶摇头,盘腿坐在地上道,“我要等爹爹。对了,爹爹洗澡水被我弄脏了,黑叔叔,你快给爹爹换一桶吧。”
黑齐“”
合着他说了这么多,这小崽子啥也没记住,还是一口一个爹爹喊着。
“爹爹才不会生我”
话没说完,屋内忽然传来了重重地响声。
黑齐一惊,忙一把捂住草叶嘴,急道“哎,你快闭嘴吧。你不想活,我还想活呢”
“唔唔唔”草叶挣扎,“放开窝”
黑齐硬是把小崽子抱起来,快步朝另外方向走,边道“你倒是精怪,你以为叫尊上一声爹爹,你就真成了我们魔界小公主了我告诉你,想给尊上当孩子多了去了,就你这样,数不胜数。”
草叶听得瞪大了眼睛。
这小崽子固执,他说了也不听。
但若放任不管,万一真惹了尊上生气,那可不是好玩。
即便如今尊上对这个小崽子忍耐度似乎挺高,但是黑齐也不敢冒险。
他思索了一番,如此道“尊上是我们魔界至尊,修为高深,你想要成为尊上孩子也不是不行,但是必须足够优秀才可以。”
“真吗”
草叶听得很认真。
“自然是真。”黑齐道,“只有魔界最优秀最聪明小孩儿才有资格做尊上孩子,你现在,太弱了。”
见她听得进去,黑齐心中松了口气。
“那我要怎么才能成为爹爹孩子啊”草叶急忙问道。
黑齐道“努力修炼,成为最厉害魔。”
“最厉害魔”小女孩一脸沉思,须臾,她摸了摸自己角,似是下了一个极重要决定,“好我一定会努力修炼,成为最厉害魔做爹爹孩子”
“有志气。”黑齐虚伪赞了一句,“不过在成为最厉害魔之前,你得先做个乖巧魔,尊上喜欢乖巧孩子。所以,爹爹这个称呼可不能叫了。”
“好吧。”
草叶瘪了瘪嘴,最终,还是委委屈屈点了头。
黑齐抱着她进了一间房,把她放在了床上,道“也不能再偷偷进尊上房间,这不是乖孩子会做事。”
“好。”
鼻音都出来了。
黑齐忍不住有点想笑,说起来,魔界那么多魔崽子,但敢溜进尊上房间,唤尊上爹爹却一个也没有。
大家都害怕尊上。
那可是魔界至尊,挥手间,便能取走万魔性命魔尊啊。
“你为何唤尊上爹爹”他顿了顿,忽而问道,“你不怕他吗”
“怕啊。”小女孩在床上滚来滚去,额头上小角颤巍巍动着,她抿着唇,忽然偷偷笑了笑,“可是草叶也喜欢他啊。”
从死亡中睁开眼那瞬间,她第一眼看见人就是那个黑衣男人。
他眼神是冷,面容是冷。
可他身体,是热。
她伸手拉住他那一刻,感受到了那股炽热温度。
代表着新生温度。
浴桶里水已经换了。
坐在里面男人忽然睁开了眼睛,须臾,他站了起来,徐徐换上了干净衣服,沉声道“黑齐。”
“属下在。”
“去龙家,把陆文昌一家抓过来。”
陶初一这次雇主是镇上富户,家主姓刘,人称刘员外。
刘员外年岁五十出头,然而膝下空虚,多年来,虽娶了不少妻妾,但也只得了一个女儿。
刘小姐今年十五,正是如花般年纪,是刘员外掌上明珠心头宝。膝下就这么个独女,刘员外简直是把女儿当成了自己命根子,恨不得把最好都给女儿。
好在刘小姐虽然是刘员外老来女,但是身体却很健康。
听说还生得花容月貌,又秀外慧中,才刚及笄,媒婆便已经快要踏破了刘家门。毕竟谁娶了刘小姐,相当于得到了整个刘家。
财色兼收,谁不心动
最近,刘员外已经在给自己女儿选夫婿了。
刘小姐不但家世好,又才貌双全,甚至有人愿意入赘,本来一切都进展得很顺利。可前些日子,刘小姐却忽然得了怪病,一睡不醒了。
距今,已有半月有余。
刘家试了无数办法,可都没有唤醒刘小姐。
大夫这条路走不通,刘员外甚至还花了重金请了玄清观,怀疑刘小姐是中了邪。可没想到,最后连玄清观也铩羽而归。
甚至放言说,让刘家准备后事了。
毕竟刘小姐睡了半月还活着,全靠用人参吊着命,可这也只是暂时,若是再这般睡下去,便是有人参也活不了多久了。
一生就这么一个女儿,如珠如宝养着,刘员外哪里甘心白发人送黑发人所以这才病急乱投医,找上了没落许久青云观。
但其实他心里也没有报多大希望。
当看见陶初一时,他面上失望之色更浓了。
这小道士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自个还是个孩子,身上道袍透着一股子陈旧,一看就穿了许久,这说明没钱,道行肯定深不到哪里去
更让刘员外无语是,这小道士身后还跟了一个带着帷帽女子。
这道士和女子在一起,怎么看也不正经。
“刘员外,贫道陶初一,不知刘小姐所在何处”陶初一自然看出了刘员外失望,但这种情况他经历多了,即便生气,也只能忍着。
“算了,陶道长是吧”刘员外叹了口气,从荷包里拿出了一块碎银子给陶初一,“劳烦陶道长跑一趟了,这点子银子道长收着吧。”
这便是打发他们走了。
“你怎么”陶初一脸色都涨红了,刘员外虽明说什么,但明明白白是看不上他,那银子更像是在打发叫花子似。
“刘员外,陶道长既然来了,何不让他试上一试”陶初一衣袖被轻轻拽了拽,不等他说完,身后,便传来了一道清淡悦耳声音。
是裴姝。
她声音清清冷冷,落在耳间,却让人纷乱心渐渐平静了下来。
“这位姑娘是”
裴姝笑了一声道“我是谁不重要。陶道长年纪轻轻,刘员外不相信也正常。可你既然找上了青云观,不本就是抱着试一试心吗如今人既到了,你又为何违了本心”
刘员外沉默了一瞬,终是叹了口气道“姑娘说得是,罢了,那就试上一试吧,陶道长请吧。”
想到自己女儿越来越瘦身子和越发苍白脸,刘员外眼眶红了红。
陶初一虽然有点生气,但看着刘员外发红眼眶,倒是没有再说什么。
刘小姐状态果然很不好。
连续半个月沉睡,什么也吃不进去,只靠人参吊着命,曾经红润脸色早就没了血色,身体也急速瘦了下去。
“我们什么法子都试过了,最好大夫也请了,可都没法子。无论怎么叫,囡囡就是不醒。”刘夫人擦着眼泪道,“她以前多健康啊,可看看现在,手腕都快比筷子还细了”
“陶道长求求您,您一定要救救我女儿,无论需要多少银子,我们都可以给只要囡囡能醒过来。”
刘夫人不像刘员外想得那么深,她现在一心只想救自己女儿。
即便陶初一看上去还带着稚气,她也愿意相信。
“我先看看。”
陶初一坐在床边,开始查看刘小姐。可他看了许久,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刘小姐就像是真在睡觉。
看着他脸色,刘夫人哭声更重了,“陶道长也没有法子吗难道难道我们就要眼睁睁看着囡囡离我们而去吗”
她哭倒在了刘员外怀里。
“唉”
刘员外也是一脸哀伤,但他是一家之主,再伤心也得撑起这个家。
陶初一心里很不好受。
“抱歉,是贫道学艺不精”
其实哪里是学艺不精啊,他根本连爹爹半分本事也没有学到。如果他爹爹还在,肯定会有法子。不像他,什么也不会,只能干着急,什么忙也帮不了。
陶初一失落垂下头,“抱歉”
“舅父舅母,冲喜吧。”
正这时,房门被打开,一个书生打扮人走了进来。
那书生对陶初一和裴姝点了点头,便一脸认真看向刘员外夫妇道“如今什么法子也试过了,都无用。那不如就冲喜吧,我八字与表妹最合,说不定,这喜事一冲,表妹真能醒过来。”
“可是”
刘员外有点犹豫,“囡囡这样,我们也不能害了你。”
“舅父,侄儿心悦表妹已久,能与她成婚,是我这一生大幸,如何说是害了我”书生一脸坚定,“只要能让表妹醒来,我什么都愿意做。”
他满眼深情看着床上刘小姐,如此说道。
刘员外一脸感概,还没来得及说话,刘夫人已经感动拉住了书生手道“青明,你是个好孩子,以往是舅母看轻了你。夫君,冲喜吧。试一试吧,这是最后能救囡囡法子了。”
“唉,”刘员外看着满脸是泪老妻,又看了看一脸深情坚定书生顾青明,“那就冲喜吧。”
“谁说只有冲喜这个法子了”
话没说完,一道女音便响了起来。
众人循声看过去。
“你乱说什么啊”陶初一急了,“我刚才都看过了,刘小姐”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裴姝转头看向他,“出门时,谢道长不是给了你一包药粉吗说不定便有奇效。”
“那药粉什么功效,我比你清楚好吗你可别诶诶诶,你干什么”
陶初一没说完,裴姝身形一闪,就已经摘下了他腰间荷包,拿出了谢无药给他那包药粉。
“你别乱用这药粉治不了,别浪费了”
这不是谢无药第一次给他药粉。
陶初一曾经也用过数次了,早就摸清了这药粉作用。
这药粉作用确实很好,但是也只能治一些疑难杂症罢了,只是身体上疾病。可他刚刚已经检查过了,这位刘小姐根本不是因为身体原因才沉睡。
玄清观那边没有说错,这刘小姐确实是中邪了。
可惜他道行不够,破不了这邪术。
况且这药粉可是师兄
不到万不得已,他根本不愿用这药粉。
陶初一忙扑过去,想要抢过那包药粉,但裴姝动作却比他更快,待他扑过去时,已经把药粉喂进了刘小姐嘴里。
“你”
所有人都紧张看了过去。
陶初一虽然生气,但药粉已经用了,他也只能把气忍了下去,然后紧紧地盯着刘小姐。
“囡囡”
然后奇迹发生了。
药粉喂进去不久,躺在床上刘小姐眼皮竟微微动了动。
刘员外夫妇看得最仔细,直接就扑到了床边,大气也不敢出看着自己女儿,“囡囡”
须臾,那双闭了半月眼睛,终于缓缓睁开了。
“爹爹,娘亲”
刘小姐气息微弱叫了一声,然后就被刘夫人给紧紧抱住了,哭喊道,“我囡囡啊,你醒了,你终于醒了老天有眼,老天有眼不对,陶道长,谢谢您,谢谢您,是您救了我女儿”
真有用
陶初一自己也有点懵,难道是他没把药粉作用摸清楚
“看,这不就醒了吗”
女子淡淡笑声传进了他耳里,陶初一转头看去,因为帷帽挡着,却看不见帷帽下脸,只能听见那清淡笑声。
“你什么时候在我身边”陶初一惊了一下。
这人速度也太快了吧。
明明刚才还在床榻边,怎么眨眼间就在数米之外了
裴姝笑而不语,轻声道“倒是没想到陶道长年纪虽轻,但道行却是不浅。玄清观没做到事,青云观却能办到,厉害,厉害。”
这时,刘员外夫妇已经从女儿醒来惊喜中回过神来了。
闻言,刘员外忙点头赞同道“对对对,青云观不亏是传承了百年道观,果然名不虚传陶道长也让人刮目相看,之前,是刘某着相了刘某给陶道长谢罪,还请陶道长大人大量,给刘某一个道歉机会。”
说着,他便对身旁管家点了点下巴,管家会意,很快便拿着一个木匣子走了进来。
“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请陶道长莫要嫌弃。”
边说,他边打开了木匣子,霎时金光闪闪。
“金子”
陶初一眼睛都直了,那木匣子里竟放了满满一盒金子,数一数,竟足足有五十两之多
五十两金子
“既是刘员外心意,贫道收下便是。”他心砰砰跳了起来,艰难移开了视线,勉强维持住了自己高人形象,轻咳一声,故作淡定接过了那金子。
沉甸甸重量让他心都沉了。
直到从刘府中出来,陶初一还晕呼呼,像是踩在云端。
五十两金子啊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有了这笔钱,他就可以把青云观翻新一下,甚至还可以招几个道童,重现青云观荣光。
“所以,我们这是可以吃肉了”
耳边,传来了熟悉女声。
陶初一终于回过神来,闻言,脸色一沉道“你还想吃肉我还没和你算账呢你怎么可以擅自动我东西”
虽然那药粉起了作用,但若是万一没有呢
那不就浪费了
“可谢道长给你药粉,不就是让你用吗”裴姝微微偏头,黑色帷帽晃了晃,“说起来,那药粉到底是怎么做竟有如此奇效”
“我也想知道呢。”
明明以前没有这个作用。
“哼,明明是我作用好吧这五十两金子该是我才是”裴姝左耳里忽然响起了一道稚嫩声音,“若不是我离开了,什么药也没有用”
裴姝淡笑着,伸手到了自己左耳,手指轻轻夹住了一个小东西。
“谁在说话”陶初一愣了愣,“我刚刚怎么好像听到有孩子在说话”
“这里只有我们两人,你听错了吧。”裴姝淡定道,“时间不早了,初一道长,我们是不是该去买肉了”
她边说,边轻轻把手握成了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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