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甘大妹子,今天怎么那么高兴是不是有什么喜事”陈菊英看着甘素洁乐滋滋的模样,停下脚步询问道。
自打年前严向凤带着对象上门,爆出了她对象一个月能赚五六万块钱工资的事,可把整个大院的人都惊坏了。
尽管大家伙都不相信邓田志能挣那么多钱,不过看严向凤言之凿凿的样子,还有邓田志见过家长以后严辉和甘素洁满意的神情,他每个月的工资肯定不低。
因此平时和甘素洁走得近的人,没事就会扯着邓田志的话题问一问。
至于和甘素洁不对付的刘影,整天在家里摔摔打打的,大老远就能听到她们家里的动静。刘影的儿子陆长年也越来越阴沉,弄得大院里的人都避着两人走。
甘素洁闻言,放下手里搪瓷盆,把里面的床单抖落一下搭在晾衣绳上“是陈大姐啊,我今天确实是高兴,待会儿我家小凤的对象过来,说是跟我们商量一下两个人的婚事,等商量妥再通知他父母那边。”
陈菊英笑了笑“小凤真是找了一个好对象,婚姻大事还记着尊重女方和女方家长的意愿。”
甘素洁点点头“那可不,小邓同志是个好孩子。”
邓田志家里的破事甘素洁没往外说,既然他答应她们以后会在省城住,不让小凤受未来婆婆气,她们肯定是愿意相信他的。
而且邓田志这次过来,除了跟她们商量结婚日期外,还有就是看房子准备买婚房。
昨天下午严向凤从国外回到家,便把邓田志的想法告诉了甘素洁和严辉。
她们两人通过上次见面的聊天了解,都觉得邓田志不是那种趋炎附势的人,再加上他对严向凤一心一意,还没结婚就把工资什么的全都交给严向凤保管,从这一点也能看出他的一部分态度。
所以考虑了没多久,甘素洁和严辉便欣然接受了邓田志。
接受了邓田志,后面谈婚论嫁的事自然就理所当然了,毕竟邓田志和严向凤今天二十四五岁,在别人看来年纪也都不小了,是时候该结婚了。
陈菊英笑意更深“那我提前恭喜你啦,等小凤结婚的时候,一定要请我和我家老刘喝喜酒。”
把晾到晾衣绳上的床单抻平,甘素洁转过身子说“那是当然,咱们两家关系这么好,不邀请谁也不可能落下你和大刘哥啊。”
她装作不经意地理了理头发,然后摸了摸脖子的位置。
陈菊英顺着甘素洁的动作,忽然注意到她戴的新项链,指着那条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项链问“这条项链真好看,是在哪儿买的多少钱”
她们大院的人基本都是干部和干部家属,没有几个差钱的,要是谁买了漂亮的新衣服或者新首饰,过不了几天,好多人都会去买同款或者相似款。
甘素洁得意地微微抬了抬下巴“我家小凤说这个叫什么钻石项链,可比黄金贵多了。是她和小邓同志去美国出差的时候,小邓同志专门给我挑的,花了足足七八百美元呢。”
八五年人民币对美元的汇率大约是1美元等于3人民币,也就是说,这么一条项链就要2000多块钱。
按工人每个月赚50块钱算,不吃不喝攒三四年大概才能买得起这条钻石项链
陈菊英“”她是该夸项链好看还是该夸它贵
甘素洁没有理会陈菊英复杂的神色,继续说“我这条项链也就普普通通,小邓同志给我家小凤买的那套钻石首饰才叫好看呢。”
说完,把目光定在陈菊英身上,眼里闪烁着“你快问我”的光芒。
陈菊英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满足了甘素洁难掩的诉说欲,“那套首饰多少钱”
甘素洁见她问出了自己期待的问题,不禁挺了挺胸膛,装作淡然地挥挥手。
“不多,也就是1800多美元,人民币的话将近6000块钱吧。”
陈菊英“”突然想把自己家的女儿介绍给邓田志了怎么办
甘素洁从陈菊英艳羡的眼神中得到了巨大的满足,以陈菊英爱传八卦的性格,相信过不了多久,整个大院里的人都会知道邓田志为她们娘俩买贵重的礼物的事,到时候她看谁还敢看不起邓田志
想到之前乱传流言的刘影和陆长年,甘素洁不禁冷哼一声。
幸好当初她和小凤直接看出来陆长年不是个好的,为了杜绝陆长年的纠缠,把小凤直接送出国留学,要不然小凤和他的关系还不知道会被传成什么样子呢。
20多年前刘影利用流言和舆论逼迫陆长年的父亲娶了她,20年后陆长年居然想用同样的手段逼小凤嫁给他。
呸,也不照镜子看看他配不配
想到这里,甘素洁隔着栏杆狠狠地瞪了一眼陆家的方向。
陈菊英又站在院外和甘素洁聊了几句,然后挎着菜篮子往家赶,她迫不及待地要把这个大消息告诉别人了。
甘素洁望着陈菊英的背影,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端着搪瓷盆回屋。
这次她不用去买菜做饭,他家老严说了,等邓田志一来直接带他去国营饭店找个包厢吃饭。
严辉特意把他珍藏了好些年的好酒找了出来,准备中午跟邓田志喝几盅。
对于严家的事和邓田志、严向凤即将谈婚论嫁的事,秦秋意并不清楚。
她在画展上被江欧齐的家人拒绝后,直接按照购画意向书上填写的金额把钱交给场馆负责人,接着带上迷失离开。
柯靖墨把画帮秦秋意送回家,吃过午饭后带着她去了趟青墨科技公司,根据她给出的具体数据去调整设备参数,一整个下午,两人都耗在实验室里。
第二天秦秋意回省城大学销假,上了三天课又到了周五,期间除了周四傍晚的时候唐俊延又跑到女生宿舍楼底下给她送玫瑰花外,一切平静如水。
周五晚上她没有回南桥市,而是定了去往雾河市的火车票,从省城到雾河市,大概需要三个多小时到达。
同宿舍的景萍也是雾河市的,她似乎是有些心事,和上个学期的状态一比差了很多,听说秦秋意要去雾河市后,和她一起订了火车票。
景萍来自雾河市的一个小村庄,家里条件不好,尽管省城大学发放了贫困生补助,她为了支持青梅竹马复课,把攒下来的大多数钱都寄给了他,因此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为了节省回家的路费,景萍只在过年的时候回了趟家,其余的周六日假期都在打零工赚钱。
这次不知道是不是景萍家里出了事,才来省城大学两三周的时间,她居然要跟着自己回雾河市。
不过,一路上景萍虽然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却并没有任何向她倾诉的欲望,所以秦秋意也就没有细问。
到了雾河市,秦秋意按照纸条上的地址去找江欧齐,景萍则坐公交车回县里面。
***
“江欧齐,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我样子,连画笔都拿不了,跟废物有什么区别”
薛朝连续三天到江家探仿江欧齐,赢得了江欧齐父母的信任后,背着他们关上画室的大门,开始肆无忌惮地辱骂坐在画架旁发呆的男人,恶意喷涌而出。
江欧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神情恍惚地盯着薛朝不停开合的嘴巴,等听清楚他话里的内容后,眉头越皱越深。
薛朝见江欧齐骂不还口,侮辱的语句更是劈头盖脸地甩到他的脸上“你说你画的哪幅画能比得上我的画,当初的全国青少年国画比赛你能拿冠军,不知道有多少参赛者不服气,都说你家私底下肯定是贿赂过评委了,所以才让你当了冠军。”
“还有画协那帮老不死的,有什么好事都想着你,实在是不公平。”
似是想到了什么,薛朝愉悦地扬起唇角,“现在他们怕是快想不起来你是谁了,也对,在他们眼里,谁的价值高就捧着谁,如今不能画画的你恐怕还不如一堆垃圾有价值呢。”
江欧齐缓缓张口反驳“你不要、胡说,画协的、老师们,根本不是、你说的那个、样子。”
他的声音是久不开口的人独有的沙哑和迟滞,嗓子像被指甲刮到一样带着丝丝缕缕的干疼。
薛朝仿佛听到了一个好笑的笑话,扬着下巴大笑了两声,然后用手推开挡在江欧齐身前的空白画布,“你是不是画画画傻了画协那帮老不死的什么样子,我肯定是比你清楚得多,要不然外界传言说你江郎才尽那些话,你以后是谁最先传出来的”
江欧齐听到“江郎才尽”四个字,敏感的神经直接被触动,他猛地打了个哆嗦,双手在情绪紧张时更是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通过这几天的了解,薛朝当然知道特发性震颤会在患者情绪激动、紧张、疲劳等情况下加重,他今天一刺激,江欧齐必然会狼狈不已,他越狼狈,薛朝自然越开心。
薛朝幸灾乐祸道“别挣扎了,你就是个被画协利用完就扔的废物,活在这个世界上也是浪费粮食,我要是你,早就自杀了,何必活着丢人现眼呢。哈哈,你不仅是废物,还是个不折不扣的懦夫”
江欧齐从一年多前查出问题,一直闭门不出,薛朝结合江欧齐父母告诉他的细节,猜测江欧齐可能是心理上也出现了一些问题,像是抑郁症的前兆。
薛朝的目的,就是要在心理上彻底摧毁他,让他永无翻身之日。
江欧齐用尽全身的力气,颤抖着拿起桌子上的玻璃杯扔向薛朝“滚、你给我滚出去”
看着他吃力和痛苦的模样,薛朝侧了侧身躲过杯子,皮笑肉不笑地说“行,我先回去。”
薛朝走近江欧齐,用手背拍了拍他的脸,声音轻蔑“不能画画的废物,明天再见。”
“你说谁是废物”画室门口传来一道清丽的女声,惊得薛朝诧异地回了头。
江父江母跟在秦秋意的身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话。
薛朝的表面功夫做得十分到位,要不是今天江父江母听到、看到他在侮辱自家的儿子,恐怕一直会被蒙在鼓里。
最近江父江母的日化厂濒临破产,他们天天都在跑生意上的事,对于江欧齐的照顾也是分身乏术。
恰好自称是江欧齐好友的薛朝过来,他们知道儿子的心结在绘画上,所以对于同是画家的薛朝能过来开解儿子特别感激。
观察了三天后,江父江母见江欧齐的状态有些轻微的改善,便不再拒绝薛朝和江欧齐单独待在一起,他们则继续出去忙日化厂的事。
谁知薛朝竟然包藏祸心,背着他们欺凌辱骂他们的宝贝儿子,实在是太过分了
要不是这个叫秦秋意的小姑娘找到他们,恐怕江欧齐过阵子就要被薛朝活活给逼死。
薛朝瞥见江父江母的脸色,知道再怎么解释也没有用,索性耸了耸肩,眼神染满恶意地回答道“谁是废物,那不是一目了然吗身为画家却得了那种古里古怪的病,将来怕是没有什么前途喽,还是等死比较现实。”
江母气得破口大骂“你给我闭嘴,我儿子不是废物,像你这种两面派的小人才是最大的废物,你倒是能画画,可惜画出来的什么也不是,你这辈子永远是我儿子的手下败将”
不得不说,江母骂的话句句直戳薛朝的肺管子,几句话的功夫就把薛朝气得面色发青,手抖的幅度几乎和生病的江欧齐有的一拼。
秦秋意面容清冷,抢在薛朝张嘴前说“薛先生,你在明知道江欧齐先生有抑郁倾向的情况下辱骂刺激他,甚至教唆他自杀,按照刑法典的规定,你这属于故意杀人罪,是要判刑的。”
话到一半,她忽然停顿了一下,看到薛朝畏缩害怕的眼神,她补充道“江叔叔江阿姨,咱们干脆报警吧,让公安把这个人面兽心的人抓起来。”
薛朝瞪大眼睛,眼底全是惊恐“不、不、不,求求你们不要报警我不想坐牢”
江母走到江欧齐身边,轻轻环抱住他依旧在颤抖的身体,温柔且耐心地抚了抚他的后背。
片刻后,江欧齐终于慢慢恢复过来,望着薛朝的视线不由得挂上几分恼恨。
江父紧锁着眉头,他也恨薛朝的所作所为,可是公安抓人讲究证据,仅凭他们的几句话恐怕没那么容易给薛朝判刑。
再加上江欧齐的状态太差,去公安局做笔录的时候很多事情也说不清楚,反而心理问题可能会进一步加重而且,万一薛朝以后报复他们,江欧齐怎么办
和江父的顾虑重重相反,江母一边安慰江欧齐一边瞪着薛朝“小秦同志说得对,咱们直接把他送进公安局去。”
秦秋意悄悄对她眨了眨眼,“好,我现在就出去找公安同志过来。”
薛朝见到江母和秦秋意的态度十分坚决,担心自己真的进局子吃牢饭,连忙拦住秦秋意“小秦同志是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求求你不要报警,我跟你道歉还不行吗”
秦秋意烂漫一笑,颊侧的酒窝浅浅,“你要道歉的对象可不是我哦。”
薛朝一愣,连滚带爬地走到江欧齐面前,连连鞠了几躬。
“江欧齐,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说你的,你不是废物,我才是废物,求求你原谅我吧。不要报警好不好”他低声下气的态度简直要卑微到尘埃里,和刚才的趾高气昂形成鲜明的对比。
江欧齐觉得薛朝的行为太辣眼睛,扭过头不再搭理他。
江母挡在江欧齐身前,防止薛朝会做出什么伤害自己儿子的举动。
薛朝面对这对母子的反应,有些恐慌,生怕她们不接受他的道歉,不自觉地回头望向一旁的秦秋意,“小秦同志,你帮我求求情好不好我不能进公安局的,画协对会内人员的政审十分严格,他们要是知道我进过公安局,绝对会把我除名的”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薛朝在听秦秋意说什么教唆杀人、故意杀人罪、公安等词汇时才彻底慌了手脚。
他好不容易才挤进画协,绝对不能因为这件事把一辈子毁了。
秦秋意微微挑了挑眉,暗笑薛朝居然把把柄直接送到了她手上。
别看她刚才说得大义凛然的样子,其实她也没把握公安局会受理这个案子,最多就是口头批评教育。
江父也清楚这里面的情况,所以才一直没有吱声,江母是看懂了她的眼神,在和她一唱一和地诈薛朝。
“既然如此,”秦秋意捏了捏下巴,假装思考了片刻,尔后在薛朝期盼和乞求的目光中开口,“你不想进公安局,可以选择和江家人庭外调解,光口头道歉可不顶用,必须赔偿当事人至少8001000块钱的精神损失费。”
听到精神损失费的钱数,薛朝倒吸了一口冷气“800到1000块钱会不会太多了”
“嫌多那你还是去监狱里待几年再说吧。”秦秋意眼睛弯弯的,笑意却不达眼底,满脸的疏离和冷漠。
薛朝这次参加画展的几幅画才卖了不到1000块钱,一想到这几个月的努力全部白费,他恨不得抽自己几巴掌。
没事过来招惹江欧齐干嘛反正他也不可能再画画了,何必再来踩几脚呢,现在好了,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薛朝垮下肩膀,从兜里掏出厚厚的一沓钱“赔,我赔还不成吗这是我这次画展赚得950块钱,今天刚从场馆负责人那里拿到的钱,还没来得及存银行,都给江欧齐够不够”
江父江母打从心眼里不愿意接受这笔钱,想把薛朝送进局子里好好反省反省,可是他们也知道事情不可能按照他们的意愿来,于是向秦秋意点了点头。
秦秋意接过钱,找了个椅子坐下,慢条斯理地数了起来,确认了两遍钱数正确后,起身把钱放进江母手里。
“行了,既然你赔了精神损失费,那就走吧。”
薛朝咬了咬牙“不行,我把钱给了你们,万一你们翻脸了怎么办你们得给我写一个收据或者那个什么庭外调解协议。”
秦秋意淡声道“碰到钱的问题你倒是精明起来了,行,我给你写个庭外调解协议,到时候你和江叔叔江阿姨都签上字。”
话音刚落,一直处于被保护位置的江欧齐突然拿出两张白纸和一支钢笔钢笔递给秦秋意。
秦秋意怔楞一瞬,然后笑着接过江欧齐递来的纸和笔,坐到一张书桌前刷刷几笔写好协议书,然后重新誊抄了一份。
在写协议书的时候,秦秋意使了个心眼,把薛朝教唆杀人等信息放在主要位置,只要他签了字,未来这纸协议也能成为物证。
薛朝和江父江母分别签了字按了手印,两张协议双方各持一份。
薛朝拿到协议书后还想骂江家人几句解解气,被抄起笤帚的江父直接打了出去,最后只能灰溜溜地离开。
江母抢过江父手里的笤帚,把画室里刚才被江欧齐打碎的玻璃杯扫到一旁,免得不小心扎到谁的脚。
“小秦同志,谢谢你刚才帮忙,要不然我们还真拿薛朝那个泼皮无赖没有办法。”几人来到客厅,江母边倒茶边道谢。
秦秋意喝了一口茶,朝她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江阿姨不用客气,换成别人肯定也会帮忙的,而且我也算是江欧齐先生的画迷,很高兴能帮到他。”
说着,对江母俏皮地眨了眨眼。
浓密卷翘的睫毛温顺地贴附在一对星眸上方,随着眨眼的动作如同蝶翅一般翩翩欲飞,坐在江母旁边的江欧齐不小心被秦秋意吸引,默默红了脸颊。
江母没注意到儿子的异常,热情地拉住秦秋意的手说“有了这次的教训,估计那个薛朝再也不敢来欺负欧齐了。”
秦秋意点点头“江阿姨,你们记得把那个协议收好,万一他以后再来,可以把协议当物证交到公安同志手上,起码能让薛朝进局子里面蹲上几个月。”
江母乐呵呵的“好,还是小秦同志想得周到,你在这儿坐着,我去帮你洗点水果。”
桌子上除了几杯茶水,什么水果干果都没有,这样招待客人未免太过寒酸。
起身拦住热情的江母,秦秋意微微一笑“江阿姨,不用麻烦了,其实这次我过来还有别的事。”
对上三双疑惑的眼睛,秦秋意直接说明来意。
“你就是前几天买下欧齐那幅画的买家我说你的姓怎么听着那么熟悉呢。”江父端起茶杯,用茶盖轻轻摩挲着杯体,腾然的热气几乎模糊了他面上的神情。
江母看了一眼江欧齐,又看了看江父,最后为难地说“不是我们不帮忙,只是欧齐的身体状况不太好,我担心他没法像常人一样工作。”
特发性震颤,患者根本没法用手做一些诸如写字、画画、拿杯子筷子等精细动作,也就是说,江欧齐根本没法参加工作。
最开始江欧齐发现这种病的时候,江父江母不仅四处带着他看病治病,为了帮他转移注意力还带他一起去日化厂上班。
可是,江欧齐没有办法胜任任何一个职位,从日化厂回来后,他便总是把自己一个人锁在画室里,很少再出门。
前几天画展那边的负责人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是江父去雾河市画协那边回的电话,同意卖画、拒绝参加工作。
因为江父知道,江欧齐的身体和心理状况,不允许他重新融入社会和工作中。
听到他们的对话,江欧齐的眼神黯了黯,然后悄悄垂下了脑袋。
是啊,薛朝说的没错,他现在就是个废物,一个没有半点用的废物。
秦秋意环视了一圈,将江家人的表情神态尽收眼底,然后放下茶杯,把视线落在江欧齐的发旋上,“江欧齐先生,我觉得你父亲并不能完全代替你做决定,所以,我想问一句你想不想重新开始”
“即使不能画画,你还可以选择别的工作,没必要被困难打倒,整天自怨自艾的,除了只能让家人担心外,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听到秦秋意的话,江欧齐楞楞地抬起头,双手捏紧裤子“我,我还能重新开始吗”
这一年多的时候,他已经慢慢接受了不能再握画笔的事实,只是在情感上始终不能接受。
今天经过薛朝的事,江欧齐的心被硬生生地打开了一道口子他不想成为薛朝嘴里的废物和懦夫。
不是不清楚父母的化工厂面临的困境和他们心力交瘁的模样,江欧齐只是选择闭上眼睛塞紧耳朵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与外界隔绝,同时也是选择了逃避现实、逃避责任。
秦秋意语气轻柔“当然,只要你想。”
江欧齐激动地站起身,秦秋意是他生病以后第一个给与他勇气和希望的人,他不禁眼眶通红“我,我想,我想。”
很少说话的嗓子干涩不已,发出的声音嘶哑到难听,尽管如此,江欧齐依然重复了两遍“我想”。
江父江母望着儿子眼中重燃起的希望,彼此对视一眼,眼尾同样有些湿润。
一年多了,他们终于又在儿子死气沉沉的眼眸中看到了一丝光芒,希望这次他真的能走出疾病的阴影,回归社会。
江母的嘴唇动了动,深吸了几口气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小秦同志,你知道欧齐的病吗他的手可能没法做些精细的活儿”
她担心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到时候恐怕江欧齐会直接一蹶不振,所以主动向秦秋意提及起儿子的病情。
秦秋意眸光清澈“我知道你们的担忧,不过我们杂志部艺术监制的工作不需要用到手,只需要用到江欧齐先生的眼睛和大脑。你们放心吧。”
“鉴于江欧齐先生的身体状况不太好,所以我可以特许他每个月只工作一周。其它时间你们继续带着他去找医生看病,只要有一分治愈或者减轻病症的希望,我们都不要轻易放弃。”
江欧齐不止要治疗特发性震颤,还要找心理医生治治抑郁倾向,以防发展成抑郁症。
不过现在国内没有什么好的心理医生,她必须到国外去找靠谱的心理医生。
这件事她不打算当着江欧齐的面说,待会儿提醒一下江欧齐的父母就行。
“还有,我们杂志部给江欧齐先生暂定的工资是每月基本工资200块钱加当月奖金,算下来大概能有400500块钱吧。而且随着物价的上涨工资和奖金也会涨,如果江欧齐先生在工作中表现优异,那么我未来会酌情发给他051的股份。”
秦秋意前世很喜欢江欧齐的画,她不介意帮他一把,以达到双赢的局面。
江母诧异地张大嘴巴“天啊,一个月四五百块钱小秦同志你没开玩笑吧”
她有些后知后觉地想道以欧齐目前的状态,秦秋意居然能许诺给到四五百块钱的工资,不会是骗子吧
秦秋意笑得不行“我是美丽标界杂志的老板,你们看过央视收费的时尚风向标节目没里面提到过我和美丽标界,我没必要骗你们。”
江母挠了挠头,讪讪地说“一个艺术监制就给这么多钱,小秦同志真是年轻有为啊。”
秦秋意对江母的前言不搭后语善意地笑了笑,她从背包里掏出三本美丽标界杂志,分别是一月刊、二月刊和三月刊。
“这是我们杂志部创办的杂志,你们可以看一看,尤其是江欧齐先生可以提前了解一下你将来的工作内容,尽快了解和适应美丽标界的内容与风格。”
江母把其中两本杂志分别递给江父和江欧齐,自己则抱着剩下的一本翻看起来。
这一看不打紧,江母直接沉浸在里面,接受着服装、饰品、包包、鞋子等带来的前所未有冲击,等全部看完,她忽然重新翻开书页,面容激动“我知道这张图,咱们市里的副市长夫人曾经在聚会的时候穿过一模一样的衣服,就连搭配的皮包都一样。”
说着,江母又往后翻了几页,指着一套春装说“这套纺织厂厂长的夫人穿过,妇联主任也穿过。”
“还有后面的几个图,我在其它的聚会上也见别人穿过。之前我问过她们怎么衣品突然提升了那么多,她们还支支吾吾的不告诉我,没想到都是在小秦同志的杂志上学的啊。”
这下,江母是完全相信了秦秋意,甚至有点想要赶紧把江欧齐打包送过去上班的意思。
江欧齐“”
江父“”
秦秋意的眉目温柔“不着急的,江欧齐先生在4月1日之前入职就行,杂志部的联系方式和地址在杂志的正数第三页以及倒数第二页都有。等江欧齐先生准备好,直接过去就行,我会通知杂志部那边的。”
拒绝了江家人的午餐邀请,秦秋意打车到雾河市的火车站买了返程票。
她原本还想着这件事可能有得磨呢,已经做好了“三顾茅庐”的准备,没想到事情简直顺利得不像话。
当然,这其中少不了薛朝的“帮忙”。
一想到前世的江欧齐极有可能就是被薛朝害死的,秦秋意倒是觉得只让他赔偿950块钱精神损失费真是便宜他了。
返回省城的火车发车时间是下午223,到站时间是傍晚545,秦秋意下了车之后没有回宿舍,而是坐上了开往南桥市的公交车。
随着经济的发展和旅客需求的增加,省城从八五年开始增加了不少班发往周边市区的公交车。
其中由省城发往南桥市的早班车和末班车也都修改了时间,增加了两趟更早的早班车,末班车的时间错后。
秦秋意垂眸,指尖轻轻拉住公交车上的横杆,体会着拥挤的人流和错杂的味道,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心。
看来是时候把买车提上日程了。
她打听过了,现在学车大概要一千七八百块钱,她前世有驾照,直接买个本子的话要两千块钱。
八九十年代学车既贵又繁琐,她抽不出那么多时间来,所以最好是直接买个本子。
至于买汽车的问题,可以让柯靖墨帮忙,他有人脉能搞到好车。
买了车以后,她就可以开车上下学、办公,能节省不少时间。
思及此,秦秋意开始盘算起自己要买一款什么价位的汽车。
二月份她拿了102万的分红,三月份拿了134万的分红,纺织厂给她的提成这几个月大概有6万多,还有江美手工饰品公司这几个月的分成177万,林林总总加起来足足有小300万。
托柯靖墨帮杂志部买进8辆重型运输车后,资金也还剩下小200万,完全可以买一辆不错的汽车。
回到南桥市,秦秋意先是去了趟聚香楼家常菜馆看望姥姥赵春秀和一个多月大的小表妹。
拿出特意给小表妹买的玩具和她玩了一会儿,小表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哭了起来,秦秋意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有些慌神。
齐娟笑着检查了小宝宝有没有拉臭臭或者尿尿,发现垫在她身下的尿布根本没有湿后,起身把她放进秦秋意的怀里“你帮我哄一下妹妹,我去给她沏奶粉,估计是饿了才哭的。”
秦秋意接过那小小软软的一团,胳膊和身体都僵在那里,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抱她。
赵春秀走过来指导秦秋意“你把手臂和肩膀放松,一条胳膊托住小宝的头部和后背,另一只手托住她的腰、屁股和大腿,轻轻地摇一摇,这样小宝会舒服很多。”
经过赵春秀的教导,秦秋意已经基本掌握了抱孩子的技巧,很快小婴儿就抽抽搭搭地止住了小猫一样的哭声。
“咱家小宝看起来还挺喜欢你,你俩的眼睛长得很像,等小宝长大了一定能像表姐似的那么好看。”
齐娟冲好奶粉,摇晃均匀后把奶瓶贴在脸上试了试温度,确定奶粉的温度正好之后把奶瓶递给秦秋意“秋意,你来喂她吧。”
“我”
齐娟点点头“你试一下。”
秦秋意接过奶瓶,然后找了个椅子坐下来,单手环抱着小婴儿,另一只手把奶瓶凑近她的嘴边。
大概是闻到了奶粉的香味,小婴儿“啊”地张开小嘴巴叼住奶嘴,大口大口吸了起来,软嫩嫩的小脸颊一鼓一鼓的,超级可爱。
“三舅妈、姥姥,你们给小宝起名字了吗”欣赏了一会儿小婴儿喝奶的软萌样子,秦秋意忽然问道。
赵春秀“老刘家一堆臭小子,只有这么一个小丫头,大家伙肯定是把她放在手心里当宝贝宠,再加上我们希望她以后像花蕾一样漂亮,所以起名叫刘贝蕾,小名小宝。”
“刘贝蕾,嗯,挺好听的。”秦秋意笑着说,“那我跟你们一起叫她小宝吧。”
给刘贝蕾喂完奶,秦秋意又陪着她玩了一会儿后才离开。
今天基本上算是坐了一整天的车,秦秋意回家和放假回来的秦家美一起带上洗漱用品和毛巾、沐浴乳、身体乳,直奔位于老城区内唯一的一家浴室洗澡。
洗完澡,秦秋意把湿头发用毛巾包起来,然后挤了一些玫瑰加奶香味的身体乳,手法轻柔细致地涂满全身,直到皮肤光滑细腻,像布丁一样弹润。
“秋意姐,你的皮肤真好。”秦家美同样拿了一瓶身体乳在涂,眼睛却羡慕地盯着秦秋意。
她手上的身体乳是秦秋意从美国特意给她带回来的,质量非常好,她才用了两次,便明显感觉皮肤滑了不少。
不过跟秦秋意比起来就差的太远了。
秦秋意穿好衣服,捏了捏秦家美的鼻子“姐这是天生丽质,你羡慕也没有用。”
秦家美翻了个白眼,然后撇撇嘴“知道了,你最美行了吧”
“哈哈,不逗你了,”秦秋意侧过脸来,轻轻地搂过秦家美的肩膀,“你只要坚持用我给你买的这款身体乳,早晚有一天能像我一样的。你的皮肤底子不错,稍微养养就行。”
秦秋意前世也非常喜欢这个牌子的身体乳,既能保养皮肤,香味也好闻,淡淡的又不张扬。
这个牌子的身体乳一共有七八种香型,她一口气全买了下来,每种买了两三瓶,给家里的女同胞一人送了两瓶。
说说笑笑间,秦秋意和秦家美一起回到家,等头发稍微干一些,秦秋意把头发散下来钻进被窝里睡觉。
第二天早上,睡足的秦秋意伸了个懒腰,拿出牙刷,往上面挤了一点牙膏,慢慢刷起了牙。
“请问小秦同志是不是住在这里”门外传来一道敲门的声音。
秦秋意连忙漱了漱口,把嘴里的泡泡吐了出来,然后用毛巾擦了一下唇角,这才去开门“钱主任,你找我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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