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老吗蔺寒川第一次对自己的年龄产生了怀疑。
但他看着眼前的少年,无奈的发现,他确实担得起这个词。
顾时的年龄太小了。蔺寒川目光微微动了动。
“我在等你回来一起吃饭。”顾时殷勤的替蔺寒川盛了一碗饭,说道。
初来乍到,顾时做什么事都是小心翼翼的,就连讨好蔺寒川的时候,都透着一股怯生生的拘谨,他揉搓着自己的手指,眼巴巴的看着蔺寒川。
蔺寒川无法拒绝,他顺势坐下“在这里习惯吗”
站在一旁的顾时老老实实的摇了摇头,思考几秒后,又点了点头。
在软绵绵的床上睡了一下午,顾时浑身上下都惬意极了,晚饭又如此丰盛,他从未见过这些东西是有些不习惯的,但顾时认为,他很快就能够习惯
“你有什么想要的吗”蔺寒川目光落在顾时的脸上,又问道。
顾时摇摇头,如今已经是神仙日子了,他没那么贪心,还想要其他什么。
从前的顾时做梦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他的亲爹会突然出现,把在烂泥中打滚的他带到天上,他现在已经心满意足,别无所求了。
非要说愿望的话顾时偷觑了一下蔺寒川的脸,到底没有说出口。
蔺寒川握住顾时的手腕,让他在身旁坐下“那我为你安排,先吃饭吧。”
只短短的握了几秒钟,蔺寒川也清晰的感觉到了顾时手腕上突出的腕骨,十分咯手。蔺寒川亲手为瘦削的少年盛了一碗人参鸡汤,又给他夹了几块肉。
顾时顿了顿,余光忍不住瞥向蔺寒川。
摄政王正值壮年,容貌俊美,冷淡中又透出几分隐隐的温柔,他的侧脸轮廓分明,眼窝和鼻梁连成了一个深邃漂亮的弧度,飞扬的眉宇,眼下却带着几分阴翳。
和顾时想象中的父亲不太一样,他不那么强壮,也没有胡须;和顾时想象中的南山王也不太一样,没那么凶猛,也没那么豪迈。
但这样的南山王,又仿佛完美契合了他梦想中的父亲。
“看什么。”蔺寒川头也不抬,又为顾时夹了几块肉,“多吃点牛肉,补充蛋白质,才能长得更高更壮。”
顾时不知道蔺寒川的话是什么意思,只听懂了多吃肉能长高长壮,他猛地往嘴里塞了一大块肉,吃得热火朝天。
少年吃饭的时候仍旧时不时的抬头看向自己,活像什么亟待夸奖的小动物,吃这么多饭也是一件很厉害的事情似的。
蔺寒川有些好笑,面上维持着长辈该有的姿态,眼中却笑意盈盈,看得顾时耳朵发红。
回到天门关以后,蔺寒川的事情就多了起来,他私下联系了一众忠诚的下属们,又老老实实呆在王府养了两个月的伤,直到伤口彻底好转,他才被神医允许离开王府,继续去四处奔波。
顾时不知道蔺寒川在忙什么,他只知道,以前蔺寒川都会盯着他的课业,现在却三天两头都不见踪影。
“小公子,专心。”专门请来教顾时断文识字的先生用手中的书敲了敲书桌,温和的提醒。
顾时被吓了一跳,差点儿从凳子上蹦起来,看到是先生后,他才松了口气,不好意思的道歉;“先生对不起,我走神了。”
“无碍。”曾经名动天下的探花郎,如今的一城之主,苏从玉没有生气,“今天怎么频频出神,是遇到啊什么事情了吗”
迎上苏从玉关切的眼神,顾时憋不住心中的想法,忍不住问道“王爷他这几天在忙什么”
忙什么苏从玉一时愣住了,他皱着眉,在专门的书房中转了几个来回,而后坚定的开口道“他或许是在忙着篡位吧。”
“这可是死罪” 顾时惊住了,脱口而出道,然而他就算再怎么惊讶,也知道这是一件动辄掉脑袋的大事,惊呼都是捂着嘴巴的,自从指缝中泄露出几个字。
苏从玉笑了笑,又用卷起来的书籍敲了敲桌面“他有他的事情要忙,你目前的重中之重,是要赶快学习。”
苏从玉有预感,摄政王和小皇帝的关系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若是不出他的所料,这顾时早晚会派上用场。
若是到时候顾时还是个大字不识的市井小混混,那可真是笑掉大牙了,史上第一个文盲皇帝。
“忙什么事,连我都顾不上了”顾时撇了撇嘴,嘟嘟囔囔道。
苏从玉也有些奇怪,明明摄政王没有告知顾时他的真实身份,怎的他还像个小鸡似的,对自己出世第一眼看到的人念念不忘。
对于这种情况,苏从玉没有阻止,甚至明里暗里在顾时面前提到摄政王的存在,让顾时能对蔺寒川投以更大的感情。
至少别再落得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结局吧。苏从玉由衷的祈祷。
另一边,蔺寒川站在军营中,他穿着一身银光闪闪的盔甲,头发高高竖起簪在头顶,露出了饱满的额头和凌厉的脸部轮廓。
“王爷,我们天门关的三万精英都在这里了。”
蔺寒川没有说话,他看着这些青涩而坚毅的面孔,突然有些迟疑。
谁都没有说话,明明有几万人都站在这里,现场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蔺寒川,等待着他的话语。
蔺寒川深吸一口气,挥了挥手“大绥的将士们。”
站得笔直的士兵们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叫“是王爷”
“此次任务,凶险万分”说了八个字,蔺寒川再说不出话来,他闭了闭眼睛,压下了眼中的情绪,再睁开眼时,他已经恢复冷静,“若是你们有不愿随我而去的,可自行离开,选择退出的人,我会给他五两纹银,不算做逃兵,可回家安度余生。”
满场哗然,众人都愣住了。
“怎么回事”
“王爷,您不要我们了吗”
“王爷,我们生是戚家的人,死是戚家的鬼”
“我们跟着王爷走”
“无论生死,戚家军绝不畏惧”
一声又一声,从小声的议论,到最后大声的呼喊,无数句话最后都汇成了一句。
“无论生死,戚家军绝不畏惧”
“无论生死,戚家军绝不畏惧”
在场数万人,竟然一人离开。
蔺寒川心中滋味难明,戚长风未满十岁就跟着先帝赵骏在战场上生活,十一岁第一次亲手杀敌,此后将近二十年,他都在战场上与敌人生死相搏。
他与将士们同吃同住,用兵如神,生生在乱世中打出了玉面将军的称号,打出了一个绥国。
但从始至终,戚长风的剑锋所指,都是外族的敌人,他从未将剑锋指向过绥国的人这一次,他却要带着自己这群保家卫国的将士们与绥国内的人对战。
“王爷”跟在蔺寒川身边的人单膝跪下,“您为了绥国和赵家守卫了边关这么多年,至今仍未成家,那小皇帝却过河拆桥,若是您再不反抗,别说您,整个戚家军都会不复存在”
以那小皇帝的行事手段,他绝不会允许自己政权下有这么一个凝聚力极强,不听命于他的军队。
蔺寒川眼神冷厉,他走到一旁,从桌子上层层叠得的酒碗中拿起一碗,他一饮而尽“战”
酒碗被发了下去,一行中为首的人喝了一口,递给下一个人,知道最后一人喝干净最后一滴酒,而后将陶瓷的酒碗猛地砸到地上,清脆的破碎声四处想起,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酒气。
在声音和酒气的熏染下,所有将士们都热血沸腾“战”
“战”
“战”
蔺寒川带着一万人轻装上阵,在前方开路,剩下的两万人则跟在后面,从天门关到京城,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蔺寒川又站在了京城的门下。
绥国的军队大权几乎都被摄政王握在手中,离开了摄政王,这些军队也不堪一击,蔺寒川没花费多大力气,就一路从天门关刺入了京城腹地。
看着京城的大门,蔺寒川面无表情,向后挥了挥手,停下了军队的步伐。
“原地修整”随着命令传下去,军队便开始原地扎营。
小皇帝赵渊捏着奏折的手指用力得骨节发白,他目光定定的停留在奏折上,专心致志的看了好一会儿,地上跪了好几个人,有些须发皆白的老臣,也有肥头大耳的中年人,这些人都匍匐在地上,浑身发着抖。
在场唯有一人还保持着镇静,那人也跪在地上,却不像其他人那样头也不敢抬,而是仰着头,眯着眼观察小皇帝的表情。
啪的一声,薄薄的奏折被狠狠丢到地上,赵渊咬牙切齿的冷笑“好一个单光,好一个戚长风。”
那奏折一路滑到为首的那人眼前,他镇定自若的捡起奏折,奉在双手上“陛下息怒,摄政王权倾朝野,那单光也是他曾经的手下,为他大开城门也非奇事。”
“现在他已经兵临城下,你们要朕如何。”赵渊本就白皙的皮肤更是气得没有一点血色,自从知道摄政王带兵攻回来的消息后,他就再没睡过一个好觉,眼下泛着浓浓的青黑,看起来更加阴鸷,“将这江山拱手相让吗”
“陛下息怒”听了这话的大臣们更是抖得跟筛子一样,齐齐喊道。
为首的那人冷静的说道“陛下,事到如今,京城已是他的掌中之物,但他迟迟没有攻进来,或许他另有顾忌,我们可以试试和谈。”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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