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在帘缝前,看着教室内两个人的侧脸越靠越近,徐延举着拍立得的手微微一抖,差点把安晓莹的相机给摔在地上。
眼疾手快地替徐延扶稳相机,蔡天杰用口型悄声问他怎么了
徐延整张脸一直涨红到了耳根,对着众人使劲摇了摇头,示意他们几个上前来看。
将小窗的遮光帘再往上拉起了一点,众人纷纷屏息凝神,争先恐后地把脑袋往前凑。
暗橙色的夕阳景下,教室阳台日光杲杲,树荫阴翳。
周斯复缓缓抬起一只胳膊,搂住时添的肩,将时添小心翼翼地揽入了怀中。
他的动作缓慢而又生硬,仿佛身旁人是什么脆弱的珍宝,一碰就会碎了。可纵使万般小心,还是抑制不住指尖的颤抖。
被周斯复整个拥入怀中,时添的脊背微微一僵,却并没有抗拒这人的所作所为。
头深深埋入周斯复的胸膛,他稍抬起眼睫,发现周斯复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浓浓的笨拙与无措。
等了半天,没等到周斯复有任何进一步的举动,他干脆放下手来,伸出尾指轻轻环住了周斯复的小拇指,接着闭上眼睛,踮起脚尖,似有若无地吻上了周斯复的唇。
眼睁睁看着两人就这么亲了上去,围在窗边的六个人同时瞪大眼睛,就连呼吸都骤然间没了声息。过了几秒,见徐延仍举着拍立得愣在原地半天没动,安晓莹忍不住用手肘轻轻杵了他一下,让他快拍。
徐延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对准玻璃窗按下了快门。
拍立得发出“咔嚓”一声响,动静还不算小。徐延担心被教室里的两人察觉,欲盖弥彰地就想揣着拍立得掉头跑,结果刚往后退了一步,就看到正在和时添拥吻的周斯复把一只手背到身后,对着他们竖了个中指。
“”
原来从一开始,周哥就知道他们这帮人躲在门外偷看
那他应该也知道他们正在对着他和小十天偷偷拍照了。这人居然就这么默不作声,全程把他们当猴耍,实在是太鸡贼了
教室里,两个身穿校服的少年额头抵着额头,呼吸纠缠,在交错的深吻间争夺氧气,仿佛吻了今天就没了明天。
安晓莹给众人使了个眼色,让大家可以放轻脚步,悄悄离开了。
两颗躁动的心脏紧紧贴合在一起,这是独属于他们的时间,爱情的特权。
正当众人屏住呼吸,刚要转身离开时,忽然发现背后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冒出来了一个人。
一名年轻的女老师站在他们身后,正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盯着他们这群鬼鬼祟祟的家伙。
不是别人,就是他们的班主任兼数学老师,令人闻风丧胆的女魔头。
蔡天杰下意识地想用手合紧背后的窗帘,手指却突然变得不听使唤,在半空中抖了好几下,硬是没拉上。
看着他们这帮人满脸慌张的模样,班主任什么也没说。扫视了一圈众人,她一声不吭地往前走近些,透过半敞的窗缝,望向了教室里正在涩然接吻的两个少年。
众人纷纷对视一眼,眼中写满了焦急。
这下完蛋了。
周哥刚告白成功,就被老班逮了个正着让他们写破镜不圆,牢记网址:1检讨、挨处分都是轻的,这都快要高考了,要真通知了家长,那周哥和十天以后
和蔡天杰交换了个眼色,正当安晓莹下定决心,打算走到老班面前和她好好求一番情时,突然看到班主任伸出一根手指,对着他们几人比了个“嘘”的手势。
站在门外静静看了一会,老班转过头来,对着徐延抬起手,意思是让他把手里的拍立得交出来。
徐延犹豫半晌,最终还是将相机默默地递给了老班。
拿起拍立得,从里面抽出刚刚打印出来的照片,班主任盯着照片里两道依偎的背影看了一会,接着把拍立得放回了自己的手包,却把照片递还给了徐延。
“拍立得我没收了,高考完还给你们。”班主任用很严肃的语气开了口,“照片你们收好,不要让班里的其他同学看到了。”
顿了顿话头,她淡声道“都回去吧,好好准备考试。”
三模考试结束之后,他们几个提心吊胆了好几天,担心时添和周斯复会因为这件事而受到处罚。可直到高中毕业,老班却再也没有在班里提起过这件事。除了他们几人,没人知道,坐在教室最后两排的时学霸和周校霸已经偷偷陷入了爱河。
在他们十八岁的盛夏,那个刚带第一届学生、以严厉和刻板著称的年轻女老师,就这么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守护了两个少年最纯洁而又炽烈的感情。
那么多年过去,安晓莹却仍旧清晰地记得那个午后。
斑斓光影沿着树梢投进窗户,照亮了教室背后黑板上的那行粉笔小字
距离高考还剩不到四十天
那是她见过最美的夕阳。
南片区,海湾假日酒店。
“我必不可能去见周斯复。”
挂断手中电话,时添套上西装外套,义正严辞地拒绝了助理的提议。
自从意识到周斯复对自己好像确实有点奇奇怪怪的念头之后,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和姓周的单独相处了。
他总不能盯着周斯复的眼睛,直接问他,周总,您是不是想和我进行一些成年人之间不可描述的交易和行为。
陈助理脸上隐隐有些为难“可是时哥,如果我们真的打算找警方介入,那就一定得带他们亲自去周总的家一趟”
“”
静下心来,认真想了想自己目前的处境,时添再一次开口时,说话的底气已经完全没有刚才那么足了。
他干咳一声,给自己找台阶下“要是这样,那我约周斯复在一个餐厅见面,让警察打扮成便衣,去确认他说的话是真是假不就好了”
陈助理“可是时哥,警察肯定要亲自看到公章在周总家里,才相信你说的是实话啊。”
时添“”
不得不承认,小陈说的确实没错。他要证明自己的清白,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周斯复当着警察的面打开保险柜。
就在几天前,他还完全没有料到,季源霖和封禹新上任的那帮高层居然真的会狗急跳墙,干出这种没脑子的事来。
自从他带走集团的公章后,封禹便暂时瞒下了公章已经不在公司的事情,每次签署文件或者见客户签合同,都用公司的财务章进行操作。道理很简单,因为他当初是通过合法途径进入公司,也确实拥有集团公章的处置权。所以只要他不偷不抢,将公章光明正大地带走,除了封禹亲自派人过来交涉,否则他们也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原本用财务章替代公章,短期内是没有什么大的问题的。但偏偏上半年和宝龙电器签署的投资协议即将完成,由于涉及金额太过巨大,双方高层需要在投资协议达成的仪式上共同完成协议签署和加盖公章。
宝龙那边自然没有问题,但封禹却因此有了大麻烦。
财务章盖印的合同是没有官方法律效应的,一旦宝龙要毁约,封禹这边便拿他们一点办法也没有。
面对这样的情况,封禹的那帮高层马上召开会议,临时商讨出了一个最新方案。他们立刻在本地的几家知名报纸上刊登了头条声明,宣称公司公章被窃,已经在有关部门进行挂失并报警处理。
虽然没有明说,但字里行间却都在暗示封禹的公章,就是被集团的前任ceo在他们不知情的状况下偷走的。
就在封禹发表声明的次日,他也委托律师发表了一个公开声明,称自己是合规使集团公章,为了名誉权考虑,同样也会联系警方处理。
这样一来,他和封禹新一届高层的矛盾算是正式摆上了台面,双方的争端一触即发。
很快,就有经济侦查的警察找上门来,询问公章遗失的事情。
幸好把公章带走后,他也已经早有准备。他首先告诉警方,自己并没有签署正式的离职协议,按照法定程序来说,目前还在是公司的ceo。而作为企业的法人和总裁,他以什么样的方式带走公章,都属于正当途径。
和他对接的警察表示理解,却还是提醒他,由于双方目前还在处于打双重官司的阶段,警方不能相信任何一方的片面之词,所以会亲自上门一趟,从时添的手中取回公章,再约双方进行当面协商。
时添“公章暂时不在我这里,你们一定要亲自上门取回吗”
“对,”电话里的警官说,“为了避免公章有被调包和复制赝品的嫌疑,我们也会带着鉴定部门的工作人员过来,确认您手中所持的公章是原件。”
警官顿了顿,问“您说公章目前不在您的手上,您已经交给其他人使用了”
时添连忙否认“不是,我暂时存放在了一个朋友家里。”
警官听起来有些疑惑“您为什么要将那么重要的东西放在朋友家”
时添张了张口,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和警察同志解释。
几天前离开周斯复家以后,他便马上回小区找了物业,向他们反应有人在家门外蹲守的事情。物业调取了一下监控,发现不知是什么原因,他所租住的那栋楼监控今天出了故障,恰好没有录上那帮人上楼在他家门口蹲守的那一段录像。
没有证据,自然也不能报警处理。时添想了想,干脆叫着陈助理一起上楼,和他收拾了一些生活必需品和重要的资料,又一次住进了酒店里。
他原本打算第二天就找周斯复取回自己的公章,但后来转念一想,又觉得公章放在周斯复家里,或许真的要比放在自己这里安全很多。直有确认那帮盯梢的人已经完全离开,自己百分百安全了,他才会联系周斯复取回自己的公章。
然而,令他始料未及的是,经侦警察会要求亲自把公章取回,而不是由他转交。对方说,他们明天就会派工作人员上门调查,让时添和替他保管的那位“朋友”提前做好准备。
想到这里,时添抓着房间的门把手,只觉得右眼皮跳得厉害。
离开房间前,他像是终于下定决心,转头对陈助理说“小陈,你帮我打个电话问祁总,问他明天下午有没有空。如果有空的话,请他在vessegrand的楼下等我。”
给祁为理的秘书dexter打了个电话,陈助理立刻向老板汇报“时哥,祁总没在国内,但他说周总在家,可以让周总下来接您。”
时添的身形微微一顿。
“”
祁为理故意的吧
听到门铃声响起的时候,周斯复正站在餐桌前开香槟。
祁为理今早告诉他,时添今天会找他一趟,有可能还会留下来吃个晚饭,让他抓紧时机,把握住大好机会。
周斯复冷冷问“他来找我,为什么要通知你”
“我也不知道啊,”在电话那头耸了耸肩,祁为理禁不住挑高了音调,“小十天说话不都一直喜欢藏着掖着么,估计就是害羞了,不好意思直接给你打电话。”
今天本来公司还有个小会,挂断祁为理的电话,周斯复在宽敞的沙发前沉默地坐了半晌,最终还是给秘书aex发了条信息,让他把线下会议改成线上。
吃完中午饭后下楼游了个泳,回到家后又冲了个凉水澡,他感觉自己心头的那股燥意全然没有缓解的迹象。
在空荡的客厅来回踱步了好几圈,他最后还是打电话联系了时添最爱吃的那家法餐厅ières,让他们送两份上等的牛排过来。
等上门服务的餐厅服务生在大理石岩板餐桌上铺好桌布,点燃烛光,又将丰盛的菜品逐一摆盘放好,周斯复低头看了眼手上的腕表,发现时间临近下午五点。
送最后一位法国厨师离开前,周斯复突然问了一句“我身上这套suit,您觉得合适吗”
顺着他的领带从上往下仔细认真地观察了一番,法国人赞扬地开了口“非常完美,周先生,和桌上那束juietrose的颜色非常搭,祝您和那位女士有一个美好的夜晚。”
直到夕阳西下,马上就要到饭点了,公寓门外才响起姗姗来迟的门铃声。
室内一片昏暗,唯独只有餐桌前烛光摇曳。放下手中开好的香槟,周斯复理了理衬衫领口,径直朝着大门走去。
他没有选择过于正式的着装,只是随手解开袖扣,将袖口稍稍挽起扣至手肘,使整个人看起来既居家又不显刻意。
打开房门,他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门外的熟悉人影。
时添今天倒是穿了一套很正式的西装,还打了深灰色的领带,正拎着一瓶上等的红酒立在门口,脸上的神情看起来微微有些局促和紧张。
“嗨,”他看到时添缓缓垂下眼,有些不自然地开了口,“是这样的”
在黑胶唱片的优雅旋律中,周斯复举着手中的香槟杯,微微勾起唇角,淡声打断了时添的话“时总,请进。”
周斯复的话音刚落下,几名身穿制服的警察便从走廊拐角的楼梯口大步走上来,并排站到了时添的面前。
“您好。”对着他举起手中证件,其中一名警察上前一步,“我们是经开区经济侦查大队,请问是周斯复周先生吗”
“”
端着酒杯的手顿在半空,周斯复脸上的笑容僵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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