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电话刚被拨通,祁为理便直言不讳地提醒视频另一头的人“周斯复,你迟到了。”
“晚了五分钟。”
关上后座车门,周斯复示意司机老赵升起车厢内的隔断挡板,“等电梯耽误了点时间。”
确认后车厢已经完全封闭,两人的对话不会被外界听到,祁为理意味深长地问视频里的周斯复“春宵苦短,昨天晚上都没怎么睡吧黑眼圈都出来了。”
周斯复只是低着头整理袖口“祁为理,我没你那么饥渴,能和刚认识的人在拉斯维加斯的赌桌上当众搞起来。”
听周斯复提起了自己年轻不懂事时的荒诞情史,祁为理顿时作痛心疾首状。
虽然很了解周斯复的性格,但他还是没忍住八卦的天性,挥手让秘书dexter把门从外面关上,刻意压低声音道“那你俩昨晚都干嘛了”
周斯复“什么都没干。”
“我推荐的那款saon还行吧度数低、甜味也适中,特别适合情侣约会”
“嗯,”周斯复微微颔首,“是他很喜欢的甜度,很快就喝光了一整瓶。就是吐完之后在我家发了一晚上酒疯,睡到现在还没醒。”
祁为理“”
他好像又帮倒忙了。
简单和祁为理概述了一下昨晚发生的事情,周斯复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微敛眉心“他想让封禹上市。”
听到周斯复这么说,正在喝红酒的祁为理手一抖,差点没把杯中酒液洒在白色的浴袍上。
“他想递表海外还是通过主板io”放下酒杯,祁为理匆忙接过dexter递来的纸巾,擦拭了几下嘴角,“不是我说就封禹那破公司现在的状况,怎么上市”
周斯复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低下头看手机“短期之内可能性不大。我会找相关机构评估一下可能性,至于纽交所那边,你帮我问一下华尔街的几家io咨询公司,了解下公司重组后需要哪些合规条件。”
“”
将自己的平板稍稍往前移了移,祁为理动了动喉咙,小心翼翼地试探出声,“斯复,小十天是不是试图利用你,故意在装醉啊”
虽然说酒后吐真言,但一般人在前男友或者旧爱面前喝醉了酒,不应该都会吐诉一过往的心路历程爱恨情仇么
他实在是想不通,怎么会有人一直拉着旧爱的领子,哭着闹着想让公司上市的
屏幕里,周斯复缓缓垂下眼眸,像是也陷入了沉思。
片刻后,他看到周斯复双手交叉放在膝前,不紧不慢地反问道“他为什么不能利用我”
祁为理“”
他都快要忘了,自己这位幼弟是个看似无欲无求,实则深藏不露的隐性大情种。
祁为理连忙选择转移话题“对了,祁为琛的私人飞机刚刚抵达纽约。不出意外的话,我俩明早应该会在机场汇合,一起前往布朗克斯。”
现在是美东时间晚上十一点,距离会面还有一段时间。他准备好好睡上一觉,明早再从a飞往纽约。
“监狱离
onx市区有多远”
周斯复问。“半小时车程吧。”祁为理抬起手,慢吞吞地打了个哈欠,“因为是例行家属会面,我们这次不会带着律师一起去,你有什么要我转告的吗”
周斯复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替我向三哥问好。”
“问好”观察着视频里男人的神情,祁为理勾起唇角,“我以为你巴不得他早点死。”
“纠正一下,”周斯复淡道,“如果不是纽约州这几年暂停执行死刑,他已经死了。”
听到他的话,祁为理闭上眼睛,靠在椅背前感叹出声“也是。”
“原本都已经保释出狱了,最后又拍拍屁股回去蹲了牢子,只能说祁为珧活该。”
周斯复迟迟没有应声。
透过屏幕,祁为理发现这人微敛瞳孔,一股难以察觉的沉郁在他的眼中凝聚,瞳孔深处缓缓洇出一丝血色。
他极少看到这样的周斯复。
一旦剥离了往日的优雅表象,蒙在他眼前的淡然便会在顷刻间碎裂坍塌,令他的眼神立时变得寒冰彻骨。如同一只蛰伏已久的毒蛇,褪去了与大自然融为一体的皮囊,在黑暗中死死盯准猎物的七寸,随时准备一击致命。
“斯复,”从沙发里直起身来,祁为理脸上的神情难得一见地肃然起来,“够了。”
“他四年前已经被判了无期,终身监禁不得保释。”他说,“斯复,你已经为小十天报仇了。”
“”
车厢里的气氛顿时变得肃穆凝重,正当祁为理绞尽脑汁,想要找点什么别的话题舒缓一下现在的氛围时,他突然在周斯复身上发现了一个与他本人格格不入的细节。
透过洒进车窗的正午阳光,他看到周斯复搭在膝盖前的左手无名指上,贴着一个小小的创口贴。
创口贴是卡通款式,蓝色和白色交织在一起,看起来有点像是哆啦a梦。在半透明的创口贴下,隐约能够看到一圈淡淡的红色痕迹,像是一块不明显的咬痕。
目光紧紧盯着视频里周斯复的手背,祁为理忍不住开口问“你无名指怎么了”
眉心禁不住地微微一抽,周斯复默不作声地将左手收回了口袋“笨笨咬的。”
祁为理脸上露出狐疑神色“你前几天不是已经把猫送去郑姐家寄养了吗”
当着他的面,周斯复沉默了。
祁为理倒时差的速度非常快。在自己洛杉矶的别墅里呼呼大睡了一晚,第二天出现在纽约机场的时候,整个人已经精神抖擞,又变回了那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祁家二少。
在机场的贵宾室里喝了半小时早茶,他终于等到了姗姗来迟的祁为琛。
身为祁连电子这一辈的继承人,整个祁家唯独只有长子祁为琛可以和父亲一样,搭乘家族的私人飞机随意往返。
今天的祁为琛依旧是往日那副衣冠楚楚的商人打扮,一身西装马甲利落得体,风度翩翩。他是和祁连电子掌门人祁正最相像的儿子,就连外表也长得像是父亲年轻时候的翻版,在外界看来,由他来继承祁家的庞大商业版图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看到休息室里正在翘着二郎腿玩消消乐的祁为理,祁为琛将外套递给身后秘书,缓然出声“为理,斯复呢没跟着你一起回来”
放下手机抬起头,祁为理在祁为琛面前笑得人畜无害“大哥,四弟他平时和你一样日理万机,哪像我这种闲人,能随叫随到啊。”
听出了祁为理话语中暗藏的机锋,祁为琛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点点头,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那可惜了。”
“为珧下个月就要转移去圣昆廷州立监狱,错过这一次,他俩以后恐怕也没什么机会见面了。”
放下二郎腿,祁为理皮笑肉不笑地淡哼出声“你不怕他俩见面了,当着狱警的面直接打起来”
祁为琛笑“都是一家人,血浓于水,哪有为了个外人打起来的道理。”
看着面前的男人接过侍应生递来的茶水,低头细细啜饮,祁为理冷着脸不吭声了。
家族内部的人都知道他们祁家小一辈的弯弯绕绕。长子祁为琛和长女祁尚惠分别负责祁连电子旗下最大的两个海外子公司,平时算得上是商业上的盟友。而他主要管理家族内部的资产和信托资金,平时和父亲八年前才认领回来的幼子周斯复交往比较密切,和大哥大姐属于两个阵营。
至于三弟祁为珧,几年前因为犯事进了监狱,早就已经远离了家族的权力漩涡。
他和祁为琛本来小时候还算亲近,后来和祁为琛的前妻郑滢关系也不错。但自从祁为琛和郑滢离婚,郑滢带着儿子回国以后,兄弟俩就很少有私底下的往来了。
外界的传闻都在说,祁家大少祁为琛和“哈佛才女”郑滢只能算是利益联姻。除了婚姻关系外,两人的感情算是名存实亡,就连郑滢生出来的儿子也不是祁为琛的种。
但只有他们家族内部的人才知道,所以的一切并不如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早餐时间结束,两人搭乘着私人航班前往
onx,飞机很快便降落在了
onx郊区的民用机场。
一同坐上前来接应的林肯加长轿车,祁为琛用手机给下属打了个电话,安排今天上午的工作事宜。
挂断电话后,他随手将手机放在身旁座椅上,双手插兜闭上眼睛,仿佛陷入了小憩。
车辆刚穿过一条长长的隧道,祁为琛的手机突然发出“叮”地一声响,屏幕也紧跟着亮了起来,显示收到了一条新消息。
透过玻璃车窗的反射,祁为理依稀看到了祁为琛手机上的短信内容。
小白目标约我晚上吃饭,在ières餐厅
听到提示音响起,祁为琛伸手拿起手机,划开了手机屏幕。
垂眼看了屏幕上的消息片刻,他直接对着手机发送了一条语音“洗干净了”
对方默然片刻,很快便发送过来了一张照片。
侧头望着窗外的景色,透过倒影看到祁为琛手机上对方发来的图片,祁为理险些没能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照片里,男孩全身上下一丝不挂,背靠在椅子前,就这么当着屏幕的面打开双腿,将所有的一切呈现在了祁为琛的面前。
“洗干净了。”语音里,男孩的声音有些淡,在安静的车厢内显得尤为突兀,“里面也是。”
唇边带上了一缕淡漠的弧度,祁为琛在屏幕上慢悠悠地输入了一行字odboy乖孩子“咳”
等祁为琛放下手机,祁为理立刻不自然地清咳了一声,“这种事情,你可以不公放的。”
他并不在乎祁为琛的私人生活,也不在乎祁为琛私下里有什么癖好,但当着他的面明目张胆地这样,实在是有点
除此之外,他还在两人的对话中敏锐地捕捉到了一点。
对方说的“ières”,是一家非常有名的法国米芝莲餐厅,在全球只开了五家分店,其中一家就是在他们所在的城市。
对方说,要和“目标”在餐厅就餐,也不知道这里说的是哪一家。
听到弟弟略显尴尬的语气,祁为琛神情淡定地将手机放回口袋“不好意思。”
林肯驶入出城的大道,车厢再一次陷入了寂静中。
靠在座椅前沉思了半晌,祁为理突然开口发问“小白,是白叔收养的那个孩子吗”
电话里那个男孩的声音令人感到非常熟悉,他在心里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自己是在哪里听过了。
就在六年前,周斯复双腿受伤严重,被关在祁家在洛杉矶开的疗养院的那段时间,祁为琛曾送给他一个刚成年的十八岁男孩,负责照顾他的生活起居。
说好听点是看护,说直白一点,就是送给他用来泄欲的床伴。
自己当时人在欧洲,从来没有亲眼见过这个男孩,只听家里的佣人说,周斯复对这人的反应特别大,在第一次见到男孩时,就几乎砸碎了房间里所有触手可及的东西,歇斯底里地嘶吼着让人滚出去。
他后来才知道,周斯复之所以会有那么大的反应,是因为男孩的长相。
当然,由于严格遵从祁为琛的命令,那个男孩自然没有就这么离开。
就这样过了两个月,他听留在家里的眼线说,男孩给腿脚不便的周斯复下了药,半夜三更脱去他的衣服,想要直接把生米煮成熟饭,结果被周斯复及时察觉,差点因此丢了小命。
祁为琛当晚闻讯而至,将身上未着寸缕的男孩从周斯复的床上抱了起来。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祁为琛没有选择给周斯复道歉,也没有直接带着男孩起身离开。
他当着仍坐在轮椅上的周斯复的面,把男孩给强上了。
那天,男孩顶着那张和时添十分相像的脸,泪落满面地对着周斯复抬起头,恳求周斯复救救他。
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在眼前发生,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周斯复当时心里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思绪渐渐回笼,这时,他的耳畔响起祁为琛慢条斯理的声音“没错,但白叔很早就把他送给我了。”
“以后有机会,让他过来和二弟见一面”
祁为理不动声色地说“我以为他已经死了。”
他还记得家里的佣人说,这个叫做“小白”的孩子因为那次任务失败,在全身伤痕累累、奄奄一息的情况下,曾服用了一整罐安眠药试图轻生。
听到他的话,祁为琛但笑不语。
过了很久,他听到祁为琛平静开口“在亲手杀了我之前,他不会死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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