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时添半天没吭声,一旁的主持人忍不住追问“时总”
“”
缓缓从观众席收回目光,时添握紧手中麦克风,忍不住笑了笑,“不好意思,可以下一个问题吗”
用余光扫了眼头顶的计时牌,主持人这才注意到,整个路演活动一共举办两小时,光是访谈环节就已经用了将近四十分钟,已经严重超时了。
拿起台本,她连忙对着台下的观众们点头示意“好的,由于时间关系,现在我们有请最后一名观众提问。
没等坐在前排的媒体席记者陆陆续续按下提问按钮,观众席倒数第一排靠近门口的位置,一名穿着深灰色皮夹克的中年大叔已经高高举起了手。
发现已经有人率先举手,主持人连忙开口“我们看到已经有一名观众想要提问了,请工作人员将话筒递过去一下,谢谢。”
眼看远处那人满脸无谓地接过话筒,从座位前站了起来,时添的瞳孔禁不住轻轻一缩。
小麦色皮肤、凌乱的卷发、满脸一副没睡醒的模样在他的印象里,自己应该从没见过这名外国人。
但不知为何,就在大叔清了清嗓子,准备提问的一刹那,他发现这人的目光并没有望向自己,反而有意无意掠过了坐在前一排的周斯复身上。
察觉到身后人用赤裸裸的目光打量着自己,周斯复的脊背也跟着一僵,随即抬起手,将头顶的鸭舌帽又往下按了按。
直觉告诉他,这两个人似乎都认识对方。
“嗨,”和演讲台上的时添挥了挥手,算是打了个招呼,中年大叔大大咧咧地开了口,“我其实不是股民,就是随便过来听听。我想问啊,你们集团不是主要在亚太地区做业务吗,怎么突然想到跑我们这里来了背后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啊”
主持人愣了下,禁不住出声提醒“啊这个问题刚才好像已经有媒体朋友问过了。”
“关于封禹赴美上市背后的产业逻辑,时总也给出了一些分析”
时添很快拿起话筒,礼貌地点点头“感谢这位观众的提问。”
“诚如我刚才的介绍,北美是一个巨大而充满潜力的市场,我相信,封禹的业务有能力同时在全球两大主要市场发挥效用,并能够在新的一年实现上下游产业链的互联互通。”他说,“不过,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对我个人而言非常重要的原因。”
他缓缓抬起眼,视线在半空中悄然流转,循着台下一张张被灯光照亮的面孔,最终停在了倒数第二排,那个刻意用帽子挡住大半张脸,隐藏在黑暗深处的人影身上。
“从创办封禹的第一天起,我便树立了一个长久的目标,就是想让公司上市,让封禹这两个字在资本市场占据一席之地。”
漆黑的眸子微微闪烁,时添眼里浮出一层斑驳的光,“然而在过去十年,没有一个人相信,我有朝一日能够实现这个目标。”
“一开始,公司的员工、身边的朋友和恋人都曾三番五次地劝阻我,让我不要急于求成,冒这个险。后来,公司因为合伙人的撤资而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于我而言,这个目标也变得越来越遥不可及。”
他垂下眼,像是渐渐陷入了回忆当中,“唯独只有一个人,永远在背后默默地支持我,鼓励我,让我去尝试我想做的一切。”
顿了顿话头,时添笑了起来“我还记得,你让我要飞得高高的,我那时候总在想,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你看到了么”对着台下那道僵直的人影,他弯起眉梢,“我做到了。”
每场路演活动结束后都有一个惯例,拟上市公司的高管们会一起上台,和台下的所有参会观众合影留念。
由于之前没怎么用过自拍杆,接过工作人员递上来的设备,时添站在台上调试了半天,才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拍摄角度。
高高举起手中的自拍杆,他将手机屏幕对准所有观众,拿起话筒,笑着扬声道“三、二、一”
“cheese”
拍照环节一结束,时添便立刻放下手机,从地上蹦了起来。
连屁股上的灰尘都没来得及拍干净,他迅速将手中话筒塞给了一旁的翟总“老翟,帮我拿下,我有点急事。”
没等台上的高管们反应过来,时添已经果断原地转身,沿台阶往台下的观众席大步走了下去。
刚才拍照的时候厅内光线太暗,他一时半会看不清楚观众席的情况,只记得那人坐在靠西侧区域的左后排位置。
下了演讲台,又扶着栏杆匆匆往上,距离紧急出口不到十米远的地方,他突然间一个急刹车,在原地停住了脚步。
左右两侧的观众都还没离场,唯独只有中间那个原本坐着人的位置早已变得空空荡荡。
周斯复走了,什么都没有留下。
刚才亲眼所见的一切,仿佛都只是他的一场幻觉。
“”
像是蓦地想到什么,时添仅仅怔了一瞬,便立刻调转方向,朝着观众席的倒数第一排,刚才那个对自己提问的大叔的位置快步走去。
那人盯着周斯复的复杂眼神,怪异而又古怪的氛围
他们俩一定认识,说不定还是一起来的
很快,他便根据记忆找到了大叔的座位,没想到那名外国大叔同样也不见了踪影。两个人不约而同,就这么人间蒸发了。
急忙从裤兜里拿出手机,时添将刚才的全场合影放大了几十倍,才终于找到了两人所在的具体区域。
从模糊的场景画面来看,就在刚才合影的时候,这俩人已经离场了。
撑着膝盖缓缓弯下腰,他忍不住喘了几口气。
没把姓周的当场逮住,是自己失策。
不过,要是仅仅因为这点小事就气馁,他就不是时添了。
盯着空无一人的座位定定看了一会,时添逐渐冷静了下来。深呼吸了一下,他转头原路返回,去和台前正等待着自己的公司高管们汇合。
一看周斯复那鬼鬼祟祟的模样,他就知道这人肯定不想在公共场合下被自己给抓个现行。
但没关系,这次来美国,除了带领封禹上市,他原本就是打算来找周斯复秋后“算账”的。
至于这人身上隐藏的那些见不得人的秘密,他也会趁待在美国的这段时间,完完全全给弄明白。
他和姓周的,这辈子来日方长。与几位潜在投资人互相交换了联络方式,又简单聊了一会,时添回到后台更衣室的时候,已经快要临近大中午。
解开西装领口,他闭着眼睛瘫在沙发前,只听到自己的肚子一直在咕咕叫。早上只吃了一点早餐便出门了,现在突然闲下来,有点饿得头晕目眩。
每次大口进食后没来得及吃胃药就会这样,他原本都已经改掉不健康饮食的坏习惯了,结果最近从早忙到晚,又把自己的慢性胃病给抛到了脑后。
他准备打电话订个餐厅,带同事们一起出去吃顿好的,庆祝第一次路演顺利结束。没想到刚拿起手机,便听到有人在外面敲响了更衣室的房门。
咚咚
时添揉揉眉头,从沙发前坐直“请进。”
睁开双眼,他看到一名会场的工作人员从门外推门而入,怀里还抱着一束娇艳欲滴的玫瑰花。
工作人员是名年轻女孩,身形有些娇小,九十九朵卡罗拉玫瑰重量不算轻,花束在她的怀里摇摇欲坠,不仅挡住了她的大半张脸,还让她看不太清楚前方的道路。
发现女孩吃力地抱着花束打开房门,踉踉跄跄地朝自己走来,时添连忙从沙发前站起,上前接过了她怀中的花束。
“这是”
“谢,谢谢”
将玫瑰花顺利交至时添手中,工作人员擦了把汗,用手指了指花丛中的那枚精致贺卡,“时先生,这是一名男士送来的,专门叫我转交给您,说是庆祝您这次路演成功。”
听到女孩的话,时添的心跳陡然间漏了一拍。
缓缓垂下眼,他从花丛里取出贺卡,发现卡片上面印着一行漂亮的斜体英文我很想念你
玫瑰的香气沁人心脾,幽深而又浓郁的味道顷刻间便在整个房间弥漫开来。盯着卡片上的一行小字愣了几秒,时添从花束间抬起头,有些不确定地问“你还记得那人的长相吗他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唔,我想想”
女孩挠挠头,在脑海里仔细回想了一番,止不住轻声赞叹,“外面那位先生和您一样,也是亚裔。个子高,长得也很帅气,对人的态度也非常礼貌绅士,就像位王子一样。”
“还有,有一群戴着墨镜的人一直在保护着他,应该是保镖之类的,全都穿着黑色的制服。”
女孩顿了顿,忽然灵光一闪,接道,“对了他还说他会一直在后门等着我,让我把花送到以后出去告诉他一声。如果您现在去的话,可能还”
工作人员的话音还没落,时添已经单手抱着花束,推开房门冲了出去。
在这个世界上,知道他喜欢卡罗拉玫瑰的人,用五根手指都能数得过来。
如果真的是他
如果他就在大门外
脑海里被同一个念头挤得满满当当,令他完全无法保持该有的克制与冷静。
推开一扇扇挡在面前的门,沿着消防通道的楼梯一路往下狂奔,时添只觉得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心跳也快得几乎要蹦出胸腔。
隔着人山人海,连一缕眼神的交汇都已经成了奢侈,可现在,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算得上近在咫尺。
见喜欢的人,一定要用跑的。
要跟着风,要抛下一切,要肆意地扬声喊出他的名字,引他在芸芸众生中注目回首。
拉开博览馆的玻璃后门,隔着一条长台阶,他看到台阶下方停着一辆加长的林肯轿车。两排着装整齐的黑衣保镖戴着白手套,神情肃穆地立在轿车门外,将车里的人保护得密不透风。
看到了他冲出大门的身影,站在车门外的两名保镖对视了一眼,纷纷上前一步,像是打算拦下他。
正在这时,其中一名保镖按了按耳侧的蓝牙耳机,似乎正在聆听车内人的命令。低声应了句“是”,那名保镖随即踱步上前,恭敬地弯腰打开了车门。
很快,一双擦得锃亮的棕色皮鞋出现在了时添的视野里。
无形的声音在他的脑海里响起,反反复复念着同一个名字。
抱紧怀中鲜花,时添屏住呼吸,话语明明已经到了嘴边,却带上了一丝剧烈的抖“周”
台阶下,英俊的男人抬手理了理领口,反手合上车门,朝他所在的方向缓缓转过身来。
季源霖笑了,神情沉稳而又温和“添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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