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章 091

小说:破镜不圆 作者:仙气十足
    祁家四少,现任达诺菲汽车工业集团副董事长被捕的消息,很快在整个纽约商界引起了轩然大波。

    很多人原本还对这件事的真实性存疑,但随着当晚受邀参加祁宅招待晚宴的宾客们将拍下来的视频录像上传到了网上,仅仅过了数日,几乎所有与祁家有往来的商界人士都得知了这个消息。

    接踵而至的是一连串的蝴蝶效应。在铺天盖地的负面新闻影响下,祁连电子和达诺菲的股票都随之大跌,尤其是达诺菲,周一收市时更是跌破了历史最低位。

    公司董事会立刻发布了一则紧急公告,称已经暂停的北美总部ceo兼集团副董事长职位,立刻成立内部调查组,积极配合警方的调查。

    负责办案的

    onx分局却并没有对外公布逮捕的理由,只转告媒体案件正在办理中,如有任何新的消息,会适时对外公布。

    即便这样,达诺菲的股票还是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影响,几名来自华尔街的大股东纷纷抛持股份,让公司股价进一步亮起了红灯。

    就在幼弟被警方拘捕的次日,祁连电子董事长祁为琛出席了泽西市的一场慈善晚宴,罕见地在活动现场接受了几家媒体采访。

    在电视台播出的画面中,祁为琛身穿一袭纯黑色西服,袖口别着洁白的发丧袖套,对着镜头深深地鞠了一躬。

    神态庄重严肃,英俊的脸上面无表情,他首先感谢了所有一直以来信赖祁连电子的商业伙伴和消费者,又对公众表达了歉意,称父亲的突然去世和弟弟的被捕令自己备受打击,恳请大众给予自己和家人一些私人空间,会处理好家族内部的事务,交出一个圆满的答复。

    面对媒体的犀利提问,祁为琛从容应对、给出的回答也非常得体。在新闻播出的第二天,就因为良好和正面的形象获得了大量的好评,及时扭转了祁连电子一路下跌的股价。

    不过网上也有人提出相反的意见,讽刺祁董在作“表面文章”。有网友说,像祁家这类的华裔顶级财阀,内部肯定隐藏着不少的秘辛。这些东西不会公开放在明面上来谈,其中那些弯弯绕绕,恐怕也只有参与到其中的人才知晓。

    也有网友锐评,让大家吃个瓜就散了,毕竟这都不是月薪三千的人该考虑的事情。

    一周后,洛杉矶,beveryhis。

    太阳高悬在头顶,季源霖头戴运动休闲帽,正在山庄半山腰的高尔夫球场打球。

    半场结束,他把手中球杆扔给陪同在一旁的球童,接过了侍应生递来的酒杯,抬手便将杯中的威士忌一饮而尽。

    经过半个月的调理和疗养,脸部的擦伤已经完全愈合,私人医生也终于解除了对他的禁酒令。

    这段时间没去公司,他一有空就来山庄里的私人高尔夫球场打高尔夫,顺便推掉了所有的应酬。

    原因很简单,自从半个月前在市中心和时添久别重逢,他便失去了对周围一切事物的兴致,脑子里全是这个人的影子

    。

    按理来说,被人当众羞辱了一番,还差点在脸上留下了不可逆的伤疤,他应该恨死了这位罪魁祸首才对。

    可时添却完全不一样。

    半个月以来,每个寂静的午夜,独自一人靠在别墅天台的沙发上,只要一阖上眼,他的脑海中就会浮现出那人站在台阶前,在距离自己近在咫尺的地方,唇角勾起的那抹动人弧度。

    “靠近点,”垂眸望着自己,时添的脸上笑眯眯的,我有话想对你说。”

    那抹笑容是如此的熟悉而又美好,曾陪伴他度过青葱岁月,直至迈入婚姻的殿堂。

    十年前,在那间昏暗的地下室,是时添陪着他打半米宽的地铺,与他在简陋的床板上相拥而眠。

    那时候,他们每天在外面跑业务忙到深夜,回家的路上买几根几毛钱的撸串,就能手牵着手,欢声笑语地聊着天一起回家。

    再后来,他们有钱了,成了腰缠万贯的精英企业家。时添仍旧视名利为外物,默默地站在他的身后,做着他最坚强的后盾。

    他明明可以一辈子拥有这个人的。

    珍惜他、爱护他、与他一起慢慢变老,这曾是他在十字架下对时添许下的诺言。

    到底是什么时候把时添弄丢的呢

    答案已经在心底昭然若揭,他却总是逃避去想。

    他知道,哪怕婚内出轨,和成熙厮混在一起的时候,这个人仍然在他心里占据着最重要的位置。那些分给成熙的宠溺和喜欢,是用来弥补自己永远也无法从时添那里得到的,独属于周斯复的爱。

    原来,在他心里,时添从来都是那个他在学生时代时可望却不可及的白月光,那一颗横亘在心头,怎么也抹不去、铲不平的朱砂痣。

    他爱他爱到了骨子里,甚至爱上了他在自己皮肤上留下的累累伤痕。

    可到头来,一切都已经晚了。

    打完高尔夫,季源霖坐上回乘的摆渡车,时间已经临近中午饭点。

    他原本还想在草场待一会,等日落再下山,但今天还有一项很重要的行程,他无法找理由推脱。

    今晚八点,祁为琛会在纽约市中心的五星级饭店举办一场非常私人的拍卖晚宴。祁为琛很早就给他发送了邀请函,暗示他有“买家”入场。

    这是他和祁为琛私底下使用的暗语之一。他所经营的obi是一家祁连电子下属的空壳上市公司,只有和祁家交往很深的少数人才知道,他专门以这家公司的名义开设工厂,为祁连电子研发最先进的gan产品。

    除祁连电子外,这些人同样也是祁为琛盯上的对象。祁为琛想通过obi的账目出售一些obi旗下的非核心产品,为ganxi系统的研发吸纳更多的资金。

    有“买家”入场,意味着有人和祁为琛搭上了线,想要投资和入股obi,并打算和自己亲自商谈接下来的一系列合作。

    这样的晚宴非常私密,一般受邀的宾客不会多,能接触到的也

    是很有地位的人物,于他而言有利无弊。

    无论是出于何种缘由,他都不得不前去赴约。

    坐上前往纽约的商务航班,三小时后,季源霖准时出现在了五星级饭店的门口。

    酒店的侍应生提前得到了祁董的吩咐,早早便在饭店门口等候着他的到来。

    跟着引路的侍应生往里走,季源霖看了眼手腕上的表,故作无意地问身旁的侍应生“今晚大概有多少人来参加拍卖会”

    “林少,祁董说您进场以后就知道了。”

    侍应生中规中矩地回答。

    进入宴会内厅,季源霖理了理衣领,刚准备踏上铺着红毯的台阶,便看到两名熟悉的人影手挽着手,从半敞的厅门内缓缓走了出来。

    台阶上方,拍卖晚宴的主人祁为琛和他的伴侣白然并肩站在门前,五指紧紧交扣在一起,看起来是特意出门来迎接自己。

    望着站在祁为琛身旁、风度翩翩的年轻男人,季源霖的脚步略顿了一下。

    他上一次见到白然,还是一年前,两人在温泉酒店告别的那一夜。

    和白然一同来到美国,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他在一开始时并不清楚这人和祁为琛之间的往事,不仅和白然像情侣一样地相处了一段时间,甚至还一时冲动,把白然当作时添的替代品,和他上了床。

    后来,白然才告诉他,他是听从祁为琛的指令,专门来勾引他,想要从他口出套出与专利有关的秘密的。

    无论他和白然曾经是怎样荒谬的关系,但如今看到白然已为人夫,和丈夫百般恩爱地站在一起,他一下子还是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人。

    他却没想到,从看见他的那一刻起,白然便把他当成了一个陌生人,只是温顺地陪伴在丈夫身旁,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他。

    这样倒也没什么,偏偏祁为琛像是有意而为之,等他一路走上台阶后,便拉起伴侣的手,引着白然来到他的面前,对着他笑道“,这是我的爱人小白,我想你俩应该已经认识了。”

    “差点忘了。”

    话锋微转,祁为琛露出一副略带歉意的表情,“小白以前总是喜欢故意惹我生气,在外面胡闹,对先生做过一些逾矩的事情。我先替他道个不是,还请先生不要介意。”

    当着他的面,祁为琛就这样直接调侃他和白然从前的那些风流情事,季源霖一时间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只是站在那里干干地笑着,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话回答。

    与他相反,一直站在祁为琛身旁的白然却全程保持着淡定,只是将耳畔垂下来的长发别在脑后,向他坦然地望了过来“抱歉,先生,当时让您受惊了。”

    “没,没有的事”

    尴尬地笑了笑,季源霖赶紧准备掠过这个话题,“对了祁董,今天的拍卖会,您指的买家是”

    “是大宜能源的老板ver,还有几个老熟人。”祁为琛说,“走吧,带你去引荐一下。”

    说完一番客套话后,祁为琛随即转身往回走,同时还不忘绅士地放慢脚步,等待爱人跟上自己的步伐。

    在他身后,白然则一如既往地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完美而又尽职尽责地扮演着豪门“太太”的角色,将温润谦和的气质展现得淋漓尽致。

    跟着祁为琛沿楼梯一路上到顶楼,季源霖看到饭店的露台上已经站满了宾客。祁为琛说的没错,至少有一半人都是和他有过生意往来的老朋友,而那位被一群人围聚在中间的头发花白的老人,应该就是大宜能源的老板ver。

    祁为琛先带着白然上前和ver攀谈,季源霖则就近找了个高脚桌坐下,抬起手比了个手势,让站在自己背后的侍应生端一杯酒上来。

    靠在高脚桌前等待了好几秒,他发现那名侍应生完全没有任何过来服务的意思。

    蹙着眉头转过身,季源霖正打算问这名侍应生怎么回事,为什么反应这么慢,脸上的表情就骤然僵住了。

    目光落在角落里的侍应生身上,他发现侍应生捧着托盘的手一直在轻微地发着抖,连带着杯中酒液也跟着微微晃动起来。

    视线缓缓往上移,透过走廊里投射进来的昏暗灯光,他在夜色下看清了这名侍应生的脸。

    眼睛盯着地面,嘴唇也紧紧抿着,那人将面容掩藏在角落的阴影里,像是并不打算让别人看到他的样貌。

    或许陌生人很难第一时间分辨出来,他却仅仅只是盯着侍应生看了一秒,就认出了这人是谁。

    heihei”

    察觉到自己正在用一种震惊至极的眼神盯着他,侍应生小心翼翼地抬起另一只手,将手指抵在唇边,对着自己比了个“嘘”的手势。

    面带恳求地眨了眨眼,他示意自己不要出声,就这么当场戳穿他的存在。

    然而,从把人认出来的那一刻起,季源霖的脑海里已经完全没有思考别的东西的余地了。

    在桌前呆滞片刻,他僵直着脊背,从椅子前缓缓站起身,视线死死地咬着阴影里的人不放。

    这名隐匿在暗处的侍应生不是别人,居然是那个令他日思夜想、耿耿于怀的始作俑者

    他的前夫时添。

    发现祁为琛已经和ver寒暄结束,转身朝着自己走来,季源霖想也没想,便主动往前迈出脚步,径直朝着祁为琛迎了上去。

    如果他一直站在原地不动,那一旦祁为琛把目光投过来,就有很大可能会发现时添的存在,他不能冒这个险。

    看到季源霖端着酒杯来到自己身边,祁为琛满意地侧过身,对着身旁的老人介绍“ver叔叔,这位就是我说的zhi,完全不逊于郑滢的应用材料学天才。”

    被祁为琛当众这么一介绍,季源霖连忙上前一步,恭敬地和大宜能源的老板碰了碰杯“ver先生,久仰了。”

    站在宴会厅的中央,季源霖一边和眼前这名位高权重的能源大鳄交流,一边开始

    用余光偷偷打量十几米远外的时添。

    眼神时不时落在他的身上,又快速移开,时添依旧僵立在原地不动,只是偶尔抬头看一眼挂在宴会厅墙上的古老摆钟,像是有心事。

    正当他稍作分神之际,他突然听到站在他对面的白然笑出声来“先生,我脸上是有什么脏东西吗您一直盯着我看。”

    在白然的提醒下,他才猛然意识到,自己一直在越过白然的肩观察时添的一举一动,差点就要在人前露馅了。

    又和周围的几名贵客认真聊了几句,季源霖用余光发现,在宴会厅里来回走动的宴会经理似乎也发现了时添的存在。

    像是觉得这名侍应生有点面生,经理正朝着时添所在的方向走去,脸上流露出一丝困惑。

    未加思索,他已经下意识地侧翻手中的酒杯,佯装不小心,将杯子里的红酒全洒上了自己的西服领口。

    轻轻地“啊”了一声,季源霖用手挡住胸前的污渍,对着周围众人歉意地笑了笑“实在不好意思,我去更衣室处理一下,马上回来。”

    说完这句话后,他和祁为琛又说了句“抱歉”,接着便转过身,往时添所在的方向大步走去。

    他离开的十分匆忙,因此并没有注意到,在他转身的那一刹那,白然缓缓勾起唇角,眸中浮现出了几分耐人寻味的意味。

    季源霖屏息凝神,迈步往前。

    宴会厅的侧门旁,时添正在接受宴会经理的盘问,并没有发现他正在越走越近。

    来到距离时添不到五米远的地方,他听到经理正在问时添“你说你工牌丢了那你工号是多少,报给我一下。”

    眼睫微微颤了下,时添的语气有些不太自然“我我的工号是”

    上前半步,季源霖当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我的衣服上不小心沾了点酒,请问更衣室在哪”

    发现身后走来一名衣冠楚楚的贵宾,经理连忙停下话头,转过身来,对着他客气道“先生,更衣室在走廊的另一边,我现在带您过去”

    “不必了。”季源霖淡淡出声,用手指了指面前面色发青的时添,“你带我去吧,顺便帮我清理一下。”

    “”垂下眼抿了抿唇,时添最终还是没有戳穿他的戏码,只是缓缓侧过身,对着敞开的侧门伸出手,“先生,请跟我来。”

    离开富丽堂皇的宴会厅,时添带着他一路走到了走廊的尽头。

    转过楼梯拐角,时添便倏地停住脚步,冷声道“更衣室就在前面,我还有急事,先走了。”

    “等等。”

    眼看这人连正眼都不愿看自己一下,转身就要离开,季源霖想也没想,伸手一把抓住了面前人的手腕“你来这里干什么”

    “”

    背对着自己这位曾经的旧爱,时添的脊背有些僵,语调冰冷至极,“这是我的私事,用不着你管。”

    使劲挣脱了两下,发现他仍旧死死不

    松手,时添缓缓呼出一口气,总算转过头来,用一种锐利的目光逼视着他。

    “如果是因为上次在洛杉矶,我把花扔你脸上的事情,我向你道歉。”时添淡道,“如果再不去找祁为琛,就已经没时间了。季源霖,我最后说一遍,放开我。”

    “你”

    从时添嘴里听到这三个字,季源霖的眸光倏忽一凛,瞳中染上了深不见底的寒意。

    “你想去找祁为琛”

    片刻后,他一字一顿地冷冷开了口,“你知不知道,祁为琛也在满世界找你要不是我刚才给你解围,祁家的保镖现在已经把你抓回去了。”

    他没有对时添做过多解释,也认为没必要。

    根据白然告诉他的信息,为了能够节制住周斯复,不让自己这位幼弟起什么别的心思。早在周斯复十年前刚回到美国的时候,祁为琛便已经想控制住仍在国内的时添了。

    但由于祁家的手还伸不到那么长,加之上面还有祁正,所以祁为琛一直以来都没有直接出手。中间那次把祁三当作棋子,将时添当作人质绑来美国,也只是想试探一下周斯复,顺便也打算通过这个途径获取自己的专利技术,算得上是一举两得。

    这次听说时添来了美国,祁为琛也曾旁敲侧击问过自己,之后有什么打算。因为知道祁为琛对周斯复有所忌惮,仍然想要把时添扣下留作把柄,所以自己一直没有明面表露出心里的想法,只说再等等,一切都还为时尚早。

    祁为琛原本就想找机会把时添给弄到手,现在这人不但大摇大摆溜进祁为琛的宴会,还打算就这么直接撞祁为琛的枪口上他疯了

    在心里沉思片刻,盯着面前人躲闪的眼神,季源霖的面色蓦地变得不太好看起来。

    他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在他的印象里,添添一直是个非常聪明的人。思来想去,唯一会让时添失去理智,就这么硬闯进宴会的理由,恐怕只有

    “是因为周斯复”

    扭过头,他的呼吸渐渐变得粗重,“你来找祁为琛,是为了周斯复”

    仿佛被他一语道破了心中的计划,时添脸上掠过一丝短暂的无措,随即紧咬牙关,再次想尽办法试图从他的手中挣脱。

    “不然呢”

    眼眶泛起了一抹浅淡的红,时添缓缓抬起头,沙哑地开了口,“我问你,我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周斯复现在被警察抓了,可能会被判处死刑,我只能来找祁为琛谈条件,问他怎样才肯把人给放出来。”

    “只要他同意放过周斯复,要我怎样都可以”

    “时添,你疯了”

    怔然了一瞬,季源霖松开时添的手腕,一把扣住面前人的下颌,将他狠狠抵上了背后的大理石墙面。

    “你的脑子呢”手背上青筋凸起,季源霖一时间变得怒不可遏,“为了姓周的,你要做到这种地步”

    被他就这么重重抵上坚硬的墙壁,时添居然没有抱怨喊疼,只是一声不响地硬生生捱了。

    艰难地半仰起头,望着他愠怒的猩红色眼眸,他看到时添缓慢地、淡漠地,笑了起来。

    “不找祁为琛,难道找你”

    嘲讽地弯了弯嘴角,时添盯着他的眼眸干净而又透亮,“季源霖,你知不知道,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笑话。”

    “”

    “啪”的一声,季源霖脑海中紧绷着的最后一根弦断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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