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凤凰男之妻(十)

    不出赵晚清所料,冯冠书早有妻子的事情,火速在京中流传开来。冯冠书当初作为相貌最好的新科进士,在最初的时候,就有好几家人盯上的,但因为冯冠书早就是应该当爹的年纪,那些人家隐隐听说冯冠书在老家娶过妻子后,就望而却步了。

    只有赵莘将冯冠书当成宝一般,他要招赘婿,像冯冠书这样毫无根基的新科进士,是最合适的人选。

    自从赵莘不顾那些流言,将女儿嫁给冯冠书之后,等着看热闹的人比比皆是。如今证实了那不是流言,还是赵丞相之女亲口证实的,人人都在背后笑话。

    赵莘是几日后才得知这个事情,他朝务繁忙,平时根本不会理会这些流言。但是这一次不一样,赵府这个赘婿的事成为满京城的饭后茶话。

    赵莘就算是聋子,也该听到了。

    他先是大惊,随即知道这消息是他女儿亲自说出去之后,不由得勃然大怒。

    他知道赵晚清对冯冠书心怀不满,但是没料到她竟然会不顾赵家的名声,亲口将这件事抖出去。

    他气冲冲地回家,气急败坏地让人去将赵晚清叫过来。

    赵晚清知道赵莘迟早会知道这件事,她本来就想让赵莘知道。让他迫于流言的压力,将冯冠书扫地出门。

    她独自去了赵莘的书房。

    进去的时候,赵莘正负手对着窗棂出神。

    “爹。”她冷冷地叫了一声。其实她内心十分不愿意,但是迫于任务需要,她若是不肯叫他,就显得太奇怪了。毕竟原主是个十分柔弱听话的性子。

    赵莘听到声音,转过头来。

    他脸上尤带愠怒。这丝丝愠怒在看到赵晚清一脸冷淡无所谓的神色后顿时暴涨了几分。

    “你到底是做了什么好事”赵莘痛心疾首地看着她,“为父跟你讲的那些道理,你难道就没有听进去一丝一毫”

    赵晚清依旧反应平平地看着他,反问道“我不知道爹是告诉了我什么道理难不成是抛妻弃子的人不是无药可医,要给他们一个机会重新做人抱歉,这个道理我怕是永远也学不会了。”

    赵莘怒得伸手指向她,吐出一个“你”后,他猛地将袖子一甩,“

    你怎么就是想不明白爹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就算是现在和冯冠书和离,你又能得到什么呢你以为你会过得比现在更好,或者是还能找到一个比冯冠书条件更好的人我告诉你,不可能你是嫁过人的,和离再嫁,只能嫁给鳏夫,做人继室,当人继母你愿意吗”

    “我愿意”赵晚清回答得毫不犹豫,“若是再嫁一个人,只要他人品好,我没有什么不能嫁的。反观冯冠书,我现在多看他一眼就恶心。爹你还想要我生一个姓赵的孩子来继承门楣我可以这样跟你说,你不同意我和冯冠书和离也行,但是我绝对不会和他生孩子,你若是想就此断子绝孙,也可以强行将冯冠书留下,我可以拖,拖一辈子都没关系。或者换一种方式,你既然是这样看中冯冠书,何不让他改了赵姓这样冯冠书就能留下,你也有了一个便宜儿子来继承你赵家的门楣”

    “放肆”赵莘被她气得将面前的书桌拍得震天响,“我这些年真是太纵着你了,竟然将你教养得如此不知人伦,不懂礼节你真让我失望我已经听说了你打了冯冠书母亲一顿的事,本来就想找个时间好好和你谈一下,你你是在是太离经叛道,你以前不是这样的。”赵莘闭了闭眼睛,似乎真的失望透顶,他似乎不愿再多说,扬了扬手,吐出两个字,“出去。”

    赵晚清也已经对赵莘失望之极。即使事情发展成这样了,即使全京城的人都在指责冯冠书,笑话他赵莘识人不清,赵莘还是一意孤行,不愿意同意和离。赵晚清现在真的在怀疑,这冯冠书是不是才是他亲生儿子她本来还十分同情赵莘,半辈子累积的人脉,独生的女儿,都全部葬送到了冯冠书身上,如今看来,赵莘得了那种结局,真是活该了。

    “宿主,这任务可能要失败了,这糟老头子一直不同意和离,你就和离不了。怎么会有这样愚昧的人”

    “我也想不通了。我怀疑是不是冯冠书给他灌了什么药。”

    赵晚清也十分烦躁,冯冠书这厮真的是气运好,即使原主那世没被爆出来的事情现在爆出来了,还是有人会无脑地替他兜底,冯冠书还是活得好好的。说不定

    还是会平步青云,小人得志。赵晚清想想都烦躁得想抓头。

    因为前面赵晚清打了周氏一顿,冯冠书虽然表面上维持着关系,但是两人如今关系十分僵,只差最后一步就要撕破脸皮了。

    而现在,赵晚清主动将冯冠书有原配的事情说出去,让冯冠书难以做人,知道她是罪魁祸首后,冯冠书恨得咬牙切齿,以前的温存两人谁都不记得了,如今再见面,内心都只有深深的厌恶。

    若是可以,冯冠书都想将赵晚清休弃了,但是不行,他现在在上司和同仁眼里就是个没有道德、德不配位的骗子,不明面上对他冷嘲热讽,已经是看在赵丞相的脸面上了,若是现在真的和赵晚清和离,他在朝中只怕会举步维艰。说不定还会有御史参他一本。

    赵莘不仅不会再帮他,肯定会反过来睬他一脚。

    但是若是让冯冠书就这样将这口气咽下去,那也不可能。他都记不起到底多久没去过赵晚清那里过夜了,别说过夜了,就是一起用饭都再也没有过。

    赵莘不同意和离,这件事只能暂时先搁置下来,反正这任务完不成,赵晚清就会一直留在这里,她时间多,耗得起。

    这日,她依旧睡到日光照进房间才起身。

    她坐到镜前,留香上来替她梳头。

    昨晚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秋风吹得有些剧烈,她有些没睡好,这会儿依旧睡眼松醒。

    她打着哈欠,不经意间从镜子里看到留香有些走神,似乎在想事情。

    她顺口问了一句,“留香,想什么呢”

    留香惊得醒过神来,“啊没有,没有。”

    说了没有,但是不一会儿,她又十分纠结地看着她,一副有话说不敢说的样子。

    “到底是什么事”赵晚清认真问了一句。留香这丫头性情很是耿直,赵晚清对她印象还不错。这会儿见她欲言又止的,以为她是遇到了什么难处,就追问了一句。

    留香似乎是下了决心了,她将木梳往桌上一放,猛地吸了口气,才道“姑娘,我有事跟你说”

    赵晚清看她这副样子,看来是要说的事情与她有关了。她点点头,“说吧。”

    “我我最近看到明月好像偷偷吐。”

    “嗯”赵晚清一时间没有反

    应过来。

    一旦开了头,后面的话就好说了,

    留香一溜烟地说了下来,“姑娘不知道吗我听我娘说起过,女人若是怀孕了,才会吐呢”

    赵晚清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要说原主也是怀过的,只是赵晚清穿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孕吐的阶段了。所以显得没有经验。

    留香看她愣愣的,顿时急了。

    “这明月还是姑娘身边伺候的大丫头呢,若是真的怀孕了,传出去,姑娘可就丢人丢大了。”她咬了咬牙,一狠心继续道“其实,我跟踪过明月”

    赵晚清用眼神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我听到明月吐了几回过后,就有些怀疑了。而且姑娘知道,我就住在明月的隔壁,她晚上若是开门,我都能听到声响。我前些日子经常听到她半夜开门的声音,还以为她是去出恭,但是后来一想不对,恭桶都放在房间里的。”

    赵晚清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说明月半夜去偷男人了”

    留香脸色顿时一红,讷讷道“奴婢没有这样说昨晚上,我又听到明月那房间开门的声音,心里好奇,就悄悄地跟了上去。晚上院门都会落锁,我看到明月和守门的婆子说了几句,那婆子就开了门,放她出去了。姑娘,你说,这还不是有问题吗”

    赵晚清收起了笑意。

    留香说得不错,这明月确实是有问题。

    那婆子不用说,一定是被明月买通了。

    要说明月冒着这样大的风险,半夜跑出去私会别的下人,应该不可能。她穿来这几个月,对身边伺候的这几个下人,也都有所了解。

    采荷衷心,留香耿直,至于这个明月嘛,有些心高气傲。

    这样清高的一个丫头,让她去和下人私会是不可能的。这府上只有两个男主子,赵莘和冯冠书。赵莘几乎可以排除了,若是赵莘,他直接就可以将明月抬为姨娘,不可能这样偷偷摸摸地,因为赵莘这人比较刻板注重规矩。

    剩下的一个可能就是冯冠书了。

    赵晚清冷笑一声,这就有意思了。冯冠书敢这样偷吃她身边的大丫头,就是不知道赵莘知道了,脸色会变成如何。

    “我知道了,你不要将这件事告诉第二个人。”

    知道姑娘有了主意,

    留香终于放下心来。其实留香也暗自琢磨过那个人会是谁,想来想去都觉得姑爷是最有可能的。毕竟她以前就发现过明月看冯冠书的眼神不太对。她还私下警告过明月。

    但是这也只是她的猜测,她又不是姑娘的心腹,不敢乱说的。

    “这样,”赵晚清琢磨了下,“下回你再听到明月半夜跑出去的声音,就来禀告我。”

    她们住的地方就在主屋后面的耳房里,跑过来报信也快。

    留香捣蒜一般地点头。

    她和明月没有什么交情,虽然同是大丫头。留香素来不喜欢明月的心高气傲,大家都是被卖进府上当丫头的,一样是奴婢,哪里就有谁高贵了她就看不惯明月一副心比天高的样子。

    这天也没等太久。

    这天晚上,赵晚清才刚入睡没多久,留香就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

    晚是采荷守夜,她早就得了赵晚清的吩咐,见到留香过来,匆匆听她说了几句,就连忙让她进去了。自己则去下人房,叫起了几个粗使婆子,让她们赶紧起来听吩咐。

    赵晚清很快穿上了衣鞋,走出房门,而那几个备下的粗使婆子也派上了用场,采荷一去房间吩咐,她们不敢耽误,连忙穿了衣裳,在赵晚清出来之前,就已经收拾妥当,只等赵晚清一声令下。

    留香见这个阵势,有些被吓到了,看来姑娘是下定决心要去捉奸了。

    一行人悄悄地直奔前院而去。

    明月早就出了门去了,那婆子给明月开了门之后,就打了个哈欠,继续坐在台阶上犯困。

    她没困多久,就听到一阵脚步声走过来。她立马惊醒起来,厉声喝问了一句,“谁”

    随即人影就出现在回廊尽头,很快就能看清相貌。

    为首的那人,正是赵府唯一的女主子,赵晚清。

    只见赵晚清面笼寒霜,背后跟着四五个人,这阵仗让守门的婆子心中一凛,想到自己方才才放出去的明月,顿时慌了。

    明月是要去见谁,她心里有数,看姑娘这样子,是已经发现了。

    若是明月被捉到她为明月开门,下场也好不到哪去

    她也不知哪来的胆量,连忙上前两步,挡在了赵晚清的面前,一张脸都笑出了褶子,“姑娘这大晚上的,是

    要去哪里”

    赵晚清厌恶地看了她一眼,这老婆子在赵府伺候了那么多年,早就混成人精了才对,她不可能不知道明月大晚上的跑去前院做什么,一定是收了好处。

    她都懒得和她多说,只是往旁边一让,后面就有机灵的婆子上前两步,扬手就狠狠地一个巴掌扇了过去,嘴上喝骂“你这婆子好大的狗胆,竟然敢拦姑娘的去路还不快滚一边去”

    那婆子挨了打,脸上辣的疼。见状不敢再多言,任那婆子抢过她腰上的钥匙,将门打开,一行人出去了。

    她留在原地发愣,心里暗自叫苦,她收了不少好处,这下可全完了。

    赵晚清这几日都在暗中调查这些日子,冯冠书歇在何处。冯冠书这些日子一直歇在书房,想来明月今晚上也是去的书房了。

    一行人跟着赵晚清,直奔冯冠书的书房而去。

    很快,她们到了书房外的院门出。

    门口开了一条小缝,若是不注意还看不到这门是开着的。大户人家的院门,晚上都会有守夜的下人落锁,这门偏生是开着的。

    赵晚清几乎可以确定,明月一定是跑来这里了。

    采荷十分懂她心意地上前推开门。

    赵晚清迈步走了进去,几个粗使婆子跟在她后面。

    赵晚清是来过这个院子的,就是没来过,这院子的房间也只有一间是亮着灯的。

    兴许是为了偷情方便,冯冠书将下人都打发出去了,一个下人都没留。

    赵晚清走在最前面,朝那唯一一间亮着灯的房间走去。

    走得越近,里面说话的声音就越明显。

    “讨厌,别摸了”

    冯冠书低声说了句什么,赵晚清没听清,后面又传出明月比较尖锐的声音来,“那你是喜欢姑娘那样的,还是我这样的”

    冯冠书回答“当然是你了,赵晚清那个泼妇,哪里有你体贴”

    “那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说来我听听”

    房中明月和冯冠书两人都脱得差不多了,明月止住冯冠书的手,“今晚不行了,我怀孕了。”

    冯冠书本来就有些心不在焉,听到这话哦了一声,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猛地抬高了声音,“什么你怀孕了”

    明月见

    他是这个惊慌的反应,顿时就不高兴了。

    “怎么,你不高兴”

    冯冠书还从震惊里回不过神来,他喃喃道“怎么会怀孕了呢”

    明月嘴巴翘得老高,“怎么,你当爹还不欢喜我可是记得当初赵晚清怀孕的时候,你喜得一把抱起她呢”

    冯冠书苦笑,这能一样吗赵晚清怀孕那会儿他高兴,是因为赵晚清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他当然高兴了,但是明月不一样,他们是偷情啊是不能被发现的明月若是怀了孕,他们俩都要不好

    冯冠书半晌没说话,明月欢喜的心渐渐凉了下来。

    “你害怕了你害怕赵晚清”明月盯着他追问。

    冯冠书当然不可能在她面前示弱,“我怎么可能怕她”他转念想到了主意。

    “这样,这事情先不能声张,我想法子先将你送出府去,在外面给你置办一座宅子,你好好地安心养胎,等以后我就抬你为姨娘。”

    明月冷哼一声,“你就只知道哄我,谁知道你会不会转头就将我忘了”

    冯冠书安慰了一句怎么会,还没得及说下文,房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随着两扇门猛烈地撞击两边的木墙声,一道带着寒霜一般冷意的声音穿进来。

    “光置办宅子可怎么行你是我身边伺候的丫头,伺候我多年,主仆一场,不如我再帮你准备个稳婆接生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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