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8、通房(完结章)

    等曹秀秀跟着东家回来,才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

    虽然东家什么都没有说,但是曹秀秀不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这一次是刚好被拦回去了,若下一次再来,就不知道会不会给东家造成损失了。就算是没有造成损失,曹秀秀也不愿意给东家添麻烦。

    她决定要回去一次。

    李东家担心她的安全,还花了银子打点,又送了几匹时兴的料子给刘知县的夫人,这才从衙门请到了两个衙役,跟着曹秀秀一道回家去。

    李东家觉得这件事,曹秀秀需要自己去解决。所以她就没有插手。

    曹秀秀接受了李东家的好意,她知道东家是放心不下自己独自回去,若是回去了却被扣下来了,到时候就麻烦了。

    曹秀秀将东家的好记在了心里。

    曹秀秀特意换了一身细棉布衣裳,才跟着两个衙役,坐在李东家让人匀出来的一辆马车上往她出生的地方赶。她现在都不愿意再称之为家了。

    距离并不算很远,赶了两个时辰的路,也就到了。他们出发得早,到地方的时候还没有到中午,也是打算今天要赶回去的。

    曹秀秀坐着马车出现在村口的时候,就引起了人的注意。现在地里的农活基本上都盘得差不多了,中午的时候,太阳比较烈,村民们就聚在村口的那棵古树下,说着闲话。

    这几天这些人最是爱津津乐道的就是曹家的事情。这村里姓曹的人不少,但是能让他们这么议论的,只有曹悯家。

    曹悯考了多年都考不上秀才,家里的财产被耗空,这早就成为了别人的笑料,不时就要拿出来说说,大家一起笑一笑。

    今天曹悯还是没有考上,这似乎并不出人意外,毕竟他不是第一年落榜了。

    虽然前两次考试的时候曹悯年纪都比较小,现在也不大,但是因为宋氏最喜欢在村里夸海口,时常在别人面前夸她儿子,将她儿子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引起了不少人的反感,就等着看宋氏的笑话呢。

    而就在最近,宋氏又闹出了一场大笑话。她聘请了几个闲汉,说是要去城里将她闺女给捉回来。本来现在曹家穷得叮当响,别人都不肯跟着宋氏去的,宋氏见状,就将她

    女儿在城里如何挣大钱的事情都说了,而且说得很是传神,几个闲汉想着反正在家也是没事,不如就跟着跑这一趟算了,还能挣几个银子。

    谁知道,这一去,人没有见着也就算了,当时那官府的人还将他们给锁起来了,拉到衙门打了十几个板子。

    宋氏没有成功地将女儿绑回来,自然也就拿不出约定的钱来。这几个闲汉进了一趟城,挨了打不说,还拿不到钱,当然是气急攻心,跑到曹家去要钱。

    这宋氏自己都没有拿到钱,又怎么可能肯将家里的余钱拿出来打发人呢,于是就揪着几个人臭骂,说他们没干事,要不是他们耽误,吃白饭,自己早就将女儿给拉回来了。

    这下也将这几个人激怒了,其中一个男人脾气最是火爆,上前就给了宋氏一个大耳刮子。

    曹家的当家人最是没有本事,曹家的事情都是宋氏在说了算的。曹当家一见宋氏挨打,没有上前去帮忙,反而是下意识地想要逃跑。但是他被人抓住,曹家两口子被这几个闲汉一顿胖揍,现在都还躺在床上下不来呢。

    听说那天曹悯也在家,但是他不敢出来,躲在房间里面。

    曹悯是读书人,就算是他身上没有功名,这些人也还是不敢动的,读书人穷是穷了点,但是地位还是高。

    曹秀秀站在一旁听了一会儿,这些人才发现了曹秀秀。一开始还没人认出来,等曹秀秀都过去了,才有人反映过来曹秀秀看着很是眼熟。

    “这个姑娘看着好生眼熟啊”其中一个妇人感慨道。

    “是眼熟,我看着都眼熟。是哪家的亲戚吗瞧这一身穿着,像大户人家的闺女。”

    其中一个妇人已经将曹秀秀认出来了,她嘴一歪,冷哼道“大户人家什么啊,这不就是曹跛子家的那个闺女吗叫秀秀的那个,两年前进城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前不久宋氏不就是说她在城里挣了大钱,想要叫人去将人给弄回来吗还说什么年纪到了该嫁人了,不久是瞧着秀秀挣了钱,想要将钱占为己有吗当别人是傻子呢。”

    “哎呀你这一说,还真是秀秀秀秀怎么回来了瞧瞧去”

    几个好事的妇人就跟在后面过来了。

    曹秀秀身边的两

    个衙役并没有穿着制服,真是穿着寻常的衣裳。一左一右地跟在曹秀秀身后。来之前知县就已经打过招呼了,要保护好这个小姑娘。

    曹秀秀也来事,还给这两个衙役买了点心在路上吃。还承诺回去之后就送两个衙役一人一匹布。

    两人跑这一趟还能收点东西,别提多高兴了。

    曹秀秀的家在村子的最后面。她一路踩着年久的石头路,到了村尾。

    远远就能看到她家那个茅草屋了。屋顶上的茅草已经沤坏了,发黑。下雨的时候,家里面四处都在漏水。这割一把茅草来换也不是难事,但是曹家就是从来都没有换过。

    她爹娘都不是能干的人,若真是能干的人,也不至于要卖女儿了。

    曹秀秀看了一眼,继续往前走。

    到了篱笆院墙外面。

    这篱笆院墙还是当年她去山上砍的竹子来编的。都已经这么多年了,看起来摇摇欲坠。

    院子里面一片寂静,好像是没有人住一样,连鸡都没有一只。院子里看起来乱糟糟的,衣裳乱七八糟地晾在柴火上,虽然没有养鸡,但是院子看起来还是又脏又乱。

    以前曹秀秀和曹求弟在家的时候,总是将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家里的饭和衣裳都是姐妹俩做和洗,家务几乎宋氏从来不会做。

    现在曹秀秀和曹求弟都离开了这里,看起来,宋氏他们生活得比较糟糕。

    曹秀秀漠然地看着眼前这一切。

    她推开了院门。

    黄土砖墙里面有人咳嗽了一声。

    两个衙役就一左一右地站在了大门口,没有跟着曹秀秀进来。他们俩就是来背着以防不测的,若是不需要的话,两人就不会出手。

    曹秀秀推开房门,吱呀一声,惊动了里面躺着的人。

    “谁啊”

    一股难闻的气味冲鼻而来,曹秀秀皱了皱眉。

    她忍着,走了进去。

    能看到土炕上躺着两个人。一床破旧的被子盖在了两人身上。

    是曹秀秀的爹娘。

    曹秀秀走了过去,但是却没有开口。

    宋氏看清曹秀秀的脸,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还眨了眨眼,似乎不相信曹秀秀竟然回来了。

    还是曹跛子叫了她一声,“秀秀秀秀你回来了咳咳”

    曹跛子惊喜地叫了一声

    ,一口灰尘呛到了他喉咙,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曹秀秀不为所动。

    从小到大,她这个爹是最不作为的人。不管宋氏说什么做什么,他都只是沉默。若说恨,倒也没有,只是曹秀秀觉得,若是她爹但凡作为一次,她都不会像现在这样看着他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

    宋氏紧接着也反应过来了,开口就骂道“你这没良心的,竟然还知道回来,你爹娘都要被人给打死了你这两年跑哪去了你姐姐说你在绣庄,你是不是在绣庄”

    宋氏挣扎着坐了起来,其实那天伤得也不重,不至于到不了下不了床的地步。她就是担心那些人会再过来讨钱,所以干脆就装作伤得下不了床,果然那些人就不敢来了。

    曹秀秀没有作声。

    宋氏揭开被子,从床下走了下来,上下地打量了她一眼,看到她身上穿的衣裳,眼睛一亮,心头一喜,看来四女儿说的是真的,就算是曹秀秀没有挣那么多钱,她肯定也不会太差。

    瞧瞧这身上穿的都是些什么。宋氏还想去摸摸曹秀秀身上的衣裳,被曹秀秀给避开了。

    宋氏不以为意,还是十分高兴,老五这一回来,家里就有着落了。

    曹秀秀见她无虞,转身就往外走,这房间里的空气实在是太过难闻。

    宋氏要跟着走出去,转身又看向曹跛子,呵斥道“你还不起来”

    曹跛子嘟哝道“你跟她说说不就行了吗。我起来做什么”

    宋氏很是恨铁不成钢地冷哼了一声,这才跟着走了出来。

    房间里暗,看不太清,走出去之后,宋氏将曹秀秀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

    瞧瞧,这一身虽然是棉布的,但是这种细棉布,就算是村里最富裕的村长家都穿不起,别提曹秀秀头上插着的那根银钗,她就没有见过村里有哪个女人插过银钗,都是木钗子,若是那等家里根本一点钱都没有的,就是木钗也没有。

    宋氏很是满意地笑道“秀秀,你回来就好了,我们一家就有指望了。”

    正在这时,一大群人涌到了篱笆墙外面。打头的是几个想瞧热闹的村妇,后面跟着的就是那几个闲汉。这几个闲汉听说了曹家的五姑娘回来了,就立马过来了,准备来要银子

    。

    宋氏一看到这些人,脸色就是一变。

    村民们奇怪地盯着门口左右站岗的两个男人,心里觉得实在是奇怪。那几个闲汉可不管这些,就要往里面闯。本来还以为这两个人会将自己等人给拦下,但是没想到他们根本就视他们为无物,几人很顺利地就闯进了院子。

    宋氏见这几个人闯了进来,警惕又愤怒地看着几人。

    “你们还敢来你们将我和我们当家的打得下不了床,我还没有去找村长做主,你们竟然还敢来”

    其中一个人看了一眼宋氏,笑道“宋嫂子,别说得那么夸张了,你哪里下不来床,我看你现在好好的,那天我们也就是闹着玩,谁打你们了,有谁看到了”

    宋氏没想到这几个人竟然会耍无赖,很是着急,急忙道“你们打我和我当家的事情,我自会去找村长说理。现在我们家不欢迎你们,赶紧给老娘滚”

    一人笑道“送嫂子将钱拿给我们,我们马上就走。”

    “是啊,是啊,一人一百个大钱,现在你女儿也回来了,这点钱算什么呢,不要拖欠了,赶紧给了,以前大家一个村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好说话不是。”

    宋氏呸的一声,“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还想要银子我没跟你们要医药费就算是不错的了。赶紧滚”

    曹秀秀听他们吵架听得头痛,她看了篱笆外面看戏的人群一眼,认出其中一个是住在她们家隔壁的王大婶。她走了过去。

    “是王大婶吧”

    曹秀秀记得这个王大婶为人还不错。

    王大婶笑道“是啊,秀秀,你这两年都去哪里了你娘可算是好找回来了就好啊,瞧你这两年变的,我都差点没有认出来。”

    曹秀秀笑道“一直在镇上。我有点事情要麻烦王大婶。”

    王大婶笑道“你说。”

    “我想麻烦婶子去将村长请过来,我有事情要请他做主。”

    王大婶虽然不知道曹秀秀请村长过来做什么,但是还是去了。

    宋氏跟那几个男人正吵得凶呢。曹跛子本来都要从房间里面走出来了,见状又退了回去。

    曹悯则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仿佛外面就算是天塌了都不管他的事,他唯一需要做的事情就

    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这院子乱得很,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曹秀秀就这样站着,看着房子出神。

    她回想起小时候来,这所房子了安身之所,留下的却都是痛苦。曹秀秀还记得几个姐姐小时候很照顾她,姐姐们在不去地里干活的时候,都是她们在做家务活,那是曹秀秀难得的轻松时刻。

    曹秀秀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村长很快就赶过来了。

    “村长来了”人群中不知是谁大喝了一声,院子里的动静也在这声之后就安静了下来。

    村长姓徐,这村里两个姓氏最多,一个就是曹,一个就是徐,还有几户杂姓都是从外面迁进来的。

    村长看到曹秀秀的时候,也明显的愣了一下。

    “是秀秀回来了啊”村长笑道。他当然也听说了前不久因为宋氏要去将女儿给抓回来弄出来的笑话。只是他虽然是村长,但是也愿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宋氏和几个闲汉,谁都不是什么好人。

    曹秀秀很礼貌地跟村长见了礼,“徐叔,您来了。”

    从她的举动,徐村长还以为见到了城里那些大家闺秀。曹秀秀这一消失两年,回来竟然没有了半点土气,一举一动都像城里人了。

    徐村长点了点头,这才问道“我听王嫂子说是你让她去请我过来的”

    曹秀秀点点头,道“因为有件事情要麻烦村长见证一下。”

    篱笆墙外面二十余双好奇的眼睛放在了曹秀秀身上,但是曹秀秀半点都不惧,依旧落落大方。

    徐村长暗自点头,然后询问道“是什么事情”

    曹秀秀道“徐叔也知道,在我们家,这女儿养大了是要卖出去的。”

    她话音刚落,一直听着这边动静的宋氏就不干了,她尖声打断曹秀秀,“秀秀,你胡说什么,什么我们要将你们卖出去”

    曹秀秀没有理她,而是看向村长,“如今我也十七岁了,若不是因为两年前意外进城,估计现在也被卖出去了,就是当初进城,都是我娘希望我们自卖自身,卖到白老爷家去做奴婢。”

    都在一个村住着,徐村长当然知道曹家这点子事。虽然说不是明着卖女儿,是嫁女儿,但是瞧瞧宋氏这都是将女儿嫁

    到什么地方去,只要彩礼给得足够多,也不管对方是不是鳏夫,是不是年纪大了。虽然说是嫁,但是就是卖的性质。只是这是人家的家务事,又没摆明着卖,徐村长也不好过问。

    曹秀秀道“如今我若是回来,我娘说不定又要卖我。我几个姐姐命苦,现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自从卖出去,就再也没有回过家门。我不想自己也落入这种命运,如今请村长过来,就是请村长做个见证,我要将我自己从宋氏他们手上买过来,立个字据,从此我就再也不是曹家人了,曹家的宗谱也没有我这个人了。”

    宋氏听得瞪大了眼睛,她万想不到曹秀秀回来竟然是打着这样的主意。就连徐村长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这个时候,宗族就是一切,若是被宗族除名,以后就算是死了都是孤魂野鬼,没有宗族,就不能参加科举。虽然说曹秀秀是女人没有这样的顾忌,但是若是没有宗族,说不定婚嫁都成问题。

    “秀秀,这可是大事,你要考虑好。”徐村长劝道。

    其实徐村长对于自己之前不作为还是心怀愧疚的,他听曹秀秀说自己愿意被逐出宗族,就为了不受她娘控制,心里也有些不落忍,劝道“秀秀,你放心,这次我一定约束你娘,不让她乱来。”

    曹秀秀坚定地摇了摇头,“不,徐叔。我已经想得非常的清楚了。我不能再留下来了。还烦请徐叔成全,做个见证吧”

    宋氏瞪圆了眼睛,她还试图为自己争辩。

    “秀秀,你不要血口喷人,你几个姐姐们的婚事,她们自己都很喜欢的。我才没有卖她们要是知道你是这样不孝的人,我当初生下你的时候,就该由着你爹将你掐死”

    曹秀秀没有理宋氏,而是看着徐村长。

    徐村长看出她目光的坚定,又问了一次。

    “你决定好了吗开弓没有回头箭了。”

    曹秀秀点了点头。

    徐村长第一次做这样的决定,也不能说不艰难。只是他也知道,宋氏狗改不了吃屎的,曹秀秀敢于反抗,他觉得自己应该支持。

    好在徐村长不像别的思想顽固的人,他算是比较开明的人了。他转头对宋氏道“宋氏,你也听到了,秀秀要你开价,她将你们

    之间的亲缘关系买断”

    徐村长说话还是比较有考虑,没有说曹秀秀要将自己买下来,而是说买断亲缘关系。

    宋氏一开始还不肯。谁会这样傻呢,一次性拿钱,当然不能和家里有颗摇钱树相比。

    但是曹秀秀却不肯听宋氏叽叽歪歪的,她不耐烦道“你若是不同意,就一个子也拿不到,衙门的人陪着我回来的,就站在外面,你别妄想能将我留下。我出了这里,过几天就要上京城去了,余生再也不会回来。”

    “这两个人竟然是衙门的人”

    宋氏还没有反应过来,外面的人率先惊呼了起来。因为这两个衙役没有带刀也没有穿衙役的制服,所以还真是没有人想到这两个人的身份。

    宋氏被吓得浑身一抖,她丝毫不怀疑曹秀秀说的话,毕竟上回她们去店里闹事,就被衙役抓去打了板子,算是一招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宋氏一咬牙,看着曹秀秀,张口就道“五百两”

    围观的村民都吸了一口冷气五百两,这宋氏也正是敢说

    徐村长听得眉头直皱,这村里谁有五百两银子就是整个村加起来都没有五百两。

    “胡闹你真是疯了”徐村长不愿意和这么个疯妇人打搅,跺脚直叫,“跛子呢你怎么不出来,让个女人家在外面说话”

    徐村长这一叫,曹跛子终于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其实曹跛子一点都不跛,这就是他的外号。

    曹跛子赔笑道“村长,您不是不知道,我们家一直都是孩他娘当家作主的,我也说不上话啊”

    徐村长很是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一个男人,还真是好意思今天你来拿主意,你婆娘已经是猪油蒙了心了”

    曹跛子看了一眼宋氏,他缩着头,虽然在房间里面将一切都听到了,但是他心里什么想法也没有,宋氏来做主拿主意,他都已经习惯了。

    见曹跛子半天放不出一个屁,徐村长耐心耗尽,道“那么曹秀秀就出五百个大钱吧”

    “五百个大钱”宋氏急得跳脚。

    她指着曹秀秀,“秀秀在城里面做绣娘,做一件衣裳就能挣一百两银子,她有的是钱五百两银子对她来说算得了什么不行,就是要五百两

    ”

    可惜她说话没有人愿意相信,做一件衣裳一百两银子,怕不是疯了。

    曹秀秀看了宋氏一眼,道“两年前,你为了五两银子,想将我卖去白家,今天我就多出一倍的银子,我出十两银子买断。你不要妄想了,你我之间的亲情,一百个大钱都不值”

    徐村长听到曹秀秀愿意出十两银子的时候,还很是有些惊讶,他看了曹秀秀一眼,才拍板。

    “行,那就十两银子”

    徐村长见宋氏还想说话,冷哼一声,“你若是不愿意,那就按我说的做,一百个大钱”

    宋氏很是不服气,她哪里肯就拿这区区十两银子。

    而就在这时,等在外面的衙役知道自己上场的时候到了,两人对视一眼,就走进了院子里面来。

    好巧不巧,其中一个人正是当天给宋氏行刑的衙役,宋氏一直记得他的脸,这下看到,顿时吓得脸色煞白,说不出话来。

    曹家有读书人,纸笔都是现成的,曹秀秀走到曹悯的房间外面,敲了敲门。

    曹悯从里面打开了门。

    两年不见,曹悯长高了不少。但是还是很瘦,脸上有一种不正常的苍白。

    他身上穿着长衫,从布料可以看出,宋氏还真是没有亏待这个唯一的儿子半分,家里都要穷得揭不开锅了,曹悯身上的衣裳还是绸缎的。

    曹秀秀对这个唯一的弟弟没有半点感情,从小到大,她都没有怎么和这个弟弟说过什么话。

    曹悯和曹跛子一样,都是袖手旁观之人,甚至因为曹悯,她的三个姐姐被卖了出去,葬送了一生。所以对于这个弟弟,曹秀秀心里甚至是憎怨的,若不是他要念书,又怎么会造成这样的局面呢。

    曹秀秀跟他笔墨纸砚,曹悯看了她一眼,犹豫了一下,才转身去取了过来。

    曹秀秀接了过来,给了村长,她亲自给村长研磨。

    村长虽然识字,但是肚子里就三瓜两枣,也写不出什么来,提笔想了半天,才落了几行字。曹秀秀在一旁看着,见词能达意,也就没有说话。

    将文房四宝还给曹悯的时候,曹秀秀从兜里取出三个大钱,一并还给他,算是给的纸笔的钱。

    三个大钱足够了。

    没有印泥。村长让宋氏和曹跛子都在上

    面画了一个叉,就算是两人签字画押了。

    曹秀秀的手金贵,她不可能咬破手指来画押的。她提起笔,在无数双惊讶的眼睛下,工工整整地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这如何不让人惊讶呢,曹秀秀竟然进城两年,连字都会写了。

    曹秀秀请王大娘从家里拿来了小秤,当场秤了十两银子给了宋氏。

    宋氏期间还担心秤不准,反复要求重新称。

    银钱两清的时候,曹秀秀感到了一阵阵轻松。

    曹秀秀将画押的纸叠好,放进了口袋。

    她对着徐村长一个鞠躬,“多谢徐叔做主”

    徐村长连忙将她扶起来,很是可惜地叹了一口气,只是道“以后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了。”

    曹秀秀想说什么,却感觉喉咙哽咽。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曹秀秀跟一个衙役说了几句,他就大步走出去了。

    宋氏还为只得了十两银子而遗憾,刚刚称银子的时候,曹秀秀口袋里面明明就放了不少,这十两银子实在是太少了

    曹秀秀现在已经不是曹家的人了,她跟着徐村长走出了曹家,连头都没有回。

    她站着等了一会儿,前面出去的那个衙役大哥领了两包点心回来,曹秀秀送了一包给王大婶,又送了一包给徐村长。徐村长本来说什么都不收,曹秀秀道“今日多亏了徐叔帮忙,这只是点小点心,是给我那两个弟弟妹妹吃的,以后说不定我一辈子都不会再回这里来了,徐叔就收下吧。”

    徐叔听她小小年纪竟然就要说这样的话,心里顿时也不好受。

    篱笆墙不高,宋氏站在里面将外面看得一清二楚的,她心中怒骂曹秀秀是个白眼狼,送点心给外人都不给自己家人准备准备。

    宋氏还没有完全意识到现在自己一家于曹秀秀,也是外人了。

    曹秀秀办完了事情,就跟着回到了城里。

    回到城里,已经是日暮十分了,天都快黑了。

    曹秀秀回到了绣庄,但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绣庄的人都还没有吃饭,所有人都在等着她回来。李东家更是从酒楼订了一桌席面,就等着她回来大家一起吃饭。

    当天晚上,东家还命人去温了酒,谁都没有逃过,起码一人要喝上一杯。

    曹秀秀也喝了两杯

    ,她不胜酒力,喝了酒,头有些晕,但是心是热乎的。

    这杯酒也是为了来日的征程,过几日她们就要全部北上,去京城了。

    小何是本地人,他并不跟着大家一起去。他家里还有父母,父母也不希望他去这么远的地方。

    小何端着一杯酒来敬曹秀秀。

    曹秀秀脸红红的,比平时更加好看了。小何笑道“秀秀,这杯我敬你,愿你余生顺利,早日觅得如意郎君”

    曹秀秀笑了笑,也举杯,喝了。

    小何这杯酒喝得有些苦涩,他从前都不敢将自己的心意说出来,如今曹秀秀就要跟着东家北上了,他不会跟着去,就更不是表达的时候了。

    一场酒菜下来,众人都喝得东倒西歪的。

    曹秀秀被东家送回了房间,一觉睡到了天亮。

    在离开之前,曹秀秀还去做了一件事。她去找到了自己的三个姐姐,她们果然都过得很不好,曹秀秀花了银子将她们都救了出来,又给她们买了地,留了修建房子的银子。

    白宣林再也没有关注过绣庄的事情,等他知道绣庄已经搬走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后了。

    白宣林当场愣住。

    他急忙放下手上的事情,奔向了绣庄,绣庄竟然真的已经人去楼空,他奔向后院,有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在里面清扫着。

    白宣林急忙问道“敢问,这绣庄的东家呢”

    那男人看起来二十多岁,见他询问,便道“这处已经卖给我们东家了,你说的前面那个绣庄的东家,我并不知道她们的下落。”

    “这是多久之前的事情”白宣林又急忙问道。

    “快一个月了吧,不过他们二十太天以前才搬走的,现在我们东家已经准备重新将这里装潢一下,开一家酒楼了。”

    白宣林失魂落魄地从酒楼里走了出来。

    他万没有想过,有朝一日,绣庄竟然会转手卖与他人,那么,曹秀秀呢,她是跟着东家走了,还是去别处谋生了

    这些白宣林已经不得而知了。

    白宣林这么久以来,都是强忍着心痛,不来这里。可他没有想到,缘分已经到了尽头。

    红尘总是参不破,白宣林已经觉得活着太让人痛苦。不仅仅是情字艰难,甚至家里的事情也已经将他压得

    快喘不过气来,最近他娘白夫人已经在着手给他相看姑娘了。

    白宣林谁都不想娶。

    他失魂落魄地走过无数条街道,在一处停了下来。

    一个和尚拿着佛钵化缘。他看着约莫四十多岁,站在台阶之下,主人家出来跟他说话,然后主人家拿着他的佛钵走了进去。和尚就站在原地静静地等待着,他脸上无喜无悲,浑身都是平和。

    白宣林仿佛得了梦魇一般朝他走了过去。

    “大师。”白宣林双手合十,虔诚地叫了一声。

    和尚转过头看向他,“施主有不解之事”

    白宣林道“人生疾苦,我愿遁入空门,从此皈依我佛,不问红尘。”

    和尚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微微一笑。

    这时,主人家拿着佛钵走了出来,递给了和尚。

    那主人家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妇人,看了一眼和尚身边站着的白宣林。她见过白宣林,惊呼道“这不是白二爷吗”

    白宣林笑道“从此世上再无白二爷。”

    老妇人不知何解,只看到白宣林跟着和尚走远了。

    她这才如梦初醒,这白二爷莫不是要出家当和尚

    白宣林出家的事情很快就传回了白府。白夫人听说之后,又急又气,竟是晕了过去。

    白夫人着实被自己这个最疼爱的儿子出家的消息给打击到了,曾数次去往白宣林出家的寺庙,也见到了白宣林,只是彼时的白宣林已然剃度,不问红尘事了。

    白夫人意识到儿子是被自己逼的,从此一蹶不振。白老爷身体也一直不好,很快就一命呜呼,白夫人受不了双重打击,病情加重,不久也撒手于人寰。

    而曹求弟完全没有想过世事竟会如此变化,她这辈子完全没有了前世的好运,生的是女儿,白家的财产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曹求弟有心想争一争,但是她和下人通奸的事情被人发现,她只得抱着女儿趁夜逃出了白府,从此下落不知。

    而此时,京城里有一种衣裳大行其道,十分受欢迎,衣裳改了名字,叫霓羽裳,极其美丽,有那等繁复美丽至极的,千两银子也难求。

    曹秀秀终身未嫁,一直守着李双月留给自己的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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