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遂战战兢兢的回了皇宫,一路上他想了无数种对付卫峋的办法,但他没想到,卫峋根本没提这件事。

    连晚膳都备好了,只等他回来吃。

    这顿饭,江遂吃的味同嚼蜡,连自己吃的是什么菜,都没仔细看。

    他知道自己不该胡思乱想,多少大业就是坏在多疑上,可自从看了那本书,卫峋的每个动作,在他眼里都有了别的意思。比如今晚,他像往常一样为他布菜,提醒他别挑食,江遂就会觉得,没有皇帝愿意这么低声下气的对臣子,卫峋这么做,就是别有用心。

    明明知道他今晚说谎了,借口不舒服出去逛青楼,卫峋却不怪罪他,江遂又觉得,他这是按下不发,等着日后憋个大招出来。

    深夜,江遂躺在文华殿的床上,辗转反侧。

    他不知道那本书到底是不是真的,书里很多事情说得对,但又有一些说的不对。他是摄政王不假,但这摄政王不是他想当的,老皇帝临死前按着他的头,把他封为了摄政王,若不是因为他最终传位给了卫峋,他才不当这个破王爷。

    被全天下人猜忌不说,还累死累活的,没有好日子过。

    书里说他狼子野心,想要控制整个朝廷,可自三年前开始,他就已经把治国之权还给了卫峋,没全还完,是因为卫峋年纪还小,三年前他才十四岁,江遂怕他被有心人蛊惑、也怕他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错误决断。

    就算是七年前,江遂刚成为摄政王的时候,他也不是一手遮天的,朝中有左相右相,宗室有祝韶长公主和诚王,为了牵制住他,老皇帝苦心孤诣到令人同情。

    当然,江遂也就是随口这么一说,让他同情老皇帝,这辈子他都做不到,不啐他一口就不错了。

    一面想要利用他的能力与才华,一面又怕他一家独大,这就是帝王心。

    卫峋是老皇帝的儿子,有时候,江遂觉得他还是那个冷宫长大的小可怜,可有时候,江遂望着他挺拔的背影,觉得他已经是一个真正的帝王了。

    那么,他也会像老皇帝那样,对自己充满了算计吗

    算计之后发现他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所以就干脆杀掉吗

    长夜漫漫,江遂盯着床幔上的暗色花纹,不禁沉沉的叹了口气。

    卫峋的心思,他不清楚,但他自己的心思,他很清楚。这个梦就像是一把锤子,轻轻砸在他和卫峋的过往上,砸的不重,所以只出现了一道裂缝,但这道裂缝在时间的推移下,只会越来越大。

    归根究底,他不信卫峋。

    他没法斩钉截铁的说,卫峋一定不会像书里那样对他。事实是,越想,他越觉得书里的未来是有可能发生的。

    那么,现在的他该怎么做呢

    江遂盯着床幔看了许久,才终于有了一点困意,睡着之前,他还在想着这个问题。

    第二天,早朝之前,卫峋换好了衣服,就向文华殿这边走来。

    十岁登基,十四岁及冠,他是皇帝,及冠的时间比平常人家早了几年,但不管他多大了,他都只住在武英殿里,历代皇帝居住的承明宫一直都空着,就跟空置的后宫一样。

    及冠的皇帝还住在武英殿,怎么看怎么不合规矩。江遂劝了他几回,他告诉江遂,因为那是他父皇住过的地方,他嫌那里脏,不想住。江遂听了,立刻就不提这件事了,要是朝中大臣有意见,他还会帮着驳回。

    江遂以为他对他的父皇有阴影,实际上,他才不在乎那个老东西,他这么说,只是因为武英殿是离文华殿最近的地方,他想离江遂近一点,更近一点。

    江遂好赖床,也不知道是从哪年开始,赖床的人从卫峋换成了江遂,而卫峋每天早上,都要来到文华殿,把懒惰的摄政王从床上捞起来。

    今天也不外乎如是,文华殿的宫女看到卫峋来了,无声的跪下去,这就算行礼了,不是她们不懂规矩,是卫峋吩咐过,摄政王还没醒的时候,行礼不必发出声音。

    到了殿内,卫峋掀开床幔,江遂睡得正香,他的睡姿一点都不优雅,总是习惯性的把被子抱在怀里,锦被再柔软,也会在身体上留下印记,江遂睡得脸红红的,左脸颊上还有两道明显的红痕,他闭着双眼,嘴巴微微张开,从卫峋的角度,他还能看到江遂露出的一点红软舌尖。

    卫峋的眼中染上笑意,昨天听说江遂又去逛青楼的郁结都跟着散了不少。

    他知道江遂逛青楼只是单纯的欣赏美人,所以他才没把那些青楼彻底铲平,但江遂只要看别的人,他就不会高兴。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能乖一些。

    坐在江遂的床边,卫峋微垂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沉沉的光,秦望山见怪不怪,仍然是眼观鼻鼻观心,把自己当成一个透明人。

    看够了,卫峋才伸手,扯下一点江遂的被子“太傅,已经卯时一刻了,该上朝了。”

    江遂皱了皱眉,却没睁眼,他不耐的翻了个身,嘟囔道“不去。”

    卫峋“”

    他头疼的揉了揉眉心,明明才十七岁,却表现的像是个小老头,“太傅不要任性,起晚了,朝臣又要等了。”

    江遂背对着卫峋,他好像完全没听出来跟自己说话的是谁,把头往被子里一埋,他用带着浓浓睡意的声音说道“就说我病了,不能上朝。”

    卫峋问“那太傅得了什么病”

    “脑疾。”

    卫峋“”

    江遂是铁了心的要赖床,卫峋又叫了他几声,这回江遂直接不理他了,看他真的很困的样子,卫峋也不再闹他,罢了,不去就不去吧,左右今日也没什么大事,他想休息,就让他休息一天好了。

    如此想着,卫峋带着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走了,临走,他还放下了江遂的床幔,等到殿内再也没有其他的动静了,江遂才睁开眼。

    其实卫峋刚进来的时候他就醒了,但经过了一夜的发酵,他实在没法面对卫峋,上朝是不可能上朝了,不仅如此,他还要趁着卫峋上朝的时间,赶紧跑路。

    也不跑太远,先回王府住几天,称个病、告个假,等他想好怎么处理和卫峋之间的信任危机了,他再回来。

    江遂是个行动派,等卫峋发现他跑了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好在江遂没那么虎,还记得留了一封告假书,说他这几日头痛不已,梦到了死去多年的父亲,他想回家养病,顺便见见家人。

    摄政王每日辛苦操劳,为了社稷鞠躬尽瘁,此时的告假书又是如此冠冕堂皇,卫峋觉得,自己不给假都说不过去。

    捏着告假书,卫峋想起从昨天下午开始,江遂就变得有些奇怪的态度,不知想到了什么,最终,他还是轻轻的把这封告假书放下,然后转身吩咐太监“去库房拿些上好的补品,送到摄政王府,告诉摄政王,让他好好休息,早日恢复,朕会挂念他。”

    管皇帝说了什么,只要他给假就好。江遂称病,自然没亲自接受那些赏赐,摄政王府除了江遂,就剩下一个江追了,他是江遂的亲弟弟,一直住在王府里,很少出去走动。

    江追双腿残疾,坐在一个木制的轮椅上,下人推着他前来接旨,仰头望着宣旨的太监,江追声音很轻“兄长一病不起,在下又无法起身,还请公公原谅我们兄弟二人的无礼,也请您告知陛下,并非江某不知礼数,只是实在力不从心。”

    江追年纪和卫峋差不多,他身体不好,又长久的不出门,面色比一般人苍白了很多,如此风光霁月的贵公子,却因双腿残疾,不得不沉寂一生,连太监都觉得命运不公。

    看江小公子的长相,他若是个健全人,该是多么光芒四射啊。

    什么何大人、顾将军,就连国师,都没有江小公子生的皮相好。

    但说什么都没用,江追的腿就是一辈子都站不起来了,他把圣旨递过去,又说了几句吉祥话,然后就走了,江追坐在轮椅上,微笑着目送他离开以后,低下头,展开明黄色的圣旨,慢慢的看了一遍上面的字迹。

    一潭死水般的目光落在“挂念”二字上,沉默一会儿,他把圣旨又卷了起来,然后吩咐下人把自己推回去。

    此时,本该领受圣旨的某人正坐在他的房间,翻看他这些日子写过的文章。

    江追进来,和缓的声音响在房间里,“兄长为何要装病”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又名花美男王朝摄政王为何那样和美男们同朝为官的日子,,,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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