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在皇城门口这般放肆的,想来也不会是一般人,因此秦知月知趣的很,连忙拽着玉氏往一旁走去,想着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先溜进去。
然有些事情,并不是想躲就能躲得开的。
“英国公夫人,怎的不打声招呼就先走了”
那马车上坐着的不是旁人,正是宜国公府的大夫人云氏与其二女季茹琳。
这云氏二人才刚下了马车,打眼便瞧见了玉氏三人要往皇城里走去,彼时这皇城门口女眷如此之多,若是叫英国公府的打了头阵走进皇城,那他们宜国公府的脸面还往哪搁
因此这云氏也不含羞,这才张口唤住了玉氏三人。
“原来是宜国公夫人,我见这马车如此奢华,还以为不是季公那般勤俭之人府中的,没想到竟然猜错了。”玉氏也不是个善茬,盈盈一笑便将话圆了回去,倒教云氏吃了满嘴的土气。
云氏心头一梗,一时间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却听旁边的季茹琳开了口道“我们宜国公府虽不说是家大业大,但入宫面圣也总是要以最好的模样,如此才能以示尊重,总也好过您家这两位姑娘,穿的属实有些寒酸了。”
秦知月和秦知云相视一眼,而后互相看了看各自的衣衫,皆是满脸的疑惑。
她们姐妹俩穿的衣裳料子,都是都城中难寻其二的,这般还叫寒酸的话,那宜国公府一行人穿的是什么,把珍珠黄金穿身上了吗
秦知月禁不住垂眸看了看那季茹琳的衣裳,这一瞧,可真好悬没给她晃瞎了眼。
一件金丝海棠绣花的襦裙,可真是让她穿出了“贵”的架势,又是描金镀银、又是点缀珍珠,看起来可真是奢华至极,再和她那套头面一衬,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皇城里的公主跑出来了
总而言之,太过招摇。
其他女眷自然也都是这般想,可无奈于这宜国公府的人都太强势,加之现在宫中还有一位同族协理六宫的贵妃,更是没人敢多说什么了,只得各个赔笑行礼,心里却把这二人骂了个百八十遍。
玉氏却不是乐意弯腰的,面笑眼不笑的道“宜国公夫人,恕我直言,我们是来参加天子诞辰宴的,整场宴会最为瞩目的应该是陛下与皇后娘娘,而不是宜国公府。”
“瞧英国公夫人这话说的,那这般理的话,您家月娘恐怕也不好进皇城呢。”云氏嗤笑,扯着自家姑娘道,“整个都城都知道,您家月娘不干净,这样的人进了天子诞辰宴,恐怕会扰了宴会清净吧”
季茹琳也跟着笑,嘴上不饶人的又说了几句不好听的,再看向一旁其他的女眷时,却见她们全都噤了声。
于其他女眷而言,英国公府家幺女这事确实闹的人尽皆知,但毕竟后面英国公夫人也出面辟谣了,她们也不好总揪着姑娘家的事情不放,更何况如今是英、宜两个国公家的对峙,她们再傻也不至于在此刻当出头鸟,闭嘴不言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玉氏此时已然气急,自然也就不会去管其他女眷的态度,正要再回驳的时候,衣袖却被人轻轻扯了扯,及时的将她要骂人的话给拽了回去。
玉氏回头,却见自家月娘正眉眼弯弯,看似笑盈盈的扯着她,眸中却不带半点温度的看向了云氏和季茹琳,不紧不慢的道“宜国公夫人,说起来我们英国公府品级也并不比宜国公府低,今日赴宴也是陛下亲旨的,您如此这般咄咄逼人,是瞧不上我们家现在的位阶,还是看不起陛下的旨意”
“你莫要”
季茹琳刚要回驳,秦知月却又先她一步道“还有所谓的不干净呵,宜国公夫人说的这般掷地有声,就好像您亲自瞧见了一般。”她一顿,莞尔一笑继续道,“您家对我的事情分外了解,不清楚的,还以为咱们两家是世交,值得您无时无刻都得盯紧了呢。”
她这话落定,饶是再傻的女眷也琢磨过味来了,纷纷交头接耳说了几句话,无非不就是说宜国公府的态度确实可疑云云,但多了她们也不敢瞎讨论,点到为止罢了。
云氏和季茹琳都冷了脸,明眼人都听得出,这秦知月的话里话外都在说道她们宜国公府,可偏偏还捡不进去漏,只能平白吃下哑巴亏。
正好此时皇城门口的大太监开始催促了,捏着嗓子高声道“时辰将至,各位官家女眷还是速速入宫吧”
众人连连应声,这才打破了适才的尴尬局面,恢复的有说有笑的模样,抬脚往皇城里走去了。
云氏自然是要打头阵的,玉氏倒是懒得与这中人争什么,便自顾的与其他官家女眷说说笑笑,而云氏母女俩则趾高气昂的走在前头,身上朱瑶玉坠叮当作响,看起来真是好不气派。
及近宫宴处,秦知月忽而轻轻扯了扯玉氏的衣袖,见她停下,这才伏在耳边道“阿娘,我今天瞧着宜国公夫人和季姑娘都不太对,她们似乎有点太过于雀跃了,待会宴会上,您小心着些。”
玉氏一愣,这才转而想起皇城门口的一幕幕,心道自家月娘确实观察细致,便连连点头应下,又与秦知云也知会了一声,母女三人这才随着女眷,一同踏进了宫宴。
彼时宫宴上已经来了不少的达官贵人,男女分席而坐各自相谈甚欢,台上有美女轻歌曼舞作陪,看着倒是一派祥和之景。
秦知月随着玉氏的步子,往英国公府对应的席面走去,沿路抬眸打量了四周一遭,便见朝中三品以上的官员几乎都来了,各家中来的女眷也都是都城中能提上名的,倒也不愧为天子诞辰宴,足足聚齐了整个都城能说上话的所有人。
这要是来个一窝端,那可就刺激了。
她心中如是想着,旋即抬眸看向了宜国公府的席面,却并未瞧见季松的身影,心中顿时便是一个咯噔,而后连忙压下眸中的惊讶,装作若无其事的落了座。
时至良辰,随着几声咚咚咚的鼓声响起,便有身姿曼妙的宫女端着朱色木盘鱼贯而入,她们依次给席面上的人斟了酒、落了菜,随即便候在贵人们的身侧,随时等待着传唤。
台上的美女们也在此时停下了舞蹈,转而各自怀抱琵琶,开始了悠扬婉转的弹唱,这便是宴会即将开始的征兆了。
一切都看起来如此平和,除了,陛下和皇后娘娘仍旧未至。
又过了半刻钟,依旧是不见陛下和皇后娘娘的踪影,宫宴内许多的官家已经开始皱眉私语,讨论着是不是陛下忙于国事忘记了,或者是不是被什么事耽搁了。
守在门口的大太监同样焦急,他在门口来回踱着步,遥遥便瞧见一个小太监跑着过来,连忙问道“如何可是寻到陛下了”
那小太监腿一软,当即便跪坐在地,哆哆嗦嗦的道“寻寻到了”
大太监刚要问在哪呢,便见不远处有金色步撵行来,当即也顾不上这个小太监了,连忙低头快步上前,焦急道“陛下万安诸位官家已经到齐了,陛下”
气氛骤然一冷,大太监在宫中服侍了这么多年,自然瞬间就察觉到了不对,当即噤了声用余光抬眼瞧了瞧,然这一眼,差点把他直接吓得尿了裤子
只见金色的步撵上,他们九五之尊的天子,正被宜国公用长剑抵着脖颈,寒光凛凛的剑刃差点没晃瞎了他的眼这这这这是谋逆啊
大太监心尖一梗,刚要开口喊出点什么,却只见一道血光闪现,随即他便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了,而后在眼前一众的禁军面前,捂住自己血流不止的脖颈,缓缓倒了下去。
他倒下的时候,眼睛直直的看向了天空,只见明明应该是极好的天气,此时却布满了阴霾,他想黑云压城,天要大变了
而宴会内的官家和女眷们,全然不知现在发生了什么。
他们仍旧饮茶说笑着,听着台上的弹曲讨论着哪个美人唱的好听些,女眷们则捂唇轻笑,说着一些男儿们听不得的家常,一派喜气洋洋之景。
然下一秒,这样祥和的场景,便被一阵病甲碰撞之声打断了。
宫宴的大门被人推开,数百名禁军身着兵甲闯进殿内,吓得一众女眷惊慌失措的要往男席那边去,但禁军实在太过恐怖,刀剑相向之际,女眷们便也又被呵吓回了自己的席位上去。
男席那边相对淡定了许多,但依旧是难掩惶恐,众人齐刷刷的往门口望去,这才瞧见季松手持长刀架着皇帝,慢悠悠的走了进来。
这一幕可是着实将所有人都镇住了,秦知月也同样有些惊讶,完全没想到,这个季松居然敢公然挟持天子,恐怕是已经做了完全的准备了。
她看着门口的位置,微微抿了抿唇,然后不做声的挪了挪位置。
“季国公你这是”大学士先震惊出声。
其余的几个高官被他的问话给喊回了神,也忙不迭的追问道“季国公你大胆你这是要谋逆吗”
季松不愧是和皇帝上过战场的人,身形壮阔、面容刚劲、气势震人,听罢这些问话后,劲眉一皱顿时宛如恶鬼,嗤笑道“怎么,难道本国公的行为,还不明显吗”
他这话说完,整个宴会顿时便鸦雀无声了。
官家们皆是愣住,完全不敢相信,堂堂国公爷竟敢挟天子以谋逆而女眷们则已经开始有了啜泣声,谁都不知今日是死是活,一时间悲哀气氛袭击满宴,着实沉重的教人上不来气。
好半晌后,大学士捶胸顿足“季公糊涂”
季松不屑一笑,拎着颤颤巍巍的皇帝跟拎小鸡似的,边往上位的龙椅走去,边冷笑道“我糊涂最糊涂的应该是你们奉为陛下的这个傻子”
满殿众人听此大话,都禁不住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秦知月也随众人朝上看去,只不过她一手轻轻拍抚着玉氏微微发抖的肩膀,一手则牵着秦知云的手腕,然后脑子里,想的却是接下来的对策。
她出门前将该交代的事情,都与李晟和燕之林交代好了,今日宫宴找的是知月饭馆的小哑巴帮衬,近几日与小哑巴也说得上话,能让小哑巴帮着做的事情,也都布置好了,只要不出意外,那么一切便都可以按照计划进行。
除非
秦知月微微眯起眼睛,脑中迅速闪过了一个最坏的打算除非女主秦知琦出现,打破了她制造的平衡。
不过按照那日她和秦知琦的对话,想来秦知琦也不会出现在这,即便出现了,她也能有办法让其离开。
这般思衬好后,她便抬眸认真的看向了上位,此时的龙椅旁边,云氏和季茹琳早就立在一旁了,两人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就好像马上一个就变成皇后娘娘了,一个就成了公主一样。
秦知月冷笑,怪不得早上那般的耀武扬威,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其他人没有秦知月想的这般多,只是听到季松这话后都大惊失色,尤其是最重“礼”的大学士,此刻更是直接暴躁了,也不顾禁军的阻拦,直直冲上台指着季松骂道“季公枉陛下对你待遇不薄,你怎能如此狼心狗肺,做出这般伤天害理之事你这般,是要遭天谴、遭天灭的”
此言落下,满殿寂然,无人做声。
好半晌后,季松终于是笑了笑,然后伸出脚踹了一下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皇帝,冷声道“孬中,你与他们说说,老子狼心狗肺吗”
已经吓得快要哭出来的皇帝“不,不是,爱卿啊不,季公,季公不是,狼心狗肺”
季松垂眼看着下面的一众官员,脸上是掩不住的得意,就好像在说瞧,你们奉为九五之尊的皇帝,此刻不也被我踩在脚下,还得说着我的好
诸多官家,此刻已然失望了,他们重重的跌坐在地,不敢置信的看向龙椅,于他们而言,这就好像培养着的花苗忽然折断,无数的心血于此功亏一篑,而他们所认为的明君,也终究不过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罢了。
有的官家认清实事,瞧出事态转向后,当即就直接倒戈投向了季松脚下,一口一个新帝的拍着马匹,直把季松说的舒舒坦坦,举止言行间,竟然还真的带了那么点皇帝的意思。
“来人,把那些“前朝”的大人们押进天牢,至于女眷夫人们,便先留在这殿内吧,好让诸位大人清醒清醒,谁才是你们该跟的主子”季松坐在龙椅上,漫不经心的点着那几个美女道,“来来来,你们继续唱继续奏乐,朕是讲礼数的,总要给我们的前皇帝,把这个诞辰宴过完不是”
现在整个皇宫的禁军指挥权都在季松手里,自然是没人敢违抗他的命令,因此几个美女只能颤颤巍巍的上台,继续打着抖弹奏琵琶,而台下,数十名官员都被禁军摘了官帽,推推攘攘的带出了殿。
一时间,整个大殿内只剩下一众女眷,还有一些倒戈的官员,虽说那琵琶奏曲依旧悦耳,但在此刻,哪还有人能认真的听进去了只祈祷着自己不会一命呜呼就不错了
就在众人都诚惶诚恐之时,秦知月却颇有些疑惑的抬头看向了主位。
刹那间,她从被胁迫的皇帝脸上,看到了一丝狠戾,那双独属于皇家人睿智的眸子,也转圜在那些倒戈的官员身上,而后留下了一抹犀利的眼神。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的瞬间,秦知月再一次眨眼时,这个皇帝又变成了那个,因害怕而瑟瑟发抖的“废物”。
秦知月将一切尽收眼底,而后心道“果然,皇家之人,没一个好欺负的。”,,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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