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第109章

小说:马奴 作者:马马达
    “假讯”田世铭一头雾水,“齐聿为何如此”

    “你带回来假讯,假若我们信以为真,必定静等八日后往春祭日救齐聿,其他地方必定放松警戒,这八日期间他们做什么都很容易得手。齐聿让你带这个话,一半是想让他们顺利放了你,另一半”穆遥摇头,“一定有他的道理。”

    二人穿过农家庭院,入一间暗室。羽卫点一只火把,屋子一角铺一个草铺,堆着绳索之物,另一角也堆着散乱断开的绳索,遍地碎瓷。

    田世铭往那边一指,“我原本就绑在那里,悄悄摔了一只碗,割了绳索跑了。”又指草铺方向,“齐相在这边,原本连这个草铺也是没有的,后来齐相着实病得厉害,怕有好歹,连夜给铺上的。”

    穆遥走到近前,指尖从干草上捋过,忽一时拈起一根。田世铭一眼看见其上血痕,低下头。穆遥握住稻草,拾起绳索见其上也有血痕,“他们打他了”

    “倒倒没有。”田世铭道,“齐相昏迷时总挣扎,应是那时候磨伤。”

    “他们已经放了你走,对付齐聿必定就在一二日之间,我们没有时间了。”穆遥低着头,喃喃道,“敬天大典春祭日,敬天大典”

    田世铭听得发急,“绝不可能是敬天大典如今城中管制,慢说带着齐相,赵夫人她一个人都入不了中京城”

    “你说的是他们走不了,也绝计走不远岁山已经封锁,他们带着齐聿也出不了岁山”穆遥沉吟,“敬天大典春日敬天”忽然拔脚往外走。

    田世铭无法,只能跟在后头。穆遥大步出去,寻到村落之保长,问他,“村中可有春日祭天之习俗”

    保长年老,闻言莫名其妙道,“贵人这是何意春日为何要祭天”

    春日祭天是皇家习俗,民间确实不算普及。穆遥摇头,默默往外走。保长见穆遥衣饰华贵从人众多,极力想巴结,殷勤道,“贵人可是初来岁山,想寻个做耍的热闹去处”

    穆遥皱眉。

    “今日岁山春社日,贵人可去走一走,热闹着呢,十里八乡的新鲜玩艺都有,还唱社戏”

    “行了,你在说些什么”田世铭大不耐烦,阻止道,“殿下哪里来的闲工夫逛什么春社日”

    保长一听“殿下”二字,瞬时唬得一张脸雪白,生怕自己说错话招来祸患,忙着解释,“殿下方才问祭天,我我才想着同殿下说一说岁山春社可去,我老而糊涂,糊涂得紧,殿下恕罪,恕罪呀。”

    穆遥心中一动,“为何我问祭天,老者会想到春社其间有什么干系么”

    “这个有有一点点”保长大觉尴尬,硬着头皮道,“春社日唱折子戏,有钟天师斩妖狐解大旱的折子戏本子我确实是糊涂得紧了,殿下一问祭天,一心急,什么都拿来说”

    “岁山春社日什么时候”

    “今今日”

    “几时”

    保长往外看一眼,夜雨已停,阴风震震看不出时辰。田世铭不耐烦道,“现下巳时。”

    保长被他训得一抖,“既是巳时,已然开社了。”

    穆遥一掀斗篷,“走。”

    田世铭一头雾水,看一眼保长,又看一眼去远的穆遥,无可奈何跟上去,“你别是急得糊涂了赵夫人和秦沈那厮带着齐聿,难道还能逛社日去一个糟老头子的胡话你也信”

    “岁山搜山,没有日不会有结果。齐聿能不能等到那个时候连我都不知道。我现下想不出别的法子齐聿既这么说,总有他的道理。”穆遥道,“即便死马当作活马医,我总要去看一眼,才能放心。”

    田世铭无言以对。

    二人出了村庄,带人往岁山集市去,为图隐秘,飞羽卫就地易装,扮作寻常乡民,分散前往。春社日在岁山脚下,人来人往,热闹非常,各式吃食把戏直叫人目不暇接。

    穆遥远远看一眼,吩咐羽卫,“带人去社戏后台,悄悄查看,但有可疑人等立即拿下。”想一想又道,“做把戏那些也要仔细查看。”

    “是。”羽卫应一声领命而去。

    田世铭同穆遥同行,二人在人流中穿梭前行,边走边打量身边人。田世铭看了半日农夫农妇贩夫走卒,又被跑来跑去的小孩子们闹得头疼,忍不住道,“你是不是想多”

    穆遥头也不回道,“就算是我想多了你另外想个法子与我,我立时就走。”

    田世铭哪里能寻得出法子只好默默跟着走。好半日终于走到社戏台子下头,上面一个老旦,并一个小丑同台。老旦甩着丈余长的水袖,咿咿呀呀地唱,她唱一句,小丑便怼一句抬杠,二人言语诙谐,把一个顽固不化的老太婆和一个少不更事的愣头青演得活灵活现,逗得台下人群不时大笑。虽然仍是阴风阵阵天气不好,气氛却极其热烈。

    穆遥独自立在人群之中,与周遭热闹格格不入,久久叹一口气,默默往人群外走。

    社戏台是人群最密集所在,人流往里走,唯独穆遥二人逆行向外,让本就拥挤不堪的人流雪上加霜,引来阵阵骂声。穆遥根本不理会,田世铭只好跟在后头一路走一路赔罪。

    正挤得不堪时,人群中喧闹起来,耳听小孩子们欢快地叫声,“钟天师来啦”

    穆遥回头,便见高台之上,身披红袍,耸肩弓背的钟馗右手拿斩妖剑,左手一柄打鬼宝锏,在锣鼓喧天中迈着四方步上场。那红袍极其夸张,肩部垫得有三四尺宽,衣裳便完全吊在身上,足上一双极厚的黑缎官靴。钟天师面涂红油彩,画大花脸,原地一个亮相。

    满堂喝彩。

    钟馗亮一个相又转入后台。台上忽一时阴风阵阵,妖狐幻作一个貌美女子登场,鬼气森森地唱一回。

    穆遥立在原地仔细查看,扮妖狐的人身形极其纤细,唱腔柔美,是一名妙龄女子。她立时失了兴致,不顾旁边看得兴高采烈的人群怒目,仍然往外挤。

    田世铭忍不住在旁埋怨,“咱们大老远跑来,就为看这两个东西唱戏”

    穆遥一声不吭地往外走。就在二人挤到人群外围时,场上一片鼓噪,人群跟提着颈子的鸭群一样,抻着脖子踮脚看。二人终于顺利地挤出来。

    田世铭道,“你别说这二人打得还挺像样。”

    穆遥回转头,鼓点疾劲,锣响震天,钟馗与妖狐热火朝天地斗在一处。十七八个回合之后,钟馗使一锏把那妖狐打翻在地,七里八弯念白,“叫你这妖孽今日现了原形”

    穆遥本要走,耳听这一句心下重重一沉,越想越觉脊背生寒,“这人有问题我们从外头走,去后台把他拿下。”

    田世铭一头雾水,“唱得挺好啊”

    戏台之上忽一时烟雾缭绕,将那妖狐完全裹缠,钟馗手持打妖锏在一旁绕圈施法,在越发飞速的鼓点声中念念有辞。不一时烟雾散去,戏台上的妖狐已经不见踪影,只余一个伏在地上的人形

    身体四肢俱被绳索捆缚,头颅下沉,后身抬起,摆成一个极其屈辱的认罪的姿态。那人遍身只有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覆在身后,零散的黑发之下隐约露着腰上一个巨大的张牙舞爪的鲜红的罪印这是一个活着的,仍在呼吸的,罪像。

    瞬间满场悄寂。便听一个小孩子的声音惊讶道,“钟天师好厉害妖怪真的现形了”

    话音未落,便听一声疾劲的破空之响,一柄雪亮的白刃从人群外凌空疾奔戏台,向那“钟馗”拦腰斩去。“钟馗”正在张臂大笑,“你们可知这是何人哈哈哈哈哈哈这便是闻名天下的”一语未毕,眼见长刀飞来匆忙躲避,却哪里躲得过,一瞬间被穆遥一刀横过腰际,身体便断去多半边。“钟馗”长声惨叫,仰面栽倒在地,虽没有死,却定然活不了了。

    人群被眼前惊悚的一幕吓得魂飞魄散,齐往外跑,无人留意有人直奔戏台而去。

    穆遥跃上高高的戏台,解下斗篷将男人兜头盖住,慌乱间只觉不足够,又一手扯下戏台厚厚的帷幕,将他裹作一个粽子也似,死死抱在怀里。她又惊慌又害怕,早已失了方寸,仿佛不这样抱着他,便要永远失去这个人。

    田世铭跟在后头,满目震惊非同小可,“他他难道是齐相”

    一语未毕,穆遥怀中石头一样僵硬的身体忽然疯狂挣扎起来,发出“唔唔”嘶叫之声,如同一匹被毒哑了的疯兽。穆遥抱不住他,只好掀开一点帷幕,才见男人不仅四肢脖颈俱被捆缚,便连口中也塞了一只巨大的麻球。

    她一时只觉心尖摘了也不会比现在更痛了,一时间便连指尖都开始麻木,使不出气力,只能抽出匕首一刀割断,遍身绳索松脱,男人仍然是那个姿势不改,应是捆缚已久身体过度僵硬。

    他大睁着眼,冲着穆遥疯狂摆头。

    穆遥抖着手取出口中麻球。男人干裂灰败的一双唇慢慢开合,一字一顿,“我不是”

    田世铭听得分明,急叫一声,“齐相”

    男人凶狠地盯着穆遥,“你告诉他我不是”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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