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京。
林国公这一气倒, 整个国公府人仰马翻。玉氏六神无主,她哭哭啼啼地一边骂姜麓一边说自己命苦,恨不得没有生那个女儿。
大儿子姜沛不在府中, 家中能顶事的只有二儿子姜泽。姜泽与姜沛不同。一个是祖母亲自教养的世子,一位是母亲溺爱的儿子。
当年玉氏生下长子没多久, 姜沛便被姜老夫人抱去抚养。她的母爱无处释放, 只能寄托在次子身上。
她有三子一女,最疼的就是二子和女儿。
林国公最疼的也是这个儿子, 若不是姜沛实在让人挑不出错, 只怕他们夫妻二人真想将世子之位传给二子。
姜泽在文理阁任职, 为七品采诗官。他怡然俊美, 一双桃花眼分外多情,瞧着便是一位锦绣堆里长大的风流公子。
奉京城中无人不知国公府的二公子才情卓绝,是各家诗会的座上宾。又因其职位所需,他广交文人墨客, 在文人圈中风评不错。
玉氏见到二儿子, 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姜泽道“一个乡野丫头,也值当你们气成这般。依我看她若真不识抬举,且由得她自生自灭。”
玉氏也是这么想的。“就怕外人说三道四。”
姜明珠低着头,二哥向来同她亲近,只可惜官阶太低。前世里二哥后来职官闲赋在家,更是帮不到她。
姜泽心思细腻为人敏感,焉能感觉不到她的冷淡。他向来清高张狂,最是一个风流恣意不愿巴结讨好别人的性子。
当下桃花眼微冷, 深深看了一眼姜明珠。
姜明珠不曾留意他的转变,一门心思在自己的算计上。玉氏哀哀切切的声音伴着咬牙切齿的骂声,听得她莫名有些烦躁。
姜麓先是气病母亲, 眼下又气倒父亲。母亲反反复复说这些有何用,为何不当机立断与姜麓断绝关系
姜泽进去看过林国公,林国公没什么大事。之前确实是气着了,如今喝过药睡了一觉之后又是中气十足。
“你快给你大哥写信,就说我们家容不下那样的孽障”
“父亲,你何必同她一般计较。她长在乡野不曾受用教化,难道你还能指望她知书达理不成”姜泽不动。
既然乡野长大的,粗鲁无礼才是正常。
二儿子的话让林国公一噎,理是这么个理,但他咽不下这口气。“她不孝”
“父亲,她无礼也好,不孝也罢,你不理会便是,何必将自己气成这般。”
林国公呼吸变沉,他怎么可能不气那个孽障咒他死了,又质问他是谁。他几时受人如此轻视,几时被人如此骂过。
此气不出,他绝不罢休
这时有人进来,一听那不稳重的脚步声他便知道是谁。当下怒火找到发泄之处,冲着正准备进来的人大吼一声。
“你个不成器的东西,你回来做什么我不想看到你,你给我滚”
来人停下来,当真不敢进屋。
此人正是林国公府的三公子,姜沐。
姜沐与姜泽长得有几分相似,却没有姜泽身上那种优雅与风流并存的气质,有的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调皮捣蛋。身为国公府的第三子,他自小不怎么受注视。因着仅比姜明珠大一岁,他在林国公夫妇心中也没什么分量。
玉氏疼爱姜泽,在姜泽身上她倾注的是补偿似的爱。到姜沐的时候,夫妇二人只想要一个闺女,于是紧接着玉氏又怀上第四胎。女儿出身后夫妻二人的心思都在幼女身上,根本没有多余的关爱分到小儿子身上。
整个国公府,最不受宠的就是姜沐。姜沛有姜老夫人,姜泽和姜明珠是父母的心肝宝。唯有姜沐爹不疼娘不爱的,狗憎人嫌地长大。
“听这声音中气十足,父亲肯定没事。”姜沐嬉皮笑脸,对玉氏道。
玉氏骂了他一顿,说他成天不着家在外面惹是生非。他油嘴滑舌地辩解着,也不管母亲生不生气,趁机又溜了出去。
他没有出府,而是往东边走。
走着走着停在一处院子前,他也不进去,像是在等人。这样的寒冬时节,院子里腊梅开放,屋子有水仙兰花等。
没多时,姜泽往这边走来。
这院子里姜泽的住处,可谓是整个国公府最清幽雅致的地方。他喜洁喜净,自己的住处纤尘不染,就连养花的花盆都光洁如新。
姜沐露出委屈的样子,“我就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讨人嫌,二哥你也不可怜可怜我,请我进去喝口茶。”
姜泽盯着他鞋子上的泥,让下人取来一双新鞋子给他换上之后才许他进去。他撇着嘴,面上瞧着不高兴实则心里毫无波澜。
二哥就是这德行,他早就习惯了。
“也不知是哪个嘴长的把家里的事漏了出去,外面人人都在传父亲和亲妹妹斗法,我们的亲妹妹技高一筹。”
“一个乡下丫头而已,父亲不过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照我说那个丫头不光是没教养,胆子也大。她怎么能气完母亲又气父亲,你说她是怎么想的”
好不容易被认回来,不是应该讨好家里人吗
姜沐努力回想亲妹妹的样子,除了想到那个亲妹妹瘦瘦的黑黑的老低着头不看人以外,他其它的印象都没有。他是怎么想不出来,那样一个又黑又丑还胆小的丫头,怎么会把父亲母亲气成这样。
也太厉害了
“我听说她长得像祖母,你记不记得她长什么样”
姜泽露出嫌弃的表情,亲生妹妹邋遢成那个样子,他看了一眼之后便不再看,谁知道她长得是圆是扁。
“人云亦云而已,纵然长得像祖母又如何。”
“那倒也是。”姜沐吊儿郎当地抖腿,母亲和祖母以前不和,那个亲妹妹越像祖母应该越是让母亲不喜。“不过我还是挺佩服她的,以一己之力能气病母亲和父亲,听说还气哭过姜明珠,确实有几下子。”
姜泽听出他话里的幸灾乐祸,难免要训斥几句。
“父亲母亲被气病,你很高兴”
姜沐不敢说自己很高兴,但他确实很高兴。原因无它,只因从小到大父母眼中只有姜明珠,明明他才比姜明珠大一岁,却要事事让着她。
“不,我怎么可能那么想。我就是就是不喜欢姜明珠。你不知道那丫头有多两面三刀,从小到大我替她背过多少错。二哥你还记不记得以前父亲的书房里一只前朝的青花美人瓶,后来有一天被人打碎的事”
姜泽睨他一眼,“不是你打碎的吗”
“没错,我是承认了,但真不是我打碎的。是姜明珠,是她打碎的,她还恶人先告状。我说实话母亲还骂我,父亲更是对我动家法还让我跪祠堂。最后我实在受不住就承认了,不过我对天发誓真是姜明珠打碎的。”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亏你记恨到现在。”姜泽不耻他。
姜沐神情瞬间失落,“从小到大我挨过多少打,你们只当我调皮。我自己记得清清楚楚,十次有九次都是因为姜明珠。对你们而言都是小事,但对我而言这些事怎么也忘不了。父亲母亲从不听我解释,姜明珠一哭他们就认为是我的错。你们要我让着她,却不想我也不过只比她大一岁,我凭什么事事让着她。”
“你就这么出息,还和自己的妹妹计较。”
“她不是我们的妹妹。”姜沐突然叹了一口气,“算了,反正说了你们也不懂。”
没有人能体会他的感觉,他在这个家里像个外人。以前祖母还在的时候,他还能去找祖母和大哥。后来祖母不在了,大哥也去了边关,这个家就再也不像他的家。
他的黯然仿佛只是错觉,很快又恢复成讨人嫌的样子,眉飞色舞地说起一些京中的八卦。姜泽受不了他,没多久就把人往外撵。他游游荡荡地四处乱走,不知不觉又走到正院。
正院的灯亮着,他不想被玉氏看到,偷偷摸摸地溜到墙角。刚想趴在窗户上看一眼,便听到姜明珠的声音。
姜明珠说“万一姜麓回来了怎么办母亲,女儿真的好怕。女儿不想离开你们,女儿想一辈子在你们跟前尽孝。”
玉氏那叫一个心疼,丈夫被那个孽障气倒在床,她绝不允许对方踏进国公府半步。“明珠你放心,这个家里有你没她”
姜明珠当然放心,前世里母亲和父亲一直是这么做的。可是架不住当家做主的人换成大哥,大哥一心向着姜麓。
“母亲,我知道你和父亲最疼我,你们的大恩大德我这辈子也报答不了。上次大哥回来,他说”
“他说什么”玉氏忙问,大儿子和她不是一条心,她是知道的。“他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不好的话”
“他没说什么,就是说如果姜麓不容我,他也容不下我。母亲,我真的好害怕,我真的好想一辈子不离开你们。”姜明珠哽咽着。
玉氏脸色发白,这话像是大儿子说的。大儿子不和她亲,又自小受婆婆教养长大。婆婆不喜欢明珠,他也不太愿意和明珠亲近。
她的明珠,原本应该是奉京人人羡慕的贵女,怎么会落到如此可怜的地步不行,她绝不能眼睁睁看着。
突然她脑子一个灵光,“明珠,你看你三哥如何”
窗外的姜沐如遭雷劈,母亲这是何意
姜明珠也惊呆了,她拼命摇头,“母亲,三哥从小不喜欢我。”
“他敢”玉氏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好,如此明珠就能名正言顺一直留在他们身边。“他若敢不从,我和你父亲定不饶他”
姜沐吓坏了,因为他知道父亲耳根子软。但凡是母亲吹个枕头风,又落几滴眼泪,再荒唐的事父亲也会同意。
他不要娶姜明珠
他死也不要娶姜明珠
如果他不同意,他知道父亲和母亲定会押着他和姜明珠成亲。他惊慌地跑出国公府,恨不得逃离这个家。
事实上,他真的逃了。
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两天后远在京外的姜麓一开门,便看到有什么鬼鬼祟祟地缩在墙根底下。她抄起棍子大喝一声,“谁”
那人像是冻得手脚发麻,好半天才站起身来,然后愣愣地看着她。
“我我叫姜沐。”
“姜沐是谁,我不认识。”姜麓一听这名字,便知他是国公府的人。看他的年纪,应该是她的便宜三哥。
姜沐先是被她一喝,后又被她的长相惊到,早已是落了下风。先前想好的理直气壮的说辞一时间卡在喉咙处,竟是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我是林国公府的人。”
“林国公府”姜麓冷笑,“那位林国公已经同我断绝关系,你不知道吗”
“我也听说了,那是他做得不对。”姜沐义愤填膺道“他们眼里只有姜明珠,亲生的儿子女儿都不要。别说你和他们断绝关系,我也要和他们断绝关系。我不耻他们的所作所为,我和你一样也不再是国公府的人。好妹妹,我这是来投奔你了,我可不能赶我走。”
姜麓很诧异,难道他是友军
这时秦彦出来,他疑惑是看看姜麓身后的偏屋,又看看秦彦身后的正屋。
“你们不住一起”
“关你屁事”姜麓叉着腰。
“你你骂人”
“我骂你怎么了,是你自己找上门讨骂的,怪谁”
姜沐目瞪口呆,她这么厉害,怪不得能把父亲和母亲气成那样。他愣愣地看着她,怎么也想不到当时那个被认回国公府的丑丫头,会是这么一个人。
他原本是想去边关投奔大哥的,走着走着累得不行。突然想到亲妹妹,任是父亲母亲想破头,应该也想不到他会来这里。
“我是你亲哥哥。”
“我连父母都没有,我哪里来的亲哥哥“
姜沐再次结舌,这个亲妹妹够绝
“我我也不认他们,这总行了吧。”
姜麓皱眉,实在想不出一个国公府的贵公子不认爹娘跑来乡下的理由。她朝秦彦招手,秦彦很有眼色地走到她身边。
姜沐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他拼命揉了揉。没错啊,眼前这个人确实是以前的太子殿下,可是这个人为什么如此听亲妹妹的话。
秦彦接收到姜麓的示意,将耳朵凑过去。温温热热的气息喷在他的耳后,他不由得绷紧自己的心神。
姜麓问,“这个姜沐,在家里是不是很不受宠”
“是。”
国公府的三公子不得父母喜欢,在奉京不是什么秘密。五指伸出亦有长短,父母对于子女的疼爱同样参差不齐。
姜麓明白了,这个便宜三哥肯定是家里受了气,所以偷偷跑了出来。
“他平日里为人如何”
秦彦皱眉,“游手好闲,难成大器。”
看来又是一个没人引导的少年,姜麓想。真不知那对便宜爹娘是怎么教育孩子的,果然脑子有坑还进水。
“姜家不认我这个女儿,我也没有什么三哥哥。你无缘无故地住到我们家,与里与外我都说不清楚,是以我不能收留你。”她说。
姜沐像泄气的皮球,不甘心地看着他们。他眼珠子转啊转,有些拿不准到底应该使出什么招数下来。即使秦彦如今是平民之身,他也不敢放肆。
姜麓一副赶人的态度,不耐烦地挥手,“你从哪来回哪去,我可不想惹祸上身。”
“妹妹,你可是我的亲妹妹,你难道就这样见死不救吗”姜沐用袖子假装擦眼泪,“我千里迢迢来投奔你,还想着我们兄妹二人必会抱头痛哭一场。没想到你好狠的心,竟然二话不说就赶我走。可怜我饿了三天三夜,为了来看你鞋都磨破了两双,我万万没想到你会这么无情”
姜麓一脸黑线,为什么林国公府尽出奇葩。好好的世家公子这么会演戏,他怎么不去当戏子。
姜沐戚戚然往出走,老半天才挪了不到三步。他心里那叫一个着急,暗道这个亲妹妹当真是铁石心肠,她都不挽留他吗
姜麓不仅没有丝毫挽留之意,甚至一副要进屋的样子。
“妹妹”姜沐突然大叫一声,“三哥我真是走投无路了。”
能屈能伸,做得了戏、放得下身段,这小子也是个人才。
姜麓皱起眉,假装露出为难的样子。
秦彦道“我看他实在是无处可去,若不然让他留下”
姜沐眼睛一亮,还是妹夫人好。不过这样的念头刚有,很快就被秦彦接下来的话给浇得透心凉。
秦彦说“小河最近有些忙不过来,家里的大黄牛无人照料。他如果愿意,倒是可以留下来喂牛。”
姜沐傻了。
姜麓暗笑,偷偷伸出大拇指点赞。到底他们相处几月,还真是越来越有默契。秦彦看着一本正经,没想到也是一个促狭的。
他们夫妻联手,没有坑不到的人。
她看着傻掉的姜沐,“若是你愿意受雇给我们干活,也不是不可以留下来。”
姜沐刚才听得清楚,殿下让他放牛。眼前可是曾经的太子殿下,吐出来的唾沫都比别人高贵,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说出让别人喂牛的话来。
他不想喂牛
姜麓看出他的不愿,道“既然不愿意,可以调头直走,慢走不送”
姜沐左脚在地上磨啊磨,恨不得将地面磨出一个洞来。如果狠狠心,他完全可以直奔边关。可一想到真正的千里之远,他又心生退意。
这里离京中很近,又是父亲母亲万万想不到的地方,他也不担心被抓回去。比起娶姜明珠,似乎喂牛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半刻钟的功夫,他终于下定决心。
“好,我留下来喂牛”
一抬头,哪里还有秦彦和姜麓的身影,只有一个圆脸丫头。他再次感到气闷,那个亲妹妹当真是无礼,怪不得父亲母亲那么生气。
陶儿道“三公子,请随奴婢来。”
姜沐跟着陶儿去到牛棚,听完陶儿的介绍之后嘴角开始抽搐。所以他不光要喂牛,还要隔五天清扫一次牛棚。
他现在走来得及吗
饭菜的香气飘散在空中,他感觉自己的肚子叫唤得厉害。心想着先蹭一顿吃的再走,免得自己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
早饭是皮蛋瘦肉粥和荷叶饼,配菜有酸辣菜丝和炸猪肉脯。皮蛋粥鲜糯适口,荷叶饼松软绵白,酸辣菜丝是萝卜丝和白菜丝及海带丝,肉脯又嫩又薄。他学着其他人的样子把菜和肉脯夹在荷叶饼里,然后咬上一大口。顿时复杂的口感在嘴里依次爆发,说不出的爽口鲜辣。再喝上一口粥,整个胃里又暖又舒服。
太好吃了
幸好他聪明,没有错过这一顿饭。
他吃的不少,从来没有吃得这么撑过。才想着等会瞅个机会溜走,就看到姜麓似笑非笑地走过来。
“交钱。”姜麓说。
“交什么钱”姜沐怔住。
姜麓道“伙食费。”
“我不是给你们干活的吗我为什么还要交钱”姜沐争辩道。
“干活只能换取你留下来,可抵住宿费,至于伙食费要另算。我们家穷养不起闲人,这伙食费我也不和你多算,一天十两银子,押一付三。”
姜沐再次惊掉眼珠子,一天十两银子不算多,她怎么不去抢
不行,必须得走。
这哪里亲妹妹,简直是强盗
姜麓递给秦彦一个眼神,秦彦优雅无比地慢步过来,只面无表情地唤了一声,“姜三公子。”
姜沐惊得差点跳起来,殿下想干嘛他如果不给钱,难道殿下还会打人这也太吓人了,他碰到的都是什么人
破财消宵,识时务者为俊杰。
他抖抖缩缩地从怀中拿出几张银票,才想着拿一张面额最小的交出去,却不想所有的银票一把被姜麓抢过去。
“一天十两,一月是三百两。押一付三则是押一个月付清三个月,共计一千二百两。”她数了数,“你这里一共是一千零五十两银票,还欠一百五十两,先打个欠条。”
姜沐又傻了,合着他留下来给人放牛,又脏又累不说,到头来还要欠他们一百五十两银子。哪里还有天理,怎么不把这对强盗夫妻给收了去。
他嘴唇都在抖,很想说一声老子不干了。但是秦彦那双清冷的眼一直盯着他,他不敢有任何异动。才从狼窝又进虎穴,他怎么这么倒霉
陶儿送来笔墨,他被迫写下欠条。
姜麓吹干纸上的墨,将欠条收好,“你欠我们的这些钱,可以以劳抵债。比方说喂完牛之后,你可以帮忙打扫院子。再比方说,空闲时你帮忙剁柴和烧炕。扫院子十文、剁柴十文、烧炕五文。你若每天完成三项,则一天能抵二十五文债,一月能还七百五十文,一年能还九两银子左右,一百五十两约花费十六年至十七年还清。”
她转头问秦彦,“我算得可对”
秦彦冷漠地点了一下头。
姜沐倒吸一口凉气,合着他要这里干十六七年的活,才能把欠的钱还清。这不是亲妹妹,这简直是活剥人皮的黑心商贾。还有那也不是以前的太子殿下,他就是一个为虎作伥又惧内的阎王。
早知如此他宁愿倒在去边关的路上,也不愿意困在这鬼地方。
“好妹妹,就不能通融通融吗”
“亲兄弟尚且明算账,何况我们是兄妹,而且还是断绝关系的兄妹。你放心吧,十六七年不算长,眼睛一睁一闭就过去了。”
谁睁个眼闭个眼能有十六七年,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嘛。
姜沐心里苦,顿时觉得刚才吃的饭都不香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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