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麓心情大好,心情好到对着块石头都能夸出花来。眼见着自家男人脸的懵然与忐忑,她不厚道地笑出声。
看来她昨天的无理取闹影响极大,别说是秦彦这个枕边人,便是陶儿等人也被她的笑容晃得险些失态。
这前后的情绪转变如此之大,不过是隔着夜的功夫。下人们不知发生何事,只当是自家殿下哄好了娘娘。
阮太傅上门时,还以为她的欢喜是因为处理完了姜明珠。
秦彦和阮太傅去书房后,她哼着小曲儿带着陶儿下厨。自从上京之后,她下厨的次数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如今的厨房是陶儿的天下,陶儿既是她的大丫头又是厨房的管事。主仆二人围着锅灶转的时候,仿佛又回到在北坳村的日子。
天气炎热,热辣和浓油赤酱都让人提不起胃口。
姜麓做的是凉面鱼,调成紫、黄、绿、白四个色,汤底是过滤后的鸡汤。面鱼个个颜色艳丽惹人喜爱,晾凉的汤底如清水般澄亮。依照各人口味淋上浇头,口吃下去鲜辣爽滑。
她亲自送去书房,阮太傅先是眼睛亮,嘴上却是口不对心地嫌弃,“花里胡哨的,你的心思全用在这些事情上面了。”
多么聪慧的孩子,为什么不是男儿呢阮太傅每每想起都觉得无比遗憾,时常在心里感慨她若是男子,必将是殿下的大助力。
当他口面鱼下肚时,这些念头早已抛之九霄云外。这丫头厨艺如此之好,若是成了远离灶台的男子,他哪里会有这样的口福。
罢了,切皆有定数。
秦彦受宠若惊,忐忑在心头。
万事反常必有异,这女人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姜麓见他不动,白他眼,“为什么不吃,怕我下药了吗”
阮太傅险些呛住,“你这丫头,说话怎么还是这么无遮无拦。你如今身份不样,应言行举止需得更加小心谨慎。也亏得殿下包容你,你莫要太过随意。”
这实在是当父亲的心理,明着斥责自家的姑娘,其实还是护短。
秦彦忙道“姜麓就是这般性子,她若不是这样我反倒不习惯。如此甚好,无需改变。有我在,旁人不敢多说什么。”
真是个愿打,个愿挨。
阮太傅短须微翘,“殿下仁厚。”
姜麓暗笑,心情越发舒畅。
男人上道,无人添堵,这样的日子不懂珍惜是傻子。
她离开的时候,偷偷朝秦彦抛媚眼,毫不意外在他的眼神中看到羞赧与震惊。从昨夜到现在,他的心情怕是如过山车般惊险刺激。
算了,不逗他了。
姜麓今天还有正事,与宋清音约好起回姜家。
秦彦回来,宋清音立马搬出王府,让那些原本想看戏的人没有戏看,越发猜不透宋家的打算。
阮太傅听她说和宋清音有约,眉头皱得死紧。宋家人的打算他也没看透,如果殿下真的上位,宋家未必没有想法。
这丫头和宋姑娘结了干姐妹不假,但往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定。他还没有开口叮嘱,姜麓就知道他想说什么。
“义父,你放心,我是那种会吃亏的人吗”
这倒也是。
阮太傅可是自认为很了解她的性子,她可不是吃了亏还能咽下去的人。他胡子翘啊翘,最后憋出句万事小心的叮嘱。
等她走后,阮太傅和秦彦嘀咕,“她这性子最是喜欢把敌人变成朋友,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那些个歪理。”
秦彦深以为然。
姜家还住在原来的国公府,她们去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姜沛云氏卢氏还有以前的林国公,如今的姜老爷。
不过几日不见,姜老爷看上去老了许多。见到她们进来,那眼神先是看着姜麓,然后看向宋清音,目光中是无比的难堪。
玉氏在哭,哭姜泽可怜哭姜泽在受苦,哭姜沛不顾念兄弟之情,也不派人去打点下,让自家弟弟少受罪。
姜麓示意宋清音不要开口,这个恶人她来做。
“姜夫人是嫌自家还不够倒霉,所以想再添把火吗”
玉氏理不直气不壮,但老白莲的品性还在。她哭着说都是家子骨肉,当大哥的不怜悯嫡亲的兄弟,以后是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姜麓冷笑,“你还在乎被人骂你难道不知道无论是姜泽也好,黄明珠也好,他们会有今天的下场,都是你没有教好吗”
她发难,姜老爷脸色更加难看。
玉氏近几日天天作天天哭,倒是不敢提姜明珠。她是真的心疼自己养大的儿子,想到姜泽流放千里之外受苦受难便心如刀割。
她想让长子把次子捞出来,但姜沛说自己没那个本事。这才有这几天的闹腾,也才有姜麓和宋清音的此次上门。
姜沛是儿子,他不可能对自己的母亲说太过分的话或是采取强制的手段,身为儿媳的云氏更是不敢。
所以在姜家,能训斥玉氏的人只有姜老爷。但姜老爷也有私心,他方面痛苦与自己的失势,方面也是真心疼爱姜泽,所以他也希望玉氏能闹赢,希望姜沛能出手。
姜麓听到玉氏说什么家骨肉的话就觉得讽刺,如果老白莲真是这么想的,哪里会有今日之乱。
“家子骨肉你有把大哥当儿子吗你在乎过姜沐吗在你心里只有你的宝贝儿子姜泽,还有你的宝贝女儿明珠。都说娶妻当娶贤,好女福泽三代。你看看你自己做的那些事,哪样是为家庭和睦的姜泽和黄明珠落到今天的下场,你才是罪魁祸首”
玉氏面上血色尽褪,“我”
“你是不是想说不是你的错我且和你说道说道,你想想是不是你的错。先说我和黄明珠,我是姜家的亲生女儿,不管我是不是在姜家长大,我是你生的没错吧。你再是不喜欢我,那也不应该把我当仇人。你想继续养着黄明珠也没有关系,然而你不应该在黄明珠的面前,说姜家的姑娘只有她,姜家姑娘所有的切都是她的。她听得多了,怎么可能会不当真她当真,自然是将姜家姑娘该拥有的东西视为己有,所以才会不停地想从我手里抢东西,甚至想取代我。”
“还有姜泽。他是次子,而世子之位早就定的是大哥。就是因为大哥养在祖母膝下,就是因为大哥和你们亲近,你便常有怨言。我敢肯定你在姜泽面前肯定说过类似的话,说这国公府的爵位应该是他的。所以他才会动了心,才会对大哥不满,才会投靠康王”
所有人都看向玉氏,玉氏脸死灰。
姜沛眼有痛心,正如姜麓所说,母亲确实是这样的人。
姜老爷不虞道“你怎么能这么说你母亲”
姜麓讥道“我们早已没有关系,今日我之所以会来,完全是看在大哥的面子上。再者我是皇子妃,姜老爷不是在怪我多管闲事吧。”
老白莲有错,姜老爷亦然。
这对脑子进水的夫妻辈子都没有活明白,若不是凭着祖萌的爵位与富贵成了人上人,他们怕是连很多人都不如。
她抬出了身份,姜老爷哪里敢反驳。
“姜家这爵位没了也好,依我看都是爵位和富贵闹的。以后各凭本事,有能力者自然会出头,没本事的只能干瞪眼,这样才公平。”
“你你们不打算帮姜家拿回爵位吗”姜老爷大惊,他还以为等贤王上位之后,姜家的爵位肯定会回来的,因为姜麓和老大家走得近。
姜沛道“父亲,我觉得姜麓言之有理。男儿凭本事封侯拜相,儿子必不会让祖宗们失望的。”
姜老爷不想这样啊,他大把年纪,他哪里有本事再给自己捞个国公。玉氏也惊了,她和姜老爷样以为姜家的爵位只是暂时收回去,日后自会归还的。
“老大,你你怎么这么糊涂”
“儿子想得很明白。”
“你你这个逆子”姜老爷摇摇欲坠。
姜麓面色极冷,“爵位又不是大白菜,你们说还就还,你们怎么这么大的脸有本事你们去求陛下,看看他会不会给你们这两张老脸的面子把爵位还回来”
玉氏大哭起来,“我不活了儿子流放,爵位也没有了。如今还被小辈们指着鼻子骂,我活着还有什么劲”
她作势要撞墙。
姜麓拉着云氏和卢氏,“都没拦着她,让她撞”
玉氏傻了,上不上下不得,两眼翻着只能装晕。
“我知道你没有晕,你还能听到我说话。你使劲闹使劲作,我倒要看看你能作出什么妖来真当自己还是年轻貌美的小妇人,流几滴眼泪便是梨花带雨,哭闹几声就能让人怜香惜玉。我告诉你,你现在这套不好使了。没有几个人愿意看到个老女人像神婆样上窜下跳,你多哭几次多闹几次,只有多长几条皱纹,其它的半点用处也没有。”
得亏得玉氏装晕,否则直面这样的奚落哪里受得住。
云氏暗爽,这样的话她们做媳妇的说不得,小姑子却是能说的。小姑子为人通透明理,身份又高,以后也不怕婆婆再作妖。
姜老爷老脸胀得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个孽障,他们惹不起了。
他怨恨的眼神过去,却不想和道清冷的目光撞上。那是宋清音的目光,对方应该直在看他。他突然个恍惚,好似看到很多年前母亲失望的眼神。
鬼使神差般,他赶紧低头。
玉氏没听到人有帮自己说话,心里那叫个羞愤欲死。
姜麓岂能看不穿老白莲的心思,想用装晕来逃避,日后还可以不认账。她专治白莲和绿茶,自有法子对付这样的人。
“姜夫人如果实在是心疼自己的儿子,为何不同他起上路不仅路上能照顾他,到了流放之地也能照顾他。”
玉氏在心里骂人。
姜麓又说“姜夫人不愿去那蛮荒之地受苦,又心疼自己养大的女儿,也可以去康王府和黄明珠作伴。若是实在不喜欢自己的大儿子,不愿和大儿子大儿媳生活在起,还可以选择归家。三条路,每条路对姜夫人来说应该都是极好的。姜夫人如果再对这个家心生不满,我可以为你作主”
玉氏又怕又恨,这个孽障好毒的心思。这三条路,哪条都能要她的命。玉家本就依附国公府,国公府倒玉家那些不成器的人哪里会容她归家。
反正她晕了,她没有听到,她倒要看看这个孽障能拿她怎么办。
姜麓对云氏道“我在这里拜托大嫂了,日后姜夫人再闹,你便把我今日说的话字不漏地转达给她。她若还是不服,让她去找我。”
这等同于给了云氏个尚方宝剑,云氏感激不已。
姜麓又看向卢氏,卢氏还是那般温柔和气的样子,看上去清瘦了些,却并没有因为丈夫的流放而郁郁寡欢。
“姜家如今是平头百姓,万没有养堆闲人的道理。姜泽院子里的那些姨娘妾室们,也都是如花般的年纪,不如都放出去。遣散的银子给足,让她们嫁人的嫁人,归家的归家,也算是你们给后代子孙积福。”
卢氏听到这话,温柔的眼中隐有水光。
“小姑说得极是。”云氏似松了口气,“我此前还为难得很,到底是二弟院子里的人,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处置。”
婆母还在,她个嫂子总不好管到小叔子的院子里。
玉氏还在装晕,姜麓也不管她。经此事,老白莲应该会消停段时间。她若以后还敢再闹,自然还有更难听的话等着她。
出了姜家,姜麓挽着宋清音的手。
“祖母,我今天表现怎么样”
“你今天威风得很,过瘾吗”
“你就不夸夸我”姜麓嘟着嘴撒娇。
宋清音眼有笑意,“我若是再夸你,我看你能上天。”
“我才舍不得上天,人间多好啊。”
“你这孩子如果当年你没有被抱错”
“那我就不是我了。”姜麓说“没有那个长在黄花村的我,就不会有现在的我。”
宋清音不知她话里的深意,道声福兮祸兮。
归去的途中,隐约听到种议论。有人拿宋皇后残害皇嗣事,说贤王有个失德的生母,怎么能成为储君
比起贤王来,宁王更加合适。
姜麓听了耳朵,让人仔细打听,才知此种议论来得极快。如同阵风刮过,便听到奉京上下沸沸扬扬。
她心道,好大的阵妖风。
看来老渣男又要作妖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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