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翘吩咐阿福收了香料摊子。
梁云翼,梁云奇兄弟两人虽是体格清瘦,相貌也偏向于秀气书生的模样,但方才动起手来,都是下了狠劲的。
不过,他二人脸上并未留下多少伤痕。
楚翘是他们的继母,梁老太太又是时而精明,时而痴傻,遇到这种事,楚翘才是梁家说算数的人。
她上辈子虽当了十年的皇太后,但楚家从未教过她尔虞我诈之计,楚家也父兄还多次交代过,让她凡事不可逞强,不得任性。楚家终有一日会寻了机会,将她接出宫,届时帮她换一个身份,再重新来过。
楚家无论如何都不会将唯一的娇娇女儿幽困后宫一辈子。
总之,楚翘上辈子从未操过心,她自幼就是娇惯着长大的,即便后来贵为皇太后,父兄和母亲还是唤她“小翘翘”。
刚重生时,楚翘以为自己肯定当不好这个继母,她上辈子死时都二十七了,可性子还是个姑娘家,任性的时候曾用了卧虎镇纸砸了梁时的额头,让他破了相,梁时的眉梢还残余了一块弯月形的疤痕。
后来楚翘知道,他当初拒绝使用去痕膏,是故意留下的伤疤。
她依旧记得梁时当时的表情,他神色寡淡镇静的看着她,问道“太后可消气了臣之言句句发自肺腑,臣静等太后的决定。”
如今两年过去了,她非但支撑起了梁家,还学会了制香做买卖。
她又想起了梁时说过的一句话,“太后娘娘,人都是被逼出来的,臣之所以有了今日,也是多亏了太后您。”
楚翘并没懂这句话的深意,她也从来不懂这个人。但梁时隐露出的怨恨却是那般明显的。
她一直以为梁时恨着她,所以存着机会就绵里藏针的“羞辱”她。
楚翘幽幽一叹,看着自己面前站的笔直,等待训斥的继子,道“你们两个太糊涂了逞一时口舌之快能得到什么就算要报复也不能明着来啊”
梁云翼很机智,楚翘一直以为他随了梁时,只见他唇角一勾,坏坏笑道“母亲,儿子明白了,下回若是遇到诸如此类的事情,儿子再暗中教训那人”
楚翘不想把继子教坏了,她清咳了两声,装作老成道“你们父亲的事,以后不要再提了,都给我好生读书,唯有他日出人头地,才能继续查你们父亲的下落。”
楚翘不太相信梁时就这么死了。
就在昨夜,她又梦见了他。
在梦里,梁时一改往日的冷峻漠然,对着她柔和一笑,“辛苦太后娘娘了,臣会早日回京。”
楚翘昨夜是被吓醒的,后来她反复琢磨了起来,一来梁时的尸首从未寻到过,二来她记得炎帝最敬重他的老师梁时,这两年炎帝一直派人去苗疆寻人,莫不是也怀疑梁时没有死
楚翘既盼着他回来,又盼着他再也别回。
不过,目前还是先过了眼下这一关再说吧。
梁云奇貌若桃花,才十一岁的年纪,却生的俊美无双,光风霁月,唇红齿白,性子上稍弱温厚了一些,他道“母亲,您方才没有听见程家公子所言,若是您亲耳听见了,您也一定咽不下这口气我与大哥实在是见不得旁人诋毁我父亲”
对此,楚翘为自己辩解了一句,“好了好了,都回去吧,我与你们父亲又不熟。”
梁云翼与梁云奇闻言,觉之在理,母亲是父亲的冥配,她也只见过父亲的牌位,应该不会因为有人诋毁父亲而不顾一切反驳吧
但即便如此,楚翘的耿直,也总比虚伪假意来得强。
兄弟二人看着与自己身高相近的继母,两人神色一度坚定,似乎打定了某个主意,这日后梁家崛起时,一定不能亏待了继母。
楚翘前脚刚带着两个继子回了府上,吴家族学就让人送了消息过来。
来人是吴家族学的守门小厮,为人还算和善,倒是没有看不起江河日下的梁家。
他道“梁夫人,我家先生让小的过来传个话,让两位少爷近日暂且不要去进学了。”
他言辞之间,面露难色。
楚翘自是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程家如日中升,她当皇太后时,程家已经有崛起之势,吴老翰林也得顾及着程家的势力。
可梁家能不能有后路,只能靠着两个继子科举谋仕途了,楚翘问道“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了”
说着,她塞了一块碎银子给吴家小厮。
全京城人都知道梁家的日子很不好过,眼前这小妇人虽是娇花之姿,但身上衣襟着实清朴,小厮收了银子,脸色也好看多了。
他提醒了一句,“梁夫人,你且听小的一言,解铃还须系铃人,此事得让程家那边消了气才成啊,不然我们家老先生也为难着呢。”
楚翘点了点头,谢过之后,让老管家送了小厮回去,“古叔,送客吧。”
老管家长叹了一声,要是自家大人还活着,梁家岂会受这等罪现如今连个小厮都敢对新夫人脸色看了。
这两年来,老管家将新夫人的所作所为看在眼中,心中也是感激的。
试问哪个十多岁的姑娘家能安心当一辈子的寡妇
夫人刚嫁过来时倒是自尽过一回,但后来想通了,也是真心实意的为了梁家着想。
梁家如今只有一个老管家,一个丫鬟阿福,还有梁老太太身边两个年迈的老嬷嬷之外,再无其他下人。很多事都是梁温与楚翘亲力亲为。
梁温拉着楚翘在一旁说话,“如玉啊,如今咱们家只有科举一条路了,否则梁家再无崛起的可能,两位哥儿的学业千万耽搁不得。”
说到这里,她对楚翘挤眉弄眼的笑了笑。
楚翘当即觉之不妙。
大姑姐并非是个老实忠厚之人,她果然出了馊主意,“如玉,隔壁楚家一直待咱们梁家不薄,若不你再去楚家求求情我觉着楚家二公子对你不是一般的好呢。”
楚翘“”大姑姐的意思是让她勾搭楚二公子楚远
那可是她亲二哥
楚翘有两位嫡兄,大哥楚坤在禁军任职,是个不可多得的俊才,可二哥楚远一直不务正业,平日的爱好就是斗鸡走马,也不知道二哥是哪里抽风了,两年前见着她之后,总是想着法子与她接近。
奈何,楚翘还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且不论,楚家人会不会信她
上辈子害死她的真凶至今不知是谁,她再天真,也不能堂而皇之的告诉旁人自己借尸还魂了。
楚翘小脸一怔,她上辈子本就是容貌出众,如今这副身子也不差,冰肌玉骨,芙蓉花貌,此时正瞪了梁温一眼,“长姐寡妇门前是非多你怎能说这话”
梁温也是没有法子了,总之不管使用什么手段,家中两位侄儿的课业不能荒废了,“又不是真让你怎么样你就去求求情,让楚家再出面一次。”
楚翘抬头望了一眼楚家的方向,如今父亲镇国公远征去了,大哥忙于公务肯定不在府上,母亲又是常年礼佛吃斋,她总不能真的去求二哥吧
梁温好言相劝了半晌,楚翘终于还是去了隔壁的楚家。
她二哥果然很快就出现在了厅堂,记忆中,二哥一直是个油腔滑调,不靠谱的风流贵公子,曾经不知道调戏过多少楚府的美婢,楚翘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二哥有朝一日会对她下手
感觉到手背被人一碰时,楚翘连连后退了一步,做出了娇羞无奈之状,“楚二公子,不知楚老夫人可在府上小妇人有事相求。”
楚远平日里游手好闲,但是消息很灵通,他已经知道楚翘登门的目的。
这厢,他抬手弹了弹肩头并不存在灰尘,笑意中带着明显的垂涎与不怀好意的戏谑,“嗯家母还在佛堂祈福,怕是无暇见你。你与我说也是一样的。对了,近日府上新酿出的梅子酒出窖了,梁夫人也想尝尝”
二哥忒孟浪了
彼时,她记得二哥时常入宫见她,还语重心长的告诫过她,“翘翘啊,你切不可被朝中那几位相貌清俊的大臣给迷惑了双目,你要知道这天底下的男子,除了父亲与大哥,还有二哥我之外,这世上其他男子都是居心不良的。”
楚翘每每都是敷衍了事。
年轻美貌的皇太后,手握权势的臣子,这二者之间似乎总会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宫闱密事。
二哥总是试图告诉她,梁时与萧湛等人都是目的不纯的,他总是将她当做还未出阁的小妹,每次入宫见她,都是“父爱”难掩。
可如今的二哥怎就像个游走花丛的圣手逮着有点姿色的小妇人就下手
二哥啊二哥,你还是那个二哥么
楚翘面不改色心不跳,“既是如此,那小妇人就不叨扰了,他日再来拜访老夫人。”
她转身要走,一脸的泰然自若早就就绷不住了。
楚远见势,忙从黄花梨木的圈椅上起身,颀长高大的身形,一个纵身就走到了楚翘面前。
楚家是从武之家,楚远也是自幼习武长大,他立在了楚翘面前,就显得楚翘愈发羸弱娇小。
看着如花似玉的小美人秀眸含怒,楚远笑道“梁夫人不不不,我还是唤你一声如玉吧,如玉啊,你可知道你眼下是怎样的境况你难道就不懂得如何为自己争取一下”
楚远又想给楚翘暗示些什么。
其实二哥待她极好,人也不坏,就是太过风流,不晓得在外面欠过多少风流债。
旁的男子娶妻纳妾,他却是只调戏,概不负责,如今身边依旧是孑然一身。
楚翘的个头只到楚远的胸膛,若非眼前这人是自己二哥,她真想跳起来凶他几句。
楚翘咬了咬唇,想起了二哥待她无比之好,她忍了又忍,绕过楚远,提着裙摆,快步离开了楚家堂屋。
楚远站在她身后道了一句,“不是我不想帮你,这一次你们梁家是闯了大祸了”他笑了笑,脸上的痞气很快消散,在无人看见的地方,他薄唇一勾,隐有一分邪魅之意。这才吩咐了下人,道“去盯着梁府,有任何动静,速来禀报”
梁时啊梁时他究竟有没有死
楚远落座品茶,指尖还似乎存着细滑的触感,想起方才那个小妇人脸上的愠怒,他又是一声苦笑,兀自摇了摇头,自语道“翘翘,二哥一定会揪出害死你的真凶。”
作者有话要说 楚翘大姑姐和我二哥是大猪蹄子么
梁温大猪蹄能吃么
楚远我跟楼上绝对不是同一类。
梁时夫人莫急,为夫很快就回来。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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