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在各处都安插了探子, 镇国公的消息之所以能第一时间传到楚远耳边, 这已经是司空见惯了。
梁时与萧湛没有质疑消息的来源,而且也无人会无缘无故的造谣朝廷重臣受害一事。
外面喧嚣依旧, 戏台子上的名角儿还在唱着悲欢离合,堂屋内却是气氛凝肃。
既然萧湛已经知道了,楚远也不好逐客, 而且以萧湛的势力, 想要尽快查明宣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只会更加事半功倍。
怕只怕此事与萧湛脱不了干系。
楚远到底还是不信任萧湛, 三人稍说了几句之后, 楚远便道“此事还要劳烦王爷在都督大人面前说几句好话, 不过家父的事, 尚且不宜外泄, 王爷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萧湛点头, 并没有多问一句。
他岂会看不出来楚远对他的防备呵呵, 要将赵四姑娘许配给他, 却又对他防备有加
萧湛从头至尾都没有表态, 他离开之后,楚远在梁时面前露出困惑之色,道“梁时, 以你之见, 我楚家接下来该怎么做”
梁时没有给出确切的承诺, 只道“稍安勿躁, 此事急不得, 我有分寸。”
楚远对此表示疑惑,梁时能有什么分寸
梁时道“楚二,你是有意在萧湛面前透露消息你早就知道国公爷在宣府出事了”
否则,楚家的小厮不可能这般轻易当着外人的面说出如此重要的情报。
楚远一愣,既然梁时都猜出来了,他也不打算隐瞒,道“的确如此,我只是想试探一二。”
梁时未作他言,萧湛何须人也,他岂会这么轻易就被人利用
这时,楚远诧异的多看了梁时几眼,梁时回京也才两月多,他对京城的局势能掌控多少他突然想起一事来,遂问“梁夫人是怎么回事怎的好端端的昏倒了”
梁时持着杯盏的手一滞,在这一刻,他很清晰的感觉到了威胁,不管是萧湛,还是楚家人,都对他构成了威胁。
他不希望任何人知道那个小妇人可能就是翘翘转世而来的魂。
他承认自己的自私,想要独占的心思早就根深蒂固,并非这一日两日之久,梁时道“她无碍事不宜迟,楚二,你与世子爷先派人去一趟宣府,我一会入宫面圣,听听皇上的意思。”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么做,越是到了这个时候越是乱不得。
楚远深知其中利害,遂点头,“也好,就先这么办。”
梁时从楚家出来之后就直接打算入宫,他在上马车之前看了一眼梁府的方向,阴郁的眉目之间多了一丝类似于眷恋的东西,但也只是一闪而逝,他很快上了马车,吩咐如风朝着皇宫的方向疾驰而去。
楚莲迟迟没有看见楚远露面,她今日原本是要和萧湛相看,按理说不出意外的话,她会被许配给萧湛,就算萧湛自己没有提出要娶她,楚家也会动用关系,请炎帝赐婚。
但见萧湛突然离开楚家,楚莲缓缓松了口气。
萧湛是人中之龙,而立之年,权势滔天,但依旧孑然一身,想嫁给他的姑娘们比比皆是,可楚莲却没有那个心思。
她来了前院,果然就见楚远正在堂屋中与人说话,她这两年虽骄纵了些,但也不敢给楚远惹麻烦。
过了片刻,待堂屋内的人离开的差不多了,楚莲才走了过去,脆脆的喊了一声,“二哥。”
楚远转过身,眉梢一抹不耐烦一闪而逝,“你怎么来了”
楚莲抿了抿唇,她怎么不能来了,她现在是楚家的四姑娘,三姐都已经死了两年了,她早就楚家唯一的姑娘了。
楚远两年前出现在她面前时,楚莲惊讶于他俊朗的外貌与脱俗的气度。
这两年间备受他的照拂,如何能让女儿家不为之心动
楚莲借着楚家的宠爱,道“二哥,我我非嫁萧王爷不可么”
楚远眼下没有这个耐心与她说这些,不过他一向很擅长诱哄女子开心,一双潋滟的桃花眼看着楚明莲,他抬手轻轻落在了楚莲消瘦的肩头,道“你不是常说想要报答楚家么现在机会来了,你嫁到萧王府之后,我自有任务吩咐给你。”
在楚莲眼中,楚远一直都是温润如玉的男子,他从未给过她脸色看,也从未给她难堪过,这两年来当真视她为四妹。
可楚莲也知道,若是她嫁给了萧湛,她与楚远这辈子都无可能了。
楚莲并不蠢,她问道“二哥,你是不是怀疑萧王爷对咱们出家不利你想让我去打探消息”
楚远未作解释,他眼下根本没有那个心思废话,“好了,休要再问了,你去陪母亲吧,你的婚事还没有那么快。”
楚莲动了动唇瓣,想要说出口的话又咽了下去。
她知道二哥从不缺解语花,她现在最大的用处就是陪着母亲,只有母亲高兴了,二哥才能对她更好。
梁时从宫里回府时已经到了日落时分,深秋傍晚的余晖眼看就要消散下去了。
梁时来到听雨轩,一院子的小丫鬟都给吓着了。
最近二爷时常来夫人屋里啊
梁时步入寝房看了一眼,问了站在一侧伺候的阿福,“夫人可醒了”
阿福摇头,她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自家夫人是否会醒来,却是一脸高兴,按照这个形式下去,夫人再多昏厥几次,那么夫人与二爷之间的夫妻感情必定会加深啊。
阿福恭敬道“回二爷,夫人她不曾醒来过。”
梁时眉目阴郁的吓人,让阿福退下,“无我吩咐,不得进来”
阿福连连应下,“二爷放心,大姑奶奶已经请了大夫给夫人把过脉,夫人无恙,稍作休息就会醒来了,奴婢这就先出去了。”就算让她留下,她还不太情愿呢
内室已经点了烛火,梁时缓缓靠近了脚踏,他这一日过得很不心安,宣府的事,楚家的事,朝廷的事但最让人挂心的还是床榻上这人。
梁时在床榻边沿落座,他凝视了小妇人好半晌。
这一刻又好像回到了幼时,楚翘来梁府玩耍,她疲了之后会直接在梁老太太屋里睡下,梁时偶然碰见过好几次,他当初就纳罕,这世上怎么会有人这般贪睡
大掌在细滑的肌肤上轻触了一下,小妇人似乎感觉有人扰了她的好梦,她蹙了蹙眉,抬手拍了上去,“放肆”
梁时“”他摸了摸楚翘的额头,有些微热,怎的又起热了看来今日她受的刺激不小。
梁时正要起身离开,一只大掌却突然被小妇人给握住了,她好像梦魇了,嘴里念念有词,“父亲父亲您别走。”
梁时蓦然之间心神飘忽在外,她她真的因为镇国公出事而晕倒的她真的是翘翘么
这是梁时想都不敢想的,他俯下身,躺在了榻上,旋即又伸出长臂将小妇人搂在了怀里。
这一刻是什么感觉连中三元的文曲星已经无法用言辞来描述,他曾幻想过无数次今日这样的场景,怀里的人还在不安的微微抽泣着,梁时侧过脸安抚她,“不怕,我在。”
他如获至宝,嗓音已经柔和的没了半分棱角。
小妇人又往他怀里拱了一拱,像只在母亲怀里寻找安全感的奶猫儿。
梁时一开始并不适应,但他也不排斥,随着小妇人的靠近,他的唇不由自主的落在了那颗嫣红的小红痣上。
这样的场景,他也曾幻想过无数次,他的态度虔诚,又膜拜,毫无半分孟浪与龌龊。
唇下的触感让他浑身一僵,他很清楚的知道,他还想要更多。
他亲吻着那颗小痣,沉迷其中,却也小心翼翼,二十九年来从未碰触过其他女子,但他的动作并不生疏,力道恰到好处,半分也不敢打扰了小妇人。
按照眼下情形,他还是不太敢造次。
来日方长,他有的是机会与耐心,又不是没有等待过,只是这一次他不会轻易妥协了。
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皇太后,而他也不再是她的臣子。
他与她之间的距离,已经近到了咫尺之间。
梁时的唇缓缓移开,太多的不舍与眷恋让他险些又俯身下去,但梁时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可恨她折磨了他这么久,梁时的视线落在那张微启的粉唇上,他呼吸微蹙,轻轻啄了一口。
指腹轻柔的摩挲着小红痣,他在楚翘耳边低喃道“我知道,就是你对不对老天总算是垂帘我一次了,又把我送到了我身边来。翘翘,你从来都不知道,我梁时等这一天等的有多累。”累到了怀疑眼前的一切都是虚幻一场。
怀里的人可能感觉到了倚靠,她不再抽泣,闻着男人身上独有的成熟气息,她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又安稳的睡下了。
一只小手圈住了梁时的脖颈,喃喃唤了一句,“父亲。”
梁时“”他可没有兴趣给她当爹
方才楚翘微微一动,梁时僵住了,呼吸都屏住了,生怕扰了她。
落日彻底沉入云层,秋华居那头已经过来催了两次,但为了二爷和夫人的夫妻情义,阿福坚决守在门外,不能让任何人过来滋扰。
“二爷和夫人已经睡下,今晚不去老太太那边用饭了。”
众人“”才这个时辰,就睡下了
次日一早,楚翘是在一阵燥热中醒来的,这次的燥热与平时的不太一样,是由外延伸而来的。
她感觉被火团重重包围,仿佛下一刻就要被烤熟了。
这两年多来,她一直都是一个人睡的,当睁开眼的那一刻,她察觉到自己正趴在一男子的胸口上,而这男子的双臂正搂着她动作很亲密。
楚翘用了所有的力气歇斯里底,“啊”
梁时一早就醒了,他之所以躺着未动,不过是想与她多相处一段时辰,再者看着她软糯糯的趴在自己胸口,他也舍不得抽身离开。
梁时衣裳发冠穿戴整齐,一脸严肃的任由楚翘叫唤了一会,待她安静下来之后,梁时挑眉看着她,道“你嚷嚷什么有什么值得惊讶的”
这还不够让人惊讶
楚翘脑中的记忆翻江倒海般涌了上来,她记得自己在楚家赏花,之后听闻父亲噩耗,一时间接受不了刺激,就失去了知觉。
可可梁时为何会在她的床榻上
梁时一手撑在后脑勺,一边看着楚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躲让到了床榻角落中,她缩在里头,双臂抱膝,一双水眸莹润,愤怒中透着悲伤,模样可怜兮兮的。
梁时也不忍心让她如此着急楚家的事,而且她迟迟没有暴露身份,无疑非常的防备他。
眼下的状况不一样了,她是他的妻,她暂时无法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
梁时太了解楚翘了,所以他不打算来硬的,更不打算揭穿她,可能时至今日,梁时才明白,对付眼前这小女子,他只能循序渐进,徐徐图之,半点心急不得,燥不得。
至于国公爷的事,梁时也很上心,只要还有一丝希望,他都会全力以赴将国公爷救回来。
梁时自幼就见识过国公爷的本事,他不太相信国公爷就这么死了。
楚翘委屈至极,心中悲彻难耐,奈何又无法说出口,此言只能无声的落泪。
梁时实在瞧不下去了。他接受不了她受了半点委屈,很想问问她,当初她走时疼不疼又是谁害了她他梁时一定付出所有替她报仇
冷硬如他,一颗铁石心肠也化了,可要配合楚翘演戏,他只能逗她了,“哭什么我又没拿你怎么样。”
楚翘似乎并不在意这些,她满脑子都是国公爷遇害一事,脑子里乱哄哄,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还以为时间还早,日后还有的是机会,她甚至觉得总有一日还可以与父兄,母亲相认。
见楚翘呆愣愣的只会落泪,梁时的心软的不像话,他从床榻上坐了起来,眼下只能跟着装傻,“是不是被吓着了听说你跟隔壁楚家关系甚好所以你才这么担心国公爷你放心,国公爷身经百战,不会那么容易出事,楚二已经着人赶赴宣府,不久就会有消息。”
梁时这番话当真很有作用,楚翘转念一想,觉得也在理。
她回过神之后,当即为自己辩解,“我妾身习惯了一个人睡,下回二爷可不能再这样了。”
梁时看着她装模作样,心头如被春风荡过,他梁时仿佛又复生了一次,他咳了一声,继续配合楚翘,“是么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是因为担心国公爷之故,所以才昏厥了过去。”他故意道。
如梁时所料,小妇人当即又反驳,“哪有妾身还是个姑娘家,二爷请自重”
看来的确是受了刺激,连话都说不好了。
梁时为了配合她演戏,严肃道“此事暂且不可外泄,你听明白了,若是让我知道你说了出去,你自己知道后果”他假意威胁道。
这时,楚翘完全放松了警惕,她相信了梁时所说的话,而且也坚信自己没有露馅。
楚翘点了点头,“二爷还不留开”
其实,梁时更喜欢她喊自己的名讳,不过“二爷”两个字出自她的嘴里,竟也无端的好听。
眼下的情况是,暂时不能揭穿了她,且让她对自己彻底放下戒备的时候,他再询问因果也不迟。
梁时舍不得下榻,他自幼便就是鸡鸣时分起床,今日算是唯一一次赖床了,他如今不敢半分造次,惹怒了这位小祖宗,她还是不会真心接受他。
梁时下了榻,随着床榻的晃动,楚翘又开始警惕了,她的所有情绪都落入了梁时的眼中。
这件事十分困扰梁时,她为何这般戒备他不值得信任么
楚翘的防备自然令得梁时相当不悦,不过眼下也只能如此了,她还在他的眼皮底下,这比什么都重要。
梁时轻叹了口气,他是当真害怕她,半点不敢惹毛了她。
其实,这一夜梁时一刻都没有闭眼,但走出听雨轩时却是神清气爽,眸光清明。
如风和如影不自觉的往男女情事上去想了,莫不是大人他终于开荤了
二人一路紧跟其后,梁时行至半路侧目看了二人一眼,问道“楚家可有其他消息”
如风和如影如实答道“回大人,尚无。不过据探子来报,萧王府昨夜也派了人去宣府,只是不知道咱们的人能不能先到一步。”
梁时一挥手,让他二人止了话。
不管是炎帝,萧湛,楚家,还是严家父子,这些人都在极力维护着自己的权势与地位。
镇国公这次若是出事,炎帝的势力便会大消,这无疑会让萧湛更加坐稳摄政王的位置
萧湛梁时猛然间警觉一事,他神色微沉,吩咐了一句,“备水”他需要沐浴更衣,翘翘最是喜洁了。
梁时又吩咐了一句,“找几个机灵的丫头过来,将我箱笼里的衣裳都熏一遍”
如风,如影,“”开了荤的人果然是不一样,如今国公爷出事,大人竟这般在意仪容。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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